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落,雁莳倾身来亲他。她将他压在身下,扯去他发间簪子,她的一头长发也散落在青年面颊上、脖颈间。女郎口腔中带着酒液的灼热温度,与郎君缠磨,两人呼吸混乱,舌根发麻。雁莳捧着他的脸亲他,热泪滴在李玉面上。
李玉心中一震,手肘撑着地砖,雁莳的吻落在他耳根上。他听到她辗转缠绵的喃声:“我不管了,我不在乎了……我不能这样对你……阿玉,我是愿意给你生孩子的,愿意留在你身边的。”
青年男女趔趔趄趄地站起来,迫不及待地相吻、相搂。案木被他们撞倒,菜饭洒了一地,杯中酒歪下,一滴滴往下滴落。滴答滴答的流水声中,帷帐掀飞,衣袍尽除,青年男女倒在了床榻间。
雁莳将李玉压于身下,李玉面色潮红,埋于她胸口。鬓角生汗,李玉神志微昏。两人多次情.事,李玉早知雁莳喜欢的姿势。他无所谓,她既然总喜欢在上,他被压一压也无妨。
雁小将军低头亲情郎的眼角、含住他颈间滚动的喉结。身下青年一滞后呼吸乱起,身子不自觉地躬起,手中用力扣住她的腰。床笫缠绵间,大汗淋漓间,雁小将军小声道:“听天由命吧!这次我不喝避子汤了,如果我怀了孕,我就生下来,我不能让你无后……”
“至于留你身边……阿玉,你再等等、再等我几年!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等着我,你别放弃我……”
畅快淋漓的享受中,李玉翻身将女郎按在身下。身体的碰触如有韵律,弹唱有序。那如丝如缕的快意深入骨髓,让人癫狂,欲生欲死。青年天子已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喘气剧烈,勉强回了神:“好。”
“我等你。”
“雁儿,我等你……我最擅长的,本就是等。”
长夜漫漫,星河贯穿天际,银光璀璨,烂烂如铺。银河如玉屏横放,铺天盖地,席卷万里苍穹。一个石子在黑夜中飞出,往前方弹去。暗夜中巷口纠缠的百姓被飞来的石子弹中,一声不吭,一个人倒地!
周围人激愤大呼。
这些百姓们挥着农具,情绪激动地冲被堵在巷口的林白和杨婴吼。林白手里提剑,但他下不去手。这些百姓却下得去手,看他们不反抗,干脆越围越厉害。周围北冥派弟子看出不对劲,忙让人去寻人。
一颗石子击中一个百姓,那个百姓倒地,众人口中惊道:“什么人!”他们惊骇地转头回视,马蹄声在寒夜中声如雷霆,百姓们身子发抖,目呲欲裂:几乎以为是之前屠城的那帮贼人又回来了!
军队分开,女郎骑在马上,并辔而坐的,是俊俏英秀的青年。青年垂眸看着闹事的百姓,显然先前的石子,是他弹出的。
众人下马,冲女郎拱手相迎:“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
百姓们惶惶,震惊又充满敬仰地仰视那高高在上的女郎。郁明先下了马,才伸手扶李皎下马。李皎披着斗篷走向闹事人群,军队排排散开让路,无知百姓们被战铠上的寒气一刺,纷纷噗通跪地,给长公主殿下磕头。
李皎充满威慑力的目光平静扫过一地百姓:“大战当前,尔竟滋事!谁人再闹事,按军法处置!”
看到李皎前来,林白松了口气,提着剑的手放下。他安慰地拍拍杨婴的手腕,示意杨婴已经无事。杨婴面色依然苍白,怔怔低头看着青年手臂上的血痕。随林白来见过李皎时,被李皎目光瞥一眼,杨婴垂下了目光。
郁明越过这些人,走到了那个被他一颗石子打倒的人面前蹲下。他看了看此人面相,问:“你们谁认识这人?”
