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关靖泽也没打算折腾郑驰乐太久,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技术”。
    不过不折腾归不折腾,该吃干抹净的他还是一样吃干抹净,两个人经常性地分隔两县,想要打发他可没那么容易。
    关靖泽跟郑驰乐腻歪到夜深,才终于餍足地搂着郑驰乐睡觉。
    郑驰乐累得犯困了,闭上眼睛正想进入梦乡,就听到关靖泽在耳边说:“晚安,舅舅。”
    郑驰乐:“……”
    他总算明白了关靖泽的险恶用心。
    以后他绝对不会再让别人跟着关靖泽喊他舅舅!
    第二天一早关靖泽就回了柳泉县。
    他在程老书记去世后就接任了乡委书记的位置,起点倒是比郑驰乐要高一点点,再加上王长云对他的信任,他进入县政府并成为柳泉县委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两县的跨县合作项目之中,郑驰乐负责跟首都医学院交涉,他则负责跟首都农学院和首都经济学院那一块以及柳泉这边的招商引资任务。项目落到实处之后,他在县委里的位子也坐稳了,财政这一块正式归他来管。
    副书记年光明要退了,王长云的意思是让他接任,县委那边也通过了。虽说这晋升速度比起“前世”来要可以说是慢了一点儿,但那时候他是在华中那边起步,接手的是关振远已经打好基础的淮昌,跟这会儿根本没法比。
    照“前世”的走法,他固然可以升得很快,但到底还是跳过了许多必须历经的环节。亲自从最贫困的基层起步,关靖泽觉得自己这一次走得踏实多了,而且相较于他的年龄来说能这么快成为县委副书记,也已经很了不得!
    当然,这里面也不是没有水分的,毕竟关振远年初十年任期一满就调入了首都,这件事大概也让他沾了一点光。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新位置,关靖泽心里的紧迫感更强了。
    幸好还有郑驰乐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关靖泽摸了摸自己脖子下方的皮肤,很快就摸到了郑驰乐昨晚报复性地咬在他身上的牙印。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那个家伙肯定不会再让别人喊他舅舅了吧?
    跟关靖泽愉快的心情相比,郑驰乐一早上都在绷着脸。
    事实上他的腰杆还有些发麻。
    关靖泽昨晚简直是贪得无厌!
    幸而第二天没什么要紧事,郑驰乐可以坐着歇一歇,否则他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郑驰乐正恼恨着呢,何谷就拿着韩静一行人的分配方案进来了:“小郑局长,你看看这样分配行不行?”
    郑驰乐接过翻了翻,发现韩静跟另一个女孩子被安排在县城,其他人都下了乡。“送医下乡”和“送教下乡”其实是当年知青下乡改头换面后的政策,操作时会考虑得很细,一般来说女孩子都不会分配到乡里,而是留在条件相对比较好、治安相对有保障的县城。
    郑驰乐说:“没问题,就这样安排吧。”
    没想到下午韩静就找上门了。
    郑驰乐把她请进办公室:“怎么了?”
    韩静说:“我其实是看了这边的宣传片才过来的,目的就是去给最需要的人治病,你能不能别把我安排在县城。”
    郑驰乐知道韩静的脾气,所以很清楚这是她的真心话。他没有因为韩静喜欢关靖泽就把她当“情敌”来提防的原因,这女孩敢爱敢恨,做什么都干脆利落,实在很讨人喜欢。
    郑驰乐理了理思路,对韩静说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揽上身。”他认真地看着韩静,“到了乡里,你要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因为晚上出急诊得翻山越岭地去到病人家,抵达时已经非常疲劳了,却不能出纰漏,毕竟一个乡里通常只有你一个医生撑着,没人能和商量。在安排的时候我们优先把男医生安排下去,一方面是考虑到我说的问题,另一方面就是安全问题,像刚刚说的情况,深夜有人找你出诊,你去不去?”
    韩静语塞。
    郑驰乐说:“而且乡里的病人需要医生,县城里的病人难道就不需要?延松条件也不算好,你要锻炼、要治病救人,在县城这儿也是一样的。”
    韩静说:“谢谢你的解释,我明白了!”
