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冯宣恍然大悟,快意地摸了摸美髯,“殿下能得如此能人异士,着实是我大周之福啊!”
赵曜闻言一笑:“亦是本王之福。”
“此物,是否就是炸断京城至通州一路官道的那物事?”张远又“咳咳”地咳了一阵,才气息不太稳地开口询问。
赵曜瞧着这位年迈的张大人如此体弱多病,忍不住皱眉劝慰:“张大人,虽然目前局势紧张,但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啊,山东的大局还要你来主持。”
“咳咳咳,老臣无事,劳烦殿下挂心。”张远摆了摆手。
“这两样确实是一物,本王当时误入京郊一个土匪窝,然这些土匪却很有血性,欲以一己之力对抗鞑靼军,为通州城百姓争取时间。本王甚为感动,遂相助于他们。”赵曜轻描淡写地解释。
听到这话,陈赟忽然攒紧了拳头,一张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土匪强盗之流,尚且能为家国大义,舍身赴死,我身为朝廷亲封的都指挥使,却如此贪生怕死……我愧对陛下,愧对这天下百姓……”
陈赟这么个不戳他,就不动不出声的木头桩子,忽然被这番话给刺激的眼眶通红,情绪激动,一副恨不得一死以谢天下的样子。在场三人都给惊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漫长的尴尬。张远开始拼命地咳嗦,咳得整个人都快缩起来了,看着好不可怜;冯宣一边呵呵笑,一边使劲摸他的长须,赵曜瞧了一眼,他摸一把,手上就粘几个须须,估计再抹上几次,就该秃了!
赵曜终于发了善心,对着陈赟劝慰道:“陈卿这样想就不对了,暂时的退缩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更好的出击!青云寨土匪们的壮举救了通州一城的百姓,而你,是要救大周一国的百姓!你的责任如此重大,更应当殚精竭虑,思考战术战略,怎能如此哀哀戚戚,要死要活的?”
这样的话只能是赵曜说,毕竟他是君,在座的其他人都是臣,冯宣知晓这一点,张远也知晓这一点。所以只要赵曜开口了,就说明通州来信求助,山东却一兵未出这件事,算是彻底过去了。
陈赟意识不到这一点,但赵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还如此作态,那便真是对不住大周百姓了。
小插曲过去,四人又讨论起战事来,几人都认为,如今这鞑靼人久攻通州城不下,且每次主动进攻,都会遭到灭顶的打击,这两三次下来,他们必会改变战术,不会再主动攻城,反而可能采取以逸待劳的方式,将通州城围死,围到里面的人弹尽粮绝,不得不主动投降。
而一旦转攻为守,鞑靼人就不需要把三十万大军都费在通州城上,他们一定会分兵,至少会分出二十万的兵力,南下继续攻击其他州府。通州城打不下,他们就缺少可以补充粮草的中间站,每次作战就不得不从京城运送粮草,粮道过长,是很危险的事,鞑靼人不会冒着被人截断粮道的风险将战线拖长,所以,他们必定会在离通州和京城最近的河南和山东攻下一个州府,充作粮站。
“既然如此,他们可能攻击的几大州府,便是——”赵曜站起身,走到正厅中间摆着的地图上,指着位于河北与山东、河北与河南两条交界线上的四个城池,“河南的凤阳城、睢阳城,山东的郢州城,以及,我们所在的青州城。”
张远点点头,一双眼皮耷拉的眸子里透出精光,看向赵曜的眼神显然是赞赏又宽慰的,他之前从未和这位储君打过交道,听说的任何消息,都是太子的处境多么多么艰难。从十三年前,张贵妃入宫,陛下就开始思忖着废皇后废太子。先皇后出身名门、仁善宽厚,太子殿下既嫡又长,幼有慧名,可就算是这样,陛下还是铁了心要扶那个出身不正的女人上位,短短几年,就让她连升数等,一跃成为超一品贵妃。
先皇后大约是受不过,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可怜殿下那时也不过四岁,就失了母亲的庇护,不得不在张贵妃的淫威之下艰难求生。最初,还好些,张贵妃无子,可是四年前,她终于还是生出了皇六子,从那以后,陛下废太子的动作就越来越大,朝堂上天天吵,日日闹,一年到头不可开交……
张远摇了摇头,收起自己那飘远了的思绪,看向虽年纪尚小,但已经初具威仪的太子殿下,幸好幸好,这位殿下更像先皇后而不似……咳,总之,反正有储君如此,大周还是很有希望的!
