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余努力调解呼吸,脑子彻底清醒。
她必须要找到杜风问清楚。
杜风没有伤害她。
杜风去了哪儿?
杜风要做什么?
下一秒,樊小余猝不及防,栽跪在地。
这时,外面豁然响起声音。
“滴”,电子锁开了。
外面的灯光透进来,光影斜进屋内。
樊小余一边撑着墙,一边紧紧盯住站在光影中的那道被拉得很长很长,很高大的身影。
不是杜风。
是个男人。
樊小余瞬间提高警觉,反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紧紧握在手中,蹭到墙边。
是,她现在是不能打。
但她也不会束手就擒。
那高大的影子已经穿过光影,皮鞋踩在地摊上,无声无息,但迫人的强大存在感却尤其明显。
樊小余眼睛眯起,瞬间站起身,抬手将玻璃杯砸向对方。
这瞬间的爆发力,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点体能再度耗尽,而她的动作也变的迟缓许多。
那足以令对方有反应的空间。
玻璃杯砸中对方,但有些偏,对方用手打开,飞出去老远,摔在地摊上,闷声一响。
樊小余想再用手刀,可她的双腿却不给力,瞬间麻软,再也承受不住地心引力,跪向地面。
在那一刹那,她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很黑很深的眸子,是形态成熟的桃花眼,里面写着诧异,有棱有角的五官,嘴唇很薄,头发很浓密。
但经过刚才那一砸,此时神情有些气急败坏。
是他。
是时夜口中再也没回来的哥哥,是那个身着黑西装,装逼嘴贱,却使得一手漂亮化学技的男人。
震惊的瞬间,樊小余跪向地面。
只是忽然涌来一股力量将她撑住,他适时撑住她的腰身,将她扶起。
樊小余还没站稳,或者说根本站不稳,就被他一把抱起,片刻不停就向外走。
与此同时,时夜语气很差的说:“我来救你,你就这么迎接。”
樊小余张嘴,想说:“我他妈的求你了?”
可话到嘴边,就成了:“去哪儿?”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方式无所谓。
“你余毒未清,先解毒。”
樊小余静了两秒。
她中毒了,所以才这么虚弱?
哦,是了,她把防毒面罩摘下来给了杜风,那些毒有附着力,她一定是沾上了。
思维又转了几圈,樊小余又问:“他们呢?”
显然,这个地方不是这个男人带她来的,否则他不会把她往外面带,而是送回床上。
况且她依稀记得,这几天照顾她的是个女人。
虽然不是杜风,但那的确是个女人。
而这个男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或者说来找她,一定是已经遇到时夜。
还有大猫、bill。
“我现在就送你过去见他们。”
***
转眼,樊小余已回到地下手术室里。
在场四人面色各异。
樊小余瘫在躺椅中,手背上连接着输液管,吊瓶高高挂起,里面装着解毒剂。
她的神情异常平静。接连几天的昏迷,虽夺走了她的意识和体力,却没有夺走她的智商,她在昏睡中仍在思考,想通了一些事,明白了一些事。
相比樊小余的淡然,大猫却浑身戒备,死盯着靠墙而立的时夜。
这个男人来历不明,上次出现只穿了一条短裤,还被樊小余高高挂起,如今突然出现,衣着整齐,进来后整个人都显得过分坦然,只将一只解毒剂递给bill,就自动退到墙边,装逼到一定境界了。
大猫不信这个男人,bill也没有理由相信,即便是他带回了樊小余。
bill将药剂化验,证实是解毒剂没错,这才给樊小余注射。
但bill却没有像大猫一样全程戒备,只是坐回他个人专属的转椅中,不动声色的打量此人。
西装革履,五官轮廓分明,眼窝很深,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加上高大的身材,安之若素的姿态,自会让人多留意几眼。
樊小余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三人,第一个打破沉默:“你是谁?”
她问的是时夜。
同时,樊小余也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猜测的时候,这气氛也不适合谈正事。
“时夜。”
樊小余蹙眉:“哪个shi,哪个ye?”
“时间的时,夜晚的夜。”
大猫咋呼道:“这也太巧了,这么多叫这个名字的!”
樊小余又问:“原来的时夜呢?”
她问的是小时夜。
时夜站定,口吻平缓:“是他让我来救你。但我先按照约定,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樊小余继续问:“为什么他自称时夜?”
“他忘记名字了,我让他用我的。”
樊小余不语,这倒是解释的过去,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会逐渐变得只用编号互相称呼,没有名字。那孩子又是这么小的年纪,时间长了自然忘记。
“你能保证他的安全?”
“别忘了,是我把他带出来的。”
有了这句话,樊小余不再纠缠小时夜的去留。跟着他们,他只有危险,被送走,就是远离危险,就是安全。
静了几秒,樊小余再度开口:“那你知道杜风在哪里吗?”
她仔细想过,既然这个时夜能找到她,说不定也能找到杜风。
就见时夜从随身携带的黑色皮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和一张贴纸,大猫谨慎的看了一眼,随即接过,递给樊小余。
时夜抬了抬眼皮,望向樊小余:“这是在擂台后台找到的,字迹应该是她的,我是根据这个找到的你。”
大猫奇道:“既然杜风想透露你的去处,干嘛用这么迂回的方式,直接派个人来说声不就……”
话说到一半,大猫噎住,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所以然。
樊小余垂眼,望着那行小字,声音很轻:“她是一早就这么打算了,算准时间,要在事发之后再让你们找到我。”
即使大猫和bill没找到,樊小余昏迷几日,毒素清了大半,也应清醒,自然会想办法回来。
可如果一早就让大猫和bill找到樊小余,樊小余身上的毒会很快解掉,一旦清醒就会想明白所有事。
她是那样了解杜风,自然猜到她在做什么。
就听时夜说:“我问过酒店的人,你这几天有人照顾,但只是帮你清理部分毒素。那人应该是拿了钱,今早已经离开。”
大猫叫道:“杜风是怕你阻止她……做那个药?那些体能剂有什么值得她这么执着的,你都去救她了,她为什么不跟你回来,还……”
时夜将其打断:“她以为秦小楼死了。”
大猫继续反驳:“小楼明明好端端的!”
时夜声音渐低:“秦小楼的冰库炸了,第二天杜风被抓,期间杜风没有得到丝毫消息,猎头帮只要提供一张冰库炸毁的新闻,杜风就会相信。”
整场悲剧都是因为体能剂和猎头帮,秦小楼死,杜风生无可恋,加上在猎头帮中了剧毒,自知不久于人世,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
临死前,她必须做点什么,为自己,为秦小楼。
就见樊小余将贴纸放下,转瞬拔掉手背上的针管,说:“市面上的烈性体能是杜风做的。不过她是好意,不想体能剂再害人。”
“可那些人都死了啊……”大猫说。
是啊,都死了。
杜风是好意,但杜风依然害死了很多人。
樊小余站起身,自觉体力比刚才恢复许多,说:“不管如何,要先找到她。”
隔了一秒,又看向时夜:“你有办法?”
大猫说:“我可不信任他!”
但许久不曾开口的bill却说:“先不管信任与否,先把杜风找到再说。”
随即,就听时夜反问:“有什么地方是让她最有安全感的?”
最有安全感?
樊小余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