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纥人心痛如绞,无数的回纥士兵跪伏于地,眼睛里流着泪开始祷告开始忏悔。乞扎纳力是个忠诚的教徒,此刻他血红的眼睛冒着凶光,牙齿将嘴唇都咬出了血痕来。
“天杀的唐人,如此辱我回纥人的至高神明,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汗,卑职最后一次请求您立即下令出兵,将他们踏为齑粉。若大汗此时还是不肯,那么便请大汗杀了末将,末将宁愿死也不愿受到唐人这样的侮辱。”乞扎纳力大声喝道。
“对,请大汗下令,我们要将他们砍成肉泥,方消心头之恨。请大汗下令。”众回纥将士怒火满胸,叫喊声此起彼伏震耳发聩。
骨力裴罗也是个虔诚的教徒,起码表面上他是虔诚的。虽然他觉得还是等唐人自己弹尽粮绝不得不主动进攻,那才是最好的交战之策,但面对此情此景,骨力裴罗心里明白,自己若再不答应即刻攻打唐军,自己将会失去绝大多数人的支持。唐人亵渎神像,便是亵渎了全回纥人的信仰,此时谈什么计谋得失已经是毫无必要了。
“我答应你们,即刻出兵攻击。乞扎纳力,即刻召集将领,本汗要下达军令。”骨力裴罗大声喝道。
“遵命!”乞扎纳力等将领齐齐拱手,高声应诺。
……
王源高仙芝等人策马立于里许左近,目睹了眼前的一切。王源低声对高仙芝道:“兄长,这便是你安排的最后的激将手段了吧。这种办法……未免太激烈了些。”
高仙芝点头淡淡道:“我本并不想这么做,但为了此战按照我们的设想进行,也只能如此了。我知道这么做似乎做的有些过分,但越是过分的办法也正是最有效的办法。”
王源微笑点头道:“亵渎信仰,那是世间最大的羞辱。信佛者最忌辱佛,信道者最忌辱道。有些人可以忍受言语侮辱或者身体上的打骂,但却绝对不允许辱没他们内心中的希望。辱身不如辱心呐。但这样一来,我认为从现在起,回纥人必和我们不死不休了。被激怒的回纥人,战力又高了几成。”
高仙芝抚须笑道:“高了几成有怎样?难不成贤弟会怕了他们么?”
王源笑道:“你别说,我还真的有些怕了。但我说的不仅是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是今日之后,回纥人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会把我们当作仇敌了。”
高仙芝皱眉道:“有那么严重么?”
王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心道:“你并不知道信仰之间的不同和对立会衍生出多么大的仇恨,在我所来的那个发达的世界,信仰上的不同正是那个世界最大的灾祸。世界上的纷争大多为利,但这种纷争为利而起,也可因利而息。然而意识形态上的纷争才是骨子里的不死不休,没有丝毫的调和余地的。”
“兄长,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便是。看这架势,他们要出击了。我们也该立刻做好准备才是。至于这件事的后遗症嘛,留待以后再决定便是。”
高仙芝点头笑道:“贤弟,听起来你似乎不像是开玩笑,但这件事既然如此严重,还坐落在为兄身上解决便是。你不是担心他们的子子孙孙都会生出仇恨么?很简单,待一切平息之后,你给为兄一只兵马,为兄将回纥人杀的鸡犬不留,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
王源惊愕的看着高仙芝,无言以对。
第1047章 决绝
长安西北,邠州城下。经过一天两夜的仓皇逃窜,七月初八日上午,李珙李璲李璬李瑱等人带着两万余残兵败将逃到了邠州。进城后的第一时间,在众皇子的催促之下,惊魂未定的李珙立刻写了求援信向王源求救,看着送信的斥候上了马离开后,李珙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相互间的指责和吵闹,心情沮丧的皇子们都不愿担负兵败之责,相互间推诿指责吵闹不休,谁也不肯退让。但最终,生理上的需求战胜了所有人,筋疲力尽的众皇子们吵着吵着便纷纷进入了梦乡。一时间本是商议对策的邠州府衙大堂上,鼾声大作。众人睡的跟死猪一般。
