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二十一,吃过早饭,俩人都穿的严严实实,坐在家里等着王宝儿和季阿强过来。
还真别说,这天瞅着一日冷过一日的,好像随时能飘雪似的。
出门一趟还挺受罪的。
应该是辰时初,王宝儿和季阿强赶着牛车过来了,俩人锁好屋门上了牛车。
王宝儿伸手捏了捏季安逸的衣服,很满意这厚度笑了笑,说。“小二也算半个练家子,火气旺,再冷也冻不着他,你底子虚,得注意些,就得穿的暖暖和和的,别管好不好看这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都成一球了。”季安逸笑呵呵的应。
说说笑笑间,小时个半辰后,就到了镇上。
临近过年,镇上最是热闹了,不太宽敞的街道显的有些拥挤。
“看好钱袋子。”王宝儿小声提醒了句。
待马车寄放好了,四人毫不含糊的挤进了街道里,开始一家一家店铺逛着,对比着价格质量的好坏等,置办着自家所需要的货。
办年货其实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
幸好有王宝儿在,他嘴皮子犀利,讲价的时候特有条有理的,基本上都多少能讲降一点价格,这一点点的积累,一趟年货置办下来,就能省不少了。
忙到快午时,总算都置办的差不多了。
季安逸想了想,说道。“哥,我刚看中一样东西,这会又挺想买下来的,我回头去买了,你们等等我啊,一会就来了。小二。”
王小二对着哥笑了笑,跟着自家媳妇走了。
“这俩小口……还真是……”王宝儿边说着边冲着季阿强无奈的笑。
季阿强说了句。“年岁不大,难免的。”
季安逸和王小二进了一家成衣店,刚刚他们在这里逛了一圈,他瞧着哥的目光在那套竹青色的衣服上停了蛮久。“呆子咱们就买这套衣服给哥,我感觉他会喜欢。”
“好。”王小二毫不犹豫的应。
俩人又去看了一圈鞋子,找了一双跟衣服匹配的鞋子,问了店主这两样的价格,有点稍贵。
季安逸学着王宝儿讲价的套路,跟着讲了一会,好歹降了点,时间有点紧,不好多耽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让其打包好付了钱,俩人出了店铺,匆匆忙忙往回赶。
路过某个小巷口时,余眼飞快瞄见的身影,让季安逸愣了愣,停下了脚步,拉住了旁边的王小二。“呆子,咱回头看看。”
说着,迅速靠近巷子口,贴着墙面,往里头瞄了一眼。
果然是张三哥儿,他怎么会变成这模样……
季安逸怎么也想不通。
张三哥儿怎么就变成一个乞丐了?
“我过去看看,你去跟哥说一声。”这见到了,季安逸做不到视若无睹,他得过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小二也看出来了,那窝缩在墙角里人是张三哥儿,这张三哥儿在家做了一个多月的帮工,很是勤劳整天整天的寻着事儿做,媳妇总算可以好好歇口气,他觉的这人还不错。“好。”
应了声,他用最快的速度走进了人群,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季安逸刚走进巷子,就被张三哥儿发现了,他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跑着。
“别走,张三哥儿。”季安逸迅速反应过来,快步追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他了。“别跑。”紧紧的拉住他的手。
这么冷的天,张三哥儿身上穿的,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破旧衣服,压根就暖和不到哪里去。
“出什么事了?”季安逸特意放柔了声音,轻声问着。
张三哥儿却不说话,低着头,一直摇着脑袋,还强烈的挣扎着。
只是,他最近一直吃不饱,也被冻的有些麻木,根本就没什么力气。
“你说啊,你就让自己这样不人不鬼的过着?我跟你说过,要你坚强点,怎么一转眼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模样了?”季安逸有点生气了,不对,是心里堵的慌。
好好的一个人,在他家里的时候,越发的精神,笑容也多了,说话做事什么的都要大方不少,明显的进步和改变他都看在眼里。
怎么就成了这模样了?今天若不是他们进镇,几场大雪落下来,这人指不定得冻成什么样。
“季哥儿你别管我。”过了会,张三哥儿总算说话了,声音嘶哑的厉害,带着严重的干枯,听着有种苍老的感觉。
“别说些有的没的,到底出什么天大的事了?”季安逸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
这时,王宝儿三人过来了。
“张三哥儿你出啥事了?”刚靠近,王宝儿就急急的问了句。
好好的一个哥儿,怎么就是乞丐了。
“是不是你家人把你赶出来了?”想来想去也就这原因了。
对。难不成是这事?季安逸听着王宝儿的话,心里头生疑惑了,想了想,又觉的不对。“是不是这原因?还是说,有别的原因?”这赶出来也不至于这么惨。
“回家再说吧,瞧着他这一身,得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人还好好的,算是大幸了。”王宝儿叹着气说了句。
季安逸一听这话,忙点头。“对,我太心急了。咱先回家,回家再好好说。”
说罢,拉着张三哥儿就往巷子口走。
“季哥儿你别管我,万一被那王八蛋看到了,会连累你的。”张三哥儿挣扎的厉害,像是拼了所有的力气般。
那王八蛋……季安逸听到这四个字,愣了愣,然后想到。“是不是李家被赶出来的李二小子?”
