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听得这马屁竟拍在马腿上,连忙告罪。虽然心疑这花是牡丹,却说不出品种典故来,不敢再做诗。那赵宗子见了,又叫一旁赏花的冯瑜,也做首与他同窗一样的七言绝句来。
那冯瑜听得,将手中之酒一口饮完,吟诵道:
“太和一去不相逢,都胜赤锤压金洪。若使黄楼道妆成,北上兵甲又一功”。
赵宗子听了这诗,说道:“那金朝武勇,岂是南边老道就能攻克的”,又沉思一番,说道:“你是说前日朝廷里有人奏请,要官家丹诏那海宁贞静仙子去敌金兵么。大楚开国近两百年,也没听过有哪位神仙受诏书的”。
那锦衣官人笑道:“三哥,你可得当心,这猫儿有利爪哩,说不得哪天跑去当了都胜将军,要去徽州杀敌了”,那赵宗子也看向冯瑜,冯瑜却低下了头,一句儿也不说。
李盛听得乱七八糟,却总猜不出那花儿是甚么。又听冯瑜都扯到北上收复了,那两位贵人也没生气,说不得是主战派的。
要知道现在官家要主和,连几位相爷都换成主和派的哩。怪不得这两位做不到宰辅,看来也没甚么攀附的需要了。
李盛只觉得自己蠢透,竟和这些闲散宗室坐在大太阳底下,赞那棵丑黄花。又见那两位总是逗着冯瑜说话,心道果然是旁宗远支,连冯府尊的秀才衙内,都要捧进手心。
正要找借口告辞,却听那赵宗子说了一番话儿,只惊得李盛三魂去了两魄,咬牙切齿地嫉妒起冯瑜来。
☆、第33章 解元炼金丹
话说李盛正要告辞,却听得那三人不再赏花,反倒说起这次会试来。
只听那赵宗子说道:“去岁青梅煮酒谈到的几位俊才,除了丢了功名的韩游,其余都在榜上”,锦衣赵官问了甚么是“煮酒谈宦途”,又听得韩游果真因色误事,沦入商贾,便笑道:“妙哉,三哥竟通这奇门相术”。
又说:“听得这冯瑜日后宦途不佳,三哥没替他消解么”,见那冯瑜脸色发白,便又笑道:“是了是了,那龙涎汤一喝,仙桃一吃,有甚么消解不了的”。
赵宗子见冯瑜面上苍白,甚是可怜,便护道:“十三弟,我拼着一身‘修为’,定要保他作个探花郎,你若也想寻个可怜儿,再去寻别个吧”。锦衣赵官人听了,才罢了。
李盛听得这两人打着机锋,心里又嫉又妒,原来这赵宗子竟有仙法,还能护着冯瑜做个探花郎,自家寒窗苦读,却无人提携,顿时气苦起来。
那赵十三见李盛垂下脑袋,像只狗儿一样笨拙可爱,便笑道:“三哥你心喜那可怜猫儿,我倒想逗逗愚笨狗儿”,见那愚笨狗儿还呆呆听不懂机锋,不由得笑了出来。
李盛听得这两兄弟将冯瑜比作猫儿,心叹冯瑜为了科举,竟做了宗室子弟的奴仆猫狗,真是不要脸。却又暗羡冯瑜有此机缘,不禁悄悄去瞄那赵宗子,谁知那赵宗子却嫌弃似地蹙了下眉头,拉着冯瑜去另一边了。
见自己被嫌弃,李盛不由得心灰起来。又见那冯瑜装扮齐整,肤白体纤,怎么看都比自己体面,更加失落。正垂头丧气间,却听得耳边有人发笑,原来是那锦衣官人,正斜着眼儿瞧着自己哩。
李盛被唬了一跳,又自惭形秽,只是低头不语。那锦衣官人倒是搭起话来,聊那些科场旧事,引得李盛竖起耳朵。
只听那赵十三说道:“这科场之事,最是黑暗,又没个定种。该中的,有遇到鬼神来搅局的;不该中的,又有鬼神来帮衬的,这些事体,你也该是听过的。但那中或不中,有凡人来运作的,可曾听得?”
