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源之外,众人均惊愕不已,面面相觑。
“公孙姑娘,怎么回事?今日钦使突然要我调整布防,我便意识到有事发生,请公孙姑娘明言,卑职也好加强警惕。”刘德海皱眉道。
“是啊,姐姐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紫云儿也道。
柳钧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倒是乖了不少,这次居然没有出声询问,但表情倒是满脸急切。
公孙兰朝王源看了一眼,王源缓缓点头,公孙兰静静道:“昨天夜里我们宿营时,有人偷偷出营。我在帐篷中打坐,听到马嘶之声于是悄悄去查看,发现有三骑从营中出发一路往北去。于是我骑马偷偷跟踪,发现他们正是往鸡鸣山而来。就在扎营前,我看到那三骑归队之后,那三人直奔严庄和安庆绪的帐篷里去,这让我产生了极大的疑惑,所以才让二郎命令刘将军改变布防,加强护卫的。”
刘德海不解的道:“这能说明什么?这三骑也许是派出去的斥候探路的,自出幽州以后,一路上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王源咳嗽一声插话道:“我来解答刘将军的疑问。大队人马行军一路上放出斥候骑兵探路侦查这是正常的,但半夜放出斥候却很少见到。天寒地冻,道路难行,又没有视线,让斥候半夜出去探查能有什么效果?这是其一。其二,你们发现没有,这一路上严庄和安庆绪放出的斥候都是十人一队,轮流查看前方情形,放出十二队斥候,白日里每个时辰都有两队斥候回来禀报,毫无差错。这看来正是范阳节度兵马已经固定的一种侦查方式,那么三人一队半夜出去,这显然不是他们惯常的手段。”
柳钧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老师说的很是,我也一路上观察了这种情形,他们确实是每次放出两队,每队十人,沿着我们前行两侧的侧翼侦查。每个时辰必有两队出发两队归来,这确实使他们已经固定好的手段。”
王源赞许的看了柳钧一眼道:“柳钧进步很大,要时刻注意观察,才能有所发现。这便是第二个疑点。这三人夜间出营,我只能解释为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迹。而他们在今日天黑前赶回营中,按照马匹的脚力来说,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这也否定了他们是前往鸡鸣山北边的龙门通知当地守军我们到达的消息的可能。然则他们既非斥候,又非送信给龙门县守军,出营的目的何在?谁能解答这个疑问?”
众人皱眉思索,经王源这么一说,倒是确实有些奇怪。行军之中,军纪严明,除了受命的斥候,普通军士哪有随随便便半夜出营闲逛的道理,既出营,必是身负使命。而这三名士兵到底是去干什么的,让人甚是迷惑。
柳钧张口欲言又止,王源给他一个鼓励的眼光,柳钧受到鼓舞,朗声道:“老师,我刚才算了算这三人的脚力和离开归来的时辰,发现他们从出营到折回最远不过是走到眼前这座山的山谷里,撑死了不过到达山北。是否这三人只是进到了鸡鸣山中,然后便折返归来了。他们三个到山中作甚?莫非是去送信给什么人?这山里有关口或者驻扎着兵马不成?”
王源赞道:“好小子,果然是有天赋,这也正是我和公孙表姐讨论半天得出的结论。这三人既非斥候,又非去龙门送信,他们只能是奉命去执行一项使命。按照脚程,他们只能行到山谷之中,这便是件怪事了,这鸡鸣山山谷中只有一处驿站,也无城镇关卡驻兵,他们进去作甚?我只能怀疑他们是将我们即将穿越山谷的消息通知给山谷中的什么人。为何要将我们的行踪告知山谷中的什么人?这是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而且这三人回来后去严庄和安庆绪的营帐中复命,显然严庄瞒着我们做了什么布置,这更是让人担心。”
众人均皱眉苦思,虽然分析的有道理,但并不能说明这对自己等人不利的,这一点无法解释。
刘德海提出了这个疑问:“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严庄要对我们不利啊,他们若是对我们不利,在沿途任何时候都能动手,何必玩这么多花样。”
王源静静道:“我不能告诉你真正的原因,这个原因告诉你们对你们没好处。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一切在我看来这是恶意,而且是大大的恶意。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睁大你们的眼睛。除了自己人,谁也不能相信。明日进山谷之后,我们要紧紧跟随安庆绪和严庄,一旦有异动,我要求首先擒住这两人,拿住他们当人质。另外刚才所说之事需严加保密,不准露出半句口风来。都明白了没有?”
