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刃西诺罗脑海中嗡然一声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看看马前马后拥挤在山坡上,在齐马腹深的长草和荆棘中挣扎前行的手下兵马,铁刃西诺罗猛然醒悟,勒马高声叫道:“停止前进,立刻撤回山谷。快,要快。”
然而,他醒悟的显然太迟了。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山林边缘响起了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明月照亮的夜空中,几朵乌云带着啸叫之声快速飘到吐蕃兵马的头顶,然后便是一片惨叫和呻吟之声。无数的箭支从林地边缘射来,当中夹杂着南诏兵马的投矛梭镖和毒吹箭,仅仅片刻之间,山坡上的吐蕃兵马便倒下了几大片。
铁刃西诺罗的小腿上中了一只箭,剧痛让他怒吼出声,伸手猛地拔出箭来丢到一边,口中高声下令:“还击,还击。”
蒙头转向的吐蕃骑射手们终于弄清楚了箭从何处射来,纷纷张弓搭箭往林子里乱射。林子里传来了惨叫之声,显然是偷袭的敌军也遭受了伤亡。但敌军的弓箭密集,一波接一波的施射。一暗一明,一高一低,显然处于不对等的位置。
铁刃西诺罗知道此处不可久留,立刻调转马头往来路上冲。身边一群亲卫兵簇拥着铁刃西诺罗一起往外冲。但山坡上拥挤着大量的骑射手,他们尚来不及调转马头,拥堵在前路上挡住了铁刃西诺罗的去路。铁刃西诺罗大声咒骂着让他们闪开道路,他们又如何能闪的开?上方是密林中的弓箭手,下方是崖壁和江流,他们都是绝路,无处可躲。
铁刃西诺罗红了眼挥刀砍死堵在面前的一名吐蕃骑射手,又一刀砍中那骑射手的马脊,战马纵身跳跃,带着那吐蕃骑射手的尸体跃下山崖,摔落滚滚江流之中。
身边的亲卫们见铁刃开始动手杀人,便也纷纷举刀挥砍,凡是挡在后路上的骑射手都是他们的目标。一干骑射手纷纷拨马退避,叽哩哇啦的咒骂着躲避疯狗般的铁刃和他的亲卫队的砍杀。
铁刃的玩命逃跑也让吐蕃骑射手们毫无斗志,他们也开始争先恐后的往来路上逃跑。顿时山坡上一片大乱,数千兵马你往东我往西,你往南我往北挤在一起,头顶上还有羽箭如簧的射击,身旁还有悬崖峭壁。纠结的长草和荆棘又缠住马腿,袢住马蹄,场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士兵们的战马相互推挤,不少人莫名其妙便坠下了悬崖,更多的人则是在混乱中摔落下马,在长草从中北踩踏而死。
第597章 莫名
大江北岸,目睹对岸的战事已起,剑南军军迅速开始渡河。只可惜搭建的浮桥太过简易,只能让步兵轻装渡河。骑兵车马辎重等物却无法抵达崖下河滩,只能望尘莫及。
柳钧急的跳脚,恨不得带着他的骑兵飞过去参与战斗,王源笑道:“这场仗是步兵的战斗,你恐怕是无法参与其中了。约束兵马耐心等候为好,明日一早便可开始加固桥梁开凿通向崖下的道路,稍安勿躁。”
柳钧无奈之极,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山坡上杀声震天,却无法插上一脚。剑南骑兵到如今尚未有用武之地,至今为止,尚未同敌正面作战,攻城战骑兵又派不上用场,所以难怪他很是憋闷。
仿佛是为了刺激柳钧一般,站在一旁的阿萝公主手持长剑跃跃欲试道:“二郎,我们过去冲杀一番,助阿兄和李老将军他们一臂之力吧。”
王源按剑凝立不动,看着对岸的混乱局势道:“不用了,吐蕃兵马数量不多,且已呈溃败之势。战场狭小人多了反而添乱。李宓将军恐也没有全军出动,山南的峡谷里也埋伏着兵马,这里万余兵马便可将敌击溃,这地形太利于伏击了。再说,你是我的夫人,拿着剑冲锋杀敌算是怎么回事?”
