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出如此自弃之语?殿下可知朝臣和天下百姓们对你抱着多大的期望么?你都这般颓唐,岂非教他们失望?”房琯缓缓道。
李瑁一愣,呵呵笑道:“相国,这话我可不敢当。朝臣和百姓怎会对我有所期望?”
房琯咂嘴道:“罢了,咱们也不必打哑谜了。殿下难道没想过朝中的大事么?”
李瑁笑道:“朝中大事哪里轮得到我去想?军事有王源,政务有房相国和韦左相,都是人中龙凤,我李瑁可不会去凑热闹。”
房琯摇头道:“说的不是军政之事,而是……国本大事。”
李瑁脸色一变,微笑道:“房相国,今日你来见我,便是要说这些事么?那可对不住了,本王不想谈及这些事情,所以请你不要在说下去了。”
房琯静静道:“寿王殿下,老臣知道国本之事乃是敏感话题,私下里不宜谈论。但作为大唐的重臣,理应为此事而思虑。不瞒你说,老臣最近都在考虑此事。国本未立,国家难安,百姓不宁,这是关乎社稷的千秋大事,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李瑁沉默不语,他不能接口。他不知房琯的来意如何,不知房琯忽然谈及这些敏感的话题是什么用意。这时候他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毁了刚刚同父皇之间建立的关系,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
“寿王殿下。老朽便开门见山了吧。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此事很快便要提上议事议程议定,陛下也明白这一点。太子不立,人心难安,这是我大唐的头等大事,比之平叛都还要优先。关于此事,老臣私底下和诸位大臣们也有过商议,诸位皇子之中,我们都觉得有一位适合为太子。”房琯边说边观察李瑁的脸色,希望从李瑁的脸上看出急切和恳求来。
然而李瑁面容平静,眯着眼看着窗外的夕阳,似乎并不为所动。
“殿下难道想知道臣子们属意谁为太子么?”房琯的关子卖不下去,只得自己出声问道。
“这等事,我怎好相问?朝臣们所议,父皇所想。这些都不是我该去探问的事情。我只读我的书,赏我的花,喝我的酒便是了。”李瑁回答的滴水不漏。
房琯甚是泄气,但他也知道,自己今日的到访太过突兀,话题也太过突兀,难怪李瑁会小心翼翼。但李瑁越是如此,则让人感觉偶遇欲盖弥彰之嫌,恰好说明他对此事是关注的。房琯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众人私底下议论的结果是,诸位皇子之中,寿王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房琯沉声道。
李瑁的心脏怦怦的乱跳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他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脸上也泛起了潮红之色。
“为何……为何是我?我……我可不信。”李瑁哑声道。
“为何不能是你?诸位皇子之中,唯有你寿王殿下才德具备,你不为太子谁为太子?”房琯沉声道。
“这……十二皇兄,十三皇兄,十六皇兄他们都比我有资格。长幼有序……”李瑁低声道。
“长幼么?这岂是选择储君的标准?睿宗皇帝当年立东宫时,姚崇宋璟进言说过立储君的规矩。治世立长,乱世立贤。这已经成为我大唐立储君的一个规则。如今正当乱世,正是立贤之时,岂能以长幼之序加相规?”房琯微笑道。
“父皇……父皇也许不这么想。”李瑁低声道。
“陛下么?陛下自己便是因此得享大宝的,他即位时上面可是有长兄的,陛下岂会拘泥于长幼之序?”房琯一针见血,揭开了没人敢提的玄宗的往事。
李瑁沉默不语,抬头静静的看着房琯。他想确定这个房琯到底想要干什么。听他语气倒像是要和自己交好,推自己登太子之位的。而自己也正忧心于得不到朝臣的支持。若能得房琯相助,那么事情便好办多了。虽然房琯不是李林甫,他没有李林甫那般德高望重。然而他毕竟是当朝相国,得到他的支持是件梦寐以求之事。
房琯也看着李瑁,微微点头低声道:“寿王殿下,你不必疑虑。今日老臣来此,正是要告诉你。老臣愿意为寿王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助一臂之力。老臣早就想这么干了。”
李瑁咽着吐沫,嗓子里干的冒火。张张嘴想说话却又没发出声音来,于是连忙捧起茶来喝,却又因为喝的太急而呛了气嗓,弯着腰像个虾米一般的剧烈咳嗽起来。
第795章 游说(下)
房琯忙起身走到李瑁身边,轻轻替他拍着背,口中轻声道:“殿下若也有登临之意,老臣便替殿下出谋划策。殿下若无意,就当老臣什么也没说,将来择另外的皇子为太子便是。殿下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过。”
李瑁终于止住了咳嗽,直起身来喘息,用丝巾擦去嘴边的水渍。然后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房琯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房琯噗通跪倒在李瑁脚下,磕头沉声道:“老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鞍前马后,忠心不二。今日立誓于此,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李瑁忙伸手搀扶房琯,微笑道:“相国何须如此,这叫我如何担得?”