李盛说道:“江陵副使李郎君三拆仙书的话本,我确是晓得。每次科场总有被鬼神搅局谋命的,也是听过。这凡人来运作的事体,岂不是那科场舞弊案?若闹了出来,却是要斩首的”。
那赵十三却笑道:“揭了出来的,都是些蠢才,才说是凡人来运作。那些鬼神帮衬的,可真是鬼神?就算拆了仙书的李郎君,不也是白衣人写给他的么”。
见那李盛还在呆头呆脑,听不懂话头,赵十三不禁扶额暗叹,还是那伶俐猫儿聪明。又见李盛蠢得可爱,终究发了善心,点拨两句:“譬如本月的府试,三甲不出李杜王矣”。
李盛听得心惊,却也半信半疑。又饮了几杯酒,那赵宗子却换了件衣裳,带着走路蹒跚的冯瑜过来。李盛听得是冯瑜跌跤,带得赵宗子脏了衣裳,便暗笑冯瑜笨拙,惹恼贵人。
谁知那赵宗子也不恼,反倒十分亲切,又叫人送来两只礼盒,说是预祝二位乡试中榜。李盛随着冯瑜告辞离开,回到家里辗转反侧,忽得惊醒,连骂自家愚笨,错过机会,后悔不提。
等到府试一过,问得那前三甲的姓氏,排起来果真是李杜王,越发捶胸顿足,恨不得立时飞到赵十三身边,再问个仔细。又见那冯瑜也来看榜,便涎着脸儿向冯瑜搭话:“冯兄,那十三官果真是神人,能否替小弟引荐引荐”。
谁知那冯瑜却说了甚么“与虎谋皮”,“有去无回”,还推却了此事。李盛气得发昏,只能眼睁睁任他走了。
李盛往回走,越想越气,你冯瑜不就凭个府尊老爹么,有甚么可神气的,还做了别人猫狗奴仆。我李盛满腹文墨,却无人提携,真是时也运也。
正嘟囔着,却见那赵十三换了身华衣宝带,正和一位骨秀纤长的学子说笑哩。李盛心内大喜,却妆个恰巧遇到的模样,向赵十三寒暄起来。
还没说两句,那赵十三便向李盛介绍起身边这位孟解元来。李盛见那解元人物出众,又妙语连珠,心中折服。又听那赵十三说着暗语,瞥着自己,忙忙也随着话头走,十分殷勤。
赵十三见这呆子竟晓得话头,微微一笑,说是隔日不如撞日,便邀两位去金漆篱门饮酒罢。
好巧不巧,又坐在那丑花旁。那孟解元竟赞叹起来,说这株黄楼子夏季开花,实属罕见,又佩服赵十三连这等异种都寻得来,真是手眼通天。眼看着就要长篇大论,赵十三忙忙拦住,又叫来酒菜,三人便享用起来。
酒过三巡,话头渐渐转到志怪上。那孟解元说道:“十三官人不知,我前些日收留个落拓道人,虽衣衫褴褛,却有一手烧银的好本事,能母银生子,炼成丹头哩”。
那赵十三听得,笑道:“平日只说我家三哥神神道道,没料想你也好这一路”,又问道:“那道人有甚么神通”。孟解元回道:“那人能丹砂化金,铅汞成银,只要一粒黍米大的母银,就能收回一炉子白银。那道人只让我出了十两本钱,其余丹炉法器都是他自带,十天不到,我已收回千百两哩”。
李盛听了,惊得不能言语,赵十三却问道:“那生出来的金银,是他随口说,还是已经给了你”。听得是银子到手,连日里的饭食钱都返给那解元,还说过几日要炼能增加气运的金丹哩。赵十三看不懂这是什么路数,心内又好奇得紧,便相约一同去孟府看看。
李盛听得那气运金丹能使普通士子中举,也满脸带笑,跟着去了。却见那道人竟是个胸前虬龙劲结,两臂虎虎生威的壮汉,不禁心内疑惑。赵十三也被这壮汉惊住,好半天才道,要见识一番天师的本事。
那道人本倨傲不语,听得是天潢贵胄,才取出个小丹炉。又作张作智一番,炽起炉炭,丢入一个银角子,将几两铅汞并着些草药倒进丹炉里,盖上盖子,嘴里念着些甚么“黑山出银母,黄牙结白雪”。不一会儿,那炉子竟冒出五色的烟,等倾倒出来,却都是雪花似的好银。
赵李二人见了,半晌不能言语。那孟解元却喜不自胜,又请他义兄讲讲妙法。