阿萝撅着嘴不说话,显然不太高兴。之所以跟着阁罗凤他们出征,一方面固然是希望能陪在王源身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再次杀敌,阿萝在南诏国中时可曾经是带着人偷袭王源大营烧了神威炮的主儿,骨子里便是带着些血性的。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去杀敌,固然是心情不悦。
一旁的公孙兰上前拉着阿萝的手笑道:“阿萝妹子,我陪你去杀敌如何?”
阿萝喜道:“好啊好啊,可是……”阿萝小心的看了王源一眼。
“莫管他,我们又非他帐下兵士,咱们要杀敌他可无权管着我们,来,咱们一起过河去。”公孙兰一拉阿萝的手,两人纵跃下了山崖,夹杂在渡河的士兵们中间朝对岸冲去。
王源甚是无语,除了翻翻白眼之外,倒也没什么办法。妻妾不听话属于夫纲不振,跟军法却没什么关系。自己倒也确实无法拿军令管束她们。只得转身对谭平道:“带人跟随,保护好她们。”
……
大江对岸,战场上一片混乱,吐蕃骑射兵死伤无数,没命的朝出口猛冲。铁刃西诺罗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凡有挡路的兵士均挥刀砍杀,为的是快快脱离这地狱般的所在。眼见前方快到了进入狭窄山坡的入口,再往前便是宽阔的谷地,铁刃西诺罗心中稍慰,更凶狠的抽打着马臀往前冲。
猛然见,铁刃西诺罗听的身侧有人“哎呀”一声大叫,忙里偷闲的扭头看了一眼,但见身旁一名将领的坐骑中箭,正翻落下马。因为距离挨得很近,那落马的将领在翻落之极竟然伸手抓住了铁刃西诺罗的马靴在草地上拖行而走,拉得铁刃西诺罗差点栽下马来。
铁刃西诺罗大怒,挥刀便要砍下,但见那人高声叫道:“铁刃将军,救我上马。”
铁刃定睛一看,这才认出原来落马的是嘎子可将军,他可是自己手下的心腹将领,而且还是自己的第六房妾室的堂兄。虽然平日对嘎子可没什么好声气,但毕竟也算是亲戚,所以在一起也算是相得,对嘎子可也很信任,很多要务都交给他去办理。但眼下可是另外一种情形,亲戚归亲戚,信任归信任,兄弟归兄弟,在生死关头这些可都顾不上。这时候即便是铁刃西诺罗的父母在此,他怕也是顾不及了,更何况只是嘎子可而已。
“松手,不松手我可不客气了。”铁刃怒吼道。
“救我上马,我不想死啊。”嘎子可哀求道,双手牢牢抓住铁刃西诺罗的马靴死活不撒手。
铁刃腿脚乱踢却也甩不脱他,眼露凶光骂道:“要死给老子死一边去。”说罢挥刀砍下。
嘎子可慌忙松手,躲过这兜头的一刀,在草地上连打数个滚,站起身来。幸运的是,他居然没有被身边疾驰的马蹄踩中,当下纵起身来抓住身边一匹狂奔的马匹的马缰,伸手猛力一拉,便将马上的骑射手拉下马来,自己则翻身上马。但只一瞬间,大腿上便连中数箭,痛的大声吼叫。
“天杀的狗东西,居然见死不救。事前我便警告你小心有伏兵,你这混账糊涂的狗东西根本不听。反正现在也活不成了,你想逃命,我偏不让你逃命。咱们一起去死,一起去见雍仲佛去。”
嘎子可忍痛从马背上直起身来,摸索到马鞍上悬挂的弓箭,一把抓起弯弓搭箭,对准前方正猛冲向前的铁刃西诺罗的背影,一箭射出。
吐蕃人骑射的本领在此刻终于显现出来,嘎子可几十年的箭术没有白练,这含恨射出的一箭疾如流星一般正中铁刃西诺罗的后背,透过铁甲插入他的后心。看着铁刃中箭后像是被咬了一口一般在马背上跳了起来,嘎子可哈哈大笑出声。正欲弯弓射出第二箭,一阵箭雨从天而降,将嘎子可射成了马蜂窝。尸体栽倒马下,迅速被踩踏进泥土草茎之中。
铁刃西诺罗正奋勇逃命之际,只觉得后心剧痛,差点翻落马下。他腾出一只手来朝后背摸去,摸到了一只箭杆和黏糊糊热乎乎的血液,顿时魂飞天外。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铁刃大叫道,口中咸咸的,喷出一口热血来。
“铁刃将军,你中箭了,一只箭插在你的后背。”身边亲卫大叫着告诉他这个残酷的现实。
铁刃头晕目眩,大叫道:“救我,我要摔下马了,快救我。”
身边十几名亲卫和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回答他。铁刃身子摇晃朝马下栽去,双手下意识的抓挠,居然宿命般的和嘎子可一样让他抓到了一名将领的马靴。这下如得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忍着背后的箭伤在地下拖着滑行,口中大叫道:“猛图可,救我上马。”
猛图可是他帐下副将,平日嘴巴甜的像蜜糖,最合铁刃的心思,能抓住他的靴子,对铁刃来说真是幸运之事。铁刃知道自己只是失血头晕,那只箭穿过甲胄后没有给自己致命伤,自己只要逃回城还是能活命的。
猛图可吓了一跳,紧紧伏在马背上,对着周围的几名吐蕃亲卫叫道:“你们快救铁刃将军。”
众亲卫恍若未闻,一名亲卫叫道:“猛图可将军,铁刃将军抓住的是你的靴子。”
“那……你们也来帮忙啊,你们这帮狗东西,想造反么?”
