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回去拿碗不?”靓姐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听到了今晚伙食改善的还是汤,她想宁可爬楼梯再上牙科取碗,她也要喝上一口汤。
大爷为难的说,“你俩怎么着,都不带碗啦?那闺女,我记得你刚来还挺爱喝豆浆的啊。”杨丽羽嘴角的微笑有点僵硬,豆浆一天咸一天甜的,而且稀得味道跟水一样,简直就是放了咸盐或者糖的水。
“我俩都没带,我俩回去取碗,行不?”杨丽羽也跟看门的这位大爷商量,靓姐有点高冷,拉不下来脸说话,只能她说,“行个方便,我们年轻来回走的也快,五分钟,就五分钟,我俩肯定回来!”
杨丽羽跟大爷磨叽半天,大爷总算同意了,“那成吧,你俩可得快点回来,我记性不好,你俩五分钟不回来,我就忘了,到时候你俩还得重新交票。”
这大爷的话说着也不是糊弄人的,跟她们一个寝的那俩护士有次就是,一个带了一张票,一个忘拿票了,一个先交了票又陪另一个拿票,回来大爷就忘了,硬说交过票的那位没交。
而医院向来有这样的规定,交票就往里进,没交票的不许进,这就是进食堂的规矩,你就是再有理,到院长或者负责的主任那里也是白扯。
杨丽羽跟靓姐跑上楼梯又下来,累得一直喘着粗气,最后跑到了食堂门口,食堂大爷看见她俩,“下次可没这事儿了,让别人看着不好!”两人连忙道谢,拿着各自的碗去盛汤。
端着餐盘,第一个窗口,两人一口同声,“阿姨,给一个花卷就够了,一个就够了。”第二个窗口,“只要那个菜就行,一勺,哎,谢谢您。”两个人都没去打咸菜的那个窗口,直接去接汤了。
今天可不是自己想接多少就能接多少的了,今天是一个做饭的师傅,在那个大锅大壶旁边等着,拿着空碗过去的,他就给接一碗,但杨丽羽路过看见每个人碗里都不是满的。唉,早知道拿大点的碗好了。
杨丽羽去接完,先找个位子坐下了,坐下来打量自己这碗汤……好像是紫菜蛋花汤?而且里面还有两块大点的蛋花,紫菜和西红柿、黄瓜都有,还挺丰富的。
等靓姐也回来了,两个人都端着碗喝了一口汤,杨丽羽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呢,一块大的蛋花就已经下肚了。靓姐的碗比杨丽羽的大点,但是两人的汤基本一眼多的。杨丽羽看旁边坐着一个小护士,碗比自己的还小,那汤还没喝呢,可是满满的一碗。
看来拿多大的碗都是一样的,每个人给固定的量,还是碗小点,看着能多点,要是拿个海碗,就给一个底儿,那看着才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
给接汤的那位看着也是一位老司机了,接汤的时候一直盯着汤流下的水柱,看准时机就关了开关,递给来吃饭的员工。
“唉,丽羽,你来城里的澡堂子洗过澡没?”靓姐喝完汤,觉得自己浑身冒汗。她已经快两周没有洗澡了,前段时间太忙,周日忙着补眠,平时回寝室整理笔记报告后,就赶紧去洗漱的长廊里接热水洗头发,每次都弄得身上半湿不干的,最后毛巾擦一擦,汗也全都黏在身上。
杨丽羽的腿差不多好了,自己开的药吃的放心,伤好的也快,况且本来也没流血,就是骨头磕在铁脚上一下,回去揉开淤血,记得喝药,两三天就好了个七八。
“我明天去吧,要一起去吗?”杨丽羽和喝完了汤,她寻思怎么说也得见识见识城里的澡堂子啊,没有明代的浴桶或者大浴池,也不用在农村公社的时候,自己打盆水在家里擦身上。城里的澡堂子肯定是比农村的好,她得去好好体验一下。
靓姐是答应杨丽羽的,结果第二天……靓姐捂着肚子在床上硬是没起来,还让杨丽羽帮她去请个假。
靓姐大姨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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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羽按照靓姐说的,下班后吃饭饭,就走到附近最近的澡堂子。在门口买张澡票,换上塑料拖鞋,拎着自己的鞋往里走。
这塑料拖鞋穿着不舒服,很大,深红色的,还有点破。她是挑了剩下的拖鞋里最好的拿的,有的拖鞋上面固定的横条带都没了,走两步拖鞋不得飞出去?而且她发现,这拖鞋下面是有孔洞的,这孔洞还挺规则,不像是穿坏了磨坏了的那种。
这什么拖鞋,澡堂子的脏水不从脚底板下往上窜?
