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孟染看了看观舞者的反应,便觉得再累也值得了。想来这些人对于宋玺要做的事情,再不会有半点不愿意。
孟染甫一站定,已经有修者忍不住就开口了:“染君还等什么,咱们一起来吧。”
孟染看了说话的修者一眼,是名体修。戾风宗的关助圣君。
而对方此言一出,如清鸿圣君等法修面上,便似乎面有难色了。
孟染道:“各位先不必急着运转心法,确定动作没有问题了,再开始运转心法。”
之前说话的关助圣君已经道:“嗨,染君放心,动作什么的都是小事,我现在就想跟着你试试是不是也有用。”毕竟孟染这一舞跳出来的效果,简直太让人把持不住了。只要想想灵气能与自己亲和成这样,关助圣君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两仪荒山,现在就算是要他们戾风宗的灵峰,他搞不好都会脑袋一热答应下来。
孟染闻言,道:“诸位刚开始接触本元通灵舞,效果肯定不会如我这般好,但一定会比诸位静坐修行的效果要好。”
孟染说完,便转过身,站在了舞阵中心,道:“准备,三、二、一、起。”
起字音落时,广音柱中的乐声再次传了出来。
而一旦动起来了,诸位修者便发现,跳舞这种事,看是一回事,自己来跳却是另外一回事。
就连刚刚说着动作没问题的关助圣君,也发现节奏这个东西还是很关键的。若按照他自己修习斩风决的套路来,一个动作还没做完,人就要往另外一边倒了。就算临时把自己的身体稳住,动作也不可能做到孟染那般行云流水。
这下,关助圣君也不敢直接运转心法了。
孟染也发现这个事情有点麻烦。舞阵能够协助牵引天舞门众弟子的动作,虽然一样列了舞阵,并且由他领舞,一来由于其他人的心法不同,他作为领舞者的作用被弱化到几乎没有,二来这些修者都是元婴期了,千百年来在修行时早就有了自己的习惯动作,这牵引力在这些修者身上几乎起不到作用。
而舞阵又在,一旦有人动作不到位,就连孟染自己的动作都得被迫停下来。
第一次,才跳了三个动作,孟染就不得不停下重来。
第二次,好不容易往前多跳了两个动作,又有人出了错,孟染再次停下来。
第三次……
再第四次……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就有点难办了。
诸位元婴:我不要面子的啊?
清鸿圣君就很生气了,他身为一个法修,常年打坐就好,和人斗法都没事,怎么做几个动作却发现不是胳膊扭到就是腿扭到,很难受。说不跳了吧,刚刚虽然才几个动作,却已经体会到了灵气在体内呼吸的那种快感。接着跳吧,清鸿圣君忽然不想说话。
多少年没有这种出糗的感觉了?清鸿圣君自己都不知道。
清鸿圣君甚至一瞬间有种错觉,若非身边站着的各位都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刚刚拜入贯清宫时的炼气期。
那能被极为贯通的纳入体内,再呼出体外的灵气,只有那么薄弱的一丝。而这薄弱的一丝,竟然还能让他欣喜若狂。
加上这个似乎还有些笨手笨脚的自己,清鸿圣君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白活了三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 孟染:三、二、一、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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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元婴:能不能先上个初级班?
宁司元:初级班?不存在的!你们不跳就把阿染还我,我和他去双修。
诸元婴:别,大佬,再给次机会!!
