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破系统,穿成庶女不就是要斗嫡姐嫁韩家嘛,凭什么清光我积分。那任务也是蠢得要命,什么记录风俗,维护剧情,如果啥都不变还要什么穿越”,张玉榴愤愤地想着,又听得韩帅哥被诬陷成“兄妹相乱”,更是生气。
“有个丑嫡妹,连亲哥哥都不放过,真是恶心。‘以庶为嫡’怎么了,那嫡子蠢死了还不让庶子上台,这古代怎么这样没人权!哎,如果我嫁给韩帅哥,肯定夫荣妻贵,一路辉煌,哪像那些拖后腿的,真是又穷又丑又没眼色”,张玉榴想着,“我一定要为我老公扫清贱人,辅佐他当上宰相,再去嘲笑那女主,这该多么的爽”。
那丫鬟白果知情识趣,见自家女娘恋上韩游官人,自己也喜欢那韩游俊俏模样,于是主仆两人团结一致,共同对付张玉梧。
那玉梧见六妹近来性格大变,以为是妹妹大了,因庶出身份受人欺负,才变成这样。又怜惜六妹的刘姨娘走得早,自己便出手整顿了榴花阁。那张玉榴正被丫鬟们架空,连份例都领不全,刚好被张玉梧救了,又见张玉梧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庶出也是主人家,六妹若有难处,就来梧桐苑寻我”,张玉榴才按下早就准备好的毒计,却也不想亲近玉梧,只能面上干笑着。
两姐妹还没和睦几个月,又因韩游剑拔弩张。张玉梧见全家只有六妹没来道喜,只觉得六妹这性儿太怪,时不时就生了气。那张玉榴听着梧桐苑热热闹闹,自家却冷冷清清,掉下泪来,叫了白果一同商议。
话说这日韩游回到家里,却见自家书僮墨竹嘻嘻笑着,似有话说的样子。那韩游刚赚了一注子大财,心里爽快,便笑着逗他:“怎的,哪个丫鬟送你香囊了?”
那墨竹却惊叫起来:“官人果真聪明人,连香囊都猜到了”,见韩游好奇,便从怀中拿出个甚是齐整的青布包,捧给韩游。
韩游以为这小厮故弄玄虚,就装着不甚在意。那墨竹急了,把那布包拆开,说道:“官人,那张家娘子送你的香囊就在此哩”。
韩游听得,立刻去看,果然那青布包里有枚精巧别致的紫色香囊,边上绣着梧桐,里面还藏着一束青丝,不由得微笑起来。
那墨竹见自家官人意动,便低声说道:“那张家娘子的丫鬟还托来首《待君来》哩”,见韩游笑着不语,便清清嗓子吟道:
“青山有寒峰,昭昭引游凤。神女妆玉姿,唤来栖梧桐。一栖朱瓣绽,再栖露雨灌。三栖碧泪落,不辞待君来”。
那韩游听得这等香艳之词,心中火发。恨不得双臂化为翅膀,学那寒山游凤,去采玉梧的粉蕊。又想起那玉梧儿总是笑意盈盈,却不知她娇呼疼痛时,又是怎样的可怜可爱。韩游满心满眼都是玉梧娇弱流泪的样儿,身下顿时胀痛起来。
墨竹见自家官人猴急成这样,心中暗笑,又说那玉梧娘子已经准备好了,要官人今日在张家开宴后,在二门外等个身着粉裙的丫鬟。那丫鬟递个“想吃白果否”的暗语,若回个“最爱安石榴”,才能和那玉梧娘子亲近。
那韩游见玉梧儿如此有情趣,更加心急。墨竹好容易才抚慰住主人,待那韩游官人缓转后,一同去张府为张皇商道喜。
原来这日是张皇商生辰,韩游作为未来孙婿,也被灌了不少酒。那韩游说自己醉了,又怕等会儿出丑,便推脱着要回去。等到了二门,又支走了陪送的张家人,站在那儿等着暗号。
正等得心急,却听得耳边有娇声唤道:“想吃白果否”,原来是个掐着朵石榴花的粉衣丫鬟,鼓鼓的胸,翘翘的臀,正抿嘴儿笑哩。
