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沈彦钦带着余竞瑶随珲王一家送走了太子。
    今天珲王一家是彻底看出二人的地位了,原来新婚头日,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看来是真的没把他放在心上啊。这余竞瑶也没好到哪,方才满堂的人,貌似客气,可有一人是出于真心?
    珲王回首朝着二人鄙夷的冷哼,摇了摇头,走开了。
    余竞瑶随沈彦钦回樗栎院,刚走到大门外,她驻了脚,抬头望着那块匾额。
    “把它换了吧。”余竞瑶怨怨道。
    沈彦钦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不好听。”樗栎?樗栎不就是“无用不成材”的意思?想到今天在正堂中,他们肆意贬低沈彦钦,余竞瑶心里就一阵愤懑。
    沈彦钦看着她坚定的表情,笑了。
    “好,换了。”
    二人一进门,霁容匆匆迎了上来。
    “小姐,刚刚珲王妃那边来人,把早上送来的东西都拿走了,还说咱家小姐不屑用这些。”
    脸变得真快。余竞瑶看着那空荡的石桌冷笑。
    “拿走更好,省得碍眼!”
    话刚说完,就见霁颜带着气从外面回来,见到小姐愣了愣,更是气了。原来是郡主去看戏了,没唤小姐不说,还带着她最不待见的两个庶出姐妹去的,这意思谁不明白,不就是要说小姐的地位还不如府上的两个庶出姑娘。
    可余竞瑶却笑了,劝慰道:“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我巴不得不去呢。”
    沈彦钦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余竞瑶,什么都没说,默然去了后院。
    晚上,余竞瑶坐在铜镜前心不在焉地理着发丝,回想今日的事,心里还是窝着口气。自己尚且如此,何况是沈彦钦呢?他更难过吧。生活在这样一个人情淡薄的环境里,暗无天日,还要独自一人承受着他人的轻慢藐视。这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就算知道他日后会翻身,余竞瑶隐隐地生了一丝同情。
    然想到他那个甫人心魂的笑,余竞瑶下意识地收了收手,被他握过的指尖还带着余温似得。
    如果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润的良人,而不是日后那个狠绝的暴戾之君该多好。不过生活在这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他的心想不硬都不行吧。若不是有了这颗狠绝的心,怕永无出头之日。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余竞瑶轻叹一声。
    正想的出神,门开了,沈彦钦走了进来。四目相对,余竞瑶定了住。
    看着沈彦钦,刚刚的那些想法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余竞瑶的脸红了,赧颜地挑了挑唇,躲开了他的目光,手指紧张地在玉梳的齿上拨弄着。
    沈彦钦淡然看了她一眼,兀自去了西墙的紫檀柜格前,拾掇了几件衣服,又在东侧的架子上捡了几卷书,返回到了她面前,语气不带一丝温度道:
    “最近都会很忙,就在书房住下,不回来了。”
    闻言,余竞瑶蓦地抬起了头,满眼的错愕不解。就算自己许未准备好,可这接二连三的刻意回避更让她觉得不安。他的意思不会是,往后的日子,他都不回来了?