刘德海虽满怀疑虑,但面对如此郑重下达的命令也只有坚定执行这一条。回营之后,刘德海叫来手下队正旅帅等人传达命令,让他们都紧张起来,这一路上真正的考验也许就要到来了。
半夜里,营地后方喧闹异常,在刘德海等人警惕的目光下,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从来路赶来,报名身份是唐军兵马,然后便被接引到另一侧严庄安庆绪的营地里。刘德海连忙去禀报王源,王源也甚是疑惑,但不久后这一切便有了答案。
第335章 马脚
寒风中火把猎猎作响,穿戴整齐的严庄和安庆绪在数十名士兵的簇拥下来到王源的营地里。
接到禀报的王源身披大氅站在营帐前迎候,双方见礼已毕,王源欲引二人入帐就座,却被严庄拒绝了。
“王钦使,就在此处说话吧,有一事需立刻跟钦使禀明,事务紧急,不得不打搅钦使休息了。”严庄拱手道。
王源笑道:“严先生有话便说,不必客气。”
“好,那我就直说了,适才我和二公子刚刚接到安帅派人送来的急件,要我二人急速赶回幽州去,所以严某和二公子特赶来告知钦使此事,请钦使示下。”严庄双目注视王源的脸上,观察王源的反应。
王源一愣道:“安帅召你们回幽州?出了什么事么?”
严庄道:“信里没有说,我等也不好妄猜。但既然派人星爷送急信召回我二人,必是有重大紧急之务,否则安帅也不会这么做了。”
王源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立刻拔营回头回幽州便是,安帅急令,可耽搁不得。刘德海,立刻下令,准备连夜开拔。”
刘德海拱手应诺,便要去下令拔营,严庄忙摆手道:“且慢。钦使误会了,安帅的意思是要我和二公子回幽州,特意交代不要因此耽搁王钦使的行程,只是我和二公子无法陪同你一起巡边罢了。”
王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继续我的行程,你们二位奉命回幽州么?”
严庄点头道:“正是,这也是安帅信中的意思。安帅信中对钦使的安全极为关心,故而我跟二公子商量了一番,认为即便我和二公子要回幽州,但钦使的护卫安全一定要安排好。所以严某决定留下三百精骑让候偏将率领,汇通钦使手下护卫兵马共同护卫钦使安全。另外我已经派人即刻去龙门县通知当地守军,让龙门县戍边将领拨出一千兵马前来接应,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午时钦使穿过鸡鸣山峡谷抵达山北的时候,他们的接应兵马便到了。这样便有一千八百兵马护送钦使巡视边境,安全上当可无虞,我等也就可以安心了。至于钦使职责内的其他需要沟通的事宜,待钦使回到幽州时,严某和二公子一定积极协助便是。不知钦使认为这样的安排如何?”
王源想了想道:“严先生和二公子考虑的如此周祥,本使甚为感谢,觉得这样的安排甚好,那么严先生和二公子这便要连夜启辰么?”
