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银喜笑嘻嘻打岔道:“快看牌,再不小心着, 马上又要输了。”
    月唤打完手中这把,借口小解,叫银喜来顶替自己, 与她道:“我手气不好,你来替我打两圈。”
    银喜连忙摆手:“我没带银子来,还是算了。”
    月唤道:“我请你来替我,本钱自然是我出。”
    银喜也犯了瘾,正自心痒难耐,闻言欢天喜地地上了桌:“就算我向你借的本钱好了。”等月唤小解回来,与那个被赶下场的姨娘对着嗑了一大把瓜子。银喜走了狗屎运,竟把她输掉的那一堆银子又给赢了回来。金三姑牌品不好,只能赢钱,不能输钱,当下不住地唉声叹气,叫银喜收拾了赢去的银两,把她给赶下桌,重新换月唤上去。
    打到下傍晚,月唤输了个精当光,还妄想能够捞回本,凤楼那里叫人来请:“五爷叫你早些回去。”
    月唤道:“正打得高兴,跟他说,我要晚些再回去。”
    再过一时,半圈还没打完,凤楼又命人进来催她:“姨娘快些回去,再不回去就要发火了。”
    姨娘们纷纷笑着劝她:“我们等一时也要去给夫人请安,马上就要散了的,快些回去吧。”
    金三姑推她道:“快走快走,当心五爷又要冲到咱们这里来抢人。”言罢,与另几个挤眉弄眼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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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把泽居晋还剩的小半包香烟给没收销毁,泽居晋对她无可奈何,不太高兴的样子,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装睡。每当护士进来量体温或给他换药时,五月就自觉走开,因为知道他不喜欢她在边上看着。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这天的阳光很好,半开的窗户缝里漏进的春风带着暖意拂在脸上,柔柔得像是天鹅绒。五月坐在泽居晋的病床前,小说看看,习题做做,有不懂的词语,不查词典,故意去问他,可惜他只会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看她,不理她。她这时就嘻嘻嘻傻笑两声,并不生气。偶尔他也会抬头和她互相看看,然后各自转过头去。觉得困了,就自己把床摇下来,自顾自地睡觉,把趴在他床头的五月视作空气。
    这天五月在病房里消磨到傍晚,泽居晋要下楼去拍个片子,她看看时间,把书收起来,和他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了,明天下班再来看你可以吗?”
    “sa酱,”他向她招手,等她走近些时,他说,“你们都认为我现在大概很脆弱,大概很需要人陪伴,但并不是。我不畏惧死亡,更不畏惧现在的这个局面。知道么,当我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如释重负的感觉大过了悲伤,即便悲伤,却也感到心安。所以,谢谢你,真的不用再来了。”
    “我知道了。”五月向他挥挥手,然后说,“那么,明晚老时间见啊。”蹦蹦跳跳走了。
    出了医院,五月先去附近的家得利超市买了一堆给花小姐的零食,然后去花店挑选了一束百合,乘车去了lily家。门口保安对她还有印象,所以这次轻而易举地进了别墅里面。
    照例是阿姨出来门,本来脸色还算平和,一见是她,马上拉下脸,面带不悦问:“怎么是你?”
    五月对她的脸色视而不见,把手上百合塞到她手里:“阿姨,你照顾狗辛苦了,这是送你的花。”把零食袋子也递过去,笑眯眯说,“我来看看lily,顺便看下狗。”
    “哟,来视察我的工作,看我照顾的好不好啊?”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阿姨捧着她送的百合花束,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下来多少,拉着脸告诉她说,“lily还没回来,狗在后院。”
    “我知道,来之前联系过她了。”
    “你非要把狗塞给我们养,我们lily有家不能回了呀。”阿姨抱怨。
    五月赶紧赔笑:“等泽居总会好了以后马上会把狗接走的。哦,对了,”拿出钱包,取出一张电影卡,硬塞到阿姨手上,“这个是我们公司元宵节刚发的,阿姨辛苦了,这个送你。”
    阿姨正反面看看:“哟,两百块啊,我每天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去看什么电影。”电影看不看不知道,听语气,大概看不上这两百块电影卡。
    “你留着送人好了。”五月只留下这句话,跑去看狗去了。
    花小姐趴在后院一个崭新铮亮的狗舍内,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面前是一碗没怎么动过的狗粮。它现在已经认识五月了,看见她过来,抬起脑袋,冲她汪了一声。
    五月在它面前蹲下:“这里过得开心不开心?为什么饭不好好吃?”