他连问了两遍,第一遍时百姓没人敢抬头,第二遍时有人大着胆子抬头去看。百姓们面面相觑,连连摇头,说不认得这个人。
郁明翻了翻此人的眼皮,闻言扯扯嘴角:“刚才过来时,就听他吼的声音最大。原来是个细作。”
历来掌权者,口不择言时,会称呼百姓为“愚民”。大魏如今不拒寒门子弟读书为官,但大部分时候,百姓确实是愚蠢、易被人煽动利用。郁明说了情况后,周围人恍然,更为愧疚地低下头。
李皎不在意:“每逢战来,必有细作来生事。我们一样,他们也一样,不必太在意。”
李皎吩咐北冥派弟子好好照顾受伤的百姓,并让军人去统计伤亡。她亲来战场,与将军们一同讨论战事。一路走过满地尸身,看到北冥派弟子目露哀伤,李皎叹口气。虽知战争造成的伤亡不可避免,但亲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仍然不好受。
军队驻于黄河边,当此晚,在凉军偷袭后,李皎下了命令,于关中之地,和凉军开战。
军队派出,诸将商讨战事。李皎在帐中讨论了一个半时辰,天已晚了,众将散去。李皎出来时,碰上早在帐外等候她的杨婴。李皎瞥了一眼,杨婴跟随上李皎的步伐。等进了自己的帐篷,李皎与杨婴入座,李皎才问:“如何?”
杨婴低头,轻声:“我怕是不能再在此地待下去了。我兄长亲自带兵,我方才又说破了此事……即使我自称无意,殿下即便相信我,世人却多以为我与细作私通,勾上了凉军来卖国。”
杨婴心中疲惫,微怔忡。她半生为自己的身份所累,走到北冥,竟还是被累。女郎苦笑:“我兄长大约也打的这般主意。何况我一半血脉是杨家叛贼,一半血脉是凉国皇室,身份比起别人来说,更敏感十分。我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被人利用,来攻击北冥,攻击林郎……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我去河西,比现在好得多。”
“我以私人身份去河西,河西如今驻扎凉军。凉军多有西域人士,而我通西域语。我身份特殊,只要不叫破,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出现在那里,也许能为朝廷讨得一些情报,帮助大魏。”
“……但、但若殿下仍心中疑我,不愿我离开,我也绝无二话。”
李皎看她,忽然道:“我三皇兄为人磊落,心机不多,被你诱导着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你现在要去河西,是打算抛弃我三皇兄了?”
杨婴眉心微跳,轻声:“这怎能称得上抛弃?我与林郎,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呀。”
李皎讶然:“……你们没在一起?”
杨婴:“……”
她惊愕长公主殿下居然如此八卦!杨婴立刻红了脸,连忙道:“没、没有!我与林郎之间清清白白,绝无一丝龌龊。林郎、林郎他就是心善,才帮我。但绝无情意。”
李皎若有所思:“没有情?你便把他哄到这个程度了?你现在是不忍心哄着他了?”
杨婴无话,她本就只是想活而已。谈不上什么哄骗……实在是林白太好说话,她也没什么成就感。
李皎道:“你纵说你无情,我三皇兄却未必那么觉得。”
杨婴偏头,看李皎,轻声:“殿下不知道么?我会害了他,所以不能有情。”
李皎颔首,不说了。杨婴见李皎不置可否,便知李皎同意她去河西的事。心情大为放松,杨婴想到了今日之事,心中微顿,连夜收拾包袱,准备次日启程。她留在这里一日,诟病就多一日。杨安的想法她猜得到,她只是不想再卷入大魏和凉国之间的争斗。
而想到林白,杨婴心头微乱。
她立在书案前,伏下身写了一行字:“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这句话,说的是一个叫仲子的人,去爬女郎的墙。街坊邻居流言蜚语四起,中伤此女。流言可怖,此女含泪,不得不与仲子说话,求仲子不要再爬墙了。
浓夜中,杨婴持着灯烛立在案前,喃声:“将仲子兮,无逾我墙。现在这个‘仲子’,指的是我啊。”
天未亮,杨婴独自离去。
大战来临,她一个女郎的来去,除了林白,没人记得住。而就算林白记得她,眼前战事吃紧,他也无暇他顾。战争开始,北冥派弟子与他们的大师兄、二师姊一同在山下抗敌。
郁明武功盖世,又有神刀“望山明”在手。他也与军士们一同出击,长刀如立,凛凛生光。长刀每次挥下,周围都有大队人马倒下,让人苦不堪言。杨安带领凉军和大魏军对抗,他的旧伤稍微好一些,再次于阵前看到郁明和他的到,眼角微抽。他想到当日黄河那一战,“望山明”出水之风光,与今日何等相似!
