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瑂想了想道:“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
王源仰头思索了片刻,看着崔若瑂发笑。崔若瑂蹙眉道:“看着我作甚?猜谜啊。这个谜语你肯定猜不出来。”
王源呵呵笑道:“若瑂小姐不愧是崔家的管事之人,听说崔家的大小事务生意货物都是若瑂小姐在掌管调度是么?”
“说这些作甚?咱们是猜谜,又不是聊家常。”崔若瑂嗔道。
王源微笑道:“我说的便是谜底啊,崔大小姐成天跟钱财货物打交道,每日必用之物不就是这个谜底么?果然是三句不离本行,连出个灯谜都跟你们崔家的生意有关。谜底便是‘算盘。’”
崔若瑂噗嗤一笑,叹道:“果然被你猜中了。”
王源笑道:“承让承认,不知有没有赏。”
崔若瑂笑道:“你出一个我猜,我若也猜出来了不就两清了么?”
王源挑指赞道:“果然是生意人,精明的紧。”
崔若瑂以丝帕掩口,笑的花枝乱颤。
王源皱眉想了想,叹道:“我肚子里的货色实在不多,想不出谜语来,便算你猜出来罢了。咱们两清了。”
崔若瑂嗔道:“好无趣,不成不成。”
王源无奈道:“确实没什么谜语,要不我给你吟一首关于上元节的曲词吧。”
“曲词么?也行。我倒不知道你也会舞文弄墨,喜欢这些东西。”崔若瑂取笑道。
王源一笑不答,眼望满城灯火,心中浮现出一首词来,于是哑声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崔若瑂静静无语,半晌才轻声道:“这曲词是你所作么?”
王源笑而不答,只道:“这曲词好不好?应不应景?”
崔若瑂轻声道:“岂是一个好字可以形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美的意境,好伤感的回眸。虽我于诗词之道并不精通,但这也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曲词了。”
王源笑道:“你说的没错,求而不得,舍而不能,错过的遗憾即便凄凉伤感,却也是一种美。”
崔若瑂怔怔看着王源道:“你到底是谁?我不信你是一名军中的校尉。你是不是隐瞒了身份?我总觉得你没有坦陈相告。”
王源微笑道:“若瑂小姐想多了,这词不是我写的,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我这样一个行伍之人,又怎会写出这么好的曲词来。若这首曲词引起了你诸多的疑问的话,若瑂小姐便当没听到这首曲词便是。夜深了,我也倦了。我看我们该加快脚步了。”
……
崔宅二进,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崔道远的书房里依旧烛火摇弋。崔道远坐在一张红木大椅上,他的三个儿子依次站在他的身旁。他的身后站着的是身材削瘦的柳潭,他是跟随了崔道远几十年的贴身护卫,崔若瑂口中的柳师傅。
在崔道远面前,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人。若是王源此刻在场,定会识得此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州太守陈邦彦。
“崔翁,邦彦来看您了,你的身子还好么?”陈邦彦恭敬的行着礼,对崔道远极为恭敬的道。
“呵呵,邦彦,你怎么来扬州了?不是听说你正带着楚州十几万百姓往南撤离么?怎不随行安排?百姓们现在撤到何处了?”崔道远微笑道。
“哦,崔翁所言不错,邦彦确实带着百姓们在往南撤,前日已经全部渡过了淮水。现在有几位属官带着百姓们继续往南撤离,数日后便将抵江浦渡口。邦彦本来自然也是要跟着百姓们一起南撤的,但邦彦听说崔翁亲自坐镇扬州城,准备在扬州同叛军一决高下,邦彦岂能不赶来见见崔翁。崔翁放心,百姓们撤离的事情我已经交代安排妥当了。”陈邦彦微笑道。
崔道远呵呵一笑,摆手道:“算你还有心,还知道来看看我。但这个时候,你该亲自护送楚州百姓前往江宁,安顿好他们才是。特意跑来看望我,这心意我领了,但事儿办的不妥。坐吧坐吧,坐下说话。”
陈邦彦连声称是,转头朝着崔元博崔元平崔元戎三兄弟恭敬行礼,崔元博等三人也拱手还礼。双方其实都已经很熟悉了。崔氏家族因为有朝廷的禁令之故,这么多年来虽然扎根东南实力巨大,但崔氏家族中却无四品以上的官员,因为朝廷不允许。当然这并不影响崔氏家族将渗透东南官场,崔道远成为家主之后,采取了迂回之策。崔家人不能为四品官员,他便利用崔家的影响力和财力让不是崔家的读书人涉足官场,成为地方大员。通过这些代理人,崔家一样可以对东南官场随意操控。
这位楚州太守陈邦彦,便是这样一个人。当年陈邦彦穷困潦倒,生计无着。虽小有文才,但苦无门路。崔道远相中了他,给予陈邦彦极大的支持,最终一步步将他扶上了楚州太守的位置上。陈邦彦对崔家自然是感恩戴德。双方自然紧紧的黏合在了一起。类似陈邦彦这样的人着实不少,譬如台州太守万鹏程、越州太守周荣、建州、衢州以及温州等州府的几名主要官员,也都是被崔道远扶上了官职宝座,成为崔家在官场上的代理人。当然,好听点说是互相利用,说的难听些,陈邦彦这一类人,其实便等同于崔家的高级家奴一般。
