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间客栈豪华气派的自建立之初便被日日挤满,便是外地官员到扬州歇一次脚,都不愿住在驿馆而是要来这里躺一躺,本说客栈哪有驿馆安全、周到。
偏偏这间客栈大不相同,十分尊重客人的隐私,保密工作做的没半分纰漏。就从这七拐八拐的二楼门户就可以窥得一斑,更不用说上面一个个拱形门和屏风起到的遮挡作用了。
要没人带领,真想到里面来找个人,难!难于上青天!
最后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停下了,孟一乐只觉得自己头都快被绕晕了,现在若是让他自己跑回去他只怕也找不到路。
徐管事在一扇门前顿住,回头恭谨地对纨绔公子解释:“这里面便是芊芊姑娘的住所,小的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顾纨绔懒洋洋的,从鼻尖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嗯”,等人走远了,这才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发带和外袍衣襟,问自家小仆:“我一夜没睡,现在瞧上去邋遢不邋遢,可还能见人?”
后面却没回音。
孟一乐只道自家小奴才又跟自己怄气呢,一边用手活泛了下自己的眼睛,一边对后面的人道:“你也收拾一下自己,免得一会儿见到那位小侍女又紧张地手足无措。”
还是没有回应。
孟一乐瞧着后面人的人影,气的急吼吼回头:“听没听……”然后嗓子就像是被人卡住了一般,顿了顿傻愣愣的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来:“见。”
身后的人用那双含着清冷疏离之意的眸子瞧着他,并不答话,瞧着孟一乐呆滞在原地的模样,丝毫不留恋地转了个身,推开面前雕刻着玲珑花纹的木门,迈着步子进去了。
孟一乐轻声嘟囔:“明明穿了身红衣,怎还是显得这样薄情。”一点都没有大红衣所带来的热闹气氛,反倒比之一般孤傲女子的白衣更显得寡淡几分。
似那天上无求无欲之人,尤其是那双仿佛不含一物的眸子,明明是个一颦一笑都让人心魂动荡的主,偏偏不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将那些情义全都藏起来,只剩下兵器一般的清冷。
可顾家小公子有个世人都有的通病,叫越是求而不得的东西便越是好,而他这个病尤其严重,所以虽然美人面上冷冷的,没半分欢迎他的意思,他却还是像条哈巴狗一样摇着扇子探进了人家的闺房。
进去之后孟一乐先是人模狗样地对对方施了一礼,“在下顾明琅,见过姑娘。”
对方好半晌才回了句:“你见过我做什么?”声音里的凉意更甚,淡淡的,带着几分对世间毫无留恋的意味。
孟一乐听她愿意回话了,不用人请走过去坐到桌旁,将自己的折扇随意扔在桌子上,拢着袖子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古人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来见姑娘,自然是想一睹芳容,瞧瞧扬州城第一美女是什么模样。免得空得了一个风流的称号,日后被人问起来却是一问三不知。”
这话听上去虽显得孟浪,却又极讨女孩子欢心,顾家小公子虽然都是靠着顾家的脸面和一张俊俏的脸流连花丛,可他在风流韵事上如此享有盛名,与那张会哄人的嘴却是分不开的。
红衣女子深深瞧他,眸子里似平静的湖面被谁划开一道波纹,“公子可是瞧清楚了?”
“还未,”孟一乐从怀里掏出一个薄本,只是压在桌上却没急着送出,继续与美人周旋,“你的美层层叠叠、环环绕绕,总能拨开云雾又见一村,我才瞧了这一会儿,还没能领略其中一角,又哪里敢说‘瞧清楚’这三个字?”
“公子觉得我美?”红衣女子问出的话凉凉的,却还是接过了顾大纨绔递过来的那杯热茶,低头轻轻抿了一口,不等孟一乐赞美,冷清地勾起唇角,眼内无半分笑意,“与百花楼的芷兰比如何?”
百花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按理说没有任何一个清白女子愿意自降身价与勾栏院的花子们做比较,即便对方是扬州第一花楼的第一头牌。
说起芷兰花子,又是另一个传奇了。这位做百花楼的头牌已有整整十三年。
十三年,便是呱呱坠地的娃娃都到了豆蔻年华,更别说是从一名婢女慢慢爬上花魁之位,又在上面带了整整十三年的花子。
便是上天赏赐的好容颜,也该在淫乐酒臭里凋零了朱颜,一点点褪去颜色惹人怜悯。可偏偏百花楼的芷兰仙子圣宠不衰,饶是已经近三十岁的年纪,仍似那刚出阁的姑娘一般水嫩,而那副饱受磨炼的性子却日渐圆滑,身后恩客贵人一抓一大把,大有将百花楼的妈妈取而代之的架势。
花子红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头牌也该攒够了自己的卖身钱,从万恶的勾栏院中逃离出来,偏偏芷兰花子就像是画地为牢了一般,在里面盘踞着一天又一天,转眼已经十三年。
如黄粱一梦。
这个问题孟一乐想了半晌没想出一个答案,他最不愿敷衍世人觉得无足轻重的女子,认真道:“姑娘可是给我出了一个真正的难题,芷兰花子闻名扬州、惊动天城,自是有一番她人不可比拟的烂漫风情。”
他顿了顿,观察对方的神色,“姑娘觉得在下说的可对?”