房琯沉声道:“在臣看来,寿王殿下便是未来天下之主,老臣给殿下跪拜是理所当然。”
李瑁有些受宠若惊,他这一辈子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恭敬过。天下之主这个称呼也是第一次有人用在他的身上。虽然心中甚是有些惶恐不安,总觉得好像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一般,但这称呼停在耳中却甚是受用。
“相国请坐,既然相国如此坦白,我也该坦陈而言为好。说实话,你若说我从未想过这件事,那也是虚伪之语。但想归想,我可从没觉得我可以坐上那个位子。在我看来,那位子的争夺必然很激烈,我怕我无法应付,而且会因此得不偿失。”
房琯重新坐下,点头微笑道:“殿下的担心老臣是知道的,一旦生了争夺之心,那便没有回头路了。众皇子谁不想得到那个位置,一旦争夺起来,固然是水火不容,甚至有可能……有可能……呵呵,那便也不说了。但老臣以为,众皇子之中唯有殿下才有可能得到那个位子,其他人的机会不大。”
李瑁道:“相国为何如此肯定?”
房琯沉声道:“殿下难道感觉不到最近陛下对殿下的态度么?最近陛下屡屡宣你入宫陪伴左右,那便是一种信号。陛下这是要考察你是否合适。陛下的心思如海,我等固然不可妄测,但这明显的信号还是看的清楚的。”
“那也说不准,我倒是觉得,这段时间十三哥十二哥他们甚是活跃,也常常伴驾左右。特别是十三哥,最近父皇常常夸赞他有兄长之风,安顿事务也颇为妥当。对了,还有丰王,最近也挺活跃的,还要领军去平叛呢。”李瑁皱眉道。
房琯呵呵一笑道:“殿下看的很仔细,确实如此。为了那个位置,人人都开始忙活起来了。所以说,虽然你是我最看好的人选,但事在人为,若是不抓紧作为,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陛下如此,那是在普遍的考察皇子们,你之外还有他人,陛下的态度未明,显然是心中在考察斟酌。此时必须要有所作为,一旦有了让陛下满意的行动,则可一举奠定胜局。”
李瑁皱眉道:“作为?但是我能做什么呢?办事我不如十三哥,勇武我不及十六个。稳重我不及十二哥。连二十六弟丰王的武功我也不及,我不知该有何等作为。”
房琯哈哈笑道:“寿王殿下,你也太过自谦了。诸皇子之中,只有你最为仁厚端庄,和陛下的脾性甚是想象。这一点陛下都承认。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诸位皇子如何能及?当然,琴棋书画这些才艺可帮不了你成为太子,若是皇子中有人立下大功,那么陛下必倾向于他。故而老臣要殿下有所作为,只要做出一件让陛下舒心的大事,一切便好办了。再加上老臣以及诸位大臣的全力举荐,何愁大事不成?”
李瑁道:“但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啊。”
房琯微笑道:“寿王殿下,你以为老臣是空手而来么?老臣若不是替寿王想好了主意,老臣岂敢来对寿王提这件事,有怎敢夸口要助殿下夺得太子之位?”
李瑁喜道:“相国有和妙计?”