“郢州城和青州城虽一偏东,一偏西,但都在黄河的这岸,鞑靼人想要过来,可不容易,他们没有水师!”冯宣也站起身,走到地图和沙盘的边上,“所以,他们应当还是会先攻河南。”
“睢阳城在黄河北岸,他们第一站,必是先攻睢阳。”说到战事,陈赟开口了,他盯着地图,眉头走得死紧,“可是,难道我们就看着他们攻睢阳吗?睢阳只是河南一个偏远州府,周边大约也只有两个卫所……这一万多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鞑靼大军?”
冯宣也跟着凑过来,挤到赵曜和陈赟中间,瞧了瞧地图,也跟着大摇其头:“这睢阳城的情况,微臣倒是了解一些,睢阳府是河南十三个州府里面最穷的一个,人口也少,睢阳城中撑死了五万人,就算加上周边大大小小的几个县,总人口也不超过七万……哪怕全民上战场,也不过人家一个零头啊。”
此言一出,便是断定了睢阳城必会为鞑靼人所破,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冯宣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胡须,想着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解睢阳城的危局,给河南都司的指挥使去信,让他带大军去抵抗?且不说河南那边来不来得及把十几个卫所的兵都聚起来,就算真拉出了十万兵力,就睢阳城那个矮小破败的城墙——也守不住啊!
赵曜面沉如水,目光一直落在地图上那个代表睢阳城的小小的圆圈上,一片死寂中,他忽然出声:“张大人,劳烦您给睢阳知府去一封信,就说是本王的命令,着令他立刻带着全城百姓南撤,如有延误,立斩不赦——”
“是——”张远刚想应声,就发现赵曜并没有说完。
“——另,着他临走之前,烧光城中所有存粮!”
“什么?!”这是冯宣和陈赟的二重奏。
张远虽没有如他们两人一般失态,但也忍不住瞪大了他那双眼皮耷拉的小眼睛,不过几乎是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赵曜的意图,随即又联想到通州知府钱嵩下的那道命令,一时倒是情绪翻涌,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古有官渡之战时,曹操行军,为防袁绍屠城,而带百姓撤退,如今让睢阳知府也效仿一回,倒没什么……只是这烧粮草……”冯宣掐着胡子,面皮微皱,“难道是要留给鞑靼人一座空城?可……可若是我等猜错了,鞑靼人并没有选择睢阳城……”
“那粮草就白烧了……”作为一个行军打仗,成日要为粮草犯愁的陈赟,他心疼地眼皮都跳了跳。
“此事没有什么如果。比起鞑靼人破城后屠城,比起他们获得粮草后,直接据睢阳而南望,对我大周南方虎视眈眈——误烧一城粮草,算得上什么?”赵曜转头,锐利的目光落到众人脸上,声音也冷硬似铁。
“有理,不管我们用不用得上,至少绝不能让鞑靼人得去!”陈赟点点头。
冯宣虽还是有些犹豫,但在场三人都认可了,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决定了睢阳城之事,几人又谈论了青州城的御敌之计。
这一次,赵曜和其余三人的意见都高度吻合,那就是——征兵!
这个念头,张远其实早就有了,可是兵制如此,他着实是不敢开此先河,他能做的,就是抓紧他山东这一省的士兵操练,争取让这些军户不要沦落为农民,为此他给了张远好些支持,不仅严格管理军户们的田地,不给任何乡绅豪族兼并的机会,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压榨这些乡绅,让他们出资捐助军队建设——当然,肯定没有这么简单粗暴,还是颇有些技巧的,比如给捐钱多的乡绅以表彰等等。
不过这些,就不用在殿下面前说了。张远把自己对于征兵的设想告知了赵曜,赵曜眼都不眨就应下了:“确实该如此,要对抗鞑靼人,如今这六万兵力是远远不够的,如今这国难时期,募兵制也该提起来用了!张卿,就劳烦你这几天拟张折子,把征兵事宜详细写一写,让本王好好参详。”
“好!”张远非常爽快地应下了,无他,那些具体条例、注意事项、实施难点,早就在他心里掂量了十几年了,哪一条不是想过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别说是让他几天写出来,就算让他当当场写,也是没问题的!这毕竟是他多年的心愿啊,本以为这一生是没机会实现了,没想到……上天垂帘啊!