“安帅之命,雷厉风行,我等可不能耽搁了,这便要启辰回幽州。在此也算是和钦使暂别了。好在不久后咱们便能在幽州聚首,钦使多多保重吧。”严庄拱手行礼,安庆绪也罕见的拱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王源笑道:“好,那咱们便后会有期,来人,斟酒来,严先生和二公子虽然走得急,但这辞行酒还是要喝一杯的。”
有人取了三只酒碗来斟满酒水,王源举碗同严庄安庆绪喝干离别酒,三人好像心照不宣般的哈哈大笑着拱手而别。严庄和安庆绪像是早做好了准备一般,拔营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半个时辰之内便已经全部准备完毕。火把照耀之下,七百多骑往来路而去,不久后转过山梁消失不见。
一番折腾,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了,王源也不打算继续休息了,索性召集众人来帐中商量。因为严庄和安庆绪的突然离开留下了诸多的疑点,王源需要同大家商议一下,听一听众人的看法。
刘德海率先发话道:“卑职觉得此事很是怪异,但却说出何处奇怪。按理说要是安禄山召回他二人倒也没什么毛病,但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柳钧道:“何止是怪异,看上去更像是避而远之的意思,明日一早我们便要过鸡鸣山峡谷,他们半夜突然离去,感觉像是一场阴谋。”
王源沉默点头,看向公孙兰,公孙兰轻声道:“柳钧说的对,昨夜我们才分析了些反常举动,那么严庄和安庆绪此刻的突然离去则更为反常。如果昨晚我们分析那三名离营的士兵是进入鸡鸣山峡谷中给什么人送信的话,那严庄和安庆绪此刻的离去便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并不想陪同我们过鸡鸣山峡谷。所以,也许一个这是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当然,这一切都是揣度,如果安禄山确实急召严庄和安庆绪回幽州的话,那这一切都是个巧合,也许那三名士兵也不过是临时派出探路的哨探也未可知。”
王源环视众人道:“都说完了么?那么我来谈一谈我的看法吧。”
众人均侧耳细听,但听王源道:“关于今晚严庄和安庆绪的突然离去,我认为这只是一场做戏。你们想一想,我们离开幽州到达鸡鸣山已经走了六天六夜了吧,安禄山派人送信到此召回严庄和安庆绪,一来一回再快也要七八日光景,若幽州城中真的有什么急事的话,待此二人赶回去,黄花菜都凉了,还有什么用?”
王源继续道:“再者来说。幽州城有安禄山坐镇,数十名安禄山的手下心腹将领和数万兵马驻扎,即便有什么急事,难道安禄山自己无法处置?偏偏要严庄和安庆绪回去才能处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严庄虽是安禄山所倚重的谋士,但也没有重要到离开他不行的地步,安禄山若是如此依赖一名谋士的话,那他也无法有今日的局面了,这是第二个疑点。”
“其三,如果确实是安禄山急召他们回幽州的话,严庄和安庆绪在刚才辞行的时候为何不拿出安禄山的信来佐证?要么是他们认为没必要,但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根本没有什么安禄山的急令,只是他们做戏罢了。给我的直觉是第二种,因为当我说要和他们一起回幽州的时候,他忙说安禄山的信里要求我继续前行,按理说传达安禄山交代给我的话的时候该不该拿出信来佐证?但他没有,只是随口说出而已,给我的感觉他是信口编造。”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心中也自佩服。论分析能力,怕是无人强过王源了,片刻之间便分析了个一二三来,而且颇有道理,这一点座上人皆自认不如。经过这么一分析,今夜严庄和安庆绪的行为立刻变得漏洞百出起来。
“那二郎认为,他们做戏的意图到底为何?”公孙兰问道。
“我说了,这绝对是大大的恶意,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鸡鸣山峡谷是凶险之地了。严庄和安庆绪不愿随我们进峡谷,他们欺骗我们单独进入谷地,怕是有极为险恶之事等着我们。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前任席建侯的死因来,当时传到京城的消息是席建侯在边境为契丹人截杀,尸骨无存。我在想,是否我们也在步席建侯的后尘。”
公孙兰悚然道:“要是照你这么说,岂非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已经暴露,所以要找个最合适的理由致我们于死地?”