    它趴着不动。五月一点点,一点点地向它挪过去,一边观察它的脸色,看它不像是会突然狂吠发疯的样子,才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用手指把它身上虬结在一起的狗毛理理顺,同时给它讲大道理:“寄人篱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就是要会看脸色。人家给你东西就吃,给你水就喝。给你洗澡呢,你更要心怀感激了,如果有才艺,这个时候最好表演个节目。这样才不会受委屈,人家也会喜欢你,对不对?”
    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给狗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的脑子,最后给它加油打气说:“再坚持几天,泽居桑肯定会来把你接走的。嗯,肯定会的。”竖起拳头,“花小姐,fighting!”
    正在给花小姐加油打气,忽然听见大门口有开关车门的声音,揉了把狗脑袋,赶忙跑去看,果然是lily回来了。lily刚从一辆奔驰上下来,在和送她回家的友人拥抱道别。友人是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斯文男。斯文男态度亲昵地和她说了几句话,钻进车子掉头走后,lily这才转身往家里走。她今天穿了一件长过脚踝、盖住脚面的chloe翻毛大衣,一边走路一边扫地,身上哪哪儿都在不经意间散发着“我是有钱人”的那股清新脱俗、优雅高贵味儿。
    lily看见五月,扬了扬手,还没说话,电话铃声响起,于是招手示意五月跟上,一边和电话彼端的人说:“……无所谓,那件样衣她要喜欢就送她好了……现在没心情管店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还有,英国的那批皮料我也不想要了,嗯,反正没心情就是了……去问问他们发货了没有,如果没有,和他们协商退款。”
    上了二楼,lily终于放下手机,用一只手脱下大衣,丢到沙发上去,露出身上的白色v领毛衣和黑色牛津小脚裤。人美,就算是黑白两色,也被穿得丝毫不显沉闷。可能因为今天没有喝酒,或是喝过又醒了酒的缘故,精神看着好很多。五月想起上次从她这里听来的很多八卦,略有些不安。lily好像全然不记得上次酒醉后向她大倒苦水的事情,和她客气寒暄说:“钟小姐,好久不见,hana看好了?”
    五月忙说:“看好了。”然后向她道谢。
    阿姨端上奶茶,退出房间后,却没听到她那双皮拖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啪嗒啪嗒”的声响。
    五月斟酌开口说:“最近这两天,我每天都去医院看泽居总会……去医院看他,是因为他爸爸走前有交代,要公司对他多照顾些,所以公司付我加班费,派我过去翻译,并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
    lily找出香烟,点上火,开始吞云吐雾:“他中文其实很好。以前在台湾呆过大半年,那里学了中文,后来和我又交往了七八年。他在外面说中文时,经常会被人误会是台湾人。”
    五月张大嘴巴,瞪大双眼,以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她的表情可能稍显夸张,导致lily疑惑起来:“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五月脸红,忙岔开话题:“总之我这两天每天有时间都会过去看一看。泽居总会恢复得还可以,精神也不错,但总感觉他有点消极……我想,如果你每天能够过去看一看他的话,也许会帮助他重新振作起来。”
    lily一哂:“我们吵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昨天提出分手,并叫我今后不要再出现他面前。我脑子一热,和他又吵了一架……不过,后来想想,他也许是真的不想再看见我了。要不是我,他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以他目前的状况,大概没办法再继续工作下去了,自然也不会一直留在上海。或早或晚,他总是要回日本的。而我,可能是年龄大了,再也没有了为这份看不到出路的感情丢下一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追随他左右的勇气和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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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 230
    五月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他是言不由衷, 或是有什么苦衷?”