    忙?究竟在忙什么?都是借口吧,其实他是不想见到自己。
    原来今日在堂上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让人浮想联翩的戏,他果真对自己一丝好感都没有,那么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好。” 余竞瑶垂下眼睑,漠然应了一声。
    沈彦钦走了,他站在门外,以为还会听到她吁气的声音,可代替的却是一声叹息。沈彦钦怔了住,随即坚定不移地走了。
    沈彦钦不是真心要躲,只是今日睿王和太子的话,沈彦钦不是没放在心上。余竞瑶跟着自己,注定是要受苦的,如今她这般执着不过任性所为,是因为生活的时间短罢了。
    她毕竟是晋国公府娇宠的大小姐,锦衣玉食惯了的,日子久了,若真的有后悔的那一日,她还可以抽身而退。与其到那个时候彼此难堪,到不若此刻留条退路。
    ☆、第7章 流言蜚语
    沈彦钦这几日果真没来内室,靖昕堂成了余竞瑶一个人的了。即便白日遇到他,也是三言两语,冷冷淡淡,然后又回了书房。余竞瑶很好奇沈彦钦的书房,总想去看看,可听金童说他的书房任谁都不让进时,余竞瑶就打消了这份好奇心。
    院子改名字的事,沈彦钦交给了余竞瑶,她苦思冥想了几日,最后叫“云济苑”,取“直挂云帆济沧海”之“豁达”意。沈彦钦听了,也未表态。余竞瑶以为没下文了,然第二日,这“樗栎”便被“云济”替换下来。
    日子如流水,余竞瑶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只是单调了些。然每到这个时刻,就会有人加一味调剂,毕竟这王府里还住着珲王一家。尤其是知道余竞瑶探望父亲被晋国公拒之门外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这粗稠他们也好意思拿出手!”霁容看着珲王妃差人送来的布料,鄙夷地言道。
    余竞瑶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花。自从沈彦钦不反对她养花,她又在庭院中栽了几株牡丹,还在影壁后置了一个双人合抱的陶瓷金鱼缸,养鱼赏莲两不误。这样就花期就接了上,春季的牡丹,夏季的莲花,秋季的桂花,还有花开四季的月季。有了色彩,这院子总不至于太冷清。她还想着,要不要养些茉莉呢?清香入茶,再新鲜不过了,就是不知道沈彦钦会不会喜欢……
    见小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霁容更气了,止不住地嘟囔起来。
    “上次送来的果子哪有新鲜的,那樱桃倒是新鲜,都是青的!”
    “小姐最爱吃的就是樱桃了,可一颗都没吃到。”霁容越想越气,孩子气地拍了那绸布几下。
    珲王府待她们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要么漏送,要么送来的都是最差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平日里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只当她和沈彦钦是透明的。她是体验到沈彦钦过得有多不易了,可既然他能忍,自己也能忍,只要她们不惹到自己便好。
    “不好就不要,咱又不是吃不起,出去买不就行了。”
    “小姐也不能总拿自己的嫁妆填补啊,早晚要被掏空!”霁容瞪着眼嘟囔道。
    “瞧你说的,这才几个钱,父亲给我置办的嫁妆买下王府都绰绰有余……”余竞瑶本还在笑,一提到国公,不免又伤感起来。
    “你去把咱家铺子的账本拿来我翻翻。”若不提嫁妆,她都快忘了父亲给他的那两个陪嫁的绸缎铺子了。
    霁容还没等去,就瞧着一脸怒气的霁颜匆匆进了院子。霁颜成熟稳重,脾气温和,很少见她这般。
    “颜姐姐这是怎么了?”霁容迎了上去。
    霁颜躲闪着。“没事,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有。”说着,便低着头朝后院走去,就在经过余竞瑶身边时,被余竞瑶喊住了。
    “你脸怎么了?”余竞瑶拉着她的胳膊,打量着。
    霁颜极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出左面白皙的脸颊上一片红肿。
    “谁打的?”余竞瑶的脸冷了下来,霁颜忍不住了,泪珠扑簌簌滚了下来。
    “我带你去找他说理!”怠慢就算了,居然欺负到自己人身上。
    “小姐别去了,是我先动的手。”
    霁容和余竞瑶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霁颜,惊讶不已。
    “刚刚遇到郡主的宋嬷嬷,她和婢女们诋毁小姐,我,我听不过了。”
    “说就说了,干嘛要动手,她们说的还少吗!”余竞瑶心疼地责备道。
    “可她说小姐凤凰变草鸡,自作自受,说你还不如草鸡,连皇子都不待见你,都不和你同房……”
    余竞瑶的心猛地一颤,不待见自己……不同房……她原以为自己不在乎,可当真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时,竟像似一把利锥刺着自己的心。若说点旁的就算了,句句戳中她的痛处,怎还忍得下?再看看委屈的霁颜,余竞瑶拉着她就冲出门去。
    “小姐!”