那韩游也笑道:“最爱安石榴”,粉衣丫鬟见他上道,又娇笑起来,说是既然郎君想吃石榴,便到府里拿几个再走罢,于是领着韩游从墙根溜进二门。
韩游跟着那粉衣丫鬟左拐右拐,避开众人,才来到一个满是安石榴的院儿。见那院儿不仅离主屋较远,地处偏僻,还收拾得齐整,于是心中暗暗赞那张玉梧周全。
那粉衣丫鬟望了眼阁楼,笑道:“郎君快去,有玉人儿正等得着急哩”,自家随意丢了那朵榴花,又往上跺了几脚,站在院口,倒是个守门的样子。
话说那韩游已是忍了大半日,如今再也忍不得,便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阁楼,只见那卧房门开,里面红红粉粉一片。等进了门儿,却嗅得一股子兰麝的香气,原来是个细巧香炉,正汩汩吐着气哩。
韩游本就微醉,闻了这香,头更昏了起来。转到那榴花的屏风后,却见一个紫衣人儿躺在榻上,头上还蒙块淡紫纱儿。
那人儿听得有人进来,从纱后望到韩游呆呆盯着自己,顿时害羞起来。只见她微微颤了一下,像是羞缩了,又像无意似地带起了一片裙角,露出那晶莹白肉来。
韩游本就痴迷,见了这白肉,更加发呆。两只眼儿只盯着那肉,一步一步走过来。等细细摸了上去,又是温温软软,滑腻无比。身下那人忽然娇吟起来,长长的吟叫倒是吓了韩游一跳。
只听得韩游笑道:“我还没甚动手,梧儿怎么叫得这样厉害”,又作弄几下,说道:“奇怪,那天见你是饱满微颤,怎得今日却小了几圈”,又要去拉那面纱,想将这人看得仔细。
谁知自家的手却被一双白腻给抓住,听得身下那人细细哀求道:“韩郎不要,我怕羞呢”,又说:“那天我戴紫纱看见你,今日你享用我的娇嫩时,也当第一次看见我吧”。
韩游听得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心中奇怪。却也怜惜梧儿怕羞,便没掀那纱,只在下面作弄起来。那梧儿最初还羞涩难耐,到了后面反倒狂放,嘴里乱呼着“对”,“爽”,“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满意你所见到的吗”,“说呀”,韩游听得聒噪,只能去掀那面纱,那女娘没防住,被他掀了开来。
卧室里忽然静了下来,韩游面无表情地站着,手里碾压着那团软纱。榻上那人本来还娇羞地望着他,见他这样,心里凉了一片,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24章 满径血榴桐
话说这日张皇商家正给那老爷子祝寿,却见老寿星的第四个儿子,沉着脸儿从席外回来,半日不言语。等到了晚间,客都安顿好了,才直挺挺地走到他二哥面前,咚得一声跪下了:“二哥,我们四房对不住玉梧侄女了”。
那张家二爷被唬得一跳,连忙要扶起张四爷,那老四却犟着不肯起。张家二爷心内疑惑,又隐隐觉着不好,果然听得那老四说道:“玉榴已被韩游收用了”。
一听这话,张二气得鼻孔冒烟,恨不得立时叫来心腹捆了韩游,再去细细审问。又见老四跪在尘里,只垂着头不语,不禁叹息道:“四弟,虽然我们不是同母,这些年却也没红过脸儿,你今个大喇喇这么一说,叫我怎得给玉梧儿交代。”
那张四见事情有得还转,便说道:“二哥,等玉梧出阁,我给她出双份嫁妆”,又偷眼看张二脸色,加了一句:“父亲给我的那些铺面,也送给二哥罢”。
