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这么说,挖出了一个铁皮箱子,里头装的是银子。”崔大婶依旧还是有些不相信:“九叔,你别听他狡辩,肯定是有一箱银子的。”
“大家都这么说?”卢秀珍冷笑一声:“这个大家是谁,你倒是说一个出来看看?青天白日的,这么多人在我们家帮工,亲眼见着从地底下挖出的铁皮箱子,里边只有一个小小荷包,到你口里便成了一箱银子了?若是没有一箱银子,你来帮我把这箱子给装满?”
“你……”崔大婶的脸渐渐的红了:“凭什么要我来装?”
“因着我就听到你说我家挖出一箱银子来了呀。”卢秀珍朝她微微一笑:“总不能名不副实罢?还请大伯娘拿出银子来装满箱子咱们再平分,如何?”
“你耍无赖!”崔大婶忍无可忍,跳脚喊了起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卢秀珍向前踏上一步,扬起头来,冷笑连连:“我倒想问一句看看,这天下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我爹娘在这个窝棚里住了二十多年,忍饥挨饿风吹雨淋的,你们这做兄嫂的有谁想到过要周济他们么?等着这窝棚的地下挖出了二十两银子,你们便挤过来要求分银子,这嘴脸,着实可恶!”
崔老实吃了一惊,在旁边低声道:“秀珍,别骂得太狠了。”
毕竟是自家兄嫂,以后逢年过节还要来往,大郎媳妇言辞太犀利也不好,低头不见抬头见哪,到时候面子上怎么挂得住!
“爹,对于这样的人,还用得着给他们留情面?”卢秀珍实在是忍无可忍,开始已经与他们说得清楚,还以为他们会打道回府了,万万没想到竟然还将崔才高搬了过来——将他搬过来也没用,总不能看着族长过来就认怂,要想从这里分银子,万万不可能!
更何况这银子……卢秀珍心里能确定下来,就是那位兰公子派人所为。
虽然崔家穷,可是要有骨气,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靠自己的双手去挣钱才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她给兰如青设计庭院改风水,那是她用自己学到的专业知识创收,可她却并不希望别人因为同情而施舍银子。
她不是乞丐,崔老实一家也不是。
“大郎媳妇,你别这么尖酸。”崔才高皱了皱眉,一个晚辈敢这样来说长辈,实在是不应该,自己作为一族之长,自然要好好训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寡妇:“即便是你家大伯大伯娘听错了,也不该被你这般谩骂,管住自己的嘴。”
“族长大人,他们已经来过一回了,我们也解释过了,他们偏偏还不相信,还跑到您家去将您给惊动了。”卢秀珍水汪汪的眼睛瞟了崔才高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您这时候本该在家里午休,却被他们无端打扰,更何况您跟着他们过来要替他们出头,若是旁人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您作为一族之长有失公允,更有那恶意揣度之人,会以为您受了他们什么好处才会这般贴心贴意的帮着他们哩。”
“谁说我得了好处?”崔才高气呼呼的嚷了出来,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可那银子不是还未到手么。
“我知道族长大人绝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肯定会仗义执言。”卢秀珍笑得甜蜜:“族长大人,我爹娘的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这块地是当年分家的时候给他们的,未必还与我大伯他们有啥关系?”
