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崔俣笑笑,指着他左边肩臂,“所以现在能让我看看你的伤了么?”
杨暄神色一僵。竟然还没忘!
他都那么不要脸倾情表演小娘子了,这兔子竟还能找回这话题!
时至此刻,崔俣也察觉到杨暄别扭了。熊孩子成长过程中难免有这种时期,喜欢逞强又不好意思么。他也不想伤杨暄面子,便迂回了一下:“不然这样,你自己将衣服褪下一点,让我看一眼你的伤,一眼就行。”
杨暄想想,点了点头,反正他速度快,崔俣看不到太多!
他把手放到衣领上,却没立刻动。
崔俣直直的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跟两军对峙似的。
突然,崔俣眼睛略酸欲眨眼的时候,杨暄动了。他迅速扒下衣领往左肩下方一扯,又迅速拉回来,速度快的,比一弹指顷还一弹指顷。
是时阳光正好,光线正炽,哪怕崔俣目力不及,也能清清楚楚看到。
杨暄伤在肩膀下面一点,手臂上方的位置,因上面缠了层层纱布,具体多大多重看不出来,但纱布上没什么血迹……
“什么时辰换的药?”
杨暄下意识答:“今晨卯时。”
崔俣心下算了算,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伤处未渗血,哪怕伤势很重,也是曾经,现下应该快好了。可尽管如此,他投向杨暄的目光还是充满心疼。又受伤了,这孩子真是多苦多难啊。
杨暄不免叹息。这次的伤,其实真是看着重,并没多大事,只是皮外伤,他用的伤药又都是秘制好药,要不是任性一把去长安闯了田府,和人干架牵动伤势,这伤在见面崔俣时早该好了。
阳光顺着窗槅,铺洒了一室一地。相隔日久,眼前人仍是没变,还是那般姝丽。此刻他侧坐软榻,长睫卷起阳光,在眸底留下粼粼光影,目光澄净如水,美好的像一幅画,让人很想碰一碰,探一探……
杨暄胸腔悸动,突然很想问一句话。
他一向性直,想到便做,当下开口:“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可惜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外面突然传来脚步走,非常快,眨眼间到了门口。
“少爷,我送茶来了。”
是那个笨蛋小厮!
杨暄当即双手握拳,眸底闪过戾气,这个永远不懂看气氛的蠢货,总是坏他的事!
崔俣却觉得蓝桥来的太慢了:“你来迟了。”
“少爷渴急了?”蓝桥赶紧麻利把茶摆上,“咱们这的小炉子坏了,我去崔晋小少爷那里借了火,才煮得了茶。”
杨暄只想这笨蛋快点滚,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缺什么去买,买不到花钱雇人修!”赶紧走走走走走!
蓝桥接下银票,却没有动,看向崔俣。
崔俣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用,蓝桥这才笑眯眯将胸前了,还拍了拍。
想起前事,正好两人都在,崔俣当着蓝桥的面和杨暄商量:“我这小厮不懂事,若惹了你,你别生气。”
蓝桥赶紧顺势给杨暄行礼道歉:“是我想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同我一般见识。”
杨暄冷哼一声:“我还不至于同笨蛋计较。”
蓝桥不敢反抗,看了看崔俣,满面都是委屈。
杨暄更气,使劲瞪蓝桥,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打小报告控诉!
崔俣看二人互动,差点笑出声,到底是小孩子,还互相置气呢!他微微笑着,拍了拍杨暄没受伤的肩:“这小厮虽笨,护主的心却是十足十,他其实并没把你当外人,你也要对他好一点啊。”
杨暄眯了眯眼,冲蓝桥呲了呲牙:“我懂,要保护弱小,疼爱残障人士么。”
蓝桥一愣,弱小他知道,也咬牙认了,可残障人士是什么鬼!他手脚齐全,五官端正,哪哪都是对的!
“脑子没长全,缺筋少智的——”杨暄笑眯眯,“怎么努力也没用,想来也不是自己愿意的,是不是啊小蓝桥?”
又笑话他笨!
蓝桥差点不认识眼前人,这沙三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忘记他们一起为守护少爷做的努力了么,忘记他不辞辛苦打小报告写的那些信了么!友谊去哪里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这么难!
崔俣看着自家小厮一脸呆滞,戳了戳杨暄胳膊:“你别欺负他。”
“他听话,我就不欺负他。”
蓝桥:……
他走出房间时脚步都是打飘的,勉强明白了,其实沙三也不是真的讨厌他,得罪了他他就要下手杀人,这人只是不喜欢他在主子跟前呆着,见了就忍不住嘴毒挤兑。
可是主子……是他的主子啊,又不是沙三的。
蓝桥觉得头有点晕,脑子好像真变成浆糊了,怎么也想不清楚。
……
这一壶刚刚沏好,温度口味正适宜的茶,小胖子崔晋没赶上,正好便宜了杨暄。
二人对坐口茗片刻,崔俣想起之前:“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面对着这双清澈晶莹的眸子,温暖宜人宛如春花的笑颜,杨暄还是忍不住悸动:“我想说,我——”
一句话还未出口,院外又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