众人纷纷落座,陈邦彦陪着笑脸道:“崔翁,您老人家刚才教训的是,邦彦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扬州。但您有所不知,邦彦此来是有一件极为秘密之事要禀报崔翁和几位公子的。邦彦不能不来。”
“哦?那是什么事?”崔道远端起茶盏,慢慢的用盖子刮擦去茶水上层的泡沫,稀溜溜的喝了一口。
“这事儿可了不得,说出来您老人家一定吓一跳,几位公子也一定吓一跳。”陈邦彦呵呵笑道。
崔元戎皱眉道:“陈邦彦,你卖个什么关子?这么晚把老爷子折腾起来,你还在这里卖关子。”
陈邦彦忙道:“好好好,是邦彦的不是,这便说。”陈邦彦的脖子伸得如同长颈鹿一般,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道:“老爷子,几位公子,听说有一位神策军中来的王校尉随同大小姐一道回了扬州是么?”
崔元博皱眉道:“是啊,你要说什么?你可莫胡说八道,败坏若瑂的名声。”
陈邦彦忙道:“大公子想到哪里去了,邦彦不是那个意思。邦彦是想问问诸位,你们可知道这个王校尉是什么人么?”
“他不是神策军的校尉王方么?是神策军派来通知叛军南下消息之人。怎么?你在楚州难道没见过他?”二公子崔元平皱眉道。
陈邦彦嘿嘿一笑道:“看来我这一趟来的对了,果然你们都被他蒙骗过去了。我在楚州当然见过他,但在楚州,他可不是王校尉。他的身份说出来诸位怕是要大吃一惊。”
崔家父子面面相觑,崔元博道:“陈邦彦,这个姓王的难道不是神策军的校尉?是个假冒的?”
陈邦彦低声笑道:“确实是神策军中的人,但却不是什么校尉。他的真实身份便是,当今大唐的王相国,平叛征伐大元帅,剑南陇右河西三道节度使、神策军的统率王源是也。”
“什么?”
“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众人像是施了定身咒一般,所有人都泥塑木雕一般的瞠目结舌,面容惊愕。但崔道远还在慢慢的喝着茶水,只是听到王源的名字的时候,枯瘦的手指抖了一抖,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此话当真?真的是王源本人?”崔元博沉声问道。
“那还有假?他在清江县便跟清江县令马鹏举自爆了身份,马鹏举还看了他的大元帅腰牌,那还能有假?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要马鹏举不要泄露他的身份,但马鹏举却不敢对我隐瞒,我楚州几名主要官员皆知他的身份。他得知我们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还似乎有些不高兴呢。不知为何他却还要继续隐瞒身份,跟着崔大小姐一起来扬州,依旧以校尉身份自处。”陈邦彦沉声道。
“我早就看出这家伙不太对劲,就觉得他不想是个校尉。哪有校尉见了我崔家人泰然自若的,哪有一个小小的校尉居然可以调度数万军民有条不紊的。”崔元平咂嘴道。
第955章 家族
“二哥,你这马后炮有什么用?看出来你怎么不说?”崔元戎晒道。
崔元平皱眉道:“只是怀疑罢了,又没有什么证据,如何说出来?”
“你们两个瞎闹什么。”崔元博喝道。崔元戎和崔元平互相瞪了一眼停止了拌嘴。
“他真是王源的话,若瑂难道不知他身份?难道说若瑂也在替他遮掩?”崔元博皱眉道。
“大小姐一定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事儿只有楚州的几名官员知道,其余人都不知晓。王源既要隐瞒身份,也不会告诉大小姐真相的。邦彦也不敢轻易和大小姐见面,免得被人知道邦彦和崔家的关系。这一点元博兄可不要冤枉大小姐。她也一定被蒙在鼓里。”陈邦彦道。
“就是,若瑂若是知道他的身份,怎会不告诉我们?你这当爹的难道还信不过自己的女儿么?”崔元平笑道。
崔元博皱眉道:“我可不是信不过若瑂,只是,我心里觉得不太踏实。瞧若瑂的样子,好像对王源颇有好感,我有些担心罢了。”
“老爷子,您怎么没有表示啊,这王校尉是王源啊,当今相国王源呢。神策军的统率王源呢。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崔元戎对着崔道远沉声道。
众人这才意识到道现在为止老爷子似乎对这个消息没有做任何的评价,依旧在慢丝条理的喝着茶,按理说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会让老爷子震惊才是。
崔道远将茶盅慢慢的摆放在小几上,取过小几上的一方布帕擦了擦嘴,抬眼扫视了面前几张惊惶兴奋的眼神,缓缓开口道:“有什么好说的?王校尉成了王相国,这事儿有那么奇怪么?”