    “你不明白。”lily弹了弹烟灰,“他这个人, 活得自我,只注重自我,没有人能够勉强和左右他, 在他的人生当中, 从来不会有言不由衷的时候。”
    “可是……”
    “放心好了,不管我们最终如何,但看还是可以去看他的, 我只是给彼此几天冷静思考的时间而已。”
    五月又是感激,又是心安,忘了自己其实不过是不搭界的外人一个,说:“好的, 谢谢。我差不多要走了。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和阿姨说, 有时间请给hana洗个澡。”话才落音,门外阿姨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随即响起。阿姨趴在门上听到现在, 听说五月要走,赶紧跑下楼去了。
    阿姨的脚步声, lily也听见了,不由得又是一哂:“我爸妈和阿姨都不喜欢晋酱,认为他没有丝毫诚意, 而且把我给带坏了,说我抽烟喝酒都是和他学的。”耸了耸肩,“他们那个年纪的人,都是这样。喜欢为子女规划人生,小时候强迫我学钢琴,长大后逼我放弃做歌手的梦想,最终念了服装设计,找男朋友更是要按照他们的意愿来。在他们看来,晋酱这种人是祸害,极其不可靠。”
    对于有钱人家孩子的这些奢侈的烦恼,五月一概理解不了,只能笑笑。拿上自己外套,围上围巾,和她互道再见,出门而去。
    房间内,lily又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倒了半杯,端起来晃了晃,不知想起什么,动作忽然顿住:“钟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门外的五月心头一跳,回头笑说:“去年烟花节我们就见过,在世纪公园门口。”
    “不是那次。”lily摇头,“应该是更久远以前的事情了,要知道,我记性一向很好。”
    五月笑一笑,没说什么,向她再次挥手:“再见。”下到一楼,被阿姨堵住。
    阿姨难得地冲她露出笑脸,说:“钟小姐,请跟我到书房来说句话。”
    书房里等着她的,是lily她妈。lily妈请她坐下,叫阿姨端上热茶,笑吟吟地问她家乡哪里,年龄几何,在津九的工龄等等,无关要紧的话说了半天,觉得是时候了,于是话锋一转,开始切入正题:“我们家lily和泽居已经分手了,他那里,我们不会再叫lily过去了。狗我们还会帮着养,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劝lily去看泽居了。”
    五月无地自容,生平未经过这种场面,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只能红着脸说:“哦,这样啊,这样啊。”
    lily妈言谈举止间有着常年养尊处优的妇人所独有的那份优雅和稳重,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一般都是轻声细语,语调平缓的,像是润物于无声的春风春雨一般,再残酷的事情,也能让人心平气和地听下去:“我们lily虽然有点叛逆,但其实是个好孩子,自从和泽居交往后,唉……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一名歌手,她喜欢唱歌演戏,就一直想往这个方向发展。但娱乐圈那种地方,你知道的,好好的孩子也要学坏了,我和她爸爸怎么能够放心,就叫她去学了服装设计。她爸爸本来要送她去美国留学的,我们家亲戚都在那边。是我舍不得让她走那么远,最后送了她去日本文化服装学院。想她了,随时可以去看她的距离……”
    根据lily妈的叙述, lily这个女孩子从小就立志要做歌手,而且的确也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一般这样的家庭,怎么会舍得让子女走上这条路?演艺这个行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光鲜亮丽、那么容易一炮而红,而且潜规则乱象由来已久,人前风光的背后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无尽辛酸。更何况,这个行业竞争惨烈,压力巨大,更新换代又快,最终能够成名、爬上金字塔顶端的人又能有几个?大人不想她吃苦,更不愿她学坏,所以送她去了日本学服装设计。
    最初的一年,她在日本读服装设计读得顺风顺水,不早也不晚,就在大人们觉得“是时候可以谈个恋爱了”的时候,交了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朋友。男朋友是她爸爸生意伙伴的儿子,可说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了。更难得的是,男孩子爱她爱到骨头里,对她百依百顺,本来也是准备去美国留学的,为了她,最后还是没去,而是追随她去了日本,读了一所还过得去的大学,称得上是二十四孝男朋友。