房琯微笑道:“妙计谈不上,但此事一旦成功,必得陛下欢心。陛下心里想办的事情,寿王若是帮陛下完成了,那便是正中下怀了。”
“到底是何事?相国快说。”李瑁探身急道。
房琯微笑道:“殿下莫急,我先问殿下几个问题。殿下如实告诉老臣。”
“好,你问。”
“殿下认为,如今朝廷的形势如何?”房琯轻声问道。
“如今的形势么?我看挺好的啊。王源率军大破叛军,蜀地形势安稳。朝政上的事情有想过和韦左相以及诸位朝臣的辛劳,也逐渐上了正规。接下来我觉得形势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王源和高仙芝平叛得力,不久后我们可能便能回到长安了。”
房琯微微点头道:“殿下说的不错,形势向好,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但殿下难道没想过不好的地方么?譬如……有人几乎手握全国之兵,这是否合适?陛下身边的禁军都是神策军所担任,这是否不合规制。这样下去是否会有隐患?将来会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安禄山?”
李瑁惊愕的看着房琯,他当然知道房琯说的是谁,而且这样的问题人人都会想,李瑁其实也想过,但他不能说出口罢了。
“殿下定觉得老臣此言唐突,老臣此言确实唐突,但老臣说的是事实。现如今朝廷在蜀地立足,所有的兵马都是神策军,这是很危险的。神策军是王源的兵,他们只听王源的命令,这太可怕了。一旦将来某人动了什么心思,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砧板上的肉,根本无力反抗。”房琯低声道。
“不……不至于如此吧。那王源……风评甚好,对父皇也很恭敬,若不是他,马嵬坡上父皇和我们都完了。他是对大唐有大功之人,好像也没什么野心吧。”李瑁咂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你敢保证么?安禄山以前的表现还不是恭敬的像只小猫?现在如何?他是吃人的老虎。野心藏在肚子里,外人如何得知?再说,臣的意思并非说王源将来会如何,我只是说要防患于未然。但现在这个形势,于陛下和朝廷是极为不利的,所有人都好像托庇于王源之手,这是绝对不正常的。所以,要摆脱这种局面,便需要有人站出来做些事情。”房琯沉声道。
“做什么事可改变这种局面?”李瑁沉吟道。
“很简单,陛下和诸位皇子不能在王源的庇佑之下,当务之急便是立刻重建南北衙禁军。”
“重建……禁军?”
“对!有了禁军在手,一旦有变,便有回旋余地。这件事无人来做,而殿下如果敢挑头来做的话,必将一鸣惊人。陛下心里很想做这件事,但陛下不能提。陛下若提,王源必然不快。他会以为陛下不信任他。但殿下若是做成了这件事,正中陛下心思,同时也可以扭转局面,让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上。而且老臣敢保证,只要殿下做成了这件事,太子之位谁也不敢跟你抢。因为你既得陛下欢心,而且手中也将握有大量的兵马。实力面前,谁都不敢和殿下争抢。可谓一举两得之举。”
房琯嗓音低沉,侃侃而谈。李瑁静静的听着,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很显然,房琯说的这件事是很有道理的。如今确实是几乎全大唐的兵马都在王源的手里。一旦王源有异心,那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王源没有异心,陛下身边的护卫也不能是他的人,而是应该有另外的兵马护卫才是。神策军虽然是禁军,但那只是名义上的禁军,长安城丢了之后,禁军名存实亡,全部靠着王源的兵马维持局面,城里城外都是他的兵,这件事显然是不合适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的能重建南北衙禁军,那么自己不但解决了这种隐患,而且这件事无疑会将自己推上太子的位置。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能消除父皇心中的隐患以及自己能同时掌握大量的兵马更加能让太子的位置板上钉钉了。而且一旦掌握了兵马在手,其余人便再无机会跟自己争夺太子之位,因为那完全是不自量力。