“不是,老爷子,您这是什么意思?”陈邦彦崔元博等人都哭笑不得。
崔道远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话头,沉声道:“老柳,告诉他们昨晚你对我说的话吧。”
身后的柳潭躬身道:“遵命。”说罢缓缓走到崔道远身侧,沉声道:“三位公子,陈太守,这个王校尉的身份,其实昨天晚上家主便已经知晓了。”
“啊?老爷子早就知道了?”
“这……这怎么可能?”
“老爷子,您怎么知道的?”
几人七嘴八舌惊讶无比。
柳潭微笑道:“容我把话说完,昨晚大小姐和那位王校尉抵达府里之时,老朽在前厅试探了他几句。他虽然回答的没有什么破绽,但老朽还是从他身上发现了不少疑点。疑点之一,便是他身上佩戴的那柄剑。老朽是爱剑之人,对于天下名剑了若指掌。老朽一眼便看出了那王校尉腰间悬着的那柄剑是破军剑。破军剑可是天下十大名器之一,据老朽所知,这柄剑可是在京城皇宫之中收藏着的。当年这柄剑在一名隐士手中,我大唐立国之后,此隐士将之献给了太宗皇帝。自此以后,此剑便一直在长安皇宫之中保存着。”
崔元博皱眉道:“你便是根据这一点知道这个王校尉是王源的?”
柳潭道:“老朽可不敢肯定,但这柄名器居然挂在一个小小的校尉身上,这未免也太让人觉得奇怪了些。此外另外一个疑点便是,这王校尉的坐骑是踏雪乌骓马。那也是极为名贵的马匹。一个小小的校尉,骑着名贵的马匹,腰间挂着的是破军剑,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陈邦彦道:“是呢,他骑的那匹马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甚是名贵。我在清江县见到了那匹马,甚是神骏。”
“可是,距此也不能判断王校尉便是王源啊,只能说明他身份存疑罢了。”崔元戎道。
柳潭点头道:“是的,这些自然不能证明他的身份。老朽还和他闲聊了几句,他的口音是京城口音,虽然他说是京城陷落时逃往剑南参加的剑南军,但这显然也是一个疑点之处。昨晚那我那王校尉来书房见了家主之后,我便将心中的疑点都告知了家主。没想到家主一言便点名了这个人很可能便是当今相国王源。因为家主知道那柄破军剑最后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数年前,当时的陛下,便是如今的太上皇将此剑赏赐给了一个人,要他拿着这柄剑去教训吐蕃人的挑衅行为。而这个人便是当时还是剑南节度使的王源。据此,王源的身份便基本确定了下来。老朽也是听了家主这番话才知道破军剑现在落到了王源的手里。”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凭着这柄剑的下落,王源的身份便在抵达扬州的当晚被洞悉了。
“为了进一步证实他的身份,昨晚老朽曾试图进入客房查看他的腰牌。可是这个人很是谨慎,他将腰牌和宝剑压在枕下睡觉,老朽不想惊动他,便放弃了冒险。但这柄剑既然落在他的手里,那么基本上他的身份便无所遁形了,因为那是太上皇御赐的宝剑,王源是绝无可能将宝剑转增他人的。这便是事情的全部。”柳潭沉声说完,拱了拱手,躬身退回崔道远身侧。
“崔翁当真是眼光老辣,看来我这一趟却是多此一举了,崔翁早就看穿了王源的底细。”陈邦彦挑指赞道。
崔道远缓缓开口道:“是老柳眼光好,他看出了破绽,否则老夫怕也是蒙在鼓里。不过昨晚见他之时,老夫便觉得不太对劲了,当今世上有那个校尉见到老夫还谈笑自若的?见了老夫不打哆嗦的,只能说若非是初生牛犊不知世务,那便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了。王源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他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势却是掩藏不住了。”
“是啊是啊,老爷子高明,儿子们都被这厮给蒙在鼓里了。惭愧惭愧。”崔元博道。
崔元平不服气的道:“我可是看出来他不对劲。”
崔元博皱眉道:“二弟,你又来了。”
崔元平翻个白眼闭了嘴。
崔道远呵呵笑道:“你们可以回忆一下昨晚会面的细节,他称自己叫做王方。方圆方圆,天方地圆,呵呵,跟我们打起哑谜来了。打量着我崔家没人能识破他的身份么?未免小瞧了咱们了。”
众人再次恍然,想想昨晚那王校尉确实自称名叫王方的,现在联系起来,王方不就是王源么?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个谜语给大伙儿猜么?这厮可跳脱的很。
“邦彦,辛苦你赶了几百里路来告诉我们这个秘密。你这趟可不是多此一举。之前的一切都是猜测,即便老夫有九成九的肯定他是王源,但也有那么一点点的谬误。你今日一来,便坐实了他的身份了。王校尉便是王相国,便也再无怀疑了。所以你来的很是时候。既然你和王源照过面,那么我也不好留你在这里,我希望你最好连夜出城回去带着楚州百姓过江安顿。一定不能引发混乱。若有什么需求,大可去向正在江宁府的我的二弟去请求,他会帮你的。”崔道远微笑道。