亲卫们扭头不答,一个个快马加鞭奔斜坡冲向谷地之中。猛图可大骂出声,却也无可奈何。只觉得一只脚被铁刃西诺罗肥胖的身子拖的几乎要断裂开来,马儿也踉踉跄跄的跑不利索了,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铁刃抠着猛图可的马靴,身子越来越虚弱,知道支撑不了多久了,勉力叫道:“救我,救我,猛图可,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重重的赏赐你,举荐你加官晋爵。我和大丞相有私交……你不是喜欢我的小妾卓玛么?我送给你便是,救我。”
猛图可怦然心动,刚想俯身去拉他上马,猛听得山林中喊杀之声震天响,无数唐军士兵从山林边缘冲杀而出,前方同向谷口的山林边缘也有黑压压的敌军冲出,显然是要封锁通向谷口的山坡。猛图可大惊失色,咬咬牙抽出弯刀来举起。
“你这混账,你敢弑帅?反了不成?”
“铁刃将军,我并非不想救你,但救了你我们谁也逃不出去,两人都死,还不如一人能活。我不想死,所以我别无选择。松手吧,不然休怪我绝情了。”
“我不松手,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杀你全族。”铁刃满口鲜血嚎叫道,下身在草地上拖得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那我便只能对不住了。”猛图可举刀一挥,铁刃西诺罗的双手手腕被砍断,痛叫声中松脱手指一路在草皮上翻滚。后方慌不择路的骑射手们的马匹踏上他的身体,踩的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片刻之后,便成一张铺在草地上的软皮地毯。筋骨寸断而死。
第598章 惊喜
这场伏击之战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占据地利、兵力以及出其不意等诸方面优势的李宓和阁罗凤的伏兵毫无悬念的取得了这场战事的胜利。六千吐蕃骑射兵只有一千多人侥幸逃回律賁城,五其余五千多人被尽数射杀在伏击场中。
唐军和南诏兵只死伤了不到八百人。大部分是因为他们为了截断吐蕃兵退回山谷的退路强行在谷口拦阻逃兵,被处于绝望之中的吐蕃兵马拼死杀伤造成的损失。小部分是被吐蕃骑射兵对着树林中乱射造成的杀伤。但这么小的损失和如此大的战果而言,已经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了。
天色微明,唐军正在抓紧打扫战场。血肉模糊的吐蕃士兵的尸体被剥掉盔甲扔进了金沙江中,虽然此举有污染江水之嫌,但唐军确实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尸体。堆起来烧尸的作法在山林间并不可取,引发了大火反倒不好,还不如丢入大江中喂了鱼鳖来的干净。
战场之地的草坡上血液染红了长草,长草之下血液的小溪缓缓渗向江边的悬崖,在悬崖边流入江滩,浸透了江水。场景惨不忍睹。
此战收获颇丰,光是战马便缴获了两千多匹,盔甲武器也数千套。吐蕃人的盔甲武器并不比大唐的差,今夜遭受伏击的吐蕃骑射手是吐蕃正规军中的精锐,他们穿的全身鳞甲铠和使用的长弓都是打造精致的武器装备,价值不菲。