脱了衣服,把衣服鞋子都锁在她钥匙牌的柜子里,进了地上全是水的澡堂子,杨丽羽才发现这拖鞋的好处。
走路这拖鞋一吸一吸的,这孔洞防滑。
至于什么脏水进不进拖鞋,已经无所谓了。地上都是水,还想什么脏水不脏水的?洗干净了再走出来,鞋和脚也是一样埋汰的。
杨丽羽买了小包的那种沐浴露洗发露,她忘带牙刷了,找了个空位开着淋浴在那浇着。旁边一个中年妇女说,“哎,来大妹子,帮我蹭两下后背。”杨丽羽没动地方,她又不认识人家,帮人家蹭什么后背啊?
另外一个中年妇女拿着澡布过来了,“唉哟,大姐啊,你这脊椎……一看就不好吧?”杨丽羽发觉没人叫她,她往那边看了两眼。双手杵着台子的那个中年妇女不动,后面手上拿着澡布的那位也没动。
前面的那位说,“对啊,我脊椎啊,有增生!”
后面的那位说:“是啊,我看出来了,你这儿鼓个大包。”
杨丽羽瞄了一眼,那个杵在那的中年妇女,后颈和脊椎交接的地方,有一个隆起的包,杨丽羽看一眼就知道那是骨质增生。上了年纪的人长时间低头,或者保持一个姿势就很容易骨质增生。那么个大包,看着也不是刚得的了。
“哎呀没事,我闺女说让我去看病,看啥看啊,又不疼不痒的,啥事没有。”中年妇女仰了仰脖子,“看病还得花钱,还疼,我又没有单位,上哪儿报销去啊?”
后面的那位中年妇女拿着澡布给前面的中年妇女蹭后背,蹭半天啥也没蹭下来。
“等会儿,给我那大包也搓搓。”
后面的那位吓了一跳,“啥?我可不敢搓,再给你搓坏了。”
“哎呀没事,一会儿我还给你好好搓搓。”
杨丽羽看后面那位拿着澡布给前面的那位摩挲了一把就算完事,两个人然后对调一下位置。
杨丽羽撕开小袋洗发露,抹了点,揉出泡沫又冲掉,再洗一遍。她洗完头发,那两个中年妇女收拾东西也要出去了,两个中年妇女都拿了一条很大的毛巾,毛巾里蓄满了水,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把毛巾上的水往脚上拧,毛巾干了,两个人的脚也算是冲了一遍。
好了,出门。
杨丽羽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听了靓姐的话,带了一条很长的澡布。前面的她自己能蹭到,后背她可以一手拉着澡布的一端,在背后上自己就蹭一蹭。
她的澡布还没拿出来,旁边一个挺年轻的学生妹过来了,“哎,姐们儿,咱们互相搓一下后背啊?”杨丽羽满脸黑线,她可不会给别人蹭后背,万一再蹭出点什么毛病来,何况她自己也带了长长的澡布,还用的着别人么?
杨丽羽想了个借口推脱,“我今天胳膊使不上劲,你换个别人吧。”等那学生妹又去找别人了,杨丽羽拿着自己的澡布开始蹭。
好吧,身上其实没什么东西,靓姐说蹭蹭干净,她还是今天下班,特意去百货商店买的东西呢。
如果不是靓姐今天痛经起不来床,她可能会跟靓姐互相蹭两下。靓姐没来,她就自己蹭蹭得了。
打完沐浴露,差不多洗干净了,杨丽羽学着刚才那两个中年妇女,把湿头发先梳在前面,在额头上面打个结,自己的毛巾也蓄满水,走到澡堂子换衣服的地方,把毛巾在脚上方拧干,这样刚才一路践踏来的脏水也就差不多冲净了。
杨丽羽擦干身上,换衣服,拎着东西往出走。
出门,正巧不巧,碰上了成旭海。
杨丽羽仰头,澡堂子,没错呀。他也来洗澡?