张二听了,鼻子里嗤笑一声,骂道:“四弟,你是欺我不识价儿吗,那巨富韩家可是这铺面嫁妆能抵得的”,又冷笑道:“说不得没几年,等韩游成了临安首富,你们四房就该抖起来了”。
那张四听了,大叫道:“二哥,你怎得如此诬陷人”,见那张二不为所动,又咬着牙道:“等日后父亲分家,我们四房的一半拨给二哥”。
张二冷笑道:“这张家就像那傍晚的落日,韩游就是初生的朝阳。我若能得一丝儿的初阳,要整个落日又有何用”,张四听得,暗恨张二贪得无厌,便道:“那要怎样才算完”,边说边用那浸满酒色的双眼紧紧盯着张二。
张二见了,暗笑这老四自娘胎里就沉不住气,活该一辈子居于人下,自己则不急不躁地回道:“父亲分家,你家那份全归二房;玉梧要两份嫁妆,你家和韩游的所有合作生意,我要入三分股”。张四听得,立时跳将起来,指着张二大骂。
张二见状,冷笑着说道:“不然我把玉榴的丑事告诉父亲,最后玉梧为大,玉榴作小,看你还有甚么脸面去做首富丈人”,张四听得,心里愤愤,又和张二掰扯半日,才定了下来,把那三分股保留,却抹掉了玉梧嫁妆,又让张二发誓不得让玉梧搅乱玉榴喜事,两人才商议完毕。
话说那韩游见这玉榴使了计策,桃代李僵,气得兴致全无。那玉榴却大哭大嚷起来,说是自家在换小衣,这韩游却醉醺醺闯将进来,强了自己。那白果见情况不妙,立刻跑去找玉榴的父亲张四爷。
这张四爷向来将玉榴奇货可居,听得不妙,急匆匆赶来,见玉榴已经破了身子,不能送到新安郡王那里当宠姬,气得发疯。又想起韩游极可能赚成韩临安,便把那气又收了进去,扯起笑脸,说是要给韩府一个交代,才将韩游劝走。
那韩游气冲冲回家,叫来墨竹,一顿棍棒。墨竹见弄巧成拙,将那自称紫鸢的白果恨得入骨,暗地里不知诅咒了几千百遍。
等到第二天,张皇商家的二爷和四爷一同到了韩府,说那玉榴已经失了红,只能嫁给韩游了。那韩游听得气闷,又顾着父祖在场不好发泄,只得问起玉梧,却听那玉梧生了重病,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韩老夫人,韩大官人见玉梧身子不好,那玉榴又已经被自家孙儿收用,只能点了头,同意遮丑。张家二爷和四爷长吁一口气,整个上房都轻松起来,没一会儿便喜气洋洋。众人都笑着,谁又去管那韩游说甚么浑话呢,再说事端不就是他引起的么。
那韩游气得肝疼,又打听到玉梧被送到偏远庄子上,整个张皇商家都正忙着给玉榴备嫁,谁又去管那玉梧。韩游本想去庄子上找那玉梧解释,却被张韩两家看住,连城门都出不得,只能偷偷派了几个心腹。谁知那些心腹都被两家拦截下来,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过去。
韩游等了几日,一封回信都没有。那些心腹俱被买通,只说那玉梧娘子病得甚是厉害,估计要香消玉殒了。又说亲事将近,哄着韩游赶紧收了心,好好待眼前的玉榴罢。韩游听得,大醉了几场,派了郎中,托人给玉梧带了几千两银子和药材,也只能暂且放下。
等那良辰吉时已到,张韩两家都忙碌起来,真真是十里红妆,金玉装裹。那新娘的轿子到了韩府,亲朋好友全都围着,众目睽睽全要看那新娘的模样,谁知那娇客竟半日都不肯出来。
等掀起帘儿一瞧,却见新娘被人当胸一刀插在那里,用的还是韩游送给张七官张玉杞的小金刀,顿时都唬得大叫起来。那些送亲的见新娘死了,怕被责问,一个个都叫起屈来,哭喊得整条街道都听得。