王源道:“虽我不愿相信,但怕是确实如此了。我想你归途之中必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被他们追踪到了。”
公孙兰沉吟道:“都怪我,我不该动手杀人毁车的,打草惊蛇了。”
王源微笑道:“现在不说那些,世上没后悔药可吃,眼前的事情才是重点。如果这一切判断无误的话,我想我们定有一场恶战了。”
除了青云儿,其他几人都不知王源和公孙兰在说些什么,柳钧不断的出声发问,王源也决定不再隐瞒,索性将公孙兰那晚发现奚族人和安禄山勾结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最后点明此事恐怕已经泄露,所以极有可能前面山谷中设有埋伏,要将所有人尽数灭杀在山谷中。
众人惊愕无语,刘德海和柳钧这一路上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问也得以解开。从公孙兰归来之后,两人也没敢问公孙兰那晚之后到底去了何处,却原来是发现了这样的秘密,所以消失了几天,正是一路跟踪下去,且截杀了那运送物资的奚族人车队。
得知了所有的秘密之后,大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真如王源和公孙兰分析的那样,那自己这帮人显然已经沦落到了最险恶的境地。严庄和安庆绪这一走,正好露了马脚。
然后,一个急迫的问题在众人的脑海之中浮现。
第336章 清内
“老师,既然如此,天亮以后我们还过这鸡鸣山山谷么?”柳钧问出了那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众人均屏息凝神看着王源,等待他的回答。
王源轻声道:“过,必须要过。”
“这卑职就不懂了,既然我们怀疑山谷之中有埋伏,却为何要自投罗网?”刘德海不解道。
王源道:“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么?如果适才的分析无误的话,无论如何严庄和安庆绪都不会容我们活着离开河北道。我可以断定,刚才拔营而走的严庄和安庆绪并未走远,也许就在后方不远处窥伺着我们的动静。也许他们调集了更多的兵马在后方堵截我们的后路,我们无路可退。”
“可是老师,进山谷不是同样的危险么?我们不知道山谷之中有什么样的危险,也许比回头更加的凶险呢。”柳钧咂嘴道。
“我承认前途未知,但我们要脱身则必须进山谷,唯有抵达鸡鸣山山谷之北,我们才能转而往西直奔河东道云州境。那里是朔方节度所辖,朔方节度使是王忠嗣,到了他的地盘,安禄山便不敢造次了。我们要想活命,只有这一条路,回头必是死路。”王源道。
公孙兰蹙眉点头道:“二郎说的是,穿越鸡鸣山之后往西入云州是条脱身的好计策,但这一路崇山峻岭,路途艰险万分,怕是要吃尽苦头。而且眼前这一关该怎么过?”
王源道:“还要烦请表姐走一趟,趁着天色未亮,表姐能否悄悄进山谷查看,若有伏兵必在两侧山崖之上,只有表姐能够翻越山崖不为人所知,探查伏兵的位置。获得这些宝贵的信息,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我们便可制定相应的对策。”
公孙兰起身道:“好,我这便进山悄悄,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们切不可轻易冒进。”
王源站起身来轻声道:“辛苦表姐了,一定要小心,查不出来也没什么,但千万不能冒险。”
公孙兰美目深注王源脸上,点头道:“放心便是。”说罢掀帘出帐,片刻后消失不见。
王源回过身来,对帐中众人道:“现在有件事要立刻解决,便是严庄和安庆绪留下的那位候偏将和那三百范阳节度兵马。很明显这三百兵马是留下来做内应的,无论我们前进或者后退,一旦遇敌交火,这三百人便是心腹大患。他们一乱起来,我们阵型必乱,对敌必败。”
“钦使放心,卑职这便去调动兵马,趁其不备将他们尽数格杀便是。”刘德海道。
王源尚未说话,柳钧摆手道:“不能这么干,五百对三百,刘将军认为一定能胜?就算能胜,自己再伤数百兵马,咱们岂非损失惨重?”
“那小公子你说怎么办?不管他们?”刘德海道。
柳钧想了想对王源拱手道:“老师,我认为这三百人马可以收为我们所用,要想让他们听话,只需想些手段便可,用不着和他们硬来。”
王源微笑道:“你说说怎么办?”
柳钧小脸上神色郑重,沉声道:“擒贼擒王,先杀了那魏偏将,让他们群龙无首。然后刘将军带着兵马围困他们的营地,以魏偏将首级示之,在外压内忧之下,他们必会屈服。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学生去办了。”
王源笑道:“你已经完全想好了?”