陈邦彦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起身来躬身行礼道:“邦彦知道了,崔翁保重,邦彦这便告辞了。几位公子,柳师傅保重。”
崔元博等人起身来拱手相送,陈邦彦躬身后退,到门口时转身急匆匆的去了。
陈邦彦离去后,书房中忽然静了下来,崔家父子都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案头的烛火跳跃闪动,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的炸裂声。柳潭快步上前伸出手指在火中快速的捻动开花的灯芯,将灯芯摘去一小截之后,烛火迅速的恢复了稳定而明亮的状态。
“关于这件事,你们都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崔道远靠在椅背上,双目半闭,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打着,发出单调的啪啪之声。
“老爷子,这还不好办么?这个王源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叫做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这个是个出手除掉他的好机会。趁着他孤身一人,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崔元平沉声道。
“二哥说的对,这正是个好机会。咱们可以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替陛下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然则陛下必龙颜大悦,对我崔家也一定感恩戴德。老爷子,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啊。”崔元戎也低声附和道。
崔道远面沉如水,不置可否。半晌后看着崔元博道:“元博,你是怎么想的?”
崔元博沉吟道:“父亲大人,元博倒觉得应该斟酌斟酌再做决定。若贸然动手,未必对我崔家有好处。”
“兄长,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如今新皇即位,摆明了要我崔家出山,对我崔家极为倚重。那两道新皇的秘旨你难道不知道么?陛下打破禁忌,任命老爷子为江南道巡察使兼杭州刺史,并且要和我崔家联姻,这正是我崔家回归朝堂的最佳机会。这个时候我们若是能替陛下除了这眼中钉肉中刺的话,陛下对我崔家岂不是感恩戴德?将来若瑂再入宫为贵妃,我崔家便是皇亲国戚,大哥你便是国丈了。我崔家从此尊荣无限,谁人能比?你怎么还说和于我崔家没好处?”崔元平立刻出言反驳道。
崔元博道:“二弟,理是这么个理。我崔家一直被迫立足东南之地,回归朝堂,重新成为大唐第一豪族也是祖上的愿望。谁愿意在这东南之地当行商之贾。虽然钱财如山,但我崔家看重的可不是钱财,而是地位呢。这种商贾之家的地位便是对我崔家的侮辱。但是,事情是否就是咱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呢?杀王源或者可行,但这之后如何善后,形势是否又会如我们所愿的那般发展呢?这当然需要好好的斟酌一番。”
“阿兄,你怎地如此优柔,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打退堂鼓?老爷子,您说是不是?阿兄他想的太多了。您评评理。”崔元平叫道。
崔道远缓缓开口道:“元平,这件事上,我恐怕要站在元博这一边了。事情并非是你和元戎想的那么简单。咱们确实需要斟酌斟酌。”
崔元平和崔元戎都发愣道:“老爷子难道也不赞成对王源下手?眼睁睁看着这个让新皇对我崔家倚重的机会错过?”
崔道远叹道:“到底是不是个机会还两说,搞不好是个火坑也未可知。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杀王源的机会,那老夫问你们,他的十万神策军将要南下,王源死了,神策军会怎样?若是知道王源死在我崔家手里,我崔家上上下下几百口,还能有一个活着么?”
崔元平吸了口凉气无言以对,崔元戎却皱眉道:“老爷子,王源是乔装身份而来,并没有表明他的真实身份。这便给了我们最好的借口。他若死了,不过是死了一名小小的校尉罢了,我崔家只管装糊涂便是。再说咱们又不是正大光明的杀他,叛军攻城之际,趁着混乱的时候命人用冷箭将他射杀,事后推在叛军头上便是。只要做的毫无痕迹,神策军又能如何?他们也不能怪我们保护不力,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啊,难道一个小小的神策军校尉,我们也要对他的人身安全负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