听见玉榴死了,那张四气得扔了茶杯,儿天儿地的哭将起来。张二沉默不语,韩家众人气得要命,忙忙叫了人报官。眼见这红事变成白事,四处慌乱,那新郎韩游却打起精神,撑起场面。
许是韩游眉眼间有了轻松之态,那丧了女儿的张四看不过,指着韩游骂道:“你他娘的做甚美梦,那玉梧昨日已是病死了,只停棺还未发丧哩”。韩游听得呆怔住,却见那七官张玉杞红了双眼,张家二爷沉了脸儿,俱没有反驳,便心灰意冷,全身发起颤来。
周围小厮见状不好,忙忙去扶那韩游,谁知那韩游却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血都咳了出来,红通通一片。韩老夫人见了,指着张四哭骂道:“我就这一个心疼的,被你逼死了。我不管甚么皇商白商,你赔我孙儿命来”,又一头撞向张四,混作一团。
那张二和韩大官见了,急忙将两人分开。正乱哄哄间,却听得方县尊病得起不了床,只得去请教冯府尊。
那冯府尊赶来,派人验尸,说是死了两个时辰了。又验得那小金刀是凶器,立时传来韩游和张玉杞。冯府尊问得两人一大早便四处忙碌,周围都有同伴可以证明;又去瞧那两人神色,只见一个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儿,另一个咳嗽不住,面如金纸,便叹息一声,放了两人。
又去拷问那送亲之人,只说不见了个贴身丫鬟,其他人都能相互作证。再去寻那叫白果的丫鬟,却听得张府有人匆忙赶来,说是有个丫鬟投了井。
冯府尊听得,立刻赶去张皇商家。却见那丫鬟已经溺死,回转不过了。又问了同院的丫鬟,有个叫白苓的说,这白果姐姐今早和玉榴娘子起过口角,听得是甚么“二房”,“骗人”,“韩郎君”,后来那白果姐姐也不生气了,还服侍娘子穿了衣服。
冯府尊听了,心里猜度是主仆同争一夫,又细细看那小金刀,忽然笑了起来:“是了是了,凶手已伏诛矣”。众人不解,却见那金刀柄上有几颗宝石,其中一颗的旁边缝隙里,竟嵌着一小块红色的物什。等取下来,却是女子的丹蔻。
那府尊又让众人去看白果的手,果然那双手的丹蔻残缺不全。众人全都恍然大悟,纷纷称赞那冯府尊乃当世青天。那冯府尊微笑着捻须,谢了众人称赞,便叫人收拾了尸首,去那府衙开堂审案。
话说南县众人今日又见冯府尊开堂,便一窝蜂去听那案子,等听得是“丫鬟争夫起口角,失手弑主又投井”,俱纷纷骂那丫鬟白果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又可怜那即将被葬进韩家祖坟的张女娘,痛骂过后,都鸟兽散了。
那作鸟兽散的人中,有两人却是不同。见着无人注意,那两人便进了一个巷子,又七转八拐,进了一个小院子。
检查完院子,见自家置办的物什全在,两人便走到屋子房檐下。其中一人说道:“这府尊也是不仔细,那白果又哪里能得来金刀呢?”
另一人说:“不仔细也好。话说那白果贱婢弄伤你,还设下桃代李僵之计,扔她到井里真是便宜了她”。
前一人说道:“她倒是个聪明的,只不过心太大了。那玉榴也只是她的垫脚石,若她真进了韩家,说不得西风压了东风”。
后一人说道:“我却是慌乱,没想到戳了她。谁知她却乱喊起来,若不是你临走前补了一刀,说不得还将咱们全牵连出来”。
前一人说道:“谁叫玉榴先下奸计要害你我,又买通咱们身边心腹,若不是我发现不对,早被毒死了”。
后一人道:“她就要成亲了,怎么又动起手来?难道祖父快要分家,所以为了四房才先下手?”
