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氏在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得到他不计回报的帮助。一方面为了报恩,另一方面也是敬他为人君子风度,磊落坦荡。因而执意要嫁与他为妻,以期能名正言顺的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他起初是不肯的,觉得自己大她太多,总归要先她而去。到时候,她韶华已逝,再寻良人就难了。她本生得好姿容,能找到比他强不知多少倍的良婿。他不能白白耽误了她。
熟料,眉氏也是个一根筋的人,下了决心便义无反顾。执意要与他为妻。且那当口,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渐渐地多了起来,便是他们之间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奈何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真个百口莫辩,有理也说不清。
眉氏孤零零无家可归,他又不能任她一个弱女子,在外流浪。他思想单纯,不通世情,原本只是怜她无依,予以收留。
只道做人光明正大,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就好。哪想得到当真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女人家的名节最是沾不得闲言碎语。他终归是娶了眉氏。
眉氏勤劳质朴,温柔贤惠。而他心性简单,为人和善。俩人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生活美好恬淡。
眉氏更是在婚后第四年,为他生下何湘。他老来得女,自是喜出望外。将小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宠溺无比。
一家人虽过得清苦,却是相亲相爱,和和乐乐。只他的身体不太争气,常年要喝药。除此,再没有不如意处。一切都好像是他的福报。
怎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世事难料!
何湘的娘亲,在一次为他抓药的途中,遇上了惊马,不幸被踩踏在地,以致内脏破裂,严重内出血,当场不治身死。
夫人的惨死,给他的打击很大。万万没想到,会是她先他而去。自何夫人离世后,何老爷的身体愈发的糟了。
照料他的责任便落在了,与他相依为命的独生女——何湘的身上。何湘由来的孝顺乖巧。对照顾老父亲,她事必躬亲,尽心尽力。
正是这天,在药铺抓完药回家的路上,她遇见了他——凌逸轩。
彼时,他正由一个身形精壮,面相憨实的黑脸汉子,搀扶着立在路旁。
隔老远,何湘便感觉到有两道视线,紧盯着自己。其中有一道尤为强烈,灼灼迫人。
她微低着头,目不斜视顾自前行。路过他们时,亦未有停留的打算。
可是却有声音唤住了她:“这位姑娘!请留步。”是那黑脸汉子。
她不得不停住脚步,纳闷的抬眼看向对方。
这下她很清楚那道如鹰般盯着自己,眼神锐利得不容人忽视的目光,是出自他俩人中的哪一个了。
因为那人依旧直剌剌定定的瞧着她。。全不避讳。。。
似乎丝毫也不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多么失礼,有多么的不合宜!
一个男人这么不加掩饰的,盯着一个姑娘家看,实在不是君子行径。
她心里有些着恼。刻意不去看他,只管望着叫她留步的黑脸汉子。她安静的立在那里,也不说话,等候下文。
那黑脸汉子侧头看了看那人,继而转过脸对她言道:“姑娘莫要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冒昧请求姑娘留下,实乃有事相求。唐突之处,还望姑娘宽恕则个。”
他语气甚为诚恳,顿了顿接道:“小的张池,这是我家公子。”他说着摊开手掌对着那人比了比,神态间极是恭敬。
眼见对面这位何姑娘,看也不看自家公子一眼,张池闭上嘴,不说了。。只一脸期待的望住何湘。
。。。
何湘。。
在他恳切的注视下,何湘不得已随之看向那位公子。。。
却惊讶发现,此人竟然生得丰神秀逸,美如冠玉。十分之俊俏。
他相貌清隽,体形却并不文弱。相反,他体格很是高大健硕。张池身形已是魁梧,他却比之还要冒出大半个头去。
他着一身月白色绣暗纹的锦袍,腰系同色系绣祥云纹的宽边锦带。贴身合宜的剪裁,衬得他颀长的身躯愈加挺拔,风仪出众。
他腰带上挂了块极罕见的栗色黄的黄玉玉佩。一头浓密的墨发,则由一支精致的羊脂玉发冠,整齐的束于脑后。
端看这通身的气派,亦知其人定然出身不凡,非富即贵。
何湘心说,这人瞧着明明气质清冷矜贵,看人的眼神却偏生炙猛直白得甚而有些咄咄逼人。
或许,这就是久居上位的富贵公子哥惯有的作派?!
此刻,对她看过来的目光,他不躲不闪。英挺的长眉下,那双深邃得有如子夜般的墨黑眼瞳,一瞬不瞬的瞧着她。眸光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审视与探究,还有些何湘看不明白的深沉意味。
这人哪里有半分求人相助的样子。。
张池其实也弄不懂自家公子的意思。。。
这何姑娘是第一次见他们,但他们却是暗地里已关注何家十来天了。
何姑娘每隔三,四日,就要到城中的仁和堂药房抓一次药。算起来,不包括今天这一次,他们已见过她三回了。
而每一次,公子的视线都若今天这般,牢牢的锁在人姑娘身上。。
你要说他这是对人姑娘有意思吧,他的眸光却又瞧不出一般男人,见到心仪女子后特有的春&情与骚&气。。
诚然,这何姑娘长得眉目如画,貌美如花。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儿。可他家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不说整个梁城有多少花信年华的二八佳人,或古典幽雅气质高贵,或明艳动人风情娇媚的对着公子芳心暗许,痴痴恋慕。
单凌府里头就早有个活色生香,貌比天仙的大美人——兰烟小姐。眼巴巴的等着公子。
再说了,公子素来性子冷淡,从来不同于那些个贪图安逸,纵情酒色只懂吃喝玩乐的败家纨绔般,轻浮放浪。
可要说他不是对人姑娘动了心,却是缘何回回都要这般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姑娘?
这让张池委实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