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地如此神不守舍?当真奇怪。”李归仁道。
“哪里有神不守舍?哦对了,刚才陛下责骂了几句,我心里却是有些不安,想必是因为这个。”李猪儿道。
“哦,原来如此。陛下责罚不是正常的事么?咱们做臣子的被陛下骂几句也是应该的,难道你还心中有芥蒂不成?对了,李内侍。陛下他什么时候要你召见晋王和严庄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陛下说过,不许晋王进攻见驾的,怎地今晚忽然又召见他?”李归仁目光炯炯的看着李猪儿道。
李归仁之所以忽然到来,正是刚才查岗之时见到了殿外值守的江校尉。听那江校尉说严庄和晋王被召见,他甚是觉得纳闷。李归仁明白现在的局势,陛下要传位于燕王,对晋王已经不再召见,怎地这时候忽然召见他,这很是可疑,所以他才进来瞧个究竟。
“这个……是傍晚的时候,陛下命我去传旨……”李猪儿只能胡乱扯谎。
“胡说,傍晚时分我陪着陛下用的晚膳,直到初更时分我才离去,陛下何曾让你去传旨了?”李归仁皱眉喝道。
“哦,那是我记错了,是初更之后陛下命的我。”李猪儿忙改口道。
李归仁心中疑云更甚,皱眉走上前来,盯着李猪儿道:“李猪儿,你在搞什么名堂?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陛下根本就没让你传旨是么?你是在撒谎是么?说!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勾当?”
李猪儿身子发抖,口中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本来就心中有鬼,此刻谎言又被戳穿,更加显得神情慌张引人疑惑。李归仁意识到不对劲,也不再搭理他,举步便要往安禄山的卧房中走。正到门前时,忽然门帘一掀严庄手捧一份圣旨走了出来。
“李大将军,你这是作甚?”严庄看着杀气腾腾要进门的李归仁皱眉道。
“严先生,我要去见陛下。”李归仁拱手道。
“陛下在和晋王说话,不可打搅。”严庄沉声道。
“哦?陛下和晋王在说话么?那我不打搅,我瞧一眼便好。”李归仁道。
严庄皱眉道:“有什么好瞧的?陛下和晋王之间说话,我们都不许在旁旁听的。”
“我说了,只是看一眼便好。就在门口瞧一眼。”李归仁道。
严庄皱眉咂嘴道:“罢了,陛下怪罪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你爱看的话,哪怕你去陛下床榻旁站着,我也没意见。”
李归仁冷笑一声,掀开帘子探头进去,身子却还在门外。他也知道万一真的是陛下和晋王之间的私密谈话,自己绝对不宜在场。所以他只露出半个脸,陛下眼睛看不见,只要不被他察觉,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陛下的卧房里整整齐齐,檀香的味道虽然很浓,但李归仁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掩盖陛下疮口的气味而已。隔着两层帘幕,依稀可以看到晋王正坐在床边上倾着身子低声的说话。陛下的龙床上鼓鼓囊囊的样子,看来是陛下已经坐起身来了。
一切都很平静,李归仁放了心,在晋王安庆绪转过头来之前,李归仁忙缩回了头。
严庄静静的看着李归仁道:“李大将军这下安心了?你在陛下身边当差多年,怎地还这么好奇?不知道有些事不可以好奇么?”
李归仁笑道:“没办法,就是这么好奇,改不了这个毛病。”
严庄微笑道:“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李大将军,这是陛下刚刚颁布的圣旨,正好和你有关。你既如此好奇,要不要瞧瞧这圣旨,我正要派人去传旨。”
李归仁一愣,还没说话,严庄便将圣旨在李归仁面前展开来。李归仁快速的读了一遍,愕然道:“这……这是为何?陛下怎会这么做?宫中有我禁卫军便足够了,怎地还要调城外的五万兵马进城保护皇宫?”