    那个时候,lily学习和感情无一不顺利,两家大人也都满意非常。一切都按照大人们的意愿发展,一切都好。直到她遇见泽居晋。
    lily大一读到下半年,她的二十四孝男友和一堆朋友带她去一家酒吧喝酒,为她庆祝二十岁的生日。就是那一晚,她在酒吧里遇见了泽居晋和他的乐队。
    乐队的名字很简单,就三个字母,sky,带个后缀japan。全名就是sky-japan。sky是三个成员的姓氏首位字母,恰好又拼成“天空”这个单词。s是吉他手泽居晋,k是鼓手兼团长神木凤爱,y是女主唱,伊能爱实,当时是泽居晋的女友。
    酒吧的气氛较轻松,会有熟客上台去与乐队成员一起唱或跳,当然请乐队成员喝酒拍照这种就更不在话下了。当二十四孝男友看见女友lily跳上台,和乐队那个金毛吉他手扭在一起跳贴面舞,又共用一支话筒合唱她新学会的dreams come ture的一首经典老情歌《未来预想图》时,心里很为自己的女友感到骄傲,伴着三分酒意,随着节奏用力拍手,大声叫好。
    二十四孝男友很爱自己的女友,但他不明白女友真正的性格。sky乐队的主唱伊能爱实却很知道自己男友泽居晋的德行,看到他看向这个日语颇为流利、但发音却还有些微妙的年轻外国女孩子的眼神时,当场摔掉手中的矿泉水瓶子,中途离场。
    当晚,从酒吧出来,lily都没能等到回到寓所,在电车里就和二十四孝男友说:“我们分手吧。”
    二十四孝男友莫名其妙,还以为这句话是女友酒醉后的玩笑,回到寓所后,正想着怎样才能哄她开心时,她已经动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了。半个小时后,她拉着拉杆箱走到门边,回头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再见。”连夜扬长而去。
    再后来,等lily终于成功撬掉乐队原主唱伊能爱实,自己取而代之,并连她的男友泽居晋一起接手的时候,二十四孝男友也中断学业,愤而回国。原本可以成为亲家的两家生意伙伴从此成为路人。
    lily虽然做着乐队主唱,却没有耽误学业,白天上课,晚上和周末去酒吧或是去各处四处演出。服装设计本来就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学校去不去都无所谓,但泽居晋学业和乐队两不耽误,所以她也就姑且继续上着。家人曾经试图以中止经济支援来逼迫她回国,和泽居晋分手。但乐队有固定几家合作的酒吧,其他各种演出机会不断,收入颇丰,已经远超正经上班族,家里的这些手段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总之她在日本读书的那几年和男友泽居晋过着不是天堂就是地狱的日子,分分合合却又十分稳固地交往到乐队解散。大学毕业后,业已小有名气、再坚持下去说不定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成就一番作为的乐队也随之解散。乐队解散时,三个成员都很平静,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年少时再怎么胡闹都不要紧,但最终还是要走上家人早就铺好或指定的路。
    乐队解散后,泽居晋洗心革面,和一头金毛告别,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去了津九总部做起了上班族。lily则去了一家知名服装设计公司实习。
    她父母到这里才算松了一口气,才算看到了曙光。虽然女儿的男友是个日本人这一点多多少少让人有点不太开心,但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女儿又是真心喜欢,他们也就宽容大量地不去计较了。结果,在多次催婚未果后,得知原本已经视作为女婿的泽居晋原来是游戏人生的不婚主义者。对于一心盼望女儿能够得到幸福的父母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然后又开始对lily一轮接一轮的洗脑、阻挠,奈何lily对泽居是情比金坚,几年过去了,竟然毫无成果。
    lily妈最后对五月说:“泽居他有他的活法和考虑,我们不去置喙,但我作为一个母亲,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们家lily嫁人生子,幸福地生活下去。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们lily了。就算他们两个人和好如初,但是时间一久,以lily的性格,她又怎么可能愿意一辈子安心……唉。”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就算两个人现在爱得山崩地裂,但今后的事情谁又能保证?以lily爱去夜店、爱玩爱闹的性格,又能和可能坐一辈子轮椅的泽居晋走多远?
