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看着从容笃定的秦绾,余竞瑶惊讶不已。她应该比自己更清楚侍妾的身份吧!一个侯府千金,即便家族落魄,若是想嫁,也是进得了朱门,做得了正室的。如今她却要做一个地位比奴婢高不了多少的侍妾?难道说她真的肯为了沈彦钦放弃一切,还是她别有居心。
“只怕会委屈了秦小姐。”余竞瑶冷冷还道。
“还是皇子妃体谅人,这个王妃也想到了,让奴婢代言,若是皇子妃应允,便封个侧室。不过一切都由三皇子和皇子妃做主。”
衾儿这张嘴果然还是那么厉害,这话听起来倒好似余竞瑶应许了一般。
“这事毕竟是三皇子的家事,王妃嘱咐了,珲王府的人不宜插手,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奴婢便退下了。”说罢,她朝着二人作揖,又和秦绾眼神一碰,退了出去。
“我不会留你的,秦小姐请回吧。”
衾儿一走,沈彦钦神情冷漠地言了一句,目光始终落在余竞瑶身上。
秦绾不惊,莞尔一笑。
“三皇子这么希望我走吗?”
“不然呢?”沈彦钦面无表情。
“只怕我走了,三皇子会后悔。”
这话里包含了几层意思,余竞瑶猜不透,只觉得秦绾这一来,好似没那么简单。
“金童,送客。”沈彦钦语气肃然,眼神冰冷得寻不到一丝情感。
然秦绾一点惶恐的意思都没有,镇静自若,媚笑道。
“你舍得?”
言罢,带着自己的小婢出了靖昕堂。直到霁容慌张地跑了进来,说看着秦小姐径直去了后院的客房,余竞瑶才反应过来。秦绾果然是有备而来,看来她是不会轻易离开了。
☆、第25章 静观其变
沈彦钦跟着秦绾去了后院,余竞瑶以为他是去清走秦绾,待霁容回来,她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稳稳妥妥地住在后院了。她到是会寻地方,后院可不正是沈彦钦的常留地,想来她对这云济苑熟悉得很吧。她的目的是明确了,只是这沈彦钦的心里是怎个意思呢?
瞧着刚刚在靖昕堂,沈彦钦决绝的态度,是无意留她的。去了趟后院的功夫,事就定下了,没办法不让人揣侧几分。这事不想不要紧,一想便让人莫名地紧张,余竞瑶有种还未得到便已失去的感觉,失落且心虚。
历史上那些记载沈彦钦与秦绾之间情感的文字,像一只只小蚂蚁,爬向心头啃噬着,不疼,但极其不舒服。也许沈彦钦对她仍有余念吧,不然有何理由留下她呢?白月光毕竟是白月光,抹不掉。
这事果真棘手。虽然余竞瑶占着沈彦钦的妻位,她毕竟是有目的的,如此对沈彦钦来说不算公平。如果他真的喜欢秦绾,按照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自己应该接受她,成全他二人。这样一来,不但不伤和气,许还会加深沈彦钦对自己的好感。
如果沈彦钦真有此意,而秦绾也是个温婉和顺的人,余竞瑶也许会考虑。只是,经历上一次的对峙,她看得出秦绾对她是怀有敌意的,且她貌似也并非历史记载的那般淑娴惠德,如果自己松了口,只怕自己这个虚空的妻位都要不保了。
身份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绾的卷入很可能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这件事,她必须慎重。况且她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不懂得如何分享夫君,隐隐地,她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沈彦钦。
不想归不想,最后敲定这事的,还是沈彦钦。她必须先探探沈彦钦的态度。
沈彦钦回靖昕堂的时候,余竞瑶正坐在小几前,一只手托腮出神地想着什么,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绣针,无意识地在绣篮的一块素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心不在焉。沈彦钦绕到了她的身后,她也没发现。
“想什么呢?”
头顶突然传来沈彦钦的声音,把余竞瑶吓了一跳,手一用力,被绣篮里隐着的一个针刺到了手指。她眉头微微一蹙,吸了口冷气。
“没想什么。”余竞瑶一面抬起手指瞧了瞧,一面应声。沈彦钦眼见着她柔嫩的指尖多了一个小小的血珠,在白皙的皮肤上越绽越大,他赶忙坐下,拿出巾帕把她受伤的手指包了住。
瞧着他裹了一层又一层,余竞瑶失声笑了,“没那么严重。”说着,手指从巾帕中抽了出来,把指尖含在了唇瓣中。余竞瑶的唇水润得像颗诱人的樱桃,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沈彦钦的心颤了颤。
余竞瑶的表情渐渐凝了住,两眉轻拢,蓄了丝忧怅。见她表情陡然一变,沈彦钦却笑了。柔声问道:“生气了?”