“唔……”崔才高捻着胡须想了想,统共不过二十两银子,就算平分,一家不过六七两,还能拿多少来孝敬自己?更何况这小寡妇说得振振有词十分有理,让他都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让崔老实将银子拿出来均分。
“族长大人,你说呢?”卢秀珍不容他有思索的机会,步步紧逼。
第86章 战东风(二)
“他九叔,就是这个荷……”
话还没说完,手还未伸出去,卢秀珍已经将那荷包接在手中:“娘,族长大人已经相信咱们只挖了二十两银子呐。”
银子还是拿到自己手里实在,卢秀珍抓着荷包的带子,微微的晃了晃,荷包上上下下的跳了起来,崔富足与崔大婶的两双眼睛,跟着那荷包跳了个不停。卢秀珍将荷包提起来一点,四只眼珠子转着往上头看了过去,那荷包朝下落的时候,那眼珠子又跟着跑到了下头。
“族长大人,您看好了。”
卢秀珍把荷包晃了两下,从荷包里摸出了两个银锭子:“这就是那箱子里头装的,还不晓得这银子成色怎么样,若是铅胎的,那可是一两都不值。”
崔才高打量了下那两个银锭子,眼睛也有些发直,毕竟不是个个都有那么好运,挖地基建新房还能挖出二十两银子来:“我来瞧瞧便知。”
“没想到族长大人连金银匠的活都会,还能甄别真银假银。”卢秀珍笑着将手伸直,两只手捏紧了银锭子不放:“族长大人,我明日便拿这银子去江州城的金银铺子里瞧瞧,看是不是真银,若是真银子,可小小的发了一笔财,我们家盖房子,这家什正好还没着落哩。”
“拿来给我瞧瞧,这真银假银,我掂量掂量便知道!”越是这般说,崔才高心里头越是有些心痒,也不晓得这银子到底是真是假,只将手掌摊开,等着卢秀珍把银子给他。
“哟,九叔来啦?”门口有人亲亲热热的喊着崔才高,众人回头一看,就见崔富裕一家站在了门口,崔富裕家的儿子崔贵柱,满脸不好意思的望着崔老实夫妇,见着卢秀珍朝他望过来,将脸孔转到了一旁。
这完全是一场撕逼大战的节奏啊,卢秀珍站在门口,瞧着崔富裕两口子的神色,心中冷笑,又来了一个想要分银子的主。
“大哥,你去找九叔也不喊我一句。”崔富裕走到崔富足身边,有些不满:“我还在寻思着去告诉大哥这事呢,没想到你倒先走了一步。”
崔贵柱畏手畏脚的跟在他爹娘后边,轻声道:“爹,这银子是三叔家里挖出来的,跟咱们没啥事情,堂嫂还答应多给我们两日工钱呢。”
“你知道个啥。”崔富裕回头瞪了崔贵柱一眼:“这地基是咱们老崔家的,怎么会是在你三叔家挖出来的?”
自己儿子真是傻,一点都没学到他们两口子的精明,这节骨眼上,自然只能说是老崔家的地,还能说是从三弟家挖出来的?若是他家挖出来的,就跟自家没啥事了,那自己还来个屁——不是冲着想分点银子才过来嘛。
多给两日的工钱?才三十文,这算什么!崔富裕越想越气,恶狠狠的朝崔贵柱又瞪了一眼,他那老实儿子唬得身子抖了下,怯生生的藏到了崔二婶身后。
“二弟,你也过来了。”崔富足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我本来想要去找你的,可三弟不承认咱们家挖出了一箱银子,我听着有气,故此先去找了九叔来给我们评评理,这一箱银子可不能被三弟独吞了哩。”
“大伯,没有一箱,只有二十两,我亲眼见着的。”崔贵柱没有忍住,从崔二婶身后伸出了个脑袋:“那时候我正在帮着堂嫂挖地基,一点都没错,就二十两!”
崔二婶暗暗掐了崔贵柱一把,自家这个傻儿子哟!
“二十两也是二十两。”崔富足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啥不好意思,板着脸道:“二十两也是银子,也该咱们三个平分,咱们每户六两,还剩二两便是九叔的辛苦费,如何?”
崔富裕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崔才高,赶紧点头:“大哥说得极是,就按着大哥这法子分。”
自己走一趟也能得二两银子,崔才高觉得崔富足的提议挺不错,他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三兄弟里有两个都赞成,那就按着这法子来分罢,这是最公平的法子了。”
卢秀珍冷冷一笑,这可真是公平,两个强盗来家里抢银子,一个打着灯笼照路的,偏偏他们三个都还要说得这般义正辞严,仿佛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她扫了站在台阶下的一群人,伸手抓起了靠墙放着的一把笤帚:“光天化日之下,敢到我家来打劫,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
“哎哎哎,大郎媳妇,你这是在干啥哩?”崔才高见着那笤帚举了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竟敢不听他的话,还拿笤帚准备赶人?他很严厉的看了崔老实与崔大娘一眼:“老实,你家这媳妇怎么就没大没小的?你们也没好好教她?”