    郑驰乐说:“没什么,以后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跟我说,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
    韩静露出笑容:“好!”
    第143章 举报
    韩静就这么留在了延松。
    她到延松来的原因一是郑驰乐的宣传工作做得好,二是导师的建议。
    她导师对郑驰乐赞誉有加,说他是年轻一辈里面比较拔尖的,年纪跟她差不多,临床经验却已经比一般医生要丰富。
    韩静在见到郑驰乐之前是不服气的,毕竟郑驰乐好好的医生不当,偏偏要去念党校,说他不是急功近利谁会信?
    可在看到郑驰乐之后她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她觉得这人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蝇营狗苟、追名逐利的伪君子。
    韩静的目光从小就追着关靖泽跑,在知道关靖泽念党校之后差点就跟了过去,只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走早早就选好的路。对于关靖泽,韩静了解得要比别人多,关靖泽很难跟人交心,能跟他交心的人大多与他志同道合,比如梁信仁。
    既然关靖泽都跟郑驰乐那么好,那郑驰乐显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抛开了偏见,韩静就开始留心起郑驰乐这个人来。
    没想到她观察到的情况比她料想中还要好。
    郑驰乐每个月的培训记录都有存档,韩静一扎进去就被吸引住了。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术研究,而是在讨论临床中最普通、最常见、最困扰普通老百姓的大小疾病,以总结出最简易、最能广泛应用的诊疗方案。
    在培训记录里面一部分在罗列出相关诊疗方案的理论基础,另一部分则是真真正正的临床札记。
    其实也就是从理论到临床的转化。
    韩静是科班出身,一眼就看得出郑驰乐的中医、西医理论都非常扎实。
    大部分诊疗方案都没有明确的中西医之分,这跟目前西医拒绝中医、中医排斥西医,中西医泾渭分明的状况不大一样。
    韩静很好奇郑驰乐的想法,抽空跑去跟郑驰乐提出疑问:“你觉得中西医应该走结合路线?”
    这问题郑驰乐老早就想过了,闻言笑着说:“我们治病的目的就是把病治好,无论中医或西医,其实都是工具、都是手段。就好像找对象一样,我请对象吃西洋大餐搞戒指搞鲜花哄得对象心花怒放,让对象在教堂里面说一声‘我愿意’——把人娶了回家;我天天送人上班下班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以新好男人的形象哄得对象感动不已,答应跟我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洞房花烛——这也是把人娶了回家。既然两种办法都能讨媳妇儿,为什么我只能用其中一种?当然,老祖宗传下来的也不一定都是好的,该扔的我们也得扔,比如包办婚姻之类的封建糟粕。”
    韩静被他说得瞠目结舌。
    郑驰乐也回过味来,对韩静说哄女孩儿的话题似乎不太妥当!
    他轻咳一声:“我这人说话有点糙,你知道的,我们县委大部分都是男同志,医疗体系也是男同胞多。”
    韩静笑眯了眼:“没什么,这个比喻很生动。”
    韩静知道了郑驰乐的观点以后,马上又向郑驰乐请教几个临床上遇到的问题。
    这回郑驰乐没敢自由发挥,都在脑袋里理上一遍才给韩静解答。
    韩静越问就越吃惊,因为郑驰乐这家伙往往一听到病例就能迅速作出判断,并且列出诊疗方案一二三号让她判断优劣,被他那么一点拨,她感觉以前横亘在面前的很多疑问都豁然开朗。
    更重要的是郑驰乐有耐心得很,就算她一时没弄明白也不在意,会一步步地引导她去理解。
    这家伙太好用了!
    韩静最后忍不住说:“乐哥,我下回能不能把小微带来?”
    韩静比郑驰乐和关靖泽都小一岁,为了呼应“靖泽哥”,她也改口叫郑驰乐“乐哥”,喊起人来倒是跟叶曦明一样了。
    小微是跟韩静一起过来的毕业生连微,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也就只在给人看病时能跟人说话,对上陌生人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郑驰乐记忆力不错,对这个女孩子也有点印象。他点点头说:“没问题,临近下班这段时间你们都可以来找我,一般我都会在。”
    韩静高兴地说:“那好!”