“李进财。”王宝儿愣住了。然后,他骂道。“那王八崽子把你弄成这样的?”
一旁的季阿强皱了皱眉,说道。“先回家。”
王宝儿听着,拉住了张三哥儿的另一只手,把他带到了牛车上,都坐好后,季阿强迅速驾着牛车离开了景阳镇。
回到家,吊水壶里有现成的热水,王宝儿和季安逸把张三哥儿带到澡堂里,洗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出来。
衣服是季阿强从家里拿过来的,拿着王宝儿的衣服。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围坐在火坑旁,季安逸给每人倒了杯热水,温声问着张三哥儿。
过了好一会,张三哥儿才出声。“李进财知道我在你家做事,估摸出我回去的时间,一直在村外边守着,他把我的钱抢走了,还打了我一顿,我以为这事就完了。却不知道李进财怎么的,跟镇上的地痞流氓勾搭在一起了,我回去的时候才知道,他带着他的兄弟去过家里,说如果敢收留我,就让整个张家没一天安生日子过。然后,我就……成了这样。”说到这,他顿了顿,他又说了句。“他抢我的钱,我跟他打了起来,我没能打过他。”
一直都没哭过的张三哥儿,说到这里时,眼泪哒哒的就落了下来。
“你,你……”季安逸听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会,情绪平静些了,才说。“你不用担心,李进财那家伙,也就那样,你安心在这里呆着,你也知道的,我家买了荒地还有个小山头,以后要忙的事情多着,张家……张家你想回去看看也成。往后就在这边住下吧,有些事你心里要有个底,钱财什么的,就自个留着,你的情况你自己也知道,得多为自己想想。”
“对。张三哥儿季哥儿说的对,你得为自己想想,好好在王家住着,别想太多,李进财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王宝儿也出声安慰着。
这李进财啊,真不是个东西。
第69章
“我觉的,这事还得去找一趟村长。把这情况跟他说一说,这其实是上回事情未处理妥当留下的隐患。有村长出面,事情办起来就更容易些,这回无论如何都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得把这李进财往死里治。”季安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王宝儿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亮。“季哥儿说的没错,这事还得跟村长商量商量,有他出面来办,最好不过了。”
“现在就去找村长?”王小二侧头看着媳妇问了句。
“说起来。”季阿强顿了顿,见大伙看向他,才继续说。“你们不觉的奇怪?李进财怎么会知道张三哥儿在这边当帮工的事?还有,张三哥儿什么时候回家他怎么会清楚?”
听这意思……季安逸神色微沉。“阿强哥是说,有人故意将这事消息告诉李进财?是有意要报复张三哥儿?”说到这,他觉的这想法,八成是真的,把李家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一句话脱口而出。“会不会是李家阿麽?”