    五月依旧作垂死挣扎,试图说服lily妈:“我不是劝他们复合,我也没有这个立场,我只是觉得如果lily能够去看看泽居总会的话,鼓励他,支持他,也许会帮助他振作起来,渡过这个难关。”
    lily妈不愿多啰嗦,起身送客,面上仍旧保持优雅微笑:“我们lily和他见面,一言不合,情绪马上就会失控,事情只有更糟。钟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请你别怪我们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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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这两天又在凌晨发了。
    看了一下营养液,6千多瓶,感觉好多,好有成就感。
    作为强迫症患者,真希望能够到一万瓶~
    第231章 231
    这样一份一心一意为子女打算的慈母情深, 别人怎么会怪?五月不仅不怪她, 反而被她给感动得眼泪水都快流了下来。这样的父母,不管说出多绝情的话都不过分。要是她有这样全心全意为自己争取为自己考虑的父母, 死都愿意。更何况,明明对泽居晋不满,却始终不说他一句坏话的这份涵养, 就足以使人钦佩到十分了。
    五月虽然一心想要帮泽居, 想要他早点能够振作起来,但却也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不再啰嗦, 放下茶杯,站起来,向她鞠了一躬,说:“阿姨, 我走了,再见。”
    并没有过去很久,lily在五月去找她的第二天就又过来看望泽居晋了。据护工阿姨绝对可靠的小道消息说, 两个人见了面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相对默默坐着。泽居晋大部分时候就是装睡, lily在他病床前坐一坐,然后替他擦擦手和脸, 接下来她家阿姨上场,催她回去。
    五月其实那一天也看见lily了。她那天下午去税务局办事,办完后没有回公司, 叫了车子直接去了医院,到医院时才下午三点多,比平时早了两三个小时,结果就遇到了从医院大门出来的lily。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上次在lily家门口看到的斯文眼镜男已经把奔驰开到lily面前去了。lily在泽居晋那里遭受了冷遇,出了病房,满面忧伤,斯文眼镜男从车上下来,安慰了她两句,然后把她的脑袋揽到自己肩膀上。五月虽然离得太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仍从他揽住lily的温柔动作中感受到了非同一般、发自内心的痛惜与怜爱。lily家的阿姨远远地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这对年轻男女,满面欣慰。
    但不管怎么说,lily还是经常来看泽居晋,而五月这边每天也都会在下班后准时准点地出现在病房内,因为在病房里也可以看书学习,所以每天都能雷打不动地呆上两三个小时。而泽居晋仍旧是老样子,心情坏的时候多,好的时候少。好的时候,会和她开两句玩笑,央求她做这做那;坏的时候,就黑着一张脸,对她不理不睬。
    为了节约时间,她都是预约好出租车,下班后就直接往医院赶,晚饭一般是在食堂打包的干粮,次数一多,黄大厨就非常心疼地和她说:“五月啊,最近家里不开火了?这可不行,晚饭要好好吃才行啊。大冷的天,总是吃这些东西怎么行呢?要对自己好一点,做点热汤热水的吃才行呀。”
    不愿和黄栋梁多啰嗦,正好食堂里的那些小蛋糕之类的小点心也吃得厌了,五月开始去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解决晚饭。臭八怪臭豆腐、沙县小吃、千里香馄饨、桂林米粉都吃了个遍。一周下来,把自己吃上了火。五月摸着脸上的痘痘,觉得这样下去可不妙,于是转而去吴老板的西餐厅里打包晚饭,有时候是一块三明治,有时候是一份意面,价格固然比外面小餐馆的快餐贵了不少,但却清淡得多。
    这一晚,她一下班,又穿着工作服跑过去。她出工厂大门的时候,正好对面驶来一辆出租车,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男人。五月在接电话,出租车司机开到附近,问她怎么过来。她一边奔跑,一边在电话里大声指挥司机开车。才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年轻男人听见她的声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看,慢慢地跟了过去。她挂下电话,一溜烟地跑进吴老板的西餐厅内,拿上下班前就预订的芝士匹萨,和吴老板说了两句闲话,讨论了下泽居晋的断腿,然后站到门口等预约好的出租车过来。等着等着,等来了面皮黝黑、人高马大的伞让青和他一个身穿军装的战友。
    让清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拎着一个耐克背包,走到她面前来,叫了一声“五月”,然后上上下下打量她,眼神看上去颇为不善:“你在上海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个服务员女孩子从店里跑出来,把沙拉递给五月:“五月姐,你这个忘记拿了。”疑惑地看了看让清,转身进店去了。
    让清同样很困惑地看看那个服务员女孩子,又看看五月,再次发问:“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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