第206章 心谋与情谊
几次下来, 正好已近傍晚。孟染看看情况,干脆道:“今日先到这里,三日后, 我们再聚。”
在场的诸位无论体修还是法修还是什么修,都是元婴修者。能够修到元婴,悟性毅力都是不差的。新接触到一样事物,孟染觉得, 给点时间消化一下,情况应该会好上许多。
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宁司元都看在眼中。
同时,宁司元的星宫内, 一片昏暗的星野之中,出现了数百颗新的星子, 这些星子甫一出现, 就异常明亮,且多是一两颗一起,各据一方。新的星子亮起,星宫内也聚起了新的星元, 久未有动静的修为,开始有了涨幅。宁司元心道,果然如此。
三日后,诸派元婴再聚,果然,此前根本无法持续进行的舞蹈, 可以磕磕绊绊跳完了。
虽然有人的动作不尽然优美,甚至某些地方看起来颇为尴尬,但舞阵并没有被打断。孟染觉得,大约是考虑到了诸派同舞的难度,本元通灵舞也就相应的放宽了条件。
一旦舞阵能够继续,同舞之后,舞阵对这些人的动作,便也有了牵引之效。几次下来,之前的尴尬处慢慢消失不见,乍一看去,虽然各派修者着装各异,动作已经开始整齐划一,称得上有点美感了。
元婴修者们的舞阵能够继续了,天舞门诸弟子便也跟上了脚步。
心法相同,虽然修为不同,同舞也并没有造成障碍。
如此一来,短短几日内,修为涨幅最快的人,却是易辉冕。也许是易辉冕曾经到过元婴,总之此舞一跳起来,不过几日,易辉冕的小境界便从结丹初期,迈进了结丹中期。
而诸派修者,一旦跳起舞来,似乎就忘了最初的来意。
直到其他各派先后致信,诸人才想起来,如今在天舞门内安安分分跳着舞的他们,最开始不少人是抱着挑刺的心情来的。
但现在舞都跳上了,好处也享受到了,再要和天舞门提什么条件,似乎都说不过去了呀。
与这么多年也没捞到太大好处的两仪荒山相比,本元通灵舞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又何必为了两仪荒山,断了这厢的好处?反正,各境也有着自己的灵地,这两仪荒山本来也就该属于两仪山境嘛。
如此一来,各派修者干脆也懒得细说了,直言让派中除了驻守之人,最好都到天舞门来。
更有九峰境的几位修者,干脆各自商议一番,元婴修者就都过来天舞门,家中由门下弟子看护即可。
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于是,确西洲其他诸境的元婴修者,干脆都赶往了天舞门。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这么大的动静,两仪山境的诸位元婴怎么可能不看在眼中。
便是一贯沉得住气的天剑门,也忍不住探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了。
这一探之下,两仪山境的各派也是大讶,李辰火首先就跑到天舞门来了。可惜这次,李辰火就没能直接见到孟染或是宋玺,迎接他的是一脸笑眯眯,看起来却让人想打的白风雨。
如今的事情均是由两仪荒山而起,天舞门以一己之力,化解了其他各境的不满。由白风雨摆到李辰火面前来的,便是一纸由天舞门理出的进出两仪荒山之章程。
李辰火将一纸章程看罢,面色并不好看。
若换了天舞门的其他人,或许还会觉得,与李辰火不好交待。
但处理此事的人,恰好是完全不觉得不好交代的白风雨,此事就是白风雨促成,而李辰火在整件事情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没有人比白风雨更清楚。
一如清鸿圣君此前所想,随着两仪山境元婴修者的总体数量,开始凌驾于各境之上,两仪山境仙盟内,对于要收回两仪荒山的所有权之事,便一直呼声不下。
李辰火身为盟首,对此事当然不是毫无想法。但倘若真要以武力从各境收回两仪荒山,并非一件易事。山海宫也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动用属于山海宫的元婴修者去冲锋陷阵。但山海宫自身,也拿不出能让其他各境,心甘情愿放弃两仪荒山所属的等价之物。
山海宫与天舞门相识于微末,可以说在两派的相处中,天舞门一直都处于弱势的一方。最初是山海宫对天舞门确实存在善意,及至后来宁司元显现修为,山海宫也只是在有着善意的同时,对宁司元多了一重敬畏。
与天舞门熟识,李辰火深知,宁司元这位化虚上人,对天舞门的诸多事情,并不会伸手干预。
以天舞门之舞,换两仪荒山所属,这个念头不知何时形成,却已然挥之不去。
白风雨此人,心谋之术堪称莫测。
李辰火之所想,大约早就在他的谋算之中。于是挑动圆融派等最想从天舞门获得好处,却求而不得的各派,前来两仪荒山闹出了大动作。继而便借他之手,推动了天舞门成为盟首之事。
白风雨以此作为投名状,顺利入驻天舞门。
李辰火最初所想,认为以天舞门的资历,便是成为盟首,山海宫想通过天舞门行事,也不过一句话的事。而恰好在此事上,李辰火看走了眼。