“如果是真的,就算那王八蛋不知道我回了河溪村,阿,李家阿麽这会儿怕也将这事告诉他了。”张三哥儿明显的有些慌神了。“季哥儿还是送我走吧,万一那王八蛋带着他的一帮子兄弟过来闹,这事就麻烦了……”
“别慌。坐着。”季安逸伸手按住张三哥儿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张三哥儿遇着了事情,你不能首先就慌了神,你必须要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冷静下来,然后,想对策解决困境。”
王宝儿在旁边接了句。“就是。刚刚我们都说了,一会就去找村长把这事跟他说清楚。甭管李进财有多少地痞兄弟,咱河溪村还能怕他不成。”
“可是……”张三哥儿看了一眼季安逸,又看了一眼王宝儿,一脸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
“先缓缓神,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季安逸瞧出这张三哥儿情绪有点不太对劲,他好像把事情往别的方向想着。
张三哥儿垂着头,沉默了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怕,这回整治了李进财,下回他变本加厉不管不顾的想要再报复回来,到时候,害了你们怎么办。”
有个想法他没有说出来。
如果不是被季哥儿撞见了,把他带了回来,他心里头有个很可怕的念头,他想找准一个机会,跟李进财同归于尽。
反正他已经走到了绝境,这辈子被这王八蛋给彻底的毁了,他也没奢侈自己还能有个美好的明天,能不能撑到来年都是个未知数,早晚都得死,他死了也不能便宜了李进财,都是他把自己害成了现在这模样,他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都能生出这种可怕的想法来,李进财被逼到了绝境,依着他狠毒的心性,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原来是担心这问题。季安逸听着,笑了。“同一个错误,我想村长是不可能犯第二回的。这次,李进财他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我们赶紧找村长去,商量商量要怎么治这李进财。”王宝儿听着张三哥儿的话,心里头想的就更宽了些,隐隐的有些担忧了。
关好门窗,五人顶着冷冽的寒风,匆匆忙忙的朝着村长家走。
到村长家时,他们正在吃午饭,闻着饭香了,这五人才想起,他们连中午都忘记吃就过来了。
村长搁了手里的饭碗,目光直接落在了张三哥儿的身上,很显然是瞧出他的异样了,站起身说。“老伴你们先吃着。”说完,进了旁边的屋。
季安逸五人对着刘大麽笑了笑。
“去吧,正事要紧。”刘大麽细细柔柔的说着,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出什么事了?”这话是直接对着张三哥儿说的,村长的语气挺平静的。
季安逸正准备张嘴,瞧见村长的目光落在张三哥儿身上,心里顿时明白了点什么,把要说的话吞回了肚中,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张三哥儿开口。
张三哥儿有些紧张,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衣角,垂着眼,抿了抿嘴,过了会,才用较为平缓的声音,把事情还算仔细的说了遍。
村长听完来龙去脉,沉默了会,站起身说道。“我们去趟李大家。”
这么说,村长心里已经有数了?
季安逸跟王小二对视一眼,几人跟在村长的身后,大步出了院子,朝着李大家走去。
路上遇着了两三个村民,瞅着他们这一伙,都停了脚步,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匆匆忙忙的往家赶,心里头讷闷的紧,不知道这一上午的功夫,村里又出什么事了,得回家问问媳妇。
冬日里,最是清闲的时候,大伙把家里的事收拾妥当后,最喜欢的就是窜门子,东拉西扯的说着东家长里家短的芝麻绿豆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思,就是叨唠叨唠打发时间罢了,也是听听各家情况,往后自家亲戚里头挑媳妇也好嫁哥儿也罢,都能心里头有个底,寻着性子相合的来配。
这不村长一伙人前脚才刚到李大家,某个消息已经透过两三个村民的嘴,让四五户向来窜门子的人给听着了,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村长他们还未从李大家出来,某个消息已经遍布了大半个村子。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都挺心痒痒的,想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明知道村长就在李大家家里,却没人敢这时候上门听情况。
屋外寒风呼呼的刮着,就这么一会时间,风似乎凌厉了些许,静悄悄的室内,都可以清晰的听见,风刮着枯树枝发出的呜呜响声。
“都不说话,那就是想让我把李进财送官了。你们可得想清楚了,李进财做出这等歹毒的事情来,可不是简单的打板子,少说也得送去十年苦役。”当然,这话是假的。村长只是唬人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话说假也不能算假,只要在中间使点关系,把李进财送去十年苦役也是能行的通的。只是,李进财这人心思活,不把他放眼皮子底下看着,这心里头还真踏实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