这一睡直到傍晚时分,众人才陆续醒来。数日未食,众皇子们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于是命人弄了些吃的,围在桌子旁大口吞食。李璲和李珙又不知为何开始争吵了起来,但忽然间一个消息传来,让李珙李璲等人瞬间没有了争吵的兴趣,连肚子也不觉得饿了。
城南门外,追击而至的朝廷兵马到了。
众人急忙赶往南城城头观瞧,站在城头上,一眼看到城下的架势,本就疲劳虚弱的众皇子们差点一个趔趄栽下城去。城下黑压压的兵马足有六七万之多,旌旗蔽日,刀枪如林,铺满了南城门外,无边无际。
“追来了,怎么办?这该怎么办?”李璬手足无措的搓手颤声道。
“完了,全完了。我们这回可活不成了。李瑁要赶尽杀绝我们了。”李璲脸色惨白发髻散乱,眼睛都直了。
“不许你们动摇军心,不许你们说丧气话。我们还有两万多兵马,咱们死守邠州便是。他们未必便能攻破邠州,咱们坚持到援军到来,死的便是他们了。”李珙气急败坏地叫道。
“二十六弟,你说的容易,我六万兵马只剩下两万多人了,而且士气衰落之极。昨夜逃走时,粮草物资全丢了,咱们连粮草都没多少,顶多撑个五六天之用,咱们如何坚守?无兵无粮无士气,能撑住几天?”李璬颤声道。
“粮食可以向成都求援,要他们送来。还可以让李宓派些兵马前来救援。事情总是会解决的,一切都是会解决的,我们都尚且唉声叹气,教将士们还如何有士气?振作起来,咱们一定会挺过去的。”李珙喝道。
“二十六弟,你骗自己有意思么?这话你自己都不信,还来说服我们?马上邠州便要被团团围住了,如何得到救援?粮草即便有,能进的来么?李宓手头能有多少兵马,他怎会舍了成都跑来援助我们?莫非你还真以为王源把我们看的多么宝贝不成?那日李瑁说的不错,王源只顾他自己,你还以为他真心帮我们么?他若是真心帮我们,为何不公开支持我们?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李璲大声道。
李珙皱眉道:“十二哥,现在你说这些有何用?我何尝不知这些?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趁着他们还未攻城,我们弃城而逃?”
李璲冷笑道:“逃?现在逃来得及么?看到没有?他们有骑兵,我们两条腿能跑得过四条腿?现在撤离此城跟寻死何异?再说了,昨夜一晚上便跑了好几千兵马,这要是在撤兵回宁州,半路上兵马怕是要跑光了。”
李珙摊手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璲道:“能怎么办?死守呗。大不了大伙儿一起死在这里。早知如此,我便不趟这趟浑水了。当初便该去京城给李瑁道贺磕头去,也许现在正在过逍遥日子。”
“十二哥,你怎能说出这等话来?现在后悔去也太迟了。十二哥十三哥,莫怪兄弟我说话难听,现在这情形,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刚才十二哥那种话要是再说一句,可莫怪兄弟我翻脸不认人。”李珙沉声怒喝道。
李璲李璬都吓了个哆嗦,李珙的神色凌厉,眼神凶狠,不想是在开玩笑。对这个二十六弟,李璲李璬他们其实有些畏惧。倒不是因为李珙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这个二十六弟行事不计后果,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干的出,有时候就是个混不吝。惹毛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守城。这样吧,咱们分头行动,十三弟去城中发动百姓,抓些……请些百姓来协助咱们守城。我去征集物资粮草,邠州百姓家中怕是还有些粮食,怎也要从他们口中抠出些出来,保证兵士们的口粮。二十六弟,你留在城墙上指挥兵马布置守城之事,如何?”李璲道。
“罢了,便听十二哥的,咱们分头行动。咦?二十七弟呢?刚才还在这里呢,怎地一转眼便不见了。”李珙四下张望道。