谁知这道人只说,吕纯阳祖师爷留下丹砂化黄金的法子,是为了救济世人,等五百年后,又会复原本质。自家为孟解元炼丹,是因为蟠桃会上曾相逢,注定要牵绊几世的。其余旁人,早早散了的好,没有仙缘偏偏要结,要招灾祸的。
那解元见他义兄说出这等不恭敬的话,连连向赵李二人赔罪。李盛还未说甚,赵官人却笑道:“我是没有仙缘,却有问道之心。若能在贵府住几日,观几次仙法也好”。孟解元本就有攀附之心,见状更喜,立即呼奴唤婢,洒扫置办起来。
那李盛被晕乎乎地引进单间客房里,赵官人却暗暗留心房屋布局,暗暗记下了丹房的位置,到了夜里,众人眠下后,便偷偷奔向丹房。
只见那丹房还是日间的摆设,却在地下多了张榻儿。赵官人在外面偷偷窥了半宿,却只有那道人坐在蒲团上,没有任何异常。
那赵官本就有个妆神仙的三哥,哪会信这道人的把戏,一连三天都猫在丹房外,只想捉个现成。那李盛却是日间请教解元破题,夜里倒床大睡,若是碰见道人,就涎着脸儿攒臀捧屁,求道人炼颗金丹与他。那道人不喜这等谄媚做派,早躲个干净。
话说赵官人已是三日未眠好,早头晕眼枯得不行。本想让李盛做个臂膀,谁知这蠢货竟对那神道十分相信,还天天去堵那道人,对自己也不热切了。想到此处,赵官人便冷哼一声,果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还不如那小猫儿有趣。
赵官人熬到第四夜,本按着旧路摸向丹房,却眼错不见跌了一跤,滚到房外花园子里。这官人本就困得慌,滚倒后两眼一闭,竟是睡着了。
等到了下半夜,蚊虫多了起来,扰得他醒转过来。见那丹房黑魆魆的,不像往常,便悄悄爬起,缩在窗边偷听。
话说孟解元本就稀罕这丹房,下令夜间府里除了义兄,不得有任何人靠近。那赵官人少时好武,凭着灵巧身手才躲过守卫,便夜夜来偷听。本以为房里没人,正想溜进去掀那丹炉,却听得里面竟有喘息之声,还不止一人。
赵官人心惊,忙忙细听,却是有两人在断断续续说话。只听得甚么“义兄,轻些”,“要受不住了”,“金丹化开了”,却又交杂着轻声娇喘,甚是糜乱。
那官人听着不对,急忙戳破窗户去看,竟是两具白肉叠在一起,一耸一耸在做那事哩。
只见那上面的白肉拔了出来,谩骂道:“都是你多嘴,引来那甚么王孙,若是被他窥了仙法,金丹就失灵了”,下面的白肉喘道:“都怪我,让他晓得。义兄,你只会助我一人,是也不是?”
上面的白肉笑道:“自是当然,他贵人家也不用科举。再说,我延了三天躲着他,还不是为了你么”,一边说:“缩着点,不然金丹化了水儿,就不灵验了”,一边取出一颗泛着光儿的东西,在下面的白肉上作弄几下,塞了进去。
☆、第34章 狐狸与邪道
话说赵官人见孟解元竟昏了头,一心信他义兄的“阴阳调和丹”可以增强气运,自愿雌伏在男子身下,还喁喁娇喘,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罢,罢,罢,既然这嫩肉被狗叼走,我还是去寻那小猫儿吧。赵官人心里冷哼着,又悄悄回了客房,黑甜一觉。等到睡饱盥洗后,便要告辞。
那孟解元虽有攀附之心,却因义兄昨晚嘱咐,不能让人晓得金丹秘法,只得将贵人送走。李盛对那金丹渴慕得紧,苦求半日不得,只得怏怏离开。
“这解元真是吝啬,他跃上了龙门,就把那门封死了,一点缝儿都不留”,李盛边走边想,“难道我也要学那韩游,弃文从商?可惜家中是那狐狸精掌家,众人服她,我却是寻不到空儿插手”。
没了赵官人的华车,李盛走了半日都没到清波门,只能寻个小酒馆歇脚。等要了茶水细点,正要下箸,就听得旁边桌上几人闲聊。
“卜大郎,听得你前日里弄了个花枝般的雏儿,滋味可曾好得?”