但这件事显然也是不容易办成的。重建南北衙禁军,说说很容易。此事自己一旦开始操作,王源得知后心中会作何想?会不会刺激到他?而且实际的问题是,兵从何来?粮饷何来?这些都是李瑁从未遇到的过的问题。然而虽有这么多的难题,李瑁的心里也很快下了决定,这件事自己应该去做。人生难得几回搏,自己躲闪了半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大事。而现在,若是能做成这件大事,回报将是巨大的。那回报便是:整个大唐江山。为了这样巨大的回报,任何险都值得一冒。
第796章 虚惊
五月十二日,王源的八万大军终于抵达金州地界。这一路大军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山道何止是崎岖二字可以形容,简直就是险峻无比。悬崖峭壁之间的栈道虽经过史思明大军的修缮,但依旧极为难行。王源大军所携的重型器械也很多,所以这一路简直是受罪。
别的不说,光是装载着神威炮部件的八百多辆大车的通行便是个巨大的难题。路上不得不停下来加固栈道重新修补道路,让这些装着配重铁块集合长长的桅杆的大车有回旋的余地,稍有不慎便会酿成惨剧。即便加着小心,在几处险峻的栈道上还是出了事故。十几辆大车倾覆山谷,还有一辆满载雷霆弹的马车摔落悬崖之下,在山谷中引发了连环大爆炸,差一点因为巨大的爆炸而引发了山坡的塌方,简直凶险无比。
王源甚是郁闷,他甚至开始佩服起史思明来。自己只有八万大军穿越群山之间的蜀道便已经如此艰难了,而史思明来的时候可是率领着十八万兵马的。而且史思明所携的攻城器械也不比自己少,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但其实王源最担心的还是耽搁太多的时间会让高仙芝在京畿一带陷入危险之中。史思明的兵马扯出了蜀地之后,加上长安城中的叛军兵力也有十五万之多。而高仙芝手头仅有五万兵马,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虽然自己早已派人去告知高仙芝撤离长安附近,以免被叛军包夹,但高仙芝始终没有派人送来消息,这让王源心中极为焦急。
终于,十二日午后,穿越了最后一条险峻的栈道后,筋疲力尽的八万大军冲出了山口,抵达了金州地界。金州地界虽然也还是山势连绵,北边秦岭山脉依旧横亘在天际,但金州以北通往秦岭之北的山道甚是宽阔,和身后的巴山蜀道相比,那已经是阳光大道了。当终于走出了巴山蜀道之中,来到金州之地,知道难行的道路已经没有了的时候,全体将士都禁不住欢呼出声,仿佛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活着出来了。
当晚,在山外的一处平坦的谷地,王源下令扎下营盘。出山之后,王源首要做的便是和高仙芝汇合,他需要派人去通知高仙芝率军南下这自己合兵一处。另外,金州城横亘在东北方,需要摸清楚城中的兵马。按理说自己和史思明的大军相隔数日而行,此时的史思明的兵马应该距离自己不远。如果史思明在金州休整的话,怕是又要狭路相逢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史思明应该会快速赶往长安,一来解长安之困,二来他需要粮食物资的补给。在通州城下,他的粮草物资可都是被抛弃了的,他的兵马恐怕在山里都饿了几天肚子了,必定无法在金州坚守。
三更时分,派去东北方六十里外侦查的骑兵斥候回到大军军营中,王源一直未睡,正等着他们的消息。
“禀报大帅,金州城中防守的兵马不多。从城头的士兵规模来看,人数应该不会过万。小人等遵照大帅的命令绕到北边去查看了一番,问了几处官道左近的村落百姓,他们说四五天前有大批的兵马从金州北上,应该是逃回长安的叛军主力。”
闻听此报,王源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金州自己唾手可得。忧的是,叛军四五天前便已经撤回长安一带了,这对高仙芝的兵马是极大的威胁。而目前,高仙芝的兵马已经失联了数日了,派出去的送信的士兵也一直没有回复。
无论如何,先夺了金州再说,有了立足之地才可更进一步。和叛军作战需得稳扎稳打,万万不能着急。叛军的兵力还远远多于自己,若龟缩于长安城中,想一举拿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欲速不达,徐徐图之,谨慎行事为妙。