王源渡江来到南岸,李宓和阁罗凤两人喜滋滋的站在江边岸上迎接,王源哈哈大笑着拱手道贺。
“恭喜李老将军,恭喜国主,这场战斗打的漂亮,二位当记一功。”
“哪里哪里,是大帅的计谋精妙。没想到这帮吐蕃人还真的上当了,硬是一头钻进了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哈哈哈,想不胜都难啊。”李宓呵呵笑道。
阁罗凤凑上前来道:“妹夫,缴获的战利品可否给些给我?这一战我的人最为勇猛,堵住了通向谷口的山坡,硬是将两千多人堵在了圈子里,为此我的人死了四百多,可要给我些补偿才好。瞧瞧我的人,大部分人还光着身子呢。”
王源无语,阁罗凤也是势利的很,战事刚结束便来要战利品了。不过王源并无责怪他之意,阁罗凤二话没说能带着一万兵马协助自己此次的出征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王源本就没打算亏待他。给阁罗凤增加实力,其实对自己也有好处,给了他好处,将来再有用他之处,只需一声呼唤,阁罗凤便会率军前来,为此施些小恩小惠绝对值得。再说阁罗凤是阿萝的兄长,看在阿萝的面子上也该给他好处。
“战马我留下,盔甲和长弓都给你的兵马便是。大舅哥,我这可是对你徇私了,按理说这些缴获的战利品都需要造册上报,凭朝廷决断归于何处的,我便直接给了你。幸而李老将军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否则我怕是要为此遭受朝廷的责罚了。”王源笑道。
李宓张手在耳边招了招道:“啊?你们在说什么?老朽我怎么忽然聋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阁罗凤哈哈大笑,拍着李宓的肩膀道:“老将军够意思,没说的,回头安定城建城的人手的事情,我给你解决。给你派三千我南诏国的壮年汉子帮忙,如何?”
这回李宓不耳聋了,抚须笑道:“多谢国主,那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了。”
李宓授命在弄栋城以及安定城设立羁縻府,安定城之前被毁正在重建,但苦于没有足够的人手。求了阁罗凤几次阁罗凤置若罔闻,这次终于答应派人帮忙了。要知道在安定城那片山高林密之地,没有南诏国的蛮族百姓帮忙,可谓举步维艰。李宓得到这样的帮助,当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阁罗凤喜滋滋的去向自己的人禀报这个好消息,带着他们去成堆的战利品处去领取分配。王源和李宓朝着战场方向缓步而行,李宓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停步说话。
“对了大帅,此战有意外之喜呢。”
王源道:“什么意外之喜?”
李宓道:“抓获的吐蕃俘虏中有人说,镇守律賁城的吐蕃守将铁刃西诺罗死在这里了。”
王源一愣道:“铁刃西诺罗?这名字好熟啊。”
李宓道:“大帅忘了么?去年在嶲州城外,爨崇道和吐蕃的三万大军联合进攻嶲州时,领军的将领便是这个铁刃西诺罗啊。”
王源啊的一声拍着额头道:“想起来了,竟然是他?”
李宓笑道:“大帅的手下败将,想必大帅对他没什么印象了。这一次又是他。”
王源道:“他死在此战之中?怎么可能?他是镇守城中的主帅,怎地亲自带兵前来了?”