“滋味是好,就是放不开身段,还端着秀才娘子的范儿哩,叫我好生一顿打,又驯了几日,才软和下来”。
“你也真是,花销的银都能买四个丫头了,若不买这个,换那四个来,再起个甚么春夏秋冬的名儿,白日端茶,夜里暖床,快活似神仙哩”。
“吴二,你真是目短,那当过秀才娘子的,作弄起来更爽利。若不是她官人死了,膝下又没个崽儿,被她婆家人吃了绝户,还买不到这样好货色呢”。
“这吃绝户的,小户人家常见,那耕读传家的竟也做得出来?”
“甚么耕读传家,都是一层光面儿。她没了汉子,孤身一人住着间房,日里只纺纱换钱。三个小叔子都还没娶,嗅着腥儿,整天在她门口晃荡哩。公婆看着不好,要她改嫁二叔,却引得儿子们打了起来,只得把这祸精卖了,还能娶三房媳妇哩”。
“那姜秀才生前有好几亩投田,不至于穷到卖一换三罢”。
“穷倒也不穷,那娘子也有嫁妆纱钱,日里也不吃白食。只是娘家没人,又生得好,随便捏个不敬翁姑的罪儿,就光身子赶了出来,还说损了姜家传家宝,要卖她赔钱哩”。
“姜家做事这么绝,以后下了阴曹有脸见姜秀才么”。
“噫,你真是呆!他爹娘都说媳妇不敬翁姑了,他若违了长辈,德行不好,功名都要折了哩。女人哪里不好找,十两银就能换个标志丫头,养上几年,也能用了”。
李盛听了这“公婆卖媳”的戏文,替那姜秀才丢脸。这秀才功名,连个正妻都余荫不了。就算是皇封诰命,丧夫无子,也是被人宰割的份了。
那些虎视眈眈的,随便捏个罪名,夺了封诰,扒了锦衣,就任人鱼肉。若是提前看清,进了庵观,也能碰到奸尼恶人,清清白白的身子就被污了去。还是那立时殉葬的好,不仅风光大葬,还惠及娘家哩。
李盛正感叹着,却听得那两人的话头转到了筑云楼。还没几句,就扯到王家酒楼。
“我卜家在这临安开酒馆几十年,没见过这么邪气的事。一个月不到,清风楼和筑云楼全倒了,倒是王家酒楼火了起来。有人说王嫣娘是狐狸转世,看来是无风不起浪”。
“筑云楼是犯了命案,清风楼是方县尊封了,说是为买银狐不得已卖给王家,哪有甚么邪气。不过那王嫣娘也是古怪,不时有人去提亲,都是被拒,看来是要飞枝头的”。
“自古都是凤凰上枝头,哪有狐狸的。就算能攀上,最后不也掉了下来么。那王家除了狐狸精,还有个色魔哩。听说那三掌柜一连买了好几个丫鬟,都是玩死玩残,比我还猛。不信你去看,那张娘子缺个指头,有个丫鬟连门牙都被打掉了”。
“那人干干瘦瘦,没想成是这样。听说还弄个甚么‘阴阳二气’的,连府尊都夸他哩。说不得是修了邪道,用女子血肉采补了”。
“所以说这酒楼邪气。王家一个小酒馆,没几年就起了高楼,咱们临安哪个食肆不是苦苦挣扎十多年,才能扩大的?就她家三年发家,敢情她家是飞的,我们是爬的?想起来就气闷”。
“也是。不论是食肆店铺,就是放债的都没这么猛。前几年蜀地,徽州两次大战,征了我们商家多少赋税,才定了和谈。整个南面都打饥荒,就她家赚得流油,又不是军商,恁得奇怪”。
“南县多少商家都说哩,却又没个实据。听说那清风楼和王家打擂台,不是下雨车翻,就是货里生虫,查了半天都不是人干的,倒像是鬼神成全。那张邪道前日里还说妇人放了脚行动方便,赚钱养家,不比男人差哩,倒是被何婆姨骂回去了”。
“还有这等事?这张邪道也是古怪”。
“就是,还要他家识字的丫鬟给妇人教字哩,那丫鬟拗不过,教了几个,也是嘻嘻哈哈,成不了大事。还接了些活儿,要招妇人干,那良家的,谁去理他”。
“幸亏好人家不着他的道,不然要害多少女子哩。这邪道如此猖狂,怎得没有人来管管?”