严庄冷声道:“陛下的旨意,倒要跟你解释解释不成?你我臣子只需照办便是。请你立刻派人通知东城门禁军,不得阻拦兵马进城。今夜开始,皇宫守卫由我手下兵马接受。你遵循陛下旨意,重点守卫洛阳城门以及城中治安。”
李归仁皱眉不语。严庄道:“怎么?李大将军要抗旨么?或者你可以进去亲自问问陛下。我可以在这里等你问清楚。”
严庄侧开身子,指着安禄山卧房的门幕道。李归仁捻须皱眉思索,他很想真的进去问问安禄山这奇怪的旨意到底是何意。但他知道安禄山的脾气,圣旨颁布谁要敢有半分的不遵,安禄山会立刻翻脸。他最恨别人对他的圣旨不遵守,这是所有了解安禄山的人都知道的一大忌讳。
片刻的沉默之后,李归仁忽然摆手笑道:“罢了,圣旨都颁布了,还问什么?遵旨便是。我这便派人去城门通知他们放行。这宫里的守卫之责便交给你们了,今后我李归仁便不管了。”
严庄微笑道:“李大将军,还是要交给你来守卫皇宫的,不久后我便要率军南征,这里还是要交给你的。陛下只是希望能调整一下皇宫的守御罢了。待我说服陛下准许我出征,陛下的安危还要交到你李大将军的手中。所以李大将军可不要松懈,随时准备接手皇宫的护卫事务才是。”
“好说好说!本人先行告辞。”李归仁拱手呵呵而笑,一摆手,带着七八名禁卫走个了干净。
李归仁离去,严庄长长的吁了口气,不知不觉之间内里衣衫尽湿。事不宜迟,此刻需立刻将城外兵马调集进城,否则时间一长,李归仁一旦反应过来,事情便不可收拾了。
严庄立刻让李猪儿携圣旨出城宣旨,自己则继续和安庆绪两人躲在安禄山的卧房内假装着在和安禄山说话。严庄倒还算是镇定,起码表面上如此,安庆绪可就没那么镇定了,对着那空荡荡的龙床,想着暗格之中的安禄山的尸体,总觉得父皇似乎随时会活过来。房中的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足以让安庆绪惊的惶然四顾,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宛如一辈子那么的漫长。终于,殿外脚步杂沓,人声嘈杂,严庄和安庆绪都站起身来,看着卧房的门口。一片甲胄摩擦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不少人来到了外间,严庄和安庆绪的心中紧张万分。这些人显然是穿着盔甲带着兵器的甲士,不是自己人便是李归仁的人。若是李归仁的人,那便表示事情已经败露,一切都将以失败而告终。若是自己人,那么便可宣告大功告成了。
两人都屏息凝神的听着外边的动静,聆听那第一声说出的话是自己人还是李归仁,两人的心脏都噗通噗通的跳的剧烈,手攥成拳头紧紧的握着,呼吸都几乎要停止。
“微臣李玉奉旨觐见陛下。”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门幕之外传了进来,听到这个声音,严庄心神一松,差点便要晕倒过去。李玉是征南军副帅,正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亲信,他进宫了,便表明五万征南军已经进宫了。
严庄定定神忙快步出了安禄山的卧房,但见外间高高低低站着十几名将领,正是自己征南军的一批中高级将领到来了。
见到严庄出现,众将领们拱手见礼。严庄拱手还礼,低声道:“陛下刚刚睡下了,不要高声惊扰。李玉,兵马都进城了么?”
李玉忙道:“禀严元帅,都已五万兵马都已进城,听候元帅发落。”
严庄点头沉声道:“立刻包围皇宫,你亲率两万兵马进宫,和禁卫军进行交接。从现在起,皇宫内外所有防务交于我征南军负责。”
李玉拱手道:“遵命。但宫中禁军若不撤离的话,咱们该怎么办?”
严庄阴森森的喝道:“谁敢抗命便是抗旨,抗旨者,杀无赦!无论是谁。”
李玉一惊,旋即拱手低喝道:“卑职明白了!”