崔老实双腿打颤,愁眉苦脸:“九叔,我这媳妇人很好,只不过有时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大家能好好的说话,我也不会拿笤帚。”卢秀珍瞥了崔才高一眼:“族长大人,你也是一世英名,族里谁不说你公正严明?何苦为了这二两银子要跟我大伯二伯他们坑瀣一气?”
崔才高脸上又是一红,讷讷不能成语。
“大嫂,你且去歇着,这里有我呢,谁也不能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崔二郎在旁边实在早就想插话,只不过卢秀珍说得头头是道,根本没他开口的机会,现在见着这形势要动手,自然该是他要上场的时候了。
崔二郎一手接过卢秀珍手里的笤帚,大步跨上前,脸上有一种寒意,看得台阶下那几个人不寒而栗。
“九叔公,早些日子你亲自给我们家重新分家,契书上头写得清清楚楚,这窝棚是分给我们家的,既然都分家了,怎么会还和大伯二伯家有关系?一定要强词夺理的来我们家抢银子,那就莫怪我们不客气!”
他手下用力,几根笤帚竿子已经被他折断,缺口那处七零八落,就如犬牙交错,看得崔才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崔老实的儿子虽然个个都是捡回来的,可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不是亲生胜过亲生,以前他们年纪还小,崔老实又太老实,连带着几个儿子都跟了他忍气吞声。如今崔老实家几个儿子都大了,又来了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大郎媳妇,现在想再要像以前那般欺负崔老实,可是不能了。
“族长大人,若你还要维护我大伯二伯一家,那我便要替我爹娘去江州府衙告状,拿了当日你亲笔写下的契书,请知府大人好好帮我们断清这案子。大伯,听说早些年你也曾去知府衙门告过状,也知道府衙是如何审案的,应该很熟悉了吧?”
提起衙门两个字,崔富足只觉背上有几分寒意,不敢抬头看卢秀珍,低头看着脚尖,一阵胆颤心惊。
“族长大人,听说耀祖哥哥在江州府做推官,我去告状前一定会先去找他,帮我们家来合计合计,看看这官司到底会不会赢,若是耀祖哥哥说我们家会输,那我就直接拿了状纸去京城,到大理寺那边喊冤,请京官儿来帮我们判定是非曲直,我相信总会有个拎得清的好官!”卢秀珍挑眉笑了起来:“上次族长大人说有个寡妇进京为夫君喊冤的事情,我可还记得哩,江州城跟京城没多远,我去京城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日头挂在中天,照得人全身都发热,崔才高伸手拎了拎衣裳领口,只觉背上汗津津的一片,衣裳贴得紧紧,很是不舒服。
“大郎媳妇,没有必要这样罢?”
这些寡妇怎么如此难缠哩?崔才高有几分无奈,真会搅事儿,看起来自己要拿这二两银子也还挺为难的。
“族长大人,不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是非这样不可。”卢秀珍眼神坚定:“若是有人欺负到你们家里来了,你还要笑脸相迎?”
“哟,富贵富裕,你们真来了哪。”
嬉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那些在崔老实家帮工的村民,吃过午饭又赶着回来了,众人朝崔富足崔富裕指指点点:“我们还在说哩,崔老实的两个哥哥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真是落了咱们的话柄!”
有好事之人走了过来,冲着崔才高笑道:“九叔,上回你不是帮忙给他们分家了吗,怎么又被富足富贵撮弄着过来蹚浑水了?”