赵曜见张远头一回露出笑容,便知晓这件事他已经琢磨许久了,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陈赟这么个耿直单蠢的武人,能在山东都司这个位置上稳如泰山,能把山东都司的六万兵带的如此英勇——都是这位张大人的支持啊。
“征兵之事,需要更紧迫些。如今九月上旬,正是黄河的汛期,河面宽广,波浪汹涌,鞑靼人是决计过不了的。但是到了十二月,那时便是枯水期了,他们若是有心攻城,必会在那时挥兵。”冯宣提醒道。
“三个月,够了!”陈赟很有自信。
“好!”赵曜很赞赏他的自信。
诸事稍议罢,冯宣和陈赟便告退了,他们在这青州城中各自都有府邸,自然不会在布政司的官衙里久留。且殿下今日刚抵达青州城,又是舟车劳顿,又和众官员寒暄,还要同他们商议正事,这一折腾也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如今夜色将近,他们也着实不好意思,再劳累殿下。
冯宣和陈赟告退后,张远就陪着赵曜走出了正厅,亲自领着他到官衙后院去休息,这衙署后面是一个颇大的院子,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本是给远调而来本地没有房产的布政使一家居住的,张远在山东多年,自是早有房产,这屋子便暂时收拾出来,给赵曜下榻。他一边领着赵曜走,一边恭敬道:“这后院简陋,望殿下海涵,臣明日就着人去外头找合适的院子……”
“不用了,就在此处吧,大人已经如此繁忙,不该在这些小事上费心力。”在这方面,赵曜倒是一贯没什么架子,并非什么非皇宫大院不住的纨绔子弟。
张远一听之下,便也放心了,专注地走着,走了一阵,他忍不住出声试探:“殿下,通州知府钱嵩钱大人曾发布一条征兵征粮令,并在鞑靼人兵临城下之前,送走了全部百姓……不知这命令可是殿下颁布的?”
赵曜翘了翘唇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张远:“张大人,为何会如此想?”这件事,只有他和钱嵩两人知晓,就连通州府的同知通判、青云寨一众人和沈芊都不曾知道,这张远是如何猜到的。
这么说,基本就是承认了,果然啊……张远心中感慨,面上却依旧恭谦:“咳咳咳……钱大人当年担任翰林编修时,正是在臣的手下做事。”
点到为止,赵曜却听明白了,他不觉失笑,原来这位不是知道内情,而是太了解钱嵩了。
赵曜在笑,张远却有些迷茫,他本来只以为这位小殿下是个聪慧睿智的优秀储君,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这位不仅聪慧睿智,还有着上位者的狠绝之心!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优秀的储君,大约已经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
张远老迈的身躯不自觉地颤了颤,不知道因为自己那大逆不道的思想,还是因为身后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真是累得不行,所以今天补上,晚上还会有今天的二更~~希望大家支持哦o(n_n)o哈哈~
顺便,喜欢的就收藏一下作者的专栏哦,每次看到专栏涨了,都超开心︿( ̄︶ ̄)︿
第39章 女子装扮
赵曜一行人抵达青州城的时候, 正好是九月初六, 三人慢慢地修整了两天, 才算把一身仆仆风尘给洗去了,尤其是沈芊, 马车连着颠簸了十几日, 别说是胃, 就是胆汁都快给颠出来了!
所以那日,当她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进入衙署后院, 等那引路的丫鬟一指她的房间所在, 她便直接一个踉跄扑进门去, 门口站着四个伺候的丫鬟, 四个人,愣是都没拦住她。
她进了屋子就直接往床上扑,被子香软丝滑,还带着阳光的气息,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就着被子蹭了蹭脸,舒服地简直想跳个舞……不对, 是想和被子缠绵三天三夜, 谁都不能分开她们!
