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阳透过璃画的视觉看见了自己,档案里的人看起来有点陌生,头发不算太长只是稍稍遮盖着耳朵,皮肤依旧白晢但比较红润,眼窝也没有现在这么黑。照片里他穿着校服,脑海里忽然浮现了黑子和自己穿着校服的样子,记忆的碎片不断浮现让他头痛欲裂。
璃画的视线霎时变得模糊,在意识到之前脸庞已经湿润,眼眶满是不属于她的泪水。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些资料,她抚摸着照片上的男孩,她仍能清楚记得初次遇见男孩的模样。
这时治疗室里男孩的身体颤抖着,双眼闭起而眉头一直紧皱,额上不断冒着细汗似乎是做恶梦了。守在床边的金发男人环顾着四周,似乎在等待甚么,只有他才看得见围绕在飞阳身边发着白色光芒的线。
「队长请马上集合??紧急状况??」
熟悉的广播又传遍了基地的角落,乔纳不急不忙地整理一下风衣和手鐲,这些天的紧急警报已让他麻木了,比起惊慌他脸上却是难掩期待,因为他终于要把编织已久的网收起。他脚步轻盈地准备离开,在踏出治疗室以前他回头看了男孩一眼,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们在这里以这个身份见的最后一面。
「我先走了,你也别太慢,晚点见吧。」
这时飞阳的意识早就离开了治疗室,随着璃画来到了操控室,他们翻看着一页又一页的档案。里面有监视着两人相识的一举一动所拍下的照片,少年总是一脸的腼腆,身旁的是那个飞阳一直在梦里遇见的女孩,是与他在天台吹着微风、在画室里画画、在窗台看月色的那个女孩。
璃画凝视着照片里的两人,过去的甜蜜和青涩都涌上心头,她贪滥地不肯放过任何回忆细节,可心底的悲愤也让她翻页的手不禁颤抖。她不怪他们当初派人监视自己,她反而感激他们把飞阳带到自己的身边,她也不恨他们向自己开枪,毕竟她那时候的确想把一切包括自己都毁掉,可是唯独飞阳不可以,飞阳是那个她唯一不想毁掉的存在。
女孩抑制着自己的激动继续翻着页,直到她看见自己最熟悉的脸,照片里的女生穿着校服脸上是一贯的没有温度的微笑。照片旁边写着「夜璃画」,下方列出了她身为「意界幻者」,更是「厄尔庇斯」的招募对象,让璃画和飞阳离不开眼睛的是纸上一个红色的盖章—「歼灭」。
「歼灭」,这两个字揭起了伤口的痂,心底的伤痛像是蔷薇般绽开了两人的皮肉和意识。飞阳分不清现在脑海里的是自己还是璃画的回忆,断断续续的记忆终于从潘多拉的盒子释放,一切被抹煞、被擅改、被埋藏起来的排山倒海地涌现。儘管他应该要忘记的,儘管所有人都要他忘记,他还是会选择想起来的,不管重来多少遍也一样,他还是会选择她。
故事的最初回到了那幢房子,那个名为家的地方,那时他刚升上高中,脾性不像现在的冷漠反而暴躁得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记忆里他穿着与璃画初次遇见的那套校服,虽然他很快便因为幻力暴走而没有上学了,但他还是穿着校服去见他喜欢的女孩。暴走时那幢房子也是被他燃烧得蓉蓉烂烂,父母因为儿子的「离世」而伤心了好一阵子,可他们也肯定没想到儿子之后竟「回来」了又同样地再次暴走,不过他们也不会记得。那时候房子燃起的火光和两年后的一样漂亮,来迎接他的原来一直都是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于是他就这样加入了「幻」,迎接了他最大的幸运和最大的不幸。
记忆里乔纳的样子和现在差不远,那时基地的一切,应该说「幻」的一切都对飞阳来说很新鲜,也是他生活的一切,毕竟他也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片段里他正与苍嵐在食堂里吃饭,那时的苍嵐拥有如湖水般的眼瞳和墨绿色的头发,看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温暖带着笑意。有人在背后搂过他的肩,当他以为是黑子时转头却看见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那炯炯有神的眼眸和冷峻的轮廓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当飞阳正感到奇怪之际,画面又转到基地外,他悄悄地跟着璃画来到她的学校,看着她的身影没入楼梯时正打算从后跟上。
「飞阳!你这个臭小子!又说会联系我,我一直等,差点以为你真的死了!」
飞阳任由黑子抱着自己,看见死党的肤色在洁白的校服下显得更黝黑,他不禁发笑,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变呢。
「抱歉,他们不允许我告诉任何人,你千万不能说,子玹也不行。」飞阳连忙把黑子拉到楼梯底下,神色有些慌张,但只是个高中生的他仍忍不住和死党分享他遇见的新世界。黑子兴奋地听着他分享新生活的一点一滴,不时追问着有关幻力的一切。这时的黑子就像是个热衷于超能力的普通少年,但飞阳不知道的是黑子并不是想成为幻者,他只是想参与到飞阳的生活,因为飞阳是他唯一的挚友,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