其余几个将军也见识了郁明和“望山明”的威力,他们脸色难看:“怎么办?调来那些江湖人士,对付这个郁明?”
杨安冷笑:“没事。郁明自来武功强悍,我们早知。就是要钳制他在此,我们的高手才出击后方,去袭击他们的长公主殿下……只要拿下李皎,这些人都不足为虑。”
大部队在前开战,将军们于战前指挥。
如杨安所料,大部队被兵马牵住,北冥派弟子又有江湖人对付。他们留于阵中的武功最强者,连夜奔袭,向大后方的李皎刺杀而去!
李皎确实如杨安所想的那般,坐于帐中,等候前方大战消息。
然杨安万万想不到的,是虽然郁明不在李皎身边,但是那桐在。深夜灯烛耀眼,李皎伏于案上假寐,那桐手提长剑,闭着眼静立。当帐外之风发生变化,帐帘被吹动一角,那桐跳起,手中剑出,春水之光划破三尺之长,哐当撞向来人——
春水绿意拂动,夜有暗潮生起。火光四溅,落于打斗的男女眼中。来人惊骇,被春水掠阵而起,四方如影分形,案前沉睡的李皎抬眼看过来,与他缠斗的女郎身形快如鬼魅,将他缠得分.身乏术。
李皎眼皮掀起:“那桐!”
听得李皎下令,那桐冷哼一声,声音清凉,长剑横于胸前,再向前飞出跃向来人:“既见‘望山明’,何不惧‘斩春水’?难道我还不如我师兄么?!”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那桐和我皎cp感也满满的23333~~
谢谢霸王票,揉揉~~:
☆、第112章 1.1.1
小小斗室,难以让打斗双方尽兴。李皎只看得眼前电光火石呈流水光色划过一道又一道, 她听到细小的咯嘣声音。李皎抬头, 看向跃上横梁的男女, 那桐手中之剑如绿水拨雾,冷冽若催, 逼得来犯男子慌不择路。
李皎脸色微变,眼看上方横梁塌下来时,她往案后躲去。帷帐如飞纱般飘扬, 横梁倒下,尘土若撒,那桐一眼看到下方不妥, 忙往下掠去。被她先前缠斗的男人如何肯放过她, 提着重锤追杀而来。
轰——!
巨物砸下。
眼见横木要压向李皎的肩,女郎从不知名角落里蓦地窜出,拽住李皎往外大纵。那桐拖拽着李皎,二女身轻如燕, 身后火光大亮, 两人赶在最后一刻前跃了出来。身后木材噼里啪啦倒了一路,火舌卷上帷帐,扑向那追来的贼子,骇得贼子慌忙躲避。尘烟拢住, 李皎跪在冰凉月光下,咳嗽不住。长发落在地上,李皎被那桐扶住, 面容雪白,回头看时,月色浮在她脸上,几多柔弱可怜。
整个房舍,在两人身后砰然倒地!
李皎惊骇:那桐这阵势也太大了吧!
听到动静,四方守护的北冥派弟子飞快往这边掠来,口中叫嚷道:“二师姊,殿下!可是出了事?!”
那桐逃出来也逃得挺狼狈,她也没想到那个房舍那么不经打,她还没怎样呢,房屋就塌了,还差点压了李皎。那桐脸一红,她若真的压伤了李皎,她师兄必然不饶她。然她可是对郁明的不放心眼神嗤之以鼻的啊!
李皎一阵咳嗽。
那桐扶她起来,红着脸小声说话,断无往日的冷傲:“嫂嫂,你还好吧?”