当然,这个梦想最后是没有达成的,但这不妨碍她这几天都放飞自我地睡到日上三竿,最后,赵曜着实是受不了她的惫懒, 便对她说明日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阳节,青州城百姓都会出门登高踏青,十分热闹。
这么一说,沈芊立刻就感兴趣了,虽然她的时代也有重阳节,但节日对很多人来说,等同于放假,至于像不放假的重阳,很多人都已经跑到脑后了。所以,一听到重阳节在这里是很隆重的节日,沈芊便高兴地表示她要参见,其实赵曜本人也是久居深宫,并不太知晓外头的人家是怎么过重阳的,再加上这些日子两人一路逃命,各种风俗礼节早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竟也没想到沈芊是无法以女子之身出门登高的。
翌日,打着爬山登高踏青的心情早早醒来的沈芊,刚刚离开床榻,就忽然被那四个伺候她的丫鬟拉到了一边,被依次穿上了一层层的衣服,先是一件抹胸,这款式在沈芊看来,着实是保守得很,可是一帮给她换衣服的丫鬟都红着脸窃笑,倒是让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接着是一件浅蓝色的上襦,接着高腰的白色下裙,全部穿好之后,还要在下裙外头围上什么帷裳,系上腰带,腰带上挂上丝绦和配饰,穿裙子和帷裳的时候沈芊被她们连着转了好几圈转得人都晕了,本以为这该好了吧,接着那个叫花溪的丫鬟有笑嘻嘻地拿着一块同色披帛和一件粉白色的对襟褙子走过来道:“现下天热,姑娘就披着披帛就是了,待到夜间吃席的时候,天必是要冷的,到时再给姑娘穿这褙子吧。”
“都可以,都可以。”沈芊只能呵呵笑。
穿完衣服,这几个丫鬟又笑围这她,把她围到梳妆台旁,那花溪还笑着打趣另一个名叫蕊红的丫鬟,对沈芊道:“姑娘,蕊红梳头发的手艺可是极好的,比好些老妈妈的手艺还要好呢,是夫人专门送来伺候姑娘梳头的。”
“夫人?”沈芊睡了太多天,几乎不问世事,一提到夫人,懵了。
“是啊,夫人自然就是布政使张大人的夫人呐。”花溪笑着捂着嘴。
沈芊回忆了一下,哦,对哦,这整个山东最大的官就是这位布政使张大人了,听说是个二品官,按照严家那个绿芙的说法,二品官的妻子便是二品诰命夫人……这夫人还不能乱叫,竟是要朝廷批准了的。
沈芊正胡思乱想着,蕊红已经动手给她梳发髻了,这发髻一梳,便又是半个多时辰。沈芊眼睁睁地看着日头从东边慢悠悠地移过来,整个人急得不行,连声催促:“呀,快中午了,再不出发要来不及了!”
正给她梳着头的蕊红和正在门外忙着插茱萸的花溪、木香、兰馨都愣愣地向她看来:“姑娘?你要去哪儿呀?”
沈芊一脸懵逼地快速转头,狠狠地把自己的头发给拽着了,她一边“嘶嘶”呼痛,一边惊问:“今天……今天不是重阳吗?重阳不是要登高的嘛?!”
几个丫鬟忽然就笑成了一团,正在院子里打扫并整理照顾昨天搬来的菊花盆栽的两个老婆子也不住地“嗤嗤”而笑,花溪拿着茱萸,扶着门框,笑容满面地看着沈芊:“姑娘,你怎么会想着要去登高?那是男人们的事儿。”
“啊?女人不能去吗?”沈芊大失所望,她还以为今天能有机会郊游呢,白起那么早了!
“和那些臭男人一道去登高有什么意思,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可不能让人看了去!”兰馨跟着打趣起沈芊来。
“哎,小曜也真是的,都知道我不能去了,还要来撩拨我,今天偷偷走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沈芊闷闷不乐地一手托腮,整个人一下子就懒散了。
花溪听她说这个,忍不住和木香几个对视了一眼,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太子殿下与姑娘约定登高的吗?”
沈芊百无聊赖地点点头:“是啊……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发了呀?”
