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垣恹恹把头转了回去。
顾予临极为受用,弯着眼睛,挑出一个淡淡的笑。
“笑什么?听懂了吗?”小番茄一张一合,发声了。
“嗯,听懂了。”
她把解题过程整理在纸上,放到他桌上,这才跟李嘉垣继续讨论那道题去了。
顾予临看着纸上,她画出的那条抛物线。
简直和她马尾辫晃起来的弧度一模一样。
这条抛物线怎么解的来着?
……
解不出来。
江筱然发现近日来,顾予临开始对某些科目展示出一定的兴趣。
数学尤甚,且最爱做抛物线的题目。
她哪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怪异之处,他肯听一点题目她就够高兴的了,哪还能奢求更多?
她开始给他布置一些基础的作业,有时候碰上老师布置的作业他不会,她就跟他打电话讲题目。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就去图书馆刷题。
艺术节复赛,他们还准备唱《朽》,由于初期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所以现在他们的压力并不大,只要每天练声,定时合唱就可以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累并快乐着。
只要没有夏阮的打扰,一切都很好。
但夏阮宛如瘟神,不定时送吃送喝,江筱然有时候没意识到,以为是顾予临买的,喝完之后才发现桌子里贴着别有用心的纸条。
“又被你发现了,秋天缺水,要注意补水啊。”
江筱然无语之余,不禁赞叹,真不愧是万花丛中过,套路深似海。
赵嘉映有时候问她:“你难道不感动吗?”
“感动?”她好笑地问一遍,心里默默想的是,假如今年自己真的才十七岁,可能会感动吧。
意气用事、喜欢耍帅、独树一帜恨不得跟所有人都不同,他想成为人群中最特别也最打眼的那一个。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但对于江筱然来说,这样的男孩子,有些幼稚了。
“对哦,”赵嘉映附和,“这么一想,他给多少人送过水啊,跟多少姑娘表过白啊,交往过多少女朋友啊……”继续说,“还是你家顾予临好,纯天然无公害,只对你一个人好。”
年少时候,我们总是希望自己不同的,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是那个“特别的人”;但时日推迁,终于渐渐明白,想要成为特别的人,实在太难了。
对于夏阮来说,江筱然并不是那个特例。
但对于顾予临来说,他们彼此,都是那个万里挑一的特例。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江筱然跟顾予临这边的进展才迈了一小步,赵嘉映那边已经进入了热恋期。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很快达成共识——放学后,李嘉垣送赵嘉映回家,顾予临送江筱然。
终于有机会独处,两人心中自然冒出不少小心思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番茄不是你想吃,想吃就能吃。(再次露出挑事的微笑)
快了啊,顾总快要忍不住了哈哈哈。
下面是问答,请问筱然背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来自直男の新奇提问)
感谢宝贝儿“nowhy567”的雷么么哒~
☆、第21章 牵手
以前也总有排练的晚的时候,顾予临总是问她需不需要自己送,但每每到关键时刻,赵嘉映就站在门口打碎她的美好幻想:“筱然,咱们回家了!”
现在这情况,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天顾予临正好跟她在公园排练《朽》,排完之后问她:“你朋友在等你吗?”
江筱然摇摇头:“她这个见色忘义的,早就跟李嘉垣一起回去了。”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里也有个“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顾予临问她家的地址,江筱然很体贴地回答他:“你家住哪里?要是我们两家不在一个方向的话,你就随便送送就可以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我没关系,”他停了停,“现在晚了,把你安全送回去最重要。”
顾予临本想直接拦的士,但的士太快了,江筱然想跟他多呆一会儿,刚好有辆公交车来了,她拽着他就上了公交:“我们坐公交吧,我坐出租车会头晕。”
这句话也是实话。
现在八点多,按理来说公交应该并不拥挤,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找到临窗的两个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今天公园有活动,来这里玩的游客很多,或许是学生们组队来这里写生——他们才刚上车,后面就挤上来了一大堆人。
挤上来的人中不乏人高马大的,江筱然被挤来挤去,抓不到扶手,试图伸手去够上面的抓环。
手刚伸过去,抓环被另一只手稳稳抓住。她扑了个空,手掌正往下落的时候,从下面升起了一只手,似乎想要接住她。
她的手没用什么力气,他的指尖向上扬,这么个微妙的错位的角度,让他的手指陷在了她手指的缝隙中。
因为惯性,她感觉到他带着茧的骨节似有若无抚过自己的指尖,滑过指尖,经过每一寸关节,带着微微的战栗感。最后,他们十指相扣。
等等……十指相扣?!