余竞瑶仍含着手指,神情未改,思虑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沈彦钦笑意未减,握住了她的手指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阵。见不再流血,他的指腹在伤口摩挲,看着余竞瑶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放心,她会走的。” 除了这句,沈彦钦便不再提此事了。
第二日一早,余竞瑶打算回国公府,她要和母亲商量哥哥成亲的事,不能让王妃抢在前面,所以用过早膳便和沈彦钦道别。然沈彦钦说他今儿也要出门,于是便送她去了晋国公府。分开时,沈彦钦嘱咐,晚上会来接她。
进府才知道,哥哥和父亲一同被皇帝招入宫中,都不在。于是她便母亲谈起了哥哥的亲事来,母亲道她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选择谁家的女儿。登门说亲的倒也不少,可余靖添这种常年不在家中的武职,母亲觉得门户并不重要,找个稳妥的才好。
等了许久也未见父兄回来,余竞瑶便先行回了王府。马车上,余竞瑶疑惑,父兄一起被招入宫,且这么久未归,莫不是朝中有何紧要的事?然想着想着,思绪一转,又想到了自家的事来。
昨晚上沈彦钦那话的意思,是不想秦绾留下。既然如此为何不痛痛快快让她离开呢?是于心不忍,还是没办。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余竞瑶虽好奇,但她此刻不能问。沈彦钦心思太深,在尚未摸清他二人的关系的情况下,余竞瑶不能冒然表态,她保不定这话说出来,是顺了他还是逆了他。所以当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暂且淡定静观吧。
刚一进云济苑,还未绕过影壁,便听到院中隐隐有争执的声音,余竞瑶心下好奇,贴在影壁后,侧耳听着。
“我不走!”这婉转之音,余竞瑶一听就知道,是秦绾。“殿下,你就这般绝情吗?”
余竞瑶的心忽地一紧。殿下?是沈彦钦吗?他不是出去了吗。
“以往的事都过去了,从我娶亲那日起,你就该断了这念想。”这幽冷淡漠的语气,果然是他。
“若不是她,殿下如今娶的就应该是我!”
“但我娶了她。”沈彦钦的话让二人瞬间沉默,连余竞瑶的心也跟着骤停。
“我不相信殿下对我一丝感情都没有,况且,这也不是你想要的婚姻,是她强迫你的。”
“你怎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呢?”沈彦钦冷笑,“好言劝你一句,别执着了,离开吧。”
“我不会走的!我……” 秦绾的话还未说完,眼神一动,余光轻瞟,陡地朝着沈彦钦扑了去,扯住了他的衣襟,吻上了他的双唇。
沈彦钦措手不及,顿惊,一把拉开了她,将她推到了庭院的石桌旁。秦绾一个不稳,摔倒在了石桌上。沈彦钦目含嫌恶怒吼道:“秦绾!你干什么!”
秦绾双手撑在石桌上,背对着沈彦钦的双肩柔弱无助地颤抖着,她在啜泣,声音凄凄,身姿楚楚,让人看着生怜。
“我的心都给了殿下,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秦绾呜咽着,哀绝得让周围的空气也凝住了一般,为她叹息。
沈彦钦沉默了,然余光却被影壁旁的一个身影掠了去,他心登时一震,猛然转过头。
是余竞瑶。
四目相对,余竞瑶面无表情地走到沈彦钦面前,对着发怔的他淡淡一笑,言了一句“我回来了。”随即对上了秦绾的目光。
秦绾泣目含泪,透过盈睫的水雾,漫射出的分明是轻蔑和得意。她唇线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可望着余竞瑶那纯净得近于冷漠的双眸,像这秋日里的凉风,一直吹到了秦绾的心底,她的心下意识地紧了紧。
但余竞瑶什么都没说,淡然转身,径直入了靖昕堂。
直到余竞瑶的身影出了视线,沈彦钦才缓缓回身,盯着秦绾的双眸骤然紧缩,他凌厉的眯起了双眼,目光似一把利剑,架在秦绾的颈脖,将她逼得无路可退。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下来,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的。”
面对这煞气,秦绾未躲,冶笑着气势反逼沈彦钦,“我知道,但是殿下,你知道我也什么都做得出吧!”
而沈彦钦收回了目光,扬起下颌,冷笑,“想用你父亲的那招,步你父亲的后尘吗?”
秦绾一愕,眼神中有透着惊惶,然片刻便沉定下来。森言道:“我父亲的事,果然是你做的。”
“是,所以我还要谢谢你的那把火。”说罢,沈彦钦冷笑一声,扔下愤恨的秦绾离开了。
沈彦钦不安地入了靖昕堂,余竞瑶正坐在外室的几案前斟茶,见他走了过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浅笑着迎了上去递过一盏茶。沈彦钦默默接了过来,心下不解,目光错也不错地盯着她,寻着蛛丝马迹。
“殿下?”余竞瑶对视他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示意他把茶喝了。
余竞瑶盯着沈彦钦,见他殷红的薄唇微翕,抬手一饮而尽,接过了茶盏又回到了几案前。沈彦钦也跟了上去,坐在她的身边。
“你都听到了?”