崔才高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声音却还是很硬气:“我只是过来瞧瞧的,也没说要怎么样,既然这银子是老实家的地基挖出来的,自然与富足富裕没啥关系。”
“多谢族长大人替我们秉公决断。”卢秀珍将手中的荷包交给了崔大娘:“娘,赶紧去收着吧,刚刚好可以拿了买家什。”
崔富足崔富裕两兄弟面面相觑,没想到族长转眼就换了说辞:“九叔,你可不能走哩,这事情就这样完了?”
“不就这样完了还能咋样?你们早就分家了,这银子是老实家的地基挖出来的,自然要归他。”崔才高气呼呼的说了一句,拂袖便走,原本还想强按着崔老实低头认了平分银子的事,万万没想到他家那小寡妇实在厉害,还嚷着要去京城告状——虽然不见得大理寺会受理她这种二十两银子的案件,不过万一受理了呢?这可跟耀祖的前程息息相关哩。
自己可不能为了二两银子就把耀祖的前程给毁了,崔才高转身就走,也不再搭理崔富足与崔富裕两兄弟。
第87章 战东风(三)
“大伯二伯,你们两家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只怕是还没吃午饭吧?”
见着崔才高走了,卢秀珍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冲着崔富足崔富裕两兄弟笑吟吟道:“我们家里还有些冷饭冷菜,两位伯伯伯娘若是不嫌弃,侄媳妇这就给你们去热上一热,拿了填点肚子。”
站在崔二婶身后的崔贵柱一点也没听出这是卢秀珍在挖苦他爹娘,憨憨的笑着道:“堂嫂莫要客气,我们家已经吃过饭了哩,我这就干活去,堂嫂你给我画个勾啊。”
画一个勾就是三文钱,崔贵柱觉得一个勾都不能少,攒着钱好娶媳妇,要娶个跟眼前堂嫂一样好看的媳妇儿。
崔二婶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觉得自己儿子有些迟钝,她转过身去,正想揪着儿子说上几句,崔贵柱已经开开心心甩手走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他的脚步很轻快,看得出来是满心欢喜的。
“大伯二伯,侄媳妇真不明白你们今日为何有脸跑过来说要分银子。”见四个人杵在那里不接腔,卢秀珍冷冷一笑,索性不再说场面上的客套话,将那层纱给撕开,狠狠的打他们的脸:“想当年,你们分了好田地好房子,谁又来关心我爹娘住在牛棚马厩里?这么二十多年来他们做牛做马养活一大家子,还要每年给奶奶那么一大笔供养银子,你们有谁说过半句同情的话没有?更别说拿银子来周济一二了。这屋子既然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分给我爹娘了,那就是我家的私产,从这地底下挖出的东西都是我们家的,莫说是二十两银子,即便是两千两两万两你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大郎媳妇,你咋这么说呢,好歹咱们也是一家人,亲戚不帮衬些,还能帮衬谁?”崔大婶有些不乐意,一双手叉在圆滚滚的腰上,嘴巴嘟出来老高:“要是挖出两千银子,你们总要多多少少分我们一些。”
“大伯娘,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有时候亲戚远了,还不如帮衬自己的邻居呢。”卢秀珍轻蔑的望了崔大婶一眼,见她那着急的模样就觉好笑,自己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她还拿着当真了,正儿八经的和自己讨论起挖出两千银子怎么办。
“我们怎么会是远亲?分明就是近亲,近得不能再近的亲戚!”崔二婶急急忙忙插了一句话:“大郎媳妇,你这话可说错了哪。”
“大伯娘,二伯娘,我这话可一点也没错,我不是说那种血缘关系比较远,或者是住得比较远的亲戚,我是在说这人心的远近。”卢秀珍冷冷一笑,脸上渐渐有了一丝寒意:“同住在一个村子,可能眼睁睁的见着自家兄弟忍饥挨饿,这样的亲戚能被叫做近亲?我问过我爹娘弟妹们,当年他们穷得缸子里没有一颗米的时候,曾经也去你们两家求点施舍,可你们都说自家夜是没米下锅就将他们打发了,还是三爷和村里其余人给他们凑了些粮米才对付过去,那个时候你们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是近亲呢?”