成旭海也是拎着洗澡用品,看见杨丽羽,笑,“你也来了啊?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人多不多,水好不好啊。”杨丽羽心想,我进女宾你进男宾,我怎么知道你们男宾的人多不多?
“还好吧。”
成旭海把东西放到一边,伸手抱了下杨丽羽,“唉,这周本来是可以去看你的,但是我被主任安排去进修,周日不能来找你了,晚上有时也要去进修,回宿舍就十一点了。”杨丽羽把头靠在他身上,“你要注意身体。”杨丽羽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是梳在前面的,她刚才那么一靠,他胸口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啊抱歉我忘了。”杨丽羽赶紧从他怀里出来,她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怎么就被他看到了?而且她居然还忘记自己没擦干头发没好好梳头发……
成旭海无所谓的摇摇头,“嗯,你也要注意身体。用不用我送你回宿舍?”杨丽羽想他也挺忙,“我宿舍离这里很近,中医医院你不知道吗?就旁边那栋楼就是我们宿舍。你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这次是成旭海望着杨丽羽的背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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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羽回宿舍,跟躺在床上痛苦一天的靓姐描述在澡堂子见到的场景,旁边两个护士乐的不可开支,靓姐很严肃的蜷缩在床上。
“杨同志啊,你可别再逗靓姐了,你没看见靓姐那苍白的脸色吗?唉,不帮人家也就算了,怎么还逗人家大笑啊?啊啊笑死我了。”
杨丽羽确实没给靓姐开药,靓姐不喜欢中医那些汤药,汤药她也喝了不少,但到了第一天,她还是一样疼的额头冒冷汗。
“唉,丽羽……”靓姐捂着肚子对杨丽羽说,“你能不能去楼下的生活用品发放室,给我再要一条毛巾?”杨丽羽点头,出门的时候,靓姐提醒道,“写我名字。”
发放生活用品的老太听说靓姐痛经,着急的不行不行,“靓姐可是个好闺女哦,痛经这大问题还没解决呢?咋不吃药?为啥不吃药?”
杨丽羽领完毛巾签的靓姐的名字,“她……大概觉得药太苦了吧。”中药真的比西药难吃太多了。
老太还是一脸担忧,“你是医生,你可得提醒她吃药啊,她还这么年轻,得注意作息时间,让她按时吃药啊。”可是靓姐已经很久不吃药了,无论什么药都是。杨丽羽跟靓姐一个寝室,白天也总能见到靓姐,基本从来没见靓姐吃过药,更别说什么治疗缓解痛经的中药了。
“要不你给开个方子?我晓得那个益母草什么的,好像有那个方子,你懂得多,给她开个啊。”老太越说越着急,中医医院好不容易这么个女牙医,另外一个男牙医身体不好总请病假,靓姐要是也病倒了,中医医院的牙科也不知要谁来支撑。
“好,我回去劝劝她。”杨丽羽说。
等到了寝室,杨丽羽问了靓姐的具体什么症状,然后坐在桌子前就开始写药方。靓姐看杨丽羽那动作,急了,“你可别给我开药,我告诉你我不喝了啊,苦了吧,喝完也没多大作用。”靓姐爱吃甜食,这是她们都知道的。
另外两个护士把自己一直偷着储存的糖块拍到桌上,“来来来,靓姐,你要喝中药,我们私藏的糖块都给你分了。”两个人好不容易买点糖都得藏着,靓姐这么爱吃糖,靓姐看着又不给她,那多不好。
现在一个寝室的,有难同当,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靓姐痛死,那就得想办法让靓姐好起来。
第34章 贿赂杨医生两个咸鸭蛋
杨丽羽写了一种两种痛经情况都比较适用的药方, 靓姐也不愿意配合她,杨丽羽也不知道靓姐是原发性痛经还是继发性痛经。一般原发性痛经的情况比较多,但靓姐不说, 也有可能是继发性痛经。
她在自己之前写的笔记上找了一个定痛汤,主要作用化瘀止痛,里面的益母草成分也可以缓解痛经。但是靓姐平时也不注意自己身体, 靓姐不会在大姨妈快来的时候去西药药房买点益母草颗粒冲剂,要是说益母草茶包泡水, 靓姐也不喝。
杨丽羽翻了笔记好半天,整理出一个药方:勾藤、合欢皮、丹参、益母草、川断、茯苓。
至于开几次的呢?应该先写今天的一次就够了, 靓姐明天可能就好了,或者靓姐明天死活不喝了,那剩下的药就算浪费了。
杨丽羽让室友把药方拿到药方去配药,顺便把药也煎了再端回来。
靓姐奄奄一息的样子真是让杨丽羽担忧, 有病不吃药,这是什么道理?