李玉转过头去低声道:“诸位兄弟,各自整军办事。燕兄弟马兄弟率三万兵马包围皇城,其余的兄弟率所部兵马即刻进宫来。”
十几名中高级将领纷纷应诺,跟着李玉快步而去。不久后皇宫内外喧闹连天,脚步声吆喝声喧哗声不绝于耳。本来安静的皇宫之中火把摇晃人影奔走弄得人心惶惶。后宫之中的嫔妃们也被惊醒,内侍宫女们躲在花树之间惊慌的窥伺着打探消息,互相询问着发生了何事。宫中部分地方还爆发出刀剑交击之声,仿佛发生了打斗之事,更是让宫中所有人都惶然不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禄山的寝宫也很快便被征南军的三千兵马从里到外都镇守了起来,这三千兵马都是严庄的亲卫军,是严庄最心腹的兵马。当这三千兵马到位之后,严庄和安庆绪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当皇宫内外尽皆被征南军五万兵马占领,李归仁在宫中的万余禁军被赶出皇宫之后,尘埃基本落定。
黎明时分,宫中逐渐安定了下来。寝殿之中,严庄终于能微笑的对着安庆绪道:“殿下,大事基本已定,皇宫内外尽入我们手中。接下来待天明之后,召集文武百官上殿,便可宣布陛下传位于殿下的旨意了。不久后殿下便是我大燕国的皇帝了。老臣在这里先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了。”
安庆绪从惊惶的情绪之中一下子进入了狂喜亢奋之中,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一夜之间自己的命运便迥异了。之前还是要死的人,一转眼间,自己便要成为执掌大燕国江山社稷的人了。这种巨大的喜悦感差点让他晕倒过去,亲手弑父的负罪感和恐慌感顷刻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884章 归来
“严先生,若不是你谋划得当,我岂有今日。严先生,从今日开始,我安庆绪遵你为兄,朝政之事阿兄还要多担待,我对很多事都力不从心,还需要阿兄你多帮着我。”安庆绪诚恳的道。
严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但却忙拱手自谦道:“这如何敢当,折煞老臣了。殿下如此信任,老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便是。”
安庆绪喜道:“不说这些了,既然咱们已经得手了,有件事我也该去办一办了。这件事若不办好,我便是当了大燕国皇帝也不安心。”
严庄惊讶道:“那是什么事?”
安庆绪呵呵笑道:“你别管了,你去召集百官上朝。我去去便来。”
说罢安庆绪招手叫了十余名亲卫和几名内侍跟在身后,出了寝宫借着清晨的微光直奔后宫方向而去。严庄先是纳闷,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安庆绪这是要干什么去了。严庄摇头冷笑,叹息不已。转身吩咐亲卫们守住寝宫不准任何人进出,也迈步出了寝宫奔皇宫前殿而去。他要派人去召集百官上朝了。
安庆绪迈着大步很快到了后宫诸位嫔妃的居所之中,安庆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人本着东首的一座楼阁而去,那里是德妃殷氏居住的长生殿。那里本来是当年武帝则天皇帝居住的宫殿,自从安禄山入洛阳之后,殷氏被封为德妃后便住在了那里。当然德妃之子,安禄山最宠爱的小儿子安庆恩因为年纪幼小并非搬出皇宫住在城中已经准备好的燕王府,而是跟随德妃一起住在长生殿中。
昨夜的嘈杂喧闹让殷氏很是紧张,殷氏可不是无知女子,自从安禄山生病之后,殷氏便对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情况的变化。她知道安禄山中意安庆恩,想传位于他。但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总是不安心。昨晚的嘈杂和喧嚷很容易便被联想成不好的事情,殷氏命宫女内侍们打探了一番,虽然没得到什么具体的消息,但她敏锐的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妙。
此刻虽然天还没亮,到哪殷氏却已经早早的起床来,正准备去求见安禄山问个清楚。忽然间殿外内侍慌忙来禀报道:“娘娘娘娘,晋王带着人进殿来了,说要求见娘娘。”
“晋王?”殷氏吓了一跳,晋王安庆绪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他的突然到来显然不同寻常。
“秋月春花,你们赶紧去伺候燕王殿下起身,带着他从后殿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形,你们都不许带他出来。除非是我让你们出来。”
殷氏话音落下,外边已经传来粗重的脚步声,不待内侍禀报,门幕便被掀开,安庆绪一边大笑一边径直冲了进来。
“晋王殿下,这是德妃居所,您不能乱闯。德妃娘娘还没起身呢?”一名内侍在旁叫道。
“我去你个王八蛋的龟孙子,敢拦我?大燕国是我安家的,我何处不能去?德妃娘娘是谁?我怎不知我们大燕国还有个德妃?我只知道我父皇当年从马粪堆里捡了个女子,现在也成了德妃了?还大模大样的住在这长生殿中。”安庆绪破口大骂着一脚踹倒上前拦阻的内侍,阔步进了外间。
殷氏知道情况不好,只得硬着头皮掀帘出来,满目冷峻的道:“晋王爷,你怎地来到长生殿中了?满口胡言乱语成何体统?你不怕我告诉你的父皇么?”