崔大婶与崔二婶两人登时没了话说,两人站在那里,一脸尴尬。
“做人莫要太计较,莫要太狠厉,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心里都有一竿秤一条尺子,谁都知道去衡量亲疏远近,你对我怎么样,我就会对你如何。若是当年大伯二伯你们队我爹娘好,今日挖出银子来,都不用你们开口,我爹娘也会分出一些给你们两家。”卢秀珍说到此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伯二伯,侄媳妇爹娘死得早,也没人教我该怎么和长辈说话,若是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两位见谅。”
“大郎媳妇,你说得好,一点没错,不正该是这样的?”旁边有村民拍掌点头:“你大伯二伯两家就只会占便宜,吃不了亏,合该要被人教训!”
崔富足与崔富裕转头去寻那说话的人,可是看热闹的人太多,根本找不出来是谁,只见着一张张带着讥讽笑容的脸孔。
“走,咱们走。”崔富足有些尴尬,又有些怨恨,转头盯住了卢秀珍,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大郎媳妇,你先别着急得意,人总有要帮忙的日子,到时候别来求我们帮忙!”
“大伯,我便是求你帮忙,你也不会帮的啊。”卢秀珍笑着弯了弯腰:“大伯二伯走好,侄媳妇家里事情多,就不陪了。”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大笑之声,崔富足与崔富裕两人臊得满脸通红,低头绕过人群朝外边走了去,崔大婶犹自还在嘀嘀咕咕:“怎么了,他爹,就这样走了?”
“还不走作甚?到老三家帮工么?”崔富足瞪了自家婆娘一眼,真是蠢笨,也不知道审时度势,自己这一辈子,这亏就吃在婆娘身上,每次都帮不上一丁点忙。
“我倒是想到这里挣工钱,大郎媳妇不答应哩。”崔大婶有些愤恨,金家那个婆娘,背地里没少说卢秀珍的不是,可人家还是让她来帮工了,自己还是她大伯娘哩,竟然一句话便把自己回绝了。
“你能做啥?莫让砖头砸了你的脚问大郎媳妇要赔偿就行了!”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这崔大婶也实在不像话,她那圆滚滚的身子,只有看到银子才会身手敏捷,其余时候都是懒得出奇的,请她来帮工,无异于请了个祖宗来供着。
卢秀珍没有再理会崔大婶,跟这种人纠缠不休只是在浪费时间,她拖着锄头跳下了挖出的那个坑,开始一锄头一锄头挖着地,黄色的泥土溅了出来,又落回到地面,就如打了个补丁一般。
她盯着那几点黄泥,心中有些不舒服。
那个戴着面具的兰公子,他这样突兀的埋了二十两银子到地上,只是出于同情,还是因为闲得无聊要寻些乐子?指不定他派出的人现在就躲在村里某个角落,或者是扮个货郎,或者是扮个路人,正打听她家发生的事情呢。
卢秀珍有些气恼,抡起锄头重重的挖下去几铲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自己怎么就被人看轻了去?即便兰公子只是同情心大发想要改善她家的生活,她也觉得有些屈辱——自己看上去是那种一心寻求救济的人?
回忆起那次在兰府躲雨时的交谈,卢秀珍自认为话里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想要求家贫请求帮助的意思,为何兰公子却要这样做?她咬了咬嘴唇,她不想欠人东西,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兰先生已经帮了自家很大的忙,这就已经足够了。
明日,她一定要去兰府将话说清楚。
银子现在已经被崔大娘收起来了,她只能保证以后挣到钱以后还给他。
日头沉沉的朝西边落了下去,在崔家帮工的人慢慢的散去,一院子的喧嚣已经渐渐消失,剩下的只有宁静。暮鸦带着夕阳的光影飞翔在空中,在地面上留下淡淡的黑色影子,时而东时而西,显得很是惬意。
“倒也修得快。”崔大娘望着高高的院墙,咧嘴笑了起来,没想到大家手脚这么麻利,才两日光景,这院墙便修了一人半高了:“秀珍,差不多高了罢,明日便盖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