“是的,殿下和布政使大人、按察使大人、指挥使大人还有知府大人、同知大人、通判大人他们,今早天刚亮,就乘马车出城了,大约是去登少阳山了。往年,大人他们都是去的少阳山。”木香回话。
“姑娘,”花溪紧张地舔了舔唇,看着神情萎靡的沈芊,着实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我能问问,您和太子殿下究竟是……呃,是……”
花溪的话还没问完,正给沈芊梳着头的蕊红就瞪了她一眼:“这是你能问的?”
花溪立刻缩了缩肩,闭了嘴。
却说这四个丫鬟之中花溪、木香、兰馨三个丫鬟都是这官署里的奴婢,官署平日并没有什么人居住,一般也就用作那些来山东办公的京官或者其他地方官的临时落脚点,虽则这三个丫鬟也是归布政使夫人管的,但毕竟不住在张府里,管束没那么严,遂性子都非常活泼,倒是张府里出来的蕊红,很是沉稳安静,隐隐有些大姐头的样子。
这三个丫鬟和沈芊相处了几日,便知晓她是个随和的主子,遂慢慢地就喜欢和她说笑玩闹,并不拘谨,沈芊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蛮高兴的,毕竟从她到这儿以来,还从来和同龄女伴一起相处过。
但是,这在蕊红看来,就是大大的不敬,若是平日里笑笑闹闹便也就罢了,太子殿下的事,她们竟然也敢随便刺探,着实是太缺管教了!蕊红心里很是不满,但身份上,她和花溪他们都是平级了,便也没有理由惩处,只能自己皱着眉,把话题岔开:“姑娘,梳好了。”
沈芊睁大了眼睛从清晰度低成渣渣的铜镜里,使劲看自己的发型,嗯,发髻呈扁圆形,髻后连绵交叠另有数个小鬟,微微倾侧,看上去像是吐蕊的五瓣桃花,娇美妍丽,很是好看,发髻上除了斜插着一排簪子,还插着一支茱萸,倒是应了这重阳节的意思。
沈芊忍不住摸了摸这好看得分发髻,惊喜地对蕊红道:“蕊红,你好厉害,这发髻好看!”
蕊红微微俯身:“姑娘过誉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沈芊看着自己身上这美丽衣裙,再看看这娇妍的发髻,顿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高兴得不要不要的,也难怪,她来这个时代也快两个月了,不是穿适合干活的粗布麻衣,就是随便做个男子打扮,逃命的时候,更是灰头土脸,真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秀丽又温婉的女子装扮。
正当沈芊高兴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花溪在外面道:“姑娘,是张夫人派人送东西来了。”
这张夫人倒不是第一次派人送东西来,但沈芊前两天睡得天昏地晚,凡是有客上门,都推说身体不适,基本没有会见过任何人,而一般等她醒来了,这些东西都已经堆在隔壁房间了。
“请他们进来。”沈芊整整衣服,转身走出内屋,坐到外厅出。
“老奴参见姑娘。”走进来的是一个婆子并五个年轻丫鬟,那婆子满脸堆笑地给沈芊行礼。
沈芊自然连忙道:“不必多礼,这位……”
“老奴夫家姓张,单名一个青。”那婆子笑眯眯地对沈芊道。
沈芊一愣,不知道她要介绍自己夫家干嘛,遂直接道:“不知道张夫人托你来,有何事?”
那婆子递上一个秀雅地带着桃花香的请柬,对沈芊道:“今日重阳,夫人托老奴送些栗糕、芙蓉糕和茱萸香囊之类的小物件给姑娘,姑娘出门在外,可能没来得及准备,这过节嘛,总还是要讲究好兆头的。另外,晚上,夫人在府中摆赏菊宴,托老奴送来请帖,望姑娘千万赏脸!”
“啊?”沈芊,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着九点更,还是拖到了十点……为了让小天使们不再熬夜,以后最迟十点,十点之后不更,就不要等啦,作者菌肯定是会放在明天补更的!
第40章 酒醉
张青家的走后, 沈芊就忍不住跳起来直跺脚, 她揣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整个人显出一种莫名的焦灼,花溪几个本来在院子里忙着, 可是沈芊已经来回转了十几圈了, 每次都拖着那长长的披帛从门口转过去, 不一会,又默默转回来, 简直不能再更显眼了。
木香莫名心疼地盯着那块被拖来拖去的披帛, 垂地的那一段已经快看不出是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