红衣女子瞧着他,表情比之原本的冷淡又多了几分怏怏,她瞥了一眼被随手扔在桌上的折扇,道:“我累了,公子自便吧。”
孟一乐抿了抿唇,低头无奈一笑,“看来在下惹姑娘不开心了,”他拾起那把折扇,站起身对着女子又是庄重一礼,“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
对方没回应,他正要舒一口气往外走,又听见屋内的人说:“公子昨夜一夜没睡?”声音里难得听出几分情绪,有着丝丝玩味。
孟一乐知道自己刚刚在门外的话被她听到了,也不知道脸红,大大方方的装作一个受害者的模样,转身扯出抹坦荡笑容:“佳人有约,不敢不至。”
屋里的人忽的绽开一朵笑靥,她掀起眼皮嗔怒一般柔柔瞧过来,用那仿佛打骂情郎的语气问他:“谁与你有约?!”
“在我心中,姑娘早就在奈何桥边与我约定三生。”
屋内的人听完这话眼睫动了动,站起身来,身上红色薄纱跟着飘拂,她莲步轻迈走到孟一乐身前,伸出一只柔夷般柔嫩的手,从衣缝里一点点探进了孟一乐的胸膛。
孟一乐大囧,在心中呼唤432:【窝草你快出来,我hold不住了!!!】
432:【你不是说演戏要演全套吗,非得和美人来个约定才舍得走。】
孟一乐:【不是啊!!!我、我我我、我完了!】
432愣了愣往他下面一瞧:【窝草你硬了?!】
孟一乐:【我这是被古代一个抚琴的清倌给掰直了吗?妈哎我好害怕,我该不会成双性恋了吧?】
432:【尼玛人的性向竟然可以这么容易改变?早知道第一个世界就让你来这里了!】
孟一乐:【哇的一声哭出来!】
432:【既然直了,要不就将就着继续吧。】
孟一乐:【我继续你妹。】
432:【……你就当这个芊芊是我妹妹吧。】
过了一会儿,被胸前那只手撩的越来越硬的孟一乐……
孟一乐:【啊呜呜呜,早知道就直接回京城和攻略目标相汇合了,我错了啊嘤嘤嘤我不该贪恋美色。】
432:【让你他妈的浪,就说让你以完成任务为准则。】
孟一乐:【我都说了我错了!我该怎么办!】
孟一乐:谁懂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自己喜欢男生这个事实之后,又要用时间来适应自己突然喜欢上女生的心情啊!!!
孟一乐按住自己的胸口,结结巴巴道:“小、小姐,这这这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那位红衣清倌又笑了笑,她这么短时间内一共笑了两次了,每次笑起来时都让人觉得那位清冷仙子瞬间变成了一条蛇精,眼中的厚重云雾一层层荡开露出里面戏水的鲛人,只看得孟一乐口干舌燥。
孟一乐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在下不能辱了您的名节……”
红衣女子轻轻戳了下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欺身上前,口呵兰香,“公子真的不想吗?”她一边说一边解了顾大纨绔的腰带,那双无骨柔夷便自他的锁骨缓缓滑将下去,指腹覆着一层湿热。
“顾家小公子不是日日去那百花楼找芷兰花子缱绻床榻,夜夜笙歌么?……此时表现的如此不愿,是看不上我?”
“不……”
清倌闻言轻笑,手还在不断往下滑,红艷艶的双唇又凑近他几分,气息一点一点喷薄在他的面颊上,“那公子是觉得……我不比她美?”
“岂会……”
“那还等什么?”红衣女子一把捉住他,轻轻摇了摇,柔软无骨的细嫩肉皮带着点湿意,引得孟一乐止不住地颤抖。
孟一乐想逃,十分想,他还从未与女子做过这种事情,更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与女子行床笫之欢。他挣了挣、推了推,可这位瞧上去瘦弱单薄的女子力气却异常大,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挣不脱对方的禁锢。
红衣女子手上动作不停,一件件剥落他的衣袍,缓缓引着人到了屏风内的美人榻旁,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身上的衣服本就轻薄,红色编绳的腰带一抽下来肩上就滑下来一大片。
孟一乐看傻了,他从来不知道女子的一个肩头也能如此销魂,美得像是一块藏宝图,总有数不尽的财宝等着他一点一点深入、探索。
红衣女子将孟一乐的手搭在自己袒露肩头,娇俏的勾他,“公子还在等什么?”