“莫管他了,指不定又去城里道观里去求太上老君了,二十七弟没出息,也帮不上什么忙,随他去吧,或许真能求得太上老君帮忙呢。”李璬道。
城下的兵马正是李光弼和郑秋山率领的近七万大军。之所以迟了日抵达邠州,那是因为李光弼昨夜连夜回到长安请示李瑁,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在李光弼回到军中之后,大军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追击到了邠州城下。
那日黎明时分,李光弼进宫见了李瑁,禀报了因为崔氏兄弟的愚蠢而导致李珙的兵马逃脱的消息。李瑁身为恼火,当即便听从了李光弼的建议,下旨免了崔氏兄弟的军职,而是给两人加了募军使的职位,让这两兄弟专门负责募集兵马和粮草之事,这也正可利用到崔家的声望和财力。也免得这两兄弟碍手碍脚。但李光弼长了个心眼,请求从江南募集来的兵马先经自己挑选壮硕兵士充入禁军之中,剩下的才交于崔秋山统帅。李瑁认为此举可行,毕竟扩充禁军乃是要务,选拔精兵充入禁军也没什么不对的,他却根本没想到,李光弼这是未雨绸缪,防止郑秋山兵权过大,兵力过多,所以从中选拔部分精壮士兵为自己所率兵马之中,以平衡实力。
在向李瑁禀报了李珙等人的败军正逃向邠州后,李光弼也顺势提出了自己心中的计划。这计划便是,借着此次追击李珙残兵之际,索性挺进宁庆二州,直逼王源的老巢。趁着王源在丰州和回纥人纠缠之时,这正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机会。
李瑁闻言大喜,当即拍板同意了李光弼的建议。反正也要翻脸,何不趁此良机去抄他后路。以追击李珙等人的叛军为借口,直接攻入蜀地抄了他的老巢,教王源首尾难顾。
按照李光弼的建议,此次进军闷声发大财,不用发布针对王源的讨伐檄文以及进军圣旨,以免被王源洞悉意图。而且一方面要速战速决拿下邠州,不能在邠州耽搁太多的时间,另一方面要派人给骨力裴罗送信,要他无论如何拖住王源,不能让他全身而退回头救援。因为考虑到李珙兵败的消息五六日便将传到王源的军中,到那时王源或许会不顾一切的回援,所以需要骨力裴罗的积极配合。
君臣二人商议既定,李光弼便回头赶往军中,先传旨让崔氏兄弟交出兵马回江南募兵募粮去,再和郑秋山秘密传达了和李瑁商议好的计划,这之后便率领兵马往西北紧追而来,相隔了大半天的时间,抵达了邠州城下。
虽然需要速战速决,但李光弼是领军的老手,他并不急于在当晚攻城。兵马追赶甚急,需要休整一日。养精蓄锐后进攻,方可事半功倍。更何况,李光弼认为,今晚或许李珙他们会连夜逃出城去,利用他们的惊慌心理,在城西城北布置兵马守株待兔或许会有重大收获,毕竟能不攻城最好,一旦攻城,大量的伤亡肯定是难以避免的。如果他们今夜不逃,那么明日团团围住城池,再攻城也是不迟。
李光弼趁着夜色的掩护让郑秋山带着四万兵马围堵在西城北城之外的山地中的时候。邠州城中一片混乱。为了补充兵力和粮草,李璬李璲率兵在城中折腾的沸反盈天。妫州城中的百姓本就不多,战乱平息后回到妫州来的不到一万多人,且个个家贫如洗,也大多是老弱病残之人。但当此之时,李璬和李璲那里管这些。但凡能够拿起兵器的或者能搬得动土石的人,无论老幼男女一概逼迫上城参与守城。百姓们家中可怜的一些粮食也被洗劫一空。更有兵士趁火劫,奸淫掳掠,堪比虎狼一般。百姓们也算是倒了大霉,谁的兵马占领邠州,最终都是他们遭殃,一时间城中男叫女哭,惨声震天,咒怨连天。
李珙在城头负责分派守城的兵马,指挥百姓们搬运木石上城,累得狗一般的吐着舌头喘息,口中怒骂不已。初更时分,李珙得空下城来到府衙之中稍坐,喝口水喘口气。李璲李璬也不约而同的来到衙门中歇息,顺便商议一番。连李瑱居然也在府衙之中,只是面色惨白沉默不语。
李珙和李璲李璬三人正商议了几句,忽见衙门外一名兵士匆匆而来,呈上了一封信来。李珙一看那信封,中间扎了一个孔洞,便知道那是城下用箭射上来的信,这信的内容不看也知道,那是一封劝降信。李珙抬手便要撕信,李璲李璬忙道:“莫撕了,看看又有何妨?”
