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沈彦钦沉默须臾,面目清冷地抬起头,语气淡漠道:“是又如何?”
    余竞瑶释然,屏住的气终于吐了出来,心中的疑虑也解开了,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我们回家吧。”
    余竞瑶轻声言了一句,随即又将缰绳回递给沈彦钦。沈彦钦没有接,眉宇深锁,神色肃冷道:
    “你不必为了还情跟着我,你不欠我的。”
    “我本来就不欠你的。”余竞瑶的拿着缰绳的手又探了探。“不管你有没有救我,我都不会离开你。”余竞瑶想了想自己嫁给他的原因,其实主动权一直都不在自己这里,于是脸色一黯,叹息一声,“除非你不要我。”
    余竞瑶怅然,举着的手落了落,还没反应过来,沈彦钦纵身一跃,跨上了马背。他握着余竞瑶持缰的手,将她拥在怀里,胸膛紧贴在她的脊背上。余竞瑶感觉得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自己。
    “你今日若不走,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沈彦钦的唇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了一句,随即眉宇舒展,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大喝一声,带着余竞瑶驾马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safe and sound - taylor swift
    喜欢电影,所以喜欢这首歌。
    【我记得泪水顺着你的脸颊流下,
    当我说我将永不放开你的手,
    当所有的阴影几乎挡住了你的光亮,
    我记得你说过:“别把我一个人扔下。”】
    ☆、第22章 初探心扉
    回到王府,余竞瑶在沈彦钦的陪护下入了靖昕堂,她一颗提悬的心总算落了下,精神一放松,身子便疲惫不堪。毕竟昨晚惊悸,又思虑一夜,她片刻未得休息。看着略显憔悴的余竞瑶,沈彦钦久久未语,目光锁在余竞瑶身上,半寸不肯离,盯了半晌,嘱咐霁颜照顾好她,回书房了。
    沈彦钦一走,余竞瑶便去了沐室。泡在温浴中,她感觉自己身体的疲惫和心头的阴霾都淡了去,缓缓地放松下来。
    沈彦钦就像他手里的那把刀,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它终究是一把利刃。不过如今,经历种种,无论沈彦钦有多残忍,也无论自己做过什么,他的锋刃却从没朝向过自己。一缕安慰抚过心头,他对自己的好,余竞瑶感觉得到,只是这份好,不知道抵不抵得过自己和晋国公府一家的命,只怕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今日心意已表,余竞瑶是不可能再和他分开了。既然如此,那必须要试着接受他的所有,包括他的狠绝冷酷,他此刻面对的困境,以至于未来的坎坷。如今她要做的,不仅仅是保命那么简单了。
    此刻书房中,沈彦钦望着跳动的烛火,想着余竞瑶今日的话,沉吟着。
    “不走就好。”
    只要不走,总会等到她真正接受自己的那一日。
    “殿下找我?”神秘人的出现打断了沈彦钦的思绪。
    “查到是谁派来的了?”沈彦钦凝神问。
    神秘人惭颜,垂目答道:“还没有,属下会继续查。”
    沈彦钦沉默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就差那么一点,再移毫厘剑就刺进自己的颈喉,那么死的就不是昨晚的那个刺客,而是自己了。
    “殿下。”神秘人踟蹰着,“会不会和皇子妃有关?”