次日清晨,大军开拔,直扑金州城而去。有了昨日的奏报,神策军肆无忌惮,根本不虞会和叛军主力遭遇,行军速度也极快。中午时分,柳钧的四万骑兵便已经兵临金州城下。
然而,先一步抵达金州城下的柳钧很快发来了警告说,金州城中兵马众多,城上兵马密集,好像不下数万人。闻听此报,王源惊愕不已,来不及责问昨夜探听消息的斥候缘由,王源便从中军策马赶往前锋骑兵阵中。
金州城坐落于秦岭山脉东梁山以南的平坦地势上,从秦岭流出的平梁河绕城而走,城外这座城池坐落于此的缘由。但此城坐落在山下平畴,无险可守,王源到其实也并不太担心。他唯一担心是,昨晚情报有误,若史思明的叛军主力依旧在金州城中,十余万兵马守城的话,攻城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王源策马来到金州城南的小山坡上,极目朝城头眺望。果然柳钧所言不差,城头上全是兵马,密密匝匝忙忙碌碌。看那样子,似乎正在加固城防,修补城墙缺口。南边的城楼似乎坍塌了半边的样子,甚是奇怪。光是看一面城墙的兵马数量,便可推算出城中兵马绝对不少。这一面城墙怕是便有上万人再忙碌着。
柳钧在旁道:“义父,我派斥候抵近侦查,当发现城中有重兵把守之后,我便命骑兵不要靠近,以免暴露行迹。现在城中的敌军怕是还不知道我大军前来。要不要来个突然袭击?待步兵赶到时,我们猛冲而至,发动猛攻?”
王源想了想道:“倒也不必,若是叛军主力在金州,左右是场恶战。攻城之战突然袭击又有何用?我倒是想弄明白,昨晚斥候侦查时还说城中没有多少兵马。北边的村落百姓也说四五天前金州的大军便撤往秦岭以北,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叛军?史思明难道留了一半的兵马守金州么?这不太可能啊,他应该知道守金州毫无意义,我大军随后赶来,除非他全部大军驻守,否则金州必被我拿下,史思明搞得什么名堂,这完全不合规矩啊。”
柳钧道:“史思明那个蠢材,他那里有什么章法。”
王源斥道:“你若抱着这种轻敌的想法,将来必遭大败。无论对手是谁,你都不能轻视他。”
柳钧忙道:“义父教训的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源眯眼看着数里外的金州城皱眉思索,忽然间他的目光被城中冲天而起的十几道烟柱所吸引,黑烟在蓝天下显得异常的醒目。这些黑烟明显是城中有房舍或者是巨大的起火点在燃烧,难道金州城中起了火不成?而且王源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金州城又没经历过大战,怎会城墙城楼崩塌?眼前的景象倒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王源立刻叫来刚才探查的几名骑兵斥候询问道:“你们刚才抵近城下侦查了么?城头上的兵马打的什么旗号?”
“这个……因为怕被发现,我们没敢靠近,只在千步之外伪装观望,没看清旗号。”一名斥候回答道。
“没看清旗号你怎知那是叛军?”王源怒斥道:“拖下去,打三十军棍,斥候兵乃大军的千里眼,尔等如此糊涂怎能担当此重任?”
几名斥候兵羞愧难言,默默退了下去。柳钧在旁也尴尬不已,低声道:“义父,我也没细问,此事我也有失职。”
王源冷声道:“如此粗心大意,我如何敢让你独当一面?这笔账先给你记下,你要明白,这是对敌作战,任何一个马虎的行为都可能导致一场灾难。但愿你不要教我失望。”
柳钧满脸通红,连声称是。
王源冷声道:“还不退下。”
柳钧忙灰溜溜的退到一旁。
一旁的公孙兰低声道:“莫要对他太苛刻,他还是个少年。”
王源斥道:“少和稀泥,那可不是理由,他现在是我四万骑兵的统率,那可是我神策军的精锐主力,我岂能容他马虎?”
公孙兰无语,柔声道:“好啦好啦。你刚才那话是何意?是不是觉得金州城中的兵马有些可疑?”
王源点头道:“确实奇怪,陪我一起去瞧瞧。我觉得甚是蹊跷。”
王源策马冲下山坡,公孙兰和赵青等亲卫骑兵也忙跟上。柳钧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众人飞驰接近金州城下,里许之外,便被城头的兵马发觉,顿时城头号角声起,兵士迅速就位,摆好了防御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