“周日一起去洗澡吧, 我周日差不多就好了。”靓姐算了算自己的大姨妈天数,一般三四天就走干净了,到时候跟杨丽羽再去洗澡。
杨丽羽今天是到城里第一天洗澡, 快一个月了她洗一次澡, 下次洗澡竟然就是三天后?这个时间可有点紧。
“我……不用去那么勤快吧?”
靓姐眨了眨眼睛, “反正你在宿舍也是要洗头发的,跟我一起去吧,澡票那么便宜。”杨丽羽实在是拗不过靓姐, 勉强答应了靓姐,但到时候她能不能去,还是另一回事呢。
想想自己大姨妈也该来了,不过她大姨妈向来不准,要么推迟要么早到,看来这个月是推迟了,所以她才赶着今天洗的澡。
杨丽羽穿上拖鞋到宿舍一楼望风,她不太喜欢在宿舍呆着,宿舍里面很闷,窗户还是坏的,只有走廊里的大窗户是好使的,她总觉得自己在这宿舍时间太长,会不会因为宿舍长期不通风换气而憋死。
应该不能,靓姐她们也在这里挺长时间了,她们还没遭遇什么叵测。
杨丽羽站在宿舍一楼的门口,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很凉快。她就靠在门旁边,看路上匆匆行人。
有接孩子回来的,有背着行李从火车站刚出来的,有牵着手肩并肩的小夫妻,也有拄着拐杖一起走的老夫妇。
远远的,一个身影走来,天色有些暗了,她看不大清,但那身影她熟悉,是成旭海。
成旭海脚上趿拉着那天和她一起买的军绿色布鞋,左手拎着洗澡的塑料小筐,右手拎着一条湿漉漉的毛巾。身上的衣服被他穿的松松垮垮,裤腰带好像没系上一样,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杨丽羽又看了半天,发现那果然是成旭海,裤腰被他从里往外翻了几下,相当于固定在腰上,对襟上衣的扣子开着,里面露出白色的汗衫。
杨丽羽不知道该不该去打个招呼,毕竟现在是成旭海不修边幅的样子,可能他不想被她看见,如果她去打招呼,大概会很尴尬吧。
成旭海路过医院的时候,下意识的顿了顿脚步,视线转移恰好看见了站在宿舍门口的杨丽羽。成旭海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杨丽羽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但就是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成旭海!”成旭海微笑地应答,“哎!”杨丽羽看了看旁边,幸好没有熟人,要是让熟人看到怪不好意思的。
成旭海停了下来,杨丽羽又不知道要和他说点什么,总之是无中生有,没有也得说点啥缓解下这尴尬气氛,“你最近忙吗?”
成旭海很认真的点头,“因为新老师都要进修,我周末基本一直都在进修学院。”杨丽羽有些失望,周末也不能见他,“那礼拜一那些时间呢?”他很遗憾的点头,“除了礼拜天,其他时间都是晚上进修,进修得很晚了。”
成旭海继续道,“你最近忙吗?”她是医生,她的病人很多,应该比他还忙吧。
杨丽羽挠挠头发,“我忙什么?基本都坐在办公室里,没有病人的时候就唠唠嗑,就是每个月需要定期上交笔记报告,那个整理有点麻烦。”
“晚上的时候尽量不要出去,在城里时间短,遇上坏人怎么办?迷路怎么办?”
杨丽羽轻声笑了,“城里哪里有那么多坏人啊?街坊邻居大家都相互认识,而且我一看就是很穷的,坏人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成旭海把右手的毛巾扔进左手的塑料小筐里,抓着她的手臂,“丽羽,你不能这么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晚上也没空出去。”
“那今天不也是你一个人吗?”
她想起澡堂子那尴尬的偶遇,撇嘴,“靓姐本来要和我一起去的,结果她身体不舒服,不过……我们约好了,下次一起去!”
成旭海倒是很关心的问,“靓姐?听你提起过她,她身体不舒服……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