    “不会。”沈彦钦抢声而道,语气决然。“她没出现之前不也如此吗?”想杀自己的人从来就没断过。
    “可属下依然没有查出来皇子妃嫁给殿下的原因。”
    原因?沈彦钦已经好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好似也越来越不重要了。直觉告诉他,余竞瑶不会害他。所以不管她目的是什么,沈彦钦都无所谓,只要每天都能见到她就好。
    “一定要查出来。”沈彦钦突然冷言一句,神秘人惶惑,微怔。
    “一定要查出来刺客是谁派来的。”沈彦钦面色阴沉地重复着,神秘人低声而应。
    必须查出来,如今这不是他一人的事了,多了一个想要守护的人,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威胁。
    ……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又回到了从前,那晚的事,谁都不再提了。余竞瑶也不多问,努力试图做好一个妻子本分,对沈彦钦小心谨慎,恭恭敬敬。
    清早用膳时,沈彦钦想让她放松一下,告诉她,若是没事就回国公府看看亲人吧。余竞瑶也觉得许久没见家人,是该回去了,含笑应了下。
    出门前,沈彦钦让霁颜给余竞瑶加衣服,说一早寒气重。余竞瑶笑了,说太多了,这才刚入秋。然沈彦钦笑而不语,干脆自己动手将披风系在了她身上,然后掰开她的手,悄悄地放了两颗桂圆。余竞瑶看着那两颗桂圆,怔了住,望着他蓄着温柔的眉梢眼角,脸霎时红透了,他居然记得自己月事的日子。
    母亲见了女儿,开心得不得了,可晋国公不然。听闻她只是回家看看,便眉头紧皱,冷脸相对。好像唯一能打开他眉锁的,只有她和沈彦钦分离的消息。
    父亲可以怨女儿,然女儿怎能怨父亲,她变着法地安慰晋国公自己过得如何的安逸,讨他的欢心。可余竞瑶发现,这个国公父亲竟然比沈彦钦还要难讨好。
    其实晋国公心里何尝不愿享这天伦乐事,只是他确实不能接受沈彦钦,也舍不得这个女儿,只能这样狠下心来好让她迷途知返。
    “沛瑶呢?”余竞瑶问母亲。
    “去宣平侯府了,寻陆瑾去了。”
    “陆瑾?”
    陆瑾是陆勉的妹妹,和余沛瑶的年纪相仿,极是高傲的一个人,处处压着沛瑶,所以沛瑶很不喜欢她。
    沛瑶会突然想去找她?余竞瑶罕纳,想到公主寿辰那日妹妹的目光,都凝在陆勉一人的身上,倾慕无限,尤其是陆勉和自己亲近时,她怨得脸都扭在一起了。
    一个念头闪过,莫不是妹妹喜欢陆勉?
    余竞瑶想要和妹妹好好聊聊,等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宣平侯府才将她送了回来。
    “沛瑶。”余竞瑶唤了一声,余沛瑶一见是姐姐,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我有话要对你说。”余竞瑶跟在她的身后。
    “我没话跟你说。”余沛瑶看都不看姐姐一眼,之前再怎么气也不过娇怨自己几句罢了,今儿瞧她的样子,跟自己有仇似得,更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沛瑶,你是不是喜欢陆侍郎?”
    被姐姐一问,余沛瑶怔了怔,转过身来,一脸怒恨地盯着姐姐。余竞瑶看着她的表情,便知道答案了。
    “沛瑶,不行。”
    “不行?凭什么不行?你不要,还不许别人要?你是不是以为陆勉还喜欢你,他就是你的了?你想霸占他到什么时候?这么喜欢,你干嘛不嫁他?你知不知道他过得多辛苦?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嫁人了!”
    余竞瑶惊住了,她哪想到妹妹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她沉默了片刻,敛色端严道:
    “陆勉不是你能掌控的,你若听姐姐的,就不要再靠近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沛瑶吼了一声,瞪视着姐姐,愤恨的目光里掺着一丝蔑意。“你觉得这个家里还有你说话的分吗!”说罢,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将余竞瑶关在了门外。
    回家的路上,余竞瑶心中忧忡。她不怨妹妹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她的脾气跟原来的晋国公大小姐是一模一样的,任性高傲,却也是专一执着,让她放弃陆勉想来会很难。
    其实陆勉人很优秀,能嫁给他自然是件好事。只是经过这几次接触,她发现陆勉心中的执念很深,除非他真的肯放下,不然娶谁都不公平。她更担心的还是陆勉的未来。
    历史上,陆勉是娶了国公小姐的,虽然晋国公被灭门时,陆勉幸免未受牵连,但因他始终质疑沈彦钦的继位遗诏,所以被沈彦钦网罗罪名,终了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余竞瑶可以挣扎试图保国公一家,但是她不能肯定自己有能力再保陆勉。
    今日,这条回家的路特别的长,余竞瑶迫不及待地想到达终点。从前那个让她生畏的云济苑,如今好像是唯一能够给她安慰的归属。
    余竞瑶掀开车窗帘望了望,天已经黑透了,此刻沈彦钦应该在书房吧。今儿回来的这么晚,他有没有吃饭呢?想着想着,余竞瑶笑了,没有她的时候,他不也照常生活吗。一晃半年过去了,两人一起吃饭已成为了日常,自己不在就会担心他。
    透过车窗,余竞瑶远远地就瞧见王府大门外,昏暗的灯笼下,一个雕塑般的人静默地伫立着。马车停靠,她惊讶地发现,是沈彦钦。
    余竞瑶心里一恸,看着他迎了上来。
    “殿下在等我吗?”