李皎边捂着嘴咳嗽,边给小师妹一个鼓励的眼色。她心中哀愁,想那桐这般暴力,还没有江湖经验,用起来完全没有郁明顺手。起码她家明明不会在打架时候掀了屋子,还差点砸死她呀……不过那桐是小姑子,好不容易开口叫李皎一声“嫂嫂”,李皎当然要支持她了。
那桐身子突然一凛,回头,看到身后倒塌的屋舍中,贼人趔趄步出。
两人对视!
北冥派弟子距离近了:“二师姊,我等前来助你!”
那桐怒道:“闪开!谁让你们来助我?!我连随便一只野猫野狗都打不过么?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么?都给我滚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妨碍我!别来碍手碍脚!”
逃出塌了的屋舍的西域高手不满意了:嗨,小娘子这口气大的,说谁是“野猫野狗”呢?
那桐提着剑就上!
而她的话如灵符般,当即止住了周围欲赶过来搭把手的北冥派弟子们。众人互相看一眼,再望望那头那桐师姊招招凛冽无比的杀气,杀意大放,溅起的光刮得众人面色都有些疼。北冥派弟子对二师姊的强悍素来敬而远之,由是即便长公主在那里,他们也惶惶停了步子,呆呆地看着。
李皎盯着那桐和贼人的打斗。
那两人越打越酣,招式快得惊人。李皎多看几眼便头晕,那桐出招在快,她信奉天下之力,唯快不破。这般速度,不光让对手的人手忙脚乱,让李皎这个围观者也看得眼花缭乱。然尽管眼睛看得疼,李皎却放下心:那桐是占上风的。不见那个西域高手几次被撞飞,吐血吐了一次又一次么?
西域高手满心惊骇:大魏的武者怎么都这般厉害?前方战线上有个以一敌百的郁明,李皎的身边也留这种高手?
他一下子觉得悲观,想大魏如果遍地是这种水平的高手的话,他们还如何打下去?
对阵时最怕分心,西域高手一个恍神,那桐手里的剑往前一推,将他撞得再次飞了出去。这一次,西域高手飞落的位置,在李皎面前三丈。李皎长衫被气流吹得飞起,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坑,西域高手被砸入了坑中。
砸入坑中的西域高手抬头,与李皎目光对上。
李皎目色漆黑,情绪不显。但她心里微沉,一时间看出那桐的缺陷在于江湖经验不足,哪能让敌人落得离她如此之近?李皎急声:“那桐!”
喊完,女郎转身就跑。
西域高手反应只比李皎慢一刻,那女郎转身就跑,他顾不上身上的伤,大吼一声跳出巨坑,飞纵而来,一把扣住李皎的腰,将李皎提起来。西域高手几瞬起跳,跳上了屋檐高树,往城外纵去。身后被李皎提醒的那桐追上来,惊愕无比,没料到敌人如此阴险,和她打斗中,还分心把注意力放到了李皎身上!
那桐深觉受辱,立即追上。
周围围观的北冥派弟子们幽幽道:“二师姊……”
那桐冷声:“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人是我的,谁也莫跟我抢!”
双方一追一逃,身后追的人速度如电,前方逃的人怀里还搂着一个女子,前方越来越慢,后者越来越快。当剑光从身后刺来时,双方已到城墙边,立在墙头,西域高手不得不回身躲剑。
那桐冰雪般的眸子,再次映入西域高手的眼中,只让人惊悚无比!
他心头大怒: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一打数十招,那桐武学基础之牢固,非旁人可想。她几年,十几年地待在山上练剑,她没事就去后山闭关。她师兄武学天赋好,自幼他们一同练武,她为了追上她师兄进度、为了不给师兄拖后腿,刻苦之程度,是旁人之数十数百倍。她纵是不习惯与人打架,当一遍遍打下来,当经验一点点磨出,只会逼得对方步步后退。
西域高手满头大汗,被对方一手春水剑光迫得无路可走。月明风清,高楼巍峨,城墙高数十丈,双方的打斗,与战场不远。月明在天,西域高手步子晃啊晃,眼看前方那道寒剑,再逼至眉心!
根本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