她愣愣看着自己的手背,这个姿势,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指甲盖的形状,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而流畅,指甲盖下是粉色的的肉,还有饱满的白色月牙。
不行了不行了,感觉眼前雾蒙蒙的一片,要晕了。
突然一个刹车,有人往她这里重重一靠,两人相扣的手掌被冲散,江筱然来不及怅然若失,感觉肩膀一阵疼痛。
顾予临往前了一步,将她完全锁在自己和车厢边的那个三角区域里,他俯下身,因为拥挤,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眼角:“还好吗?”
骤然降下来的一抹热气让她很快意识到什么,整张脸被拥挤的空气蒸得火辣辣地发疼。
果然,选择坐公交是对的。
顾予临给她圈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无论外面怎样拥挤,她都不会被无关的人撞到。她的整个空间里全是顾予临的气息和吐息,像是渗透能力极强的某种液体,往她身体里无声浸透。
飘飘欲仙。
怕她站着太无聊,顾予临看着外面说:“你看那个立牌上的人,有点像你。”
她根本就放弃了,往外瞟了一眼才道:“我近视,没戴眼镜,看不见。”
顾予临皱了眉,想起她来班上的那天,十分正经地对班主任说:“老师,我是远视眼,要坐在最后一排才能看清黑板。”
合着这么多天,她为了配合自己这个谎,都是戴隐形上课的?
他又记起,李嘉垣跟那个谁在一起的时候,他曾无意识地问过:“你们发展怎么这么快?”
那时候李嘉垣还十分不屑:“总有人要主动啊,恰好我们两个都是比较主动的类型,看对眼了就上了咯。不像你跟江筱然,我天,两个人百转千回,那叫一个迂回啊……不是我说,人家姑娘家,矜持点我能理解,你一男的,怎么就是不愿意上呢?你怕不怕你再这么耽误下去,夏阮就把人家撬走了。”
“没这个可能,”他很快否定,又继续说,“也不是我不愿意。”
“那是?”
“我还不能确定她喜欢我。”
他身边从来不缺人,大多数都明示无数次,只要他点头,她们就会扑上来。但他这么久了一个都没有选择,没有一个动心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们其实并没有那样喜欢他。
说来奇怪,他好像一直在等着什么。所有的人说他是骄傲,其实他并不是骄傲,只是不愿意做没准备的事。
很多喜欢他的人只是嘴上说着,很少付诸行动;唯独她,是行动了一大堆,却没有任何暗示。
他必须要有一个契机,去确定她是喜欢自己的,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多了。
现在看来,契机到了。
“你不是说你远视?”
江筱然木了。
她当时完全是为了蒙老师同学和父母,完全没料到顾予临竟然给记下来了。难道现在要她说,“是的,我只是为了跟你坐在一起”?那也太主动了吧?
虽然他们俩最近进展神速,但她对这段感情还不是特别能拿得准,故而一直不敢随意动作。
她没说话,准备等他开口。
也许他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半晌,打算自己先开口:“近视也没关系的。”
“反正艺术节初赛那次,我也不是去看书的。”
什么?
她似懂非懂地抬起脸来。
一刹那间,她想起初赛前一天种种变故,顾予临送柳轻轻去医院,她跟夏阮一起排舞。舞蹈练完是晚上,走出来的时候,她遇到了顾予临。
他说,是自己看书太认真了,才看到了现在。
竟然不是?他在等她?
心脏底下像是装了弹簧,被人用力往下按过松手之后,又宛如坐飞车一般地升了起来——越升越高,腾云驾雾,美妙无比。
她的口腔里泛出甜味儿。
有人往这边挤了挤,他下意识把她护住,而她也忍不住抬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角。
柔软的面料在指尖滑动,像极了清晨带着露珠的青草,那是年轻鼎盛才会带来的奇妙触感,也是青春时期独有的鲜妍和悸动。
她这才能够确定,她是完整而完全地参与进了他的青春。
从此以后,他们彼此的人生,将会不断交织,来回缠绕。
公交到站了。
她轻轻扯了扯手上的衣料,小声说:“到站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而后就这么拉着自己的……衣角下了车?!
江筱然震惊地看着仅有一指之隔的两只手,感觉自己再次折服了,谁特么要你拉我的衣角啊,你拉着我的手啊倒是!这时候跟我纯情啥啊!
这样良好的气氛下,顾予临一路沉默着把她送回了家,眼见他转身就要走,江筱然喊住他:“你……没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