前一人没有回答,又觉得天热,走到阴凉处,用块淡紫色的帕儿抹了下嘴唇,露出帕角上的梧桐叶子:“话说那玉榴也是,我已经让步了,为甚要干净杀绝?”
后一人道:“许是怕韩游反悔哩,可惜毁了你新染的指甲。阿姐,你离家走了,我该怎么办?”
☆、第25章 珊瑚却残损
话说那张玉杞送走了阿姐,站在院子里独自惆怅。明明阿姐和韩游是一对儿,怎得闹出如此事端。阿姐说那韩游不是乔木,护不住她,而今韩张两家合作甚多,她留下也是祸端,便往余杭去了。
可是,阿姐,你刺玉榴的时候,眼角也掉泪了,若不是手颤,也伤不了你的丹蔻。以前收拾那些黑心姨娘时,你都没有这样过。如果和韩游在一起,那死去的玉榴又算什么呢?为甚么韩游依然留在临安,你和玉榴都不能留下呢?
先不提那悲伤的张玉杞,只说那清波门王家酒楼又生出事端。原来这日正当晌午,却有一棕脸汉子来到酒楼,就要提亲。
那李盛冷笑一声,暗道王嫣冉怎又勾得一个汉子来,女主王嫣冉倒躲到后院,只留下张小九强压着内心的惊讶,和那汉子寒暄起来。
原来那南街丐帮的张小四,自得了王月牙的竹坠儿,夜夜揣在胸口,才能模糊一觉。又接了若干活计,一心要攒下钱来。那黑壮的张小三见了,每每说他被狐狸迷住,又猜想到底是哪家女娘,勾得这老成的张小四连酒都不去喝了。
张小四却没理他三哥,每日一分一厘地积攒,又一有空闲,便去清波门闲逛,向那闲汉们打听王月牙。那闲汉见他呆样,心内发笑,有说王月牙好的,有说王月牙歹的。那张小四听得一会儿喜,一会儿怒,却又默默不语。
还有那爱作弄之人,说那王月牙母亲要纹银一百两,才应承婚事哩。那张小四听得心内发苦,却又一直见不到王月牙,只能省下裹嚼费用,自家饿得皮包骨头。
见到兄弟这副呆样,张小三气得一巴掌打将去,谁知那张小四没被打醒,反而更呆了,还求张三哥借他钱哩。张小三见了这色迷心窍的兄弟,气得不打一处,又见他可怜,只得在丐帮奔走,才凑成一百两。
张小四惴惴不安地揣着银两,走进王家酒楼。又见这三掌柜张小九是旧识,还一起卖过大力丸哩,顿时心安几分,红着脸儿求告。
那王月牙母亲听得是个叫花头目求娶,气得倒仰,立时喊人拿大棒赶出。那棕脸汉子却忍痛不走,又一双眼睛直往后院看。那王月牙见这好几个月没出现的汉子,竟闹出这等阵仗,不由得又羞又恨。
羞者,是这汉子真来向自己提亲,而不是那人见人爱的王嫣冉;恨者,是这汉子不甚体面,只晓得长跪不起,竟没一两句志气话儿。那王月牙母亲是个争强好胜之人,见侄女曾被那冯衙内聘过二房,临到自家,却只有乞丐叫花,顿时挂不住面子,哭骂起来。
那王月牙见围观闲汉越聚越多,那棕脸汉子又不肯离开,只得从后院出来。那张小四见到月牙,双眼亮了一瞬。又见这月牙不理睬自己,只顾着安慰她母亲,那眼便暗淡下来,心中酸涩。
又见那王月牙母亲被自己气得发昏,那月牙轻轻拍着她母亲后背,一双美目像是埋怨自己似的,扫过众人,就是不看自己,顿时心灰起来。
见闲汉们对着王月牙指指点点,张小四心中不悦,自家站了起来,挡住那些窥伺的目光,对着王月牙母女说道:“王娘子,我晓得了,今日是我莽撞。这一百两银留下,就当是个赔罪罢”,说完就径直走了。
王月牙母亲见这叫花头目走了,顿时轻松起来,又骂那些满嘴胡沁的闲汉,和那叫花头目一样都是泥地里的癞虾蟆。王月牙心中闷闷,又无缘故地难过起来,只能回到后院,自家烦躁不提。