    沈彦钦掀起车帘望着她道,“不然我等谁?”说着伸出手来。
    “殿下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余竞瑶握着沈彦钦的手下车,突然觉得他的手好凉,他该不会就在这一直等着了吧。
    余竞瑶心里暖暖的,眉眼一弯,甜笑道:“我若是不回来,殿下难道等我一夜?”
    话一出口,余竞瑶就后悔了,瞧着沈彦钦发怔的脸,觉得自己好傻啊。
    “那可说不定。”沈彦钦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影。
    自从牵着余竞瑶下了车,沈彦钦握着她的手就没松开,一直到回了云济院,沈彦钦突然问道:“用晚膳了吗?”
    余竞瑶笑道,“嗯。回的太晚,母亲留我吃过了。”说着推开了靖昕堂的门,顿时愕然立在了那,堂内食案上还摆着一桌子丝毫未动的饭菜。
    “吃过就好。”沈彦钦应了一声。
    余竞瑶颦眉看着他,双眸晶莹,闪着娇涩,含笑道:“没吃饱,再吃点吧。”
    沈彦钦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笑了,随即像对待撒娇的孩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余竞瑶一愣,心触电似的,酥酥麻麻的。
    “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沈彦钦给余竞瑶夹着菜,问道。
    余竞瑶犹豫了片刻,便把妹妹的事告诉给了沈彦钦。原以为他会不关心,可他却默默地从头听到了尾。
    “既然她喜欢,你又操这份心干嘛呢?其实陆侍郎人也不错。”沈彦钦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是不错。”
    余竞瑶一开口,沈彦钦刚送到嘴边的筷子顿了住,抬头看着颦眉凝思的余竞瑶。
    “家世相当,门第匹配,而且陆侍郎也很有能力……”余竞瑶兀自数着陆勉的优点,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表情微变的沈彦钦。“可是他不会照顾人啊,人太固执,也很骄傲,未来堪忧啊。总之妹妹嫁他不会有好结果的,太任性了。”
    余竞瑶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又望了望沈彦钦。见他正盯着自己微笑,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儿的话好像多了点。余竞瑶低下头咬了一口他夹过来的青菜。
    “说你妹妹任性,你不任性吗?你嫁给我不任性吗?”沈彦钦笑意更浓了。
    “那不一样。”余竞瑶嗫嚅道。
    “怎就不一样了?”沈彦钦来了兴致,放下了碗筷。
    余竞瑶略显尴尬,讷讷道:“殿下……殿下以后会很好的。”
    “哦?何以见得?”沈彦钦的脸沉了下来,剑眉轻锁。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的未来会很好?难不成如亭安侯一般,窥探了自己的秘密,便把赌注压在自己的身上?她可知她的赌注是她的一生,而且赌的是连自己都不敢确定的未来。
    余竞瑶被他盯得心旌生寒,这个问题她不得不答。
    “我只是觉得殿下不是大家眼中的那个样子,殿下有才华,胸有韬略,总会有显露的那一日。如今的冷落不过是暂时的,朝廷需要这样的人才。我相信早晚有一日殿下会出人头地的。”
    沈彦钦轻笑一声,神情莫测。余竞瑶知道这个理由也许不能让人信服,不过她也只能想到这些了,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对他的未来了如指掌?
    “那你为何要嫁给我?”
    等了半年,这个让余竞瑶即忐忑不宁的问题,他终于问了。余竞瑶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认真,徐徐道:
    “我希望未来殿下大权在握之时,若我晋国公府落了难,能帮上一把。”
    信与不信,余竞瑶说的确是事实。
    沈彦钦沉默了,一张脸更是阴沉,烛火摇曳,在他脸上留下跳动的阴影,像似心里翻腾的黑云。
    真假与否,她嫁自己的目的果然是为了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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