安庆绪呵呵笑道:“哎呦,德妃娘娘,打扮的这么美,又要去迷惑我父皇么?”
“晋王爷,请你自重。我是你父皇的妃嫔,你不叫我一声母后倒也罢了,却来口出污秽之言?你父皇若知道了,你恐怕吃不了兜着走。”殷氏怒道。
“母后?哈哈哈。我的母亲早就死了,你也想当我的母后么?好……儿子来尝尝母后的乳头。”安庆绪大笑着上前,一把抓住殷氏的胸口。
“住手,住手。来人,快来人。”殷氏大声叫道。一旁的内侍和宫女呆若木鸡,他们也没想到安庆绪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轻薄德妃娘娘。愣了片刻后,才纷纷上前来阻止。
安庆绪怒喝道:“混账东西们,都要作死么?来人,给我砍了他们。”
屋外数名亲卫问询冲入,拔出兵刃来嘁哩喀喳一顿砍杀,六七名内侍和宫女顷刻间尸横于地。殷氏吓的惊叫,看着满地的血污和尸体,她的身体一丝一毫气力也没有了。安庆绪哈哈大笑着撕拉一把扯开她的胸口衣服,两只白生生的乳峰弹跳而出,颤颤乱跳。安庆绪伸手肆意把玩,口中笑道:“果然如新剥鸡头肉一般鲜嫩,难怪我父皇会这么宠爱你。我的母后,儿子吃口奶水如何?”
殷氏身子酸软,心中又惊又怒,那里还有半分气力。眼看着安庆绪张着嘴巴对着自己胸口咬了过来,眼中泪水婆娑,却毫无办法。
“住手!”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安庆绪一愣,扭头看去,只见安庆恩穿着小小的锦袍站在侧首帘幕旁,安庆恩还是个孩童,但脸上的表情甚是愤怒,倒像是个小大人一般。
殷氏一见安庆恩顿时面色煞白,大声对着两名婢女骂道:“你们两个该死的,我是怎么说的?叫你们带着燕王躲起来,你们怎么出来了。天杀的,天杀的。”
两名婢女早已被面前的惨状吓得浑身发抖,宫女春花上下牙打颤道:“娘娘……不是奴婢们……不遵命。是小王爷……自己……要出来,我们……拦不住。”
殷氏大哭道:“我的儿啊,你为何要出来,你……为何如此。”
“我不准别人欺负我娘。”安庆恩脆声道。
安庆绪放开了殷氏,面带微笑看着安庆恩道:“弟弟,你很有胆量啊,不错不错,果真是我安家的子孙。我是你的亲哥哥呢,你怎不叫我一声?”
安庆恩皱着小眉毛喝道:“皇兄,你敢欺负我娘亲,我便对你不客气。”
“哎呀,有骨气。”安庆绪挑起大指道:“你怎么对我不客气?你打得过我么?”
