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啊?什么意思?”
这短短的几句交谈,樊小余一直望着时夜。
在bill说出结果时,时夜也回望过来,四目相交,他的神情淡漠且疏离。
樊小余却不催促,她在等,等一个答案。
片刻间,时夜像是终于妥协了,挪开视线,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被改写的人,是小余。”
什么……
这一次,连大猫都说不出话了。
怎么,小余的基因被改过?
为什么要改写?
还改写成和这个女人的染色体几乎一致?
大猫:“那……她们就不是亲姐妹……?可是不对啊……小余的基因为什么会被改写……”
大猫问出了每一个人心中的疑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时夜身上,期盼他给一个答案。
唯有樊小余最先反应过来,她缓缓地看向坐在实验舱里的那个女人。
如果说,她的基因经过改写几乎和这个女人的一致,那么不一致的又是什么?那不一致起到什么作用?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梦境中童年的她,口口声声叫这个女人为姐姐?为什么她的童年记忆在这个“姐姐”的梦境里,而她却失去了那段记忆?
这些问题一下子汇聚到一起,看似奇怪,彼此间却像是突然有了关联。
她记得很清楚,梦境里那些实验员是怎么形容她的
——“该样本必须保存,这是邬博士的命令!”
在整个异能人开发计划中,她的数值一向稳定,稳定的不可思议,甚至没有开发出任何异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失败品,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被放弃,被销毁……
而这个女人,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早衰症后又沉睡多年,居然还能熬过那么大一场手术,且生命体征保持稳定。虽然这中间有时夜药剂的帮助,也因为bill超快的手速没有拉长手术时间。
可那稳定性,是那样的熟悉……
一瞬间,樊小余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
然而樊小余根本来不及提问,下一秒就听身边响起一声嗤笑。
那笑声突兀而冷漠。
随即就见时夜伸出双手,倏地一下撕开那个女人的衣领,苍白的胸部立刻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大猫叫了一声:“你干嘛!”
樊小余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只见那扯开的领口中间,横亘着两条紧密交织宛如双生体的缝合痕迹。
一条比较新,是白天那次手术留下的,还在红肿
一条比较旧,早就长出了新肉,痕迹都淡化了。
这两条缝合,同样横亘在胸口心脏处,这意味着,这个女人做过两次心脏手术。
良久,只听那女人说道:“我以为,我早就死了。”
她没有收拢领口,没有受到惊吓,从头到尾都望着时夜,望着他那双布满红血丝,写满了沉痛和愤怒的漆黑眸子。
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歉意。
她的神情透着哀伤,像是在恳求时夜什么。
可时夜,却像是看不见这一切,他强忍着涌上胸口的怒火,忍着要一把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仅仅是揪住她的领口,将她倏地扯近。
他的声音逼了上去,气息喷在她脸上:“有我在,你死不了。”
下一刻,他的右手缓缓下滑,滑过女人的脖颈,来到胸前。
所有人都惊住了。
只听他说:“你这里,还养着我弟弟的心脏。呵,我怎能让你轻易地死?”
第86章
时夜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
时夜的弟弟时风他……
战栗迅速爬上樊小余的四肢, 梦境里,她亲眼见到时夜在看到时风那一刻的失态和落寞, 可即便如此,他们都还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但愿那个肩膀单薄身子骨瘦弱的男孩,还在这个世界。
但愿……
只是什么但愿都没有用。
可那是心脏移植啊, 被取走心脏的人不可能活下来的!
樊小余握紧了拳头,极力稳住声音:“时夜,你确定?”
时夜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个女人。
静了片刻, 那个女人开了口:“对不起。”
时夜更生气了,用尽浑身力气才没有当场掐死她,将人甩开的瞬间, 整个人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此刻,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三个字。
是他将弟弟扔下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时风。
时风被拿走心脏的时候,一定在哭,一定在想,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只要想到这一切,心口就被刀挖开一样的疼。
最可怕的不是分别, 而是无能为力。
时夜靠向身后的台面, 双手用力支撑自己, 低垂着头, 眼眶中涌出湿热的液体。
没有人敢上去安慰,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安慰。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善处理。
四周安静的骇人,很久很久,直到那“滴滴”响的仪器声都渐渐消失了。
时夜才缓缓醒过神。
……
还没睁开眼,他就觉出不对。
对环境和细节的敏感是他与生俱来的,大脑中的布罗德曼区域第二十、三十七、三十九和四十区域更是比一般人发达数倍,令他具有比常人更强的感知空间关系的能力,加上后天训练,这才练就了演绎推理。
通常情况下,这种演绎推理技能并不会被动触发,必须要注意力高度集中,调动逻辑思维,这才有可能还原案发现场。
可这一刻……
时夜倏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
这黑暗的环境他并不陌生,这黑暗空间原本就是他利用演绎推理创造的思维空间,是他潜意识里认定最安全的环境。
在这里,他曾侦破过几十个案件,没有一个“凶手”能逃出这里,即便是在梦境中的阿坤,也被他逮个正着。
可吊诡的是,他刚才正在非常极端的情绪之下,是断不可能有精力玩什么演绎推理的,更不可能踏进这片黑暗。
怎么回事?
但这疑问只持续了一瞬间,时夜心里就有了答案。
哦,是了,这里除了他,还有个人能做到这一点,或者说是激发……
思及此,时夜闭了闭眼,抬起头时,目光冰冷。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透着浓重的不郁:“出来。”
……
黑暗深处,缓缓走出一道影子。
是那个女人。
她没有靠近时夜,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我用这种方式……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她的意识太过强大,即使在梦境中也能创造出一个逻辑完整的世界,这是异能开发计划的额外收获,令她过去这些年的休眠没有那么枯燥。
也令她在得知时夜有演绎推理的能力后,用这种方式把他拉进这里单独对话。
见时夜皱着眉,没有搭腔。
那女人低下头,继续道:“器官移植,会将移植者的部分基因、记忆力、性格,一起带给被移植者。所以你才会发现时风将心脏移植给我了是吗?”
的确,那张让时夜等了大半夜的结果,正是他自己的样本和这个女人的进行比对,在排除一系列假设之后,他要证明这个女人的心脏贡献者,是否和他有亲属关系。
结果证实,是时风。
时夜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女人豁然抬头:“时风的给我的记忆,被我完整地保存下来了!”
什么?!
时夜一怔,瞪着她半响说不出话。
只听那女人飞快地继续道:“真的,否则在梦境里你也不会看到属于时风的记忆!”
时夜又是一愣。
是了,在梦境里,他和樊小余后来分道扬镳,樊小余跟着童年的自己,而他跟着时风。
整个梦境原本属于这个女人,所有的构建都是建立在她当年的所见所闻所感所知,按理说他是不可能会看到时风的记忆的。
可他不仅看到了,还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