睁开眼,这次映入眼底的,是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全白天花板,它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自带着一层黑白滤镜。
胡青青用尽力气勉强撑起本来卧着的身子,才觉得一股椎心的疼痛从手腕上窜来,她仔细一看,手腕的伤口已被人处理包扎过,已不再流血,虽然纱布上仍泛着些许的血渍。
可能是刚醒来的缘故,睡眼惺忪间,胡青青还没有任何头绪自己身处在哪,她只知道,看见这个手腕上的伤口就代表,她还是没能从这场梦魘中逃脱。
室内的空气相当寒冷,她感到一阵乾涸从喉头而上,于是想拿些水来喝,她东张西望了身边好一会儿,无奈却寻不着任何能饮用的水。所以她决定下床,顺便查看一下四周。
她一手拉开床边隔绝外界的青绿色布帘,发现,外头对着的也是道布帘,她索性往一旁看去,走道上的两边也陈列了几张空着的床,胡青青觉得,这里应该是医院里的某一隅。
只是弔诡的地方是,这偌大的空间内,竟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踪影,仅能隐约听见,某种医疗仪器所发出的滴答声音回盪在此,听了直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慄。
胡青青在心里不断猜疑,这医院内,别说是病患了,怎么会连个医护人员都没有?这景象未免也太不寻常。
走廊尽头的那端是道自动门,胡青青拖曳着虚弱的身躯,好不容易才出了门,孑然转身离开那个房间。
她推测刚刚那儿应该像是急诊室的地方,而现在门内所看到的,又是一条无尽的走廊,但这应该是通往医院本体建筑的通道。
而这条走道上也一样,空无一物,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人声,更别谈饮水机了,能看见的只有洁净的地板上,反映着天花板里所嵌着的冷色调灯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空气间的静謐静得教人害怕。
胡青青因为在口渴难耐的驱使之下,左右提起了胆,半信半疑地往更深处走去。
走了半响,终于在走廊旁发现洗手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便想也没想地就踏了进去。
胡青青跃然扭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乾净清澈的水一下子「哗—」地倾泻而出,所发出的声响在这悄然无声的医院内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便自顾自地将水乱七八糟地往脸上拍了拍,意图使自己更清醒。
胡青青看向洗手台上镜子里自己的倒映,她那平滑无瑕的脸庞上,掛着几串还未乾的水珠,就连俏丽的短发发梢上都沾溼了些,她发楞看着自己,明明是相同的脸,却觉得镜中的脸孔有些陌生,或许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当她看得出神之际,尾间厕所传来了冲水声。
听到声音,她的心又更松泛了些,心里暗暗揣想,这奇怪的医院内总算有她以外的人了。
她便不疑有它,俯下身子,开了水龙头,取了点水往嘴内灌去。
恍惚之间,在她的眼角馀光可以瞥见,一双女子的腿从半掩的门内走了出来,她穿着膝上百褶裙,裙襬晃呀晃地慢慢朝她走来。
胡青青陡然仰起身子,再次往镜内看去,想仔细瞧瞧这个人是何方神圣,孰知这个女子也是低着头,长长的瀏海盖住了她的面庞,教她怎么看都不清那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女人身穿着件脏兮兮的、乍看是制服的衬衫,裙底露出的腿上还有几处擦伤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疑。
骤然间,灯光像是接触不良,忽明忽灭。
她一步一步地往胡青青走来,头却不曾抬起过,走路的同时,身躯内还发出种骨骼之间碰撞和摩擦的奇怪声响,看到这景象,她内心生了想逃跑的念头,可是却为时已晚,这时她的脚底偏偏像是被胶死死黏住在地上,动也动不得。
女人最后停在了她身旁,胡青青心里惊惧交加,连正眼都不敢看她。
倒映内,女人缓缓地抬起头,乱了的发丝之后,一双佈满血丝的眼睛猛然死盯着胡青青看。
「哇啊—」
胡青青被吓得不自禁尖叫,一个踉蹌便跌倒在地上,此时水龙头的水都成了腥红色,溢出了整个洗手台,溅洒在胡青青的脸上,像是鲜血般,而女人又开始动身,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容渐渐逼近着胡青青,彷彿要把她吞噬似的。
「不要呀—不要—」
胡青青痛苦的呼救声回绕在整个外侧走廊、整个空荡荡的医院内,但,却没有任何人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