房间里燃了些安神香,自金兽中吐出云雾来,漂浮在空中,缕缕缭绕,也不知道安神香怎么一点安神的效果都没有,反倒撩的孟一乐气血不畅,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房间里蒙上一层暧昧的颜色,变得混混沌沌,似乎空气都厚重起来,只剩下对方的喘息在耳边激荡。
他被熨帖的小手攥了一阵便忍不住泄了,须臾,复又挺立起来,在清倌的诱惑下,哆嗦着伸出手指捏住了女子肩头的薄纱,下一秒,整个身子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怔在原地。
孟一乐:【你干嘛电我?!窝草我要是以后都硬不起来,非得砸死你!!】
432:【黄牌!】
孟一乐:【我们两厢情愿的!!再说了,你刚刚不是还鼓舞我不要怂就是上吗?】
432:【别瞎说,我什么时候鼓动你做过这种事?】
孟一乐:【凸,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瞬间醒神的孟一乐捏着那片红色薄纱,赶忙给人拢了拢,盖住了圆润嫩滑的肩头,将露出的春_色全部笼罩起来,如乍泄的春光被人猛地遮住了一般,整个世界变得了无生趣、黯淡无光。
孟一乐眼角余光瞥见对方的神色,脸上不禁讪讪地。手上却不敢停下,用自己的里衣将她手上的脏污全部擦拭干净,捡起地上的红色细绳与她绑在腰间,女子的杨柳腰不盈一握,软地似刚烤好的面包。
将清倌身上全部收拾好,赶忙退了半步。
“小姐若倾心于顾某,不妨容在下请了扬州城最好的媒婆上门提亲,日后八抬大轿,热热闹闹地将你请回顾府,再……再……”他不再往下说,冲对方深深作了一揖,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被拉扯开,一弯腰身子全都暴露出来,赶忙手忙脚乱的合拢自己的衣物。
孟一乐回身捡起地上的衣物,一层一层将自己包裹好,又恢复了那副风流倜傥的浪荡子模样,他见红衣清倌一直冷眼瞧着自己的动作,微微脸红,面上显出一丝尴尬。
走过去拿起那本自己从怀里拿出的薄薄册子,深深作揖,交于女子,“早年间顾某偶得一本失传古律,说来惭愧,在下琢磨许久也没能得到半点感悟。昨日偶然听得小姐奏乐,想来这份孤本也是与你有缘……”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深深望着面前的女子讪讪住口,“姑娘莫这样看着我,顾某脸都快烧起来了。”
红衣女子不接他手里的琴谱,转了转眸子,问他:“顾公子要哪一日去请媒婆来下聘?”
孟一乐被问了脸色又红了几分,吞吞吐吐不敢言语。
他越是这般犹豫不决,红衣女子便越是逼他,“又要哪一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我抬去顾府?”
孟一乐将琴谱放在矮几上,“在下羞愧,小姐可否允我三日?”
红衣女子摇头,“三日太多。”
“那小姐的意思是……?”
“明日。”
孟一乐踌躇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虽然决定做的匆忙了些,这番请求也唐突了些,可毕竟对方已经与他发生了点事实,搁在古代这样的姑娘哪还能再嫁别人?
再说了……清倌也让他有行鱼水之欢的欲望,娶了便娶了吧。
他合计完,点了点头:“就依小姐所言。”顿了下,轻轻皱眉,“敢问小姐芳名、生辰和身世?”
红衣女子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并不答话。
孟一乐恍然大悟,“哦哦,在下顾明琅,今年刚刚弱冠,祖业设在京城,家主荣耀挣了些虚名和家底,扬州玲珑巷那间占地数顷的顾宅便是在下栖身之所,世人口中最为浪荡不羁顾府的小公子亦是指我。”
女子神色恢复清冷,仿若住在月宫那位仙娥,她轻移莲步,走到梳妆台前,翘着兰花指对镜理云鬓,“你倒是谦虚。我听闻……扬州每一间勾栏院都有你的香艳绯事,尤其是那些花楼的头牌,都和顾公子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只是听着就觉得甚是……快活。”
摇曳在地的衣摆和着青丝倾泻而下,细长白皙的脖颈嫩滑一片,清倌身上没有男子特有的难看喉结,清冷面容一片骄傲矜贵。
孟一乐瞧着那位美人的侧脸,“小姐莫听坊间传闻,都是些诽谤之语,顾某……只是空有个风流的名头罢了……”
“罢了,你之前那些事我也不打算计较。”她轻轻招了招手,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冲孟一乐道:“你来。”
孟一乐一怔,赶紧提着前襟走过去了,“小姐唤我?”
“不必称我小姐,我姓谢,单名一个林字。将这个帮我戴上?”她托起手中精致小巧的木盒,上面的雕花十分繁复,四角还镶了银边,前面金锁的锁身上一颗泛着温润光泽的珍珠。
孟一乐瞧着那只堪比葱白粗细的指节,接过木盒打开便看到一只略感熟悉的朱钗,他这才想起这根叉子正是自己劳人去买的。
他心底微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与木盒接触的指尖蔓延至周身,孟一乐的眸子颤了颤,看着眼前的女子,面上认真:“谢小姐将一片真心托许与我,吾必报之以赤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