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相机留在车上,步步走近素娟所待的疗养院,外面居然停放了一救护车和警车,鸣笛声贯穿我的双耳。
那瞬间,我感觉到一丝到不妙的气息。
牙一咬,走到门口时,竟看见医护人员提着担架,上面运着素娟。
血液大量的从她的腹部窜出,双眼尚未闭合,乾裂的唇轻轻蠕动,像是想说些什么。
我想也没想,就衝到担架旁,「陈素娟……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了我一眼,渐渐绽放笑容,「宇彬……宇彬……」
「我在!我在……」眼泪很自然地就滑落了,我的心情却没有任何起伏,应该说是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这么突然的事情。
为什么我都刻意回避了,素娟仍然受伤了?
我握住她乾瘪的手,「谁刺你的?你怎么了?」
「我、我居然还能看见你,已经很足够了。」她笑了笑,却重重地咳出血来,沿着她的嘴角滑落到她的捲发。
「患者腹部在大出血!」
随着医护人员这样一喊,他们运行往救护车的速度就更加快速,我脚步也跟着急了起来,视线几度模糊了眼前,我只想更靠近素娟,看清楚她的状况。
她好像说些什么,可是医疗人员彼此的对谈我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努力地想靠近,但前方便是救护车了。
「陈素娟!你说了什么?」我大声喊。
我用力衝上担架前,耳朵几乎快贴到她的唇,我才终于听见了。
「好好照顾字游。」她泪水静静地滑落,眼神很平静,没有任何一丝狰狞。
她说完,我便主动退到一旁,望着她被抬上了救护车。
往疗养院门口一望,我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兇手,她被警察架住身体,无法动弹。
兇手脸部赤裸地瘫露在太阳下,并没有想要刻意隐藏身分,看见的当下,我全身冷汗直流。
是素娟落入溪里的姊姊。
高马尾的女子,脸上有数个疤痕,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皮肤都皱皱的。
被警察架住的她,一点也没有渴望挣脱,就像是失去灵魂一样,双眼盯着地板,只是无神的哭着。
当警察和她经过我身旁,她却突然看着我,处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员警怎么拉住她,她也不肯再往前一步,她哭得更兇了,加上不明痛苦的呢喃声,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快回头!快回头!你快点回头!」她急得跳脚,眼泪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流到眼睛都佈满血丝,仍然不止。
我照她说的动作,回了头——
却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继续跟我说:「快回头!不要这样!你快回头!」
员警跟我说声抱歉,更用力地拉扯,将素娟姊姊带走,她只是一直想往我这个方向衝过来,嘴里还在嚷嚷,「回头!拜託你回头!」
员警走到一半接起电话,「喂?学长?蛤?奇怪的调查员?」
「好啦,我马上回去。」
我快步走回车上,避免被人注目。
我拿出相机,查看里面的多部影片。
秀兰奶奶给我的随身碟,里头的影片自动跑到了相机内,甚至还多了刚才素娟死亡的发生经过,确实是素娟姊姊突然出现,然后一刀刺死素娟的。
我紧紧拽着相机,用尽一切力气,但相机却始终坚固,不为所动。我将相机轻柔地放到副驾驶座,接着却憎恶地盯着它,我无可奈何。
只能把满腔的无奈,倾注到方向盘上,我重击了一次又一次,甚至痛苦地呜咽起来,直到拳头红了,眼泪又掉了,我毫无意义的举动也该结束了。
我不是神,我没有办法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若我现在摧毁相机,我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五个人的死亡也没有意义了。
现在我没有悲伤的权利,我要加快行动,因为警方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
还差两个认识字游的人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