柳钧挺胸道:“学生想明白了,请老师相信我,必会将这三百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不过我有个请求,这三百人若是被收服了,老师要交给我统率才好,我好想当个真正领军的将领,这三百人就当让我试试手段。”
王源呵呵笑道:“好,柳钧你不是一直期望着不要纸上谈兵么?眼下的形势正是真刀实枪的搏杀。若是能活着过了这一关,你之所得胜过我教你三年,你也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我答应你了。”
柳钧攥拳挺胸道:“学生明白了。那么便请老师下令那位候偏将进帐吧。对了,刘将军,你立刻做好准备,一旦那候偏将进了大帐,你的兵马需立刻便要将那三百范阳节度兵马的营地围困住,但不要进攻,等我前去收服便是。”
刘德海不明所以,但见柳钧斩钉截铁,自有一番气势,王源又同意他的建议,倒也无话可说。于是答应一声退出帐外自去安排。王大黑前去传令,召候偏将来见王源,那候偏将正在倒头睡回笼觉,不情不愿的带着十几名卫兵来到王源的帐篷中。
见了王源,那候偏将漫不经心的拱手行礼,打着哈欠含糊地问道:“王钦使有何吩咐?不会是现在就上路吧。”
王源尚未说话,但见一旁灯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移动过来,那候偏将瞟了一眼发现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并不在意,却见柳钧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短刀,身子蹦了起来,一刀砍向候偏将的脖子。
候偏将虽然进到王源帐中便全身戒备,但他却没料到动手是这个孩童,急切中脖子一偏,躲过要害,柳钧这一刀砍中肩胛骨,刀锋卡在骨头上出不来了。
候偏将大喝一声一脚踹翻柳钧拔腿往外便跑,口中叫道:“快救我。”
随行站在帐外的十几名卫兵闻言纷纷拔出兵刃,但只在一瞬间,周围数十名王源和柳钧的护卫便涌上,护卫们个个都有武艺,片刻之间这十几名士兵便倒在血泊之中。
帐篷里候偏将冲到帐篷门口,被横着独臂挡在门前的王大黑一脚踹来踢在小腹上往后便倒。被踹翻在地的柳钧爬起身来,手中已经多了一块围在火塘边的硬石,候偏将仰面倒在柳钧脚下,惊骇中见一块巴掌大的坚石在眼中放大,“噗嗤”一声响,那石头砸在眼眶上,顿时将眼珠子砸得迸裂。
候偏将痛吼一声捂住眼睛,柳钧尚要继续用石头砸他的头,但见王源低喝一声道:“柳钧,用兵刃结果了他便是,无需让他多受痛苦。”
“当啷”一声,一柄长剑落在柳钧脚边,柳钧丢下石头抄起长剑直刺入候偏将的喉头,鲜血飞迸出尺许高,候偏将发出嘶哑的喊叫声,片刻便气绝身亡。
柳钧拄着剑呆呆的发愣,脸色煞白,喘着粗气。王源走来拍拍他的肩膀道:“第一次杀人,难免会有害怕。”
柳钧咽了口吐沫道:“老师,我一点也不害怕,我觉得很刺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王源愕然,翻了翻白眼道:“时间紧迫,干你该干的事情去吧,天一亮一切便会暴露。”
柳钧点头,挥剑数下割下候偏将的头颅,领着发髻血淋淋的提了出去。王源回身来,看见青云儿和紫云儿脸色煞白的站在帐篷的一角,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王源一笑,心道:毕竟是女人,男子十岁杀人面不改色,女子一身武艺却连这样的场面都见不得,这便是性别的差异了。男人都是具有侵略性的动物,着实不假。
帐外,刘德海率五百亲军迅速将三百范阳兵马的营寨围困住,亲军们个个携带弓箭,此刻数百弓箭手均弯弓搭箭对着营寨中的范阳兵马,只待一声令下便弩箭齐发。三百范阳节度兵马先是慌乱,但领军旅帅和队正们迅速恢复平静,同样以刀枪弩箭相对峙,只是他们的弓箭数量配备不够,三百人中只有五六十只弓箭,若是开大,必然损失惨重。
柳钧手提候偏将的头颅,在火把照耀下踏步走到营寨前,手中用力,血糊糊的人头划了一道弧线滚落在对方兵马的脚下。对方士兵中有人很快认出这是候偏将的首级,顿时惊呼之声一片,士兵们也一阵哗然骚动。
“对面的兄弟们,现已查实,你们的候偏将是勾结外敌意图不轨的奸贼,现已被河北道黜陟使下令格杀。从现在开始,你们将归于王钦使所辖,若有违抗,同通敌之罪处置。立即放下兵刃,接受改编,违者杀无赦。”柳钧高声喝道。
范阳节度的三百兵马中发出一阵议论纷纷之声,士兵们相互狐疑的询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领军旅帅现在是他们最大的官了,众士兵都将目光投向那名旅帅。
那旅帅皱眉喝道:“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胆敢杀了我范阳节度的将领,这才是通敌谋反,兄弟们,不要相信他们,咱们杀出去。”
三百范阳士兵们咽着吐沫犹豫着,候偏将死了,大家都没主心骨,旅帅的话虽然有些作用,但一时半会儿却又难以给众人信心。说钦差大人通敌叛乱,这理由未免太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