    霁容唤了一声,想要跟出去,一回头瞧见了刚从后院出来的沈彦钦。
    余竞瑶拉着霁颜朝沈怡君的漪澜院去,半路便在玉莲池的亭子里看到被两个庶出姐妹围着的沈怡君。宋嬷嬷也在,她窃语着什么,惹得几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宋嬷嬷,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余竞瑶安奈着火气上前。
    “哟,皇子妃啊,我还道是谁呢,这么目中无人。”
    郡主身子未动,眼梢轻瞥着眉间蕴怒的余竞瑶。
    “郡主,我有话要对宋嬷嬷说。”
    “宋嬷嬷不在这么,有话就说吧,还有什么我们听不得的?”郡主扔下捏在指尖的一颗核桃仁,扬起下颌睨笑道。
    余竞瑶回手拉过霁颜,面目肃冷。“宋嬷嬷,你打了霁颜?”
    “皇子妃不带这么偏心的,你只道我打她,你可知是她先动的手。”宋嬷嬷的轻慢道,转头便是一副冤屈的模样对着沈怡君撩起裙子。“郡主,你瞧我这脚,就是被她推了那么一下子才崴到的。”
    “我说嬷嬷刚刚怎么走路不稳啊!”说话的是沈怡君庶出的姐姐沈怡月,虽年长沈怡君,却时刻跟在她身侧,巴结着她。
    “霁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同样是婢,好歹宋嬷嬷也年长你,你怎下得去手。难不成你晋国公府来的,就比我们珲王府的高一等吗?”
    说罢,沈怡月讨好似得看看自己的嫡出妹妹,见沈怡君满意地瞟了她一眼,得意地笑了。
    霁颜怎肯受她们诬陷,上前辩解。
    “我不过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连动都没有动,怎么可能崴脚!要不是你出言不逊,我干嘛推你!”
    “出言不逊?那我倒要听听,宋嬷嬷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大的火气。”沈怡君不怀好意地笑道。
    霁颜会不懂吗?郡主就是想让她把羞辱小姐的话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再重新说一遍。
    见霁颜又怒又窘,急得满脸通红,宋嬷嬷更嚣张了,她挑衅似得靠近霁颜。
    “说啊,你倒是说啊,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就是……”
    啪!
    皮肉相撞之声乍然响起,响亮得宛若雷鸣,把在场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余竞瑶清凛的双眸透着一股寒气,手还扬在半空未落。
    “你,你敢打我!”宋嬷嬷捂着被抽红的左脸抖着嗓子道。
    余竞瑶的手猛然下落,回手又是一巴掌。
    “打你怎么了?不应该吗?”余竞瑶的声音冷似冰霜,“说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就算我离开晋国公府,我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子妃,是你一个下人能说三道四的!别说打你,我就是要了你的命又如何!”
    “好大的口气!”沈怡君怒然起身,绕到了宋嬷嬷的身侧,直视着余竞瑶。
    “你还真拿自己当皇子妃了?你以为沈彦钦是什么?皇子吗?他也配! 一个一无是处,带着污点的弃子!连自己的父亲都容不下他!若非我珲王府收留,他早就不知道被皇帝赐死多少回了!可有人把他放在眼中?也就你犯这贱,还嫁他!”
    “你!”余竞瑶秀目怒瞪,刚欲争辩,话还没说出来,就宋嬷嬷接了过去。
    “就是,我们珲王好心养着,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出来耀武扬威,怪不得自家男人都不待见!”
    宋嬷嬷屡触余竞瑶痛处,如此不知悔,看来打得还是轻!宋嬷嬷见她再次起势挥手,忙捂着脸躲在了沈怡君身后,沈怡君一个挺身站在余竞瑶的面前,抬着下颚瞥了一眼她的手,鄙夷道:
    “怎么?还想打我吗?你打一个试试,你今儿要是打了,看明个沈彦钦还有没有容身之地!”
    沈怡君阴冷一笑,可余竞瑶竟比她笑的还要让人生寒。
    “我就是跟他露宿街头,也不会让你这么羞辱他!”
    说罢,余竞瑶手抬得更高了,眼看着便要落下,沈怡君吓得惊呼一声,闭上了双眼。沈怡君缩脖等了半晌也没见这手落下。她微微睁目,只见余竞瑶高举的手腕被沈彦钦握了住。
    “你怎么来了?”余竞瑶惊诧。
    “跟我回去。”沈彦钦语气淡淡。
    “不行,她说我就算了,她还……”余竞瑶怒瞪着郡主,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彦钦打断了。
    “回去吧!”语气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坚定。
    余竞瑶失落垂目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沈彦钦拉着她的手腕往回走。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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