李珙不情愿的展开信笺,李璬李璲都凑过头来看,果不其然,这是李光弼写来的劝降信。
信中写道:诸位王爷台鉴,尔等起兵谋逆,触犯天威,日前一战,稍加惩戒,诸位王爷当知朝廷大军之威,当晓所为之不智。现尔等困于此城,兵散粮绝山穷水尽,我大军本可即刻攻城,一举剿灭尔等,但圣上有仁义之德,念及骨肉同胞之情,又顾念尔等为奸人所蛊惑,不欲尔等死无葬身之地,故而晓谕本人规劝诸位王爷一二。当此之时,悬崖勒马或可求得宽恕,亡羊补牢将功赎罪未必没有出路。万望诸位三思而行之。尔等有一夜的时间思量此事,明日拂晓,本人将下令大军便将猛攻城池,到那时诸位再有悔意,却也悔之晚矣。慎之重之,莫辜负陛下之恩德,切不可作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李光弼敬上。
看完了这封信,屋子里鸦雀无声,几名皇子都默默无言的坐着,各怀心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珙皱眉道:“你们都怎么了?莫非信了李光弼的鬼话不成?莫非真以为李瑁会饶了我们不成?呵呵,你们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以为有退路么?”
“二十六弟稍安勿躁,我们谁也没说什么啊,不过……这封信上说的话,倒也……或许……咱们再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之策?毕竟大军压城,明日一旦他们发动攻城,这邠州恐旦夕便破。刚才我和十二哥拉丁搜粮,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都是些老弱病残的百姓,粮食也少的可怜……”
李璬话未说完,李珙腾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住口,果然你们是有其他的心思,没想到在现在这个时候,你们竟愚蠢到有这样的幻想。”
李珙伸手将案上那封信抓在手里三把两把撕得粉碎,一把抛出,碎片纷纷扬扬落得满地。
“这是李光弼战前的恐吓和引诱之举,你们居然还信了他的鬼话。李瑁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连父皇他都已经不敬了,还能饶了我们?二位皇兄,可莫怪我把丑话说在头里,反正李瑁是绝不可能饶了我的,便是战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去相信他们的鬼话。我也不怕明明白白的告诉二位皇兄,你们若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有什么二心的话,可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谁要是在此时生出杂念来,我便亲手宰了他。然后大伙儿一起死在这里便是。”
李珙伸手从腰间拔出长剑来,挥剑一斩,身旁一只木凳被劈成两半,哗啦碎裂在地。
李璲李璬李瑱都惊的目瞪口呆,他们看到李珙的脸上肌肉扭曲,面目恐怖,心中均自惊恐。显然李珙已经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而是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即便是李璲,也心中发毛,不敢在这时候去继续激怒李珙。李璲赔笑道:“二十六弟,万不可冲动。我们根本没那种想法,你有何必如此?现如今我们在一条船上,谁也跑不了。李瑁饶不了你,便能饶得了我们么?莫忘了我们可是联名在讨伐檄文上署名了的。你这是做什么?”
“是啊是啊,二十六弟,你不要这样。我知你心中焦灼,但也不能乱了方寸啊。我和十二哥倒是没什么,你瞧你把二十七弟吓成什么样子了。”李璬也忙道。
李珙看向二十七弟李瑱,发现李瑱浑身发抖,脸色煞白的蜷缩在椅子上,目光中满是恐惧,口中含含混混的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珙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太过了,手一松,长剑当啷落地,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李璲咽着吐沫道:“二十六弟,莫要多想,咱们还是好好商议如何与敌才是,明日清晨他们便要攻城了。你跟王源一起打过仗,平日也读过不少兵书,现在是你发挥本事的时候了,我们兄弟的性命便在你手里了,这时候你若不能自持,我们指望谁去?”