李宓笑道:“老夫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觉得阻止我大军渡河的事关重大,所以亲自领军前来了吧。尸首已经被指认出来了,腰牌和装束上来看确实是他,只是我没和他照过面,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他。大帅当初在嶲州时曾去过吐蕃的大营,也许认得出来。”
王源点头道:“我确实和他见过一面,走带我去瞧瞧。”
王源和李宓快步走到山坡边缘,那里铁刃西诺罗的尸体软绵绵的躺在草地上,尸体被马蹄踩的不成人形,盔甲缝隙里到处往外渗着血迹。但好在铁刃的将军盔甚是坚硬,死时面部朝下,面貌倒也没受太多的践踏,被清洗干净之后依旧可辨识出原貌。
王源只看一眼便认出了这人便是铁刃西诺罗,一张圆盘大脸,油汪汪的一堆横肉,黄色的乱发梳着数十只小辫子,不是他还有谁?腰牌上也写着铁刃的姓名和职务:神川都知兵马使铁刃西诺罗。
“是他,哈哈哈,这可是意外之喜了。我们本只是想诱敌歼灭其一部兵马,没想到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下可好,那律賁城中怕是乱成一锅粥了。”王源哈哈大笑道。
王源很是高兴,这铁刃西诺罗的迷之死亡当真是莫名之喜,没想到这一战不仅是杀了五千敌军,还击杀了敌军的守城主将,可谓是比歼灭五千敌军更大的收获。
李宓呵呵笑道:“是啊,真的是他,那咱们攻破律賁城可就容易多了。大帅,趁着城中混乱,咱们该立刻发动攻城才是。”
王源点头道:“正该如此,大军到午时便可全部渡过大江,不过昨夜一夜未眠,需要休整半日,明日一早可以正式攻城。”
李宓拱手道:“遵大帅之命。”
王源皱眉道:“不过有个难题便是,浮桥无法让攻城器械和马匹渡河,桥梁还需重新搭建。没有攻城器械攻城,恐会多些死伤。”
李宓道:“大帅不必担心,我从姚州带了些器械前来,投石车数量虽不多,但不过是掩护攻城罢了。但关键是我们不能耽搁太久,若是吐蕃人援兵抵达,那便糟糕了。”
王源点头道:“罢了,少不得要有些伤亡,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这样吧,立刻组织人手搭建崖上索桥,其余兵马立刻休整备战。可让南诏兵马砍伐树木临时制作一些攻城的器械,譬如简易的投石车,冲车等等。这些东西不能太少,否则难以一举突破城防。要知道城中可是还有三万多守军的。另外,无论如何想办法在攻城之前将对岸的几十架伏远弩运过来。律賁城头的箭塔太多,伏远弩是它们的克星,我可不希望兄弟们顶着密集的箭支攻城。”
李宓点头道:“大帅放心,老夫一定想办法办到。”
午后时分,两万多步兵全部渡过金沙江上的浮桥,留在对岸的一万多兵马,五千是柳钧的骑兵,剩下的是连片的炮营和辎重车辆无法渡河。
李宓组织了数千士兵开始搭建崖壁之间的索桥。由于有了江面上的浮桥,进展倒也顺利的很,只需将绳索拖拽过江,在崖壁之间搭建密集的绳索索道。有了搭建飞渡桥的经验,搭建崖壁上的索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至于军中的那三十多架伏远弩,在两岸绳索架设完毕之后便得以解决了运送过来的问题。只需要拴上几根绳索垂吊在绳索下方,用木绞盘一只只的拉拽过来便可。伏远弩也并不沉重,操作起来也并不太困难。同样的办法,攻城的云梯也尽数运了过来。
阁罗凤的蛮兵也开始忙活起来,砍伐树木造投石车冲车等大型的攻城器械,虽然粗制滥造,但总聊胜于无。
忙忙碌碌直到天黑,派出午后休息完毕的数千兵士突前警戒,其余兵士劳累困乏于林中大营倒头大睡,恢复昨夜的疲劳。王源则召集宋建功李宓等十几名军中将领于大帐中商议明日作战的细节,一直到二更时分,这才散去,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清晨,大军开拔紧逼律賁城下,于辰时三刻抵达律賁城城东的两里的谷地平原上摆开了战阵。近五万兵马排成数百方阵,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阳光下龙旗舒卷,刀枪如林,盔甲闪闪发亮,气势着实摄人。
第599章 揭穿
律賁城中一片慌乱,昨日凌晨,仓皇逃回城中的千余名残兵带来了铁刃西诺罗死于唐军伏击之中的消息。目击者便是副将猛图可。猛图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铁刃西诺罗如何中箭落马,自己如何奋勇相救,但可惜在逃脱过程中为唐军所拦截,自己奋勇杀敌之际,却发现铁刃将军被围攻至此的情形。
虽然漏洞百出,也有人目睹了铁刃将军被猛图可挥刀砍断手掌倒在地上的情形,但没有人敢出来说出真相。谁会傻到去说出真相来自寻死路?猛图可虽然只是个副将,但这个人并不好惹。况且自己这些人也都是逃命归来不顾铁刃将军的死活,本就有罪责在身,大家都巴不得不再提这件事,还拿出来自找麻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