也正是在那次交锋之后,李辰火才清楚,宋玺此人,远不是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欲求,恰恰相反,在宋玺那层冷然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有燎原之势的野心。
但两仪荒山之事,当时大局初定,李辰火力求挽回局面,也在白风雨成为天舞门的一份子之后,彻底丧失了把控力。
即为盟首,天舞门当然有权对两仪山境之事做出调整。两仪荒山既然是由天舞门出力收回,对境内各派提点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李辰火有口难言,他算计天舞门在先,白风雨最清楚不过。山海宫与天舞门便是有再大的交情,也经不起他这么大的谋算。
如今摆到李辰火面前来的一纸章程,也终于让李辰火认识到,天舞门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可以仍由他们予取予求的天舞门。
白风雨看完了李辰火的这一系列变脸,语气不急不缓:“李道友倘若觉得此事难定,可将契书带回山海宫,与贵派诸位主事商议过后,再行答复。”
这件事情,就算是李辰火,也确实要仔细权衡。
毕竟,与外境的各派相比,地处两仪山境的他们到底还是不一样。两仪荒山是两仪山境唯一的灵地,天舞门如今的章程虽然宽松,两仪荒山却也不再是以往那般门户大开。而且一旦落契,各派不仅自己不能再随意动两仪荒山,还得出一份力来维护这契书上所述的各章程。
李辰火闻言,将面前的这纸契书收起,对白风雨道:“此事容吾等议后,再行答复。”
白风雨姿态斐然:“李道友,慢行。”
李辰火来势汹汹,离开时却颇有些颓丧。
李辰火这一来去,孟染等人都看在眼中。待李辰火离去,白风雨也往大殿过来时,天舞门广场上的群舞正好散去。
孟染与宋玺等人,从广场往掌门大殿内走去。
宋玺在掌门御座上坐定,才开口问道:“怎样?”
白风雨朝宋玺执一礼后,才应道:“李辰火带上契书,回山海宫了。”
宋玺闻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舞门能走到今日,山海宫可以说是最大的助力。便是魏紫宗,后来也没有为天舞门提供过那般大的助力。
但这本该是最佳友派的大派,大约也正因为太亲近了,很大程度上将天舞门视作了附庸。大剌剌想将天舞门当作筹码,成就自己身为盟首的功绩。将天舞门推上盟首之位,最初也只打算让天舞门成为山海宫的傀儡。
云舫之上那一场谈话,回归两仪坊之后,盟首之事迟迟未能定下,便是山海宫临时起意反悔。直到白风雨前往两仪坊,才破开僵局。
这一路走来,天舞门已显辉煌,却与山海宫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便是宋玺也颇为难受。
孟染虽然未曾直接参与交锋之事,宋玺等人从两仪坊回来后,也将这些来去与孟染说起过。
此时看宋玺叹气,孟染劝道:“师姐,山海宫行事在前,天舞门若不能拿出该有的应对之策,只会让山海宫再生妄念。如今,两派还未曾走到翻脸的地步,还有再续友缘之机。只看,山海宫如何应对了。”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事到眼前,总是会有情绪。
那边,乌长柳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宋玺道:“师姐,我便以私人名义,备一份礼送往山海宫吧。”
这么多年来,与山海宫的往来,接触最多的便是乌长柳。彼时乌长柳不过炼气修为,便得了辰火圣君的诸多照拂,但这些私谊,与天舞门一门的发展比起来,身为执事长老的乌长柳,如何取舍心中自然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此,就更显得难受了。
白风雨则笑道:“乌长老便是去一趟,也是可以的。有些事情,便是该恩威并施,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乌长柳本已想着说那便去一趟吧,听了白风雨后面这句话,忽然就不想去了。
白风雨见状,面上忽然显出讥讽,对乌长柳道:“如今形势舒缓,不过是因为孟长老及时参悟到了‘本元通灵舞’,倘若天舞门中并无此舞,乌长老可知道,我天舞门被推到如今的风口浪尖,该是怎样的危急之事?山海宫谋算此事时,可曾考虑过情谊?”
此言一出,乌长柳面上便猝然冷了下来,宋玺之前的叹息,也如哽在了喉中。
作者有话要说: 白风雨:宝宝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真的!
孟染:嗯,现在挺好的。
白风雨:没有人夸奖宝宝吗?
乌长柳:你下次别这么戳心窝子,我考虑夸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