“对对对,大伙儿再商量商量……”李璬也忙道。
李珙怔怔的看着烛火,脑子里一片空白。以前他是很自信的,总以为自己一旦有机会必将英明神武叱咤风云。可是现在,他却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跟着王源走得那一趟虽然学了不少,可惜看王源行事游刃有余处处得力,眼下自己却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堂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四位皇子枯坐在烛火之下,就像是四根枯木一般。
“三位皇兄,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用也没有,我还是回房吧。”李瑱忽然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道。
李珙李璲李璬看了他一眼,见李瑱身子抖动着佝偻着,状态很不好。他留在这里也确实没什么用,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回房去呆着。
“二十七弟,你是不是病了?回房去吧,好生歇一歇,你的身子太弱了。”李璬对这个二十七弟倒是有些怜惜之心,李璲和李珙却一言不发,只看了李瑱一眼便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李瑱朝三位皇兄各自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一礼,拖着麻木僵硬的身子鬼一般的离开了大堂。剩下的兄弟三人不久后也终于开始讨论起守城事宜来。
兄弟三人绞尽脑汁的计划着明日的守城事宜,可惜都是半吊子,根本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只不断的重复着此战必胜,要有信心之类的话来麻痹自己给自己自信。至于如何加强城防,滚木礌石备于何处,弓箭守军重点守御何处。敌军抵近如何,攻上城头如何,兵力不足如何?物资不及如何这些实际的谋划,却谁也提不出个名堂来。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三人都意识到这是在浪费时间,三人谁也没有真正的守城计划,都是在说废话罢了。意识到这一点后,三人心中都沮丧之极。
就在此时,府衙大堂后门外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有人用带着凄厉之声的哭腔叫道:“三位王爷,不好了不好了。三位王爷。”
三人被这叫声惊的毛骨悚然,均惊愕的看向大堂后门处。但见一名仆役飞奔而出,面孔几乎呈扭曲之状,踉踉跄跄的扑倒在三人面前。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什么事,快说。”李珙怒斥道。
“丰王爷,恒王爷他……他……”仆役叫道。
“二十七弟怎么了?”李璬惊问道。
“恒王爷他……自缢身亡了……”
“什么?”三人身子均不约而同的抖动了一下,满脸惊骇的对望着。
“恒王爷他刚才在住处杀了王妃和两位小公子,然后上吊身亡了。”那仆役声音凄厉的哭叫道。
李璬抬脚便走,李璲和李珙紧紧跟上,三人飞快的来到府衙后堂西侧恒王李瑱的住处查看。但见李瑱住处的院子外五六名仆役和婢女满脸惊慌的站在院子外边,离院门远远的朝院子里探头探脑。
“都站在这里作甚?”李璬喝骂道。
“王爷……奴婢们不敢进去……”仆役婢女们忙跪地叫道。
李璬冷哼一声,脚步不停冲进院子里,李珙李璲也紧跟着进了院子,三人来到廊下,那住处堂屋的门虚掩着,里边露出昏暗的灯光来。李璬伸手推开屋门,顿时,三人的鼻端被一阵血腥恶臭之味填满,李璲伸手捂住鼻子咳嗽了起来。
但是,比这恶臭之味更为恐怖的情形出现在三人眼中,眼前的堂屋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首躺在地上,血流的满地都是。大的是一名婢女的尸体,后背被砍开了一条巨大的伤口,兀自汩汩的冒血。小的那具尸体头扎紫金冠,衣着华贵,仰面躺着,胸前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正是李瑱的长子李培。三人头皮发麻,心中噗通噗通的乱跳,身上冷汗都出来了。
“房里……房里还有……”跟在身旁的仆役颤声叫道。
三人朝东厢房李瑱的卧房中去,但见门槛上还有一具横着的婢女的尸体,跨过尸体进了房里,恒王妃万氏的尸身倒在桌案旁,怀里兀自抱着一个血糊糊的小儿襁褓,襁褓内只有周岁的小公子李埻也早已气绝身亡,而万氏的胸前擦着一柄长剑,显然也早已身亡了。
李璬喝道:“二十七弟的尸首在何处?”
“在……在三位王爷的头顶上。”仆役颤声叫道。
李珙等三人不约而同的朝上看去,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头顶上一双晃悠悠的双脚,穿着的是黑色千层底官靴,那不是李瑱还有谁?
第1048章 开战
仆役移过灯笼时,三人看清了李瑱的面貌,他舌头吐出着,眼珠子突出着,死状极其恐怖不堪。旁边一只木梯子倾倒在一旁,想必便是李瑱自尽用的梯子。这屋子里只有中梁可栓绳索,李瑱上吊也只能用梯子了,否则他根本够不着。
“二十七弟啊,二十七弟,你为何如此?你为何如此啊。”李璬放声大哭起来。
“还不将他放下来?你们便让恒王爷挂在上面却不放他下来么?要你们这些狗奴婢们何用?”李璲大骂连声。
几名仆役连忙上前来,扶正旁边倾倒的梯子搭在梁上,李璲亲自爬上去,和众人合力将李瑱抬下来放在桌案上,一探鼻息,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