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她才十四岁,我一直把她当成个孩子。可是我像一个禽兽一样侵犯了她!”霍玄睁开眼望着盛令澜墓碑上的名字,他的眼中有丝丝血红蔓延扩散,逐渐染成猩红一片,狰狞可怖。
    他痛苦而绝望地抚摸着盛令澜的名字,低声乞问:“阿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第56章
    肖折釉屈膝坐在浴桶里,她将棉帕折好浸湿覆在膝盖上,帕子上慢慢有血迹晕开。直到将身上的各种痕迹都处理掉了,肖折釉闭上眼睛倚靠在浴桶边儿,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她一直都是冷静的。
    肖折釉想到了陶陶,若这件事情爆出来,陶陶必然不能再记在霍玄名下。肖折釉很清楚,陶陶是或不是霍玄的嗣子,他将来的人生会是天与地的差别。
    他们已经在霍府住了五年多,事到如今,肖折釉不想因为她的缘故断了陶陶的前程。
    更重要的是,肖折釉根本无法再面对霍玄。她也完全不想用这件事情当做筹码来嫁给霍玄,她还不肖如此。
    心里有了决定,心里彷如没有之前那么沉甸甸的了。
    天亮的时候,肖折釉才从快要凉了的水里出来,换上干净衣服,然后让绿果儿将烟升喊过来。肖折釉把绿果儿和绛葡儿支开以后,才将衣服交给烟升。霍玄的衣服包着她被撕坏的衣服,还有刚刚处理伤口时染了血的帕子。
    “帮我把这些东西烧了处理掉。”肖折釉说。
    “表姑娘,这是……”烟升有些疑惑,又有些犹豫。
    肖折釉笑了一下,说:“我自然不会难为你。你就当做是……将军的吩咐吧。”
    烟升抬头看了肖折釉一眼,这才将东西收了,道:“我会给处理好的。”
    烟升匆匆离开以后,绿果儿进了屋,看了眼肖折釉有些苍白的脸色,小声说:“表姑娘,折漆姑娘出了点事儿。”
    “漆漆又怎么了?”肖折釉皱了下眉。
    “昨天傍晚的时候折漆姑娘和府里的三姑娘打架,被罚跪在祠堂,已经跪了一夜。本来您回来的时候就想告诉您,可是您脸色那么差,又直接要去洗澡。所以才拖到现在才说……”
    “又打架了?”肖折釉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绿果儿的话,有些恼怒地拍了下桌子。
    绿果儿和绛葡儿对视一眼,都看出来肖折釉的情绪很不好。两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谁都没敢吭声,齐齐低着头。
    肖折釉缓了一会儿,才问:“又因为什么事情?”
    “是因为表少爷在书院的时候参与了诗词的小比试夺得头筹,赢回来一对镯子。表少爷让笔尖儿跑回来送给您和折漆姑娘。可是东西还没到折漆姑娘手里,就被鲁家表姑娘的哈巴狗抢走叼着玩了,然后折漆姑娘跑过去要镯子。三姑娘不肯还,说是不过是成色下等的一对镯子不如拿给狗儿玩。后来起了争执,折漆姑娘先动了手,先打了鲁家表姑娘,又把三姑娘骑在身下打脸……”
    “最后恰巧被老太太看见,被老太太罚去在祠堂跪着,也没说跪多久……”
    肖折釉听完长长叹了口气,去了祠堂。
    漆漆根本没跪着,她懒洋洋坐在蒲团上,听见脚步声,才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最后见是肖折釉,漆漆又松散下来,懒趴趴坐下。
    肖折釉走到她面前,问:“漆漆,你已经十三了,不再是当初刚来时的七八岁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莽撞?能不能懂点规矩!”
    漆漆皱了下眉,没说话。
    “我跟你说话呢!”肖折釉加重了语气。
    漆漆不高兴地抬头看她,说:“规矩?规矩是什么?你倒是懂规矩识大体!可是霍家上上下下有谁把你当主子了吗?那些人因为你的懂规矩高看你一眼了吗?泥地里出来的就是泥地里出来的,再怎么懂规矩还不是照样被人欺负!”
    肖折釉一滞,问:“那你现在这样被罚满意了?是被别人高看了还是没被别人欺负?”
    漆漆从袖子里掏出那对镯子,扬着下巴挑衅似地瞪着肖折釉:“可是我抢回来了!”
    “你爱要不要!”漆漆把两个镯子中的一个使劲儿套在手腕上,然后把另外一个镯子扔给肖折釉。肖折釉根本来不及接住,镯子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漆漆看了眼地上摔碎的镯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肖折釉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压住心里的火气。她蹲下来,将摔坏的镯子捡起来,又用帕子仔细包好。
    漆漆忽然站了起来,从肖折釉手里把摔坏的镯子抢回来,塞进自己袖子里。她也不说话,抿着嘴跪在一大堆牌位前。
    姐妹两个都有些生气,谁也不想理谁。
    肖折釉也转过身,不去看漆漆,她的目光不由落在眼前摆了几排的霍家先辈的牌位上。肖折釉前世刚嫁进霍家的时候曾来过这里一次,肖折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了自己的牌位。
    猛地看见自己的牌位,肖折釉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她很快释然,她的牌位自然会摆在这里。肖折釉的目光很快被另外一个牌位吸引,在盛令澜的牌位旁边摆了一个略小的牌位。
    ——爱女霍澜之位。
    “霍澜……”
    肖折釉慢慢抬手,双手相叠捂住自己的嘴,眼里有泪渐次氤氲。
    原来是个女儿……
    大姑娘霍明玥,三姑娘霍文慧,四姑娘霍明珂……
    肖折釉也曾疑惑过霍家为何缺了个二姑娘,她原以为是在她来霍府之前那位二姑娘没的。原来……霍澜才是府里的二姑娘。
    早夭的女儿居然被霍玄破例记在了宗谱上?
    肖折釉抬手轻轻摸着女儿的牌位,用指尖沿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地摩挲。眼泪却早已溢出,带出无尽的心酸和苦楚。
    十四年前,她临死之前不知道当初的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十四年后,她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女儿的牌位。
    肖折釉重新回到漆漆身边,在漆漆身边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念着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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