“府尊的衙内应承了王家的股,听说还是大头哩,这南县谁敢去动王家。就是邪道,也捏着鼻子叫他好人了”。
“哎,没料到世道如此黑。咱们没靠山的,还是混着度日罢”。
李盛听得这番话,心中吃惊。又细细一想,确是王家酒楼生意顺利得出奇。那王嫣娘像是有神仙保佑似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前几年大楚还在北面和金兵对峙,多少难民被烧光家产,一路流浪。那离战场近些的,连酒馆都开不起来,门口挤满了叫花,还不时遭兵痞的抢。若沿着运河往南走,日子还稍微好过点,精细些的粥饼也能卖出去,但也没多少利钱。
整个大楚,除了和朝内有关系的巨商供应军需,就是盐铜粮草之类的生意红火。高级的酒楼,除了大商贾谈生意,官僚聚会,平常人家是少来的。
那些每日吃春日宴的,哪个不是兴冲冲买了,吃饱后又嫌贵肉疼,第二天再反复来一回。这菜真有那么好吃?总觉得哪里奇怪。
李盛用他那充满科举破题技巧的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清楚,生生错过了这个发现大楚所在世界本质的机会,继续往清波门去了。
先不提李盛回酒楼,只说说张小九近日的作为。原来那小九想法子启发民智,鼓励女强,都没有甚么成果。虽有捧珠和周桂儿支持,李婆子当个新鲜事,其余人都是当玩笑看的。
女主身有天命,虽然样样一点就通,却是念念不忘那白衣赵宗子,只想学个皮毛,以后好配得上心上人。毛婉妁被捧珠请求,才当了几个月的女先生,却在心中埋怨张小九,圣贤书岂是你们这些商贾仆婢能懂的,只得先教几个常用字,敷衍那张怪物罢。
月牙和张四还在蜜里调油,哪顾得上娘家;彩虹也只读着话本,没有甚么自强自立的想法。张小九见第一波动员落了个惨淡收场,只能叹口气,让她们先满足自身物质需求罢。
虽然学习小会几个月就被解散,众人倒是被科普了常用字,也不能说是文盲了。那每晚后院的学习会,也变成了故事会。这天,众人都凑在一起,喝着王家特产果子酒,嚼着灶房剩下的落花生,一起听彩虹讲那“银甲小将三战番大王,蛮夷公主又召黄妖风”的话本。
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只有张小九和李婆子不以为然。李婆子是早年在市井听多了话本,甚么“公主脱衣念妖咒,黑狗糯米破阵来”的段落,早没吸引力了。她老人家都能随口诌个“大楚小将深夜窥玉体,金朝郡主含羞自献身”,比这香艳多了,还针砭时弊呢。
张小九还是小慕容九的时候,被忙于工作的父母锁在家里,看够了明清的意淫话本,那些无良作者,甚么如莲居士,野樵道人的,全都是开美女后宫的,尺度大了去了。
又听见众人惊叹,那蛮夷公主竟在两军大阵前赤着身儿使妖法,却被银甲小将擒在马上,一骑奔出阵外,都骂那公主不要脸,却又脸儿红红地,要听接下去的故事。张小九暗叹一声,果真是古今都爱小黄本,将军公主的故事百听不厌。
小九正百无聊赖地听着,那公主正在马厩里缩作一团,被小将腾得跨上去,颤巍巍地迎合起来。下面又有几首暗喻*的诗,写得甚是详细。彩虹不懂,只是大喇剌读出来,听懂的人面红耳赤,不懂的还拉着毛婉妁问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