“嗯。”余竞瑶轻声应。何止听到了,该看的也看到了。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
说罢,余竞瑶又斟了一盏茶,递了上去。沈彦钦接了过来,握在手中,未饮。而余竞瑶仍是迫切地望着他,见他唇际还带着莹莹的水气,微笑示意他喝下。沈彦钦好看的唇角微微一扬,平静地饮了下。
“你不生气?”沈彦钦将茶盏放在案面上问道。
余竞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笑了,清媚得像缕初阳。她没有看沈彦钦,手下不停地摆弄着茶具。沈彦钦忍不住了,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生气。”余竞瑶语气轻得像飘云,不真切。她伸出另一只手,又递上了一杯茶。
沈彦钦纳罕,疑惑地看了看那茶盏,又看了看余竞瑶,被茶润透的唇下意识地抿了抿。她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总是让自己喝茶,是不想和自己说话吗?
“殿下?”余竞瑶期待地看着他,沈彦钦踟蹰地把茶接了过来。
“你不在乎吗?”沈彦钦沉声问道。刚刚秦绾扑来的那一幕,她分明看个清楚,怎一点愠意都没有。她没往心里去吗,她果真还是不在乎自己。
沈彦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第三杯茶饮了下。
沈彦钦的心思余竞瑶大概摸了清,不管二人以往如何,他都决定不留秦绾,可他也没和秦绾撕破脸。毕竟给她留了情面,所以自己便强硬不得,不然只会让他觉得自己不信任他,无理取闹;若是二人果真仍有余情,自己闹开,反倒让秦绾成了弱者,得不偿失。沈彦钦是个心思深,思虑果决的人,不会被人左右,他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
至于秦绾,余竞瑶岂会不明白,刚刚那个举动就是做给自己看的,这分明是挑衅。如果她真的对沈彦钦有信心,何至于此?这点小把戏,不过是想挑拨自己和沈彦钦,让自己伤心罢了。可惜,这只会让余竞瑶更加看清她的为人。
所以,即便退一步来讲,就算秦绾留下了,余竞瑶也不会输给她。
见沈彦钦喝完,余竞瑶的目光依旧定定地锁在他的唇上,见他浸了茶的唇水洗了似的莹润,她终于放过那些茶具了,拿过一只绢帕递给了他。而沈彦钦望着她,好似还在等待她的答案。
余竞瑶想了想却没有回应,只是还之一笑。其实这一切都想通以后,确实没什么可在乎的。只是这心里的某处就是如何都安奈不住,“不在乎”这三个字说不出口,不然她也不会连喂了他三杯茶,这也算自己的私心吧,就是想把秦绾留下的气息统统抹掉。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婆,两壶了,不喝了行不行?
余(瞪)
沈:我喝,我喝……
……
沈:老婆,三壶了……
余:知道为什么让你喝了吗?
沈(讨好):老婆关心我,怕我渴嘛,老婆最好~
余((╯‵□′)╯︵┻━┻):继续喝!
沈:Σ( ° △ °|||)︴
☆、第26章 初露端倪
果然如余竞瑶所猜,自从秦绾来了以后,沈彦钦就再未踏足后院一步,每每谈到秦绾,沈彦钦都会避开话题,从他眼中也察觉不出一丝情感,冷漠得很。这倒是超乎余竞瑶的意料。
余竞瑶为哥哥的事,这些日子又跑了几次国公府,每次都是沈彦钦同她一起出门,送她到国公府,晚上再接她回家。
这日,余竞瑶一进家门,就瞧见气冲冲的晋国公坐在正堂中,旁侧还站着愁眉不展的余靖添。见到余竞瑶,晋国公嗤鼻一哼,转头不看她。
余竞瑶不解询问,原是哥哥再过几日便要走了,不是去征讨西北,而是回北方。自从余靖添一走,北方没了他的镇守,少数民族又开始蠢蠢欲动,定远将军一人镇压不住,只得让他这位云麾将军重返北方。
如此一来,西北又缺人了。晋国公去找了贵妃,打算让睿王主动请缨,这样一来若是立了功便可与太子匹敌。怎奈贵妃死活不肯让自己的儿子奔赴西北,所以晋国公才会这般怒气盛然地回来,怨起贵妃妇人之仁来。
余竞瑶觉得这也怪不得贵妃,那毕竟是战场,谁会让自己的儿子冒这个险?也就是他这武将的父亲,觉得男儿不上战场便是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