“我无需打得过你,父皇说了,要传位于我,让我当大燕国的皇帝。我当了皇帝后会下令杀了你。父皇说不会怪我。”安庆恩脆声道。
“住口。别乱说话。”殷氏忙阻拦不迭,却也来不及了。
安庆绪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冷冽而凶恶。“父皇啊父皇,果然你是偏心的,果然在你眼里我都不如这个乳臭未干的孩童。父皇,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在天之灵不要怪我。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从来不会坐以待毙的。谁要杀我,我便要先杀他。”
殷氏愕然道:“你将陛下怎样了?什么在天之灵?”
安庆绪冷笑连声道:“贱人,何妨告诉你,父皇已经死了,此刻正躺在他的龙床上。我把他的头砸的稀巴烂。现在轮到你们了。你们母子不是得他宠爱么?那么便一起去陪父皇殉葬吧。”
安庆绪说完,伸手从一名亲卫手中夺过长剑,高高举起对着面前的安庆恩劈了下去。殷氏大呼道:“不要!饶他性命。”
安庆绪的剑丝毫没有停留,直直的砍在安庆恩的头上,安庆恩小小的头颅被一劈两半,脑浆和鲜血奔涌而出,像个小小的破口袋一般倒在地上。
安庆绪转过身来,挺剑对着殷氏的胸口一剑刺出,将殷氏裸露的雪白的左乳一切两半,剑尖透体而入。殷氏大叫一声,砰然倒地。
“杀光长生殿中的所有人,一个不留。”安庆绪掷剑于地,冷声吩咐,举步负手而出。身后的长生殿中,哀嚎哭喊声响成一片,那里已经成了人间屠戮之所。
……
天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午后,王源一行抵达了长安城东南的大军营地。早在数日前,王源便派人去探知了神策军大军的位置,得知他们已经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将长安城周围大大小小数十州府尽数横扫,将长安城彻底的孤立。此刻神策军十一万兵马的主力正驻扎在长安东南一线,目的是隔绝长安和潼关之间的唯一后撤的通道。
天近傍晚,夕阳下,王源一行风尘仆仆的行走在萧索的荒野之中的时候,前方大地震动,蹄声隆隆,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王源率领千余名亲卫驻足于山包之上往前观瞧,但见旌旗招展,烟尘蔽日,一大队骑兵如风雷一般由远及近。队伍前方,十余名将领盔甲鲜明刀剑雪亮,一人骑着白色战马,银色盔甲红色披风在夕阳下甚是醒目,王源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柳钧。在柳钧旁边的一匹黄骠马上坐着的是穿着崭新盔甲披着黑色披风的身材修硕腰背挺直之人,他的头盔上红缨似火焰般的跳动着,那必是高仙芝无疑。
片刻后,柳钧和高仙芝等人便飞骑抵达山包之下,柳钧直着嗓子叫道:“义父,义父,可想死孩儿啦。”一边叫着,一边滚鞍下马飞步往山包上跑上来。
王源也激动的冲下山包,柳钧跪倒在地行礼,却被王源一把抱了起来。
“好小子,几个月不见身形又雄伟了些,已经快比我都高了。”王源笑着拍着柳钧宽厚结实的臂膀道。
“义父,你可想死孩儿,担心死孩儿了。你孤身前往叛军腹地怎地也不跟孩儿说一声。孩儿当时领骑兵在长安附近监视长安之敌,你们走了几天之后,我才得知了消息。义父,这等涉险之事,你居然瞒着孩儿。”柳钧红着眼眶埋怨道。
王源呵呵笑道:“就知道你要埋怨我,但即便你知道,我也不能让你一起去。你领骑兵监视长安叛军动向是极为重要之事,我去救人可不能让你一起跟着,那会误了大军的大事呢。”
“若不是知道是这样,我才不管了,怎也要追上去的。高副帅跟我说了缘由,我才忍住了没去找你。”柳钧笑道。
王源呵呵而笑,柳钧此刻看到了公孙兰李欣儿等人,忙上前依次见礼,口中义母姑姑的如抹了蜜一般,嘘寒问暖不已。
王源抬头往山包下看去,但见高仙芝带着刘德海、宋建功、杜甫等一干人等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王源遥遥拱手朗声大笑道:“诸位别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