那张三哥见张小四无功而返,又折了一百两银,便骂这张小四是个呆瓜,秦卖油十两银子都能嫖那花魁一晚上,张小四花了一百两连个手儿都没碰到。越说越气,就要去清波门讨回那钱。
那张小四却拦住了他,说是自愿与王月牙赔罪的,只要王月牙母女拿了那银,总会记得自己的一点好。那女娘日后想起自己,也会有三分情。张三哥听得冷笑,又揍他四弟好几顿,才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话说这日酷夏,酒楼只有几个行商要了桌吃食。恰逢张小甲告假,张小九便替那些行商筛酒,又竖起耳朵听那行商言语。
只听得一个身着黄衣,体态肥胖的行商道:“虽说这绍兴年已经过了六载,我还是没忘那汴梁旧事哩”,其他几人听得这话,都敬他一杯,请他继续说道。
“那时日,我在汴京城外安乐村,开个六陈铺儿,杂货茶酒,样样具备。家里又颇过得去,还有那浑家大儿,谁人不羡。谁知那金虏猖獗,虽有勤王之师,宰相却主了和议,使得金虏越发厉害,打破城墙,夺了圣人,唬得我们村里全魂飞魄散,一窝子去逃命。”
“我家几口惶惶逃走,等到了安全地儿,见那周围街坊们十不存三,能跑来的都是提前耳闻,腿脚伶俐的哩”,那行商咽了口酒,又道:“那陈大户要二十两银买我家推车,别说二十两,这保命的东西,二百两都不卖与他”。
周围听得,纷纷叹息。其中有一穿青的,问道:“岑老哥,那大户有没有逃出来的”,那岑行商嗤笑一声,说道:“逃是能逃得出来,可惜没了金银,又怎么再自称大户。那陈家抢占我家田土,逼着我二姨表妹做他小妾,这些旧账都没与他算哩”。
“天可怜见,才让他姓陈的倒了大霉,金银全被强人抢走,儿子也被杀了好几个,现在那陈老大还在天桥下讨饭哩,也不知冻饿死了没有”。
那穿青的也感叹几句因果,又问道:“那日也不知贵人家逃出几个,我家就收留个小王哩,等南渡后又回去了,还赠了金银与我”。
那岑行商说道:“邵兄弟,你家原本就是大家,早在这南边置了产业,多双筷子不是难事。当年多少人家只逃个干净身子,那些头戴金冠,身着锦缎的,各个都被金虏带走,连口水都没喝,就往北面赶哩”。
邵行商听了,也叹息着,说道:“那小王当日身着中衣,头发散乱,只有一双缀玉的靴子还像点样子。我母亲见他可怜,又问得是好人家子弟,才收到家里当个书僮。刚开始他还藏拙哩,等到后来才知道是贵人”。
众人听了,都好奇起来,追问邵行商。那邵行商人物年轻,有几分顽皮心性,便让众人先猜猜。那些行商有猜睡梦中呼喊皇兄皇弟的,有猜那贵人写了藏头诗被人发现的,还有猜那双宫靴被人指认的。
那邵行商只是摇头,见众人心急,便笑着说:“是家中有一大棵珊瑚树,原本就置在南边,听得是一个王爷家旧珊瑚太多,送人几棵腾地方呢。我家好容易才托关系得到一个,放在祖父上房天天供着”。
“那日我家大兄和那贵人,一同被祖父召去检查课业。那贵人见了这树,看了好几眼。我家原以为是他没见识过,也就罢了。没几日,那照顾树的发现树上有处残缺,不知是不是原来就残的,又怀疑起那爱看树的大兄书僮,就拿他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