    连微很快就出现在郑驰乐面前,不过与此同时县城其他医生也跟都了过来,都嚷嚷着让郑驰乐不能重女轻男,要一视同仁。
    郑驰乐一向对他们很纵容,也不介意,索性就把每周一的傍晚定为交流时段,有什么问题就拿过来一起讨论。
    韩静向来好学,交流时段过后总会拉着郑驰乐多聊一会儿,连微往往也会跟着她留下,只是并不说话,存在感非常稀薄。
    郑驰乐暗暗观察过连微,得出的结论是连微确实是仔细在听他们说话,于是也就没多管——对于这种性格的女孩子,过多的关注反而会让她心生戒备。
    一连半个月,郑驰乐跟连微都只有眼神交流。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月底。
    转机在于连微碰上了一个很棘手的病例。
    病人已经七十三岁,腹胀、厌食,有时一整天都吃不下饭,连微接手时只当是普通的胃病,就开药给对方调理身体。连微学得扎实,开始也确实奏效,病人有那么几天恢复了正常饮食,可后来病情再次反复,加重剂量也没转好。
    病人家属急了,但还是相信连微——这得益于郑驰乐每月办的宣传活动,自从这座桥梁搭起来以后,延松这边的医患关系变得非常融洽,至少不会有病人、病人家属不信任医生的状况出现。
    病人家属没闹,连微自己却紧张了,因为她根本束手无策。她跟韩静商量过,韩静帮忙出面诊断之后还是想出法子来。
    两个科班出身的人都被拦住了,延松卫生站的其他人也是一筹莫展。
    连微主动说:“我去找小郑局长。”
    病人是她的,由不得她再缩手缩脚,因而连微第一次跟郑驰乐说上话。
    郑驰乐也有点惊异,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仔细地听连微转述病情。
    连微用药跟她的性格一样,用得非常谨慎,如果是一般的胃病,她的治疗方案是非常奏效的。
    可这病人明显不一般。
    郑驰乐沉吟片刻,说道:“再等会儿,等会儿我这边下班了就跟你过去瞧瞧。”
    连微说:“谢谢小郑局长。”
    郑驰乐说:“没什么,我也是个医生,治病救人就是我的职责。”
    郑驰乐下班后从柜子里拿出药箱跟着连微去卫生站。
    卫生站的条件不是很好,但非常整洁,走进去有淡淡的药味和消毒水味,并不呛鼻,也不至于令人生厌。
    郑驰乐跟着连微走到病人所在的病房,就看到个中年男人坐在床边打瞌睡,而床上的老人神色恹恹,正半躺在那儿闭目养神。连微说过,老人起初在外地治疗了很久,花费了好几千块,这对于他们老一辈人来说是笔相当巨大的开销。
    老人是觉得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才回来老家养着,陆陆续续把自己的儿女找回来说话,隐隐有交待后事的架势。
    子女哪有忍心眼睁睁看着父母重病的?当然是连哄带骗地把老人送进了卫生站休养。
    郑驰乐走进病房后环视一周,走到窗边打开窗,一阵秋风从外边吹进来,一下子把屋子里的闷气都吹散了。
    打盹的中年男人清醒过来。
    郑驰乐也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介绍道:“卫生站的护士们特意在窗外种了应季的花草,桂花正香着呢,你们关上窗子就太可惜了。”
    中年男人疑惑:“你是……”
    郑驰乐说:“我是医生,您叫我小郑就好。”
    见郑驰乐后面除了连微之外还跟着好几个医生,中年男人不满:“你们卫生站都换了几拔人来了,我爸不是猴子,你们能不能找个有把握的来?”
    郑驰乐跟连微边说边聊,也没注意其他人跟了过来,闻言一扭头,登时气得乐了,没好气地挥挥手说:“你们来干嘛?回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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