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里的东西似乎真的被谢一烨吓住, 没等众人有反应, 它已经自己钻了出来:“你们是谁?”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二十七八的样子,深棕色的头发随意垂在肩两侧和身后, 穿着最简单样式的t恤和短裤,却依旧散发着女性成熟的风韵,因为在稻田里待久了, 被麦穗勾得衣衫不整,只是不但不显得狼狈,反而为她增加了几抹颜色。
几人望着她,都不由红了脸,明显想到不好的方面。
人家常说稻田里会有男女滚一滚,该不会是破坏了别人的好事吧……
副社长定定神,咳了两声问她:“姐姐,你大晚上的,躲在这里干什么呢?是不是遇到了东西?要不要我们送你们回去?”
那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撩了下头发,警惕地打量他们:“我倒想问你们这些小孩晚上不睡觉跑到田里做什么?”
球球盯着她不放,刚才那个撩头发的动作太奇怪,一般美人做这个动作会很加分,可她却显得很违和不好看,像个男人在东施效颦。
虽然表面上看是个妹子,可这动作实在太不熟练了,跟人妖有什么区别……
这女人的敌意很大,如果直接说是来找灵异事件的,一定会被训斥,讨不了好,一个女孩灵机一动,说:“我们暑假来亲戚家玩,他们睡觉太早了,我们睡不着,就出来逛逛,看看新鲜玩意儿,平时没见过。”
女人蹙起眉毛:“逛什么逛,没听过农村的夜晚不要出行吗?当心撞上脏东西。”
球球一惊,这个皱眉,有点熟悉……
他们正想撞到脏东西。
副社长见她反应有点激烈,忙问:“姐姐,你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要怕,我们都懂一点儿,你有苦衷不如告诉我们,说不定我们能帮你解决呢?”
女人默不作声地上了田埂,田埂很窄,她不得不站在副社长旁边。
她低头拍拍身上的灰,理理衣服:“劝你们还是回去吧,这个地方很奇怪,不是你们这些小孩能惹的。我先回去了。”她又撩了一下头发。
球球偷偷观察了下其他人的反应,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便放下心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不好看。
一个名叫秦晓蕾的姑娘问她:“姐姐,您不如跟我们说说哪里邪门呗,我们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女生跟女生似乎要好说话一些,女人稍稍有缓和,张张嘴刚想说什么,脸色一变。
众人先是不明所以,然后跟她一样反应。
一道似有若无的歌声飘进他们的耳朵,像从天边传来一样渺远,可偏偏正好钻进耳朵,异常清晰,不知远近。
那声音又细又小,似乎是儿童,歌词和旋律他们都很熟悉:“我们坐在高高的骨灰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没有听错,是“骨灰”,而不是“谷堆”。
一遍又一遍,歌声只重复这一句,在寂静的夜晚格外诡异,激得一众寒毛直竖。
他们不怕脏东西,只怕敌在暗营造的这种气氛。
听不出来声源,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只能努力张望。
副社长努力镇定道:“不要单独行动,大家靠紧了,我们看看去。”又安慰刚才那个女人,“别怕,我们会帮你找出来的。”
众:“???”副社真是喜欢擅自做决定,我们什么时候答应过帮忙了。
不过这正是他们找的东西,也没有异议,顺便帮个人,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是不是人,他们还没有断定。
女人没有走的意思了,她指指前方:“看。”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这下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们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隐约能看到在不远处,有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顺着田埂一步步慢慢往他们这里走来,歌声可能就是他唱出来的。
伟大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谢一烨此情此景也毛毛的,抱紧了副社长:“少强!”
副社长用胳膊肘撞他,想让他放开:“滚!”
谢一烨颤颤巍巍道:“少强,我们丢下的孩子,来找我们了!”
身边的人都默契地往旁边退一小步。
他们说这两三句话的时间,小朋友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好奇地望着他们。
许是家境不大好,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过很干净整齐,小脸也是红扑扑的很可爱,看来是有个细心的母亲照顾着。
女孩子们捂住了嘴巴,差点叫出声了,就连自认为胆大的男孩子们也头皮发麻。
要知道他们面前可是稻田,田埂那么窄可挤不了两个人,因此小朋友是飘在稻谷间的。
他的瞳孔里没有白色,全黑。
球球想起了《蜡笔小新》里的风间,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
他嘴巴微张,却没有动,歌声却没有停止。
小朋友呆呆看了一会儿,突然冲副社长喊“爸爸”,又喊谢一烨“妈妈”。
歌声停了,
球球:“噗。”他掩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副社长一边吼一边拧谢一烨身上的肉:“我让你乱说话!我让你乱说话!”
小朋友“咯咯”笑了起来:“爸爸妈妈不要吵架。”
一个男生按捺不住,悄悄摸东西想抓住这小孩,不料小朋友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脸偏向他那一边,纯黑的瞳孔静静地望着他,看得他腿一软,忙扶着身边的人。
小朋友问:“叔叔,你在找什么?”
他话音刚落,那个男生便发出一声惨叫,仰头直直向后倒去,还是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拽住了他。
小朋友说:“叔叔,你不喜欢我。”又转向副社长跟谢一烨,“爸爸妈妈也不喜欢我。”说着便整个身子往后退,离他们越来越远。
谢一烨伸手:“不,不要走,妈妈喜欢你!”
没有人理他,大家都去看刚才那个倒下去的男生,围着他绕成一圈。
站着的只剩那个女人跟他,俩人相望,谢一烨朝她笑笑,也跑去看同伴了。
女人抿抿唇,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站着看他们。
倒下的男生叫张岳,是他们中身体最强壮的一个,此时却是一脸惨白,嘴唇不住哆嗦着,紧闭双眼怎么拍都醒不来。
半吊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顿时慌了神:“怎么办啊?他这是怎么了?”
大家七嘴八舌也没说出个办法,只能干着急,刚才那个明显是恶鬼,被恶鬼所伤,性命难保。
在来之前,他们一直跃跃欲试,直到同伴遇到危险,才突然发现他们是这样渺小,根本不自量力。
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致他们于死地。
球球摸遍他全身:“我给他的符呢?”只找到副社长的符还好好的。
有人小声回他:“可能是路上掉了。”
球球无奈,也没办法,人家不相信他,随意一塞真有可能被路旁的麦穗勾走了。
要是他的符还在,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被那小孩鬼伤到。
他们正一愁莫展之际,女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这是被勾了魂了。”
众人在溺水时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都知道丢了魂的严重性,忙问:“那可怎么办?”
女人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他的魂了。首先要找到勾了他魂的。”
也就是说,要找到刚才那个小孩鬼?
可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小孩的影子,歌声也消失不见了。
一个女孩哭得喘不过气来,说话断断续续:“你是知道的吧?那个鬼会勾人魂魄,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你就是故意让那鬼害我们的!”她是张岳女朋友,见对象出了意外,只想找个背锅的。
女人皱眉,冷声道:“自己没本事,关我什么事?”她转向看起来比较理智的副社长,“实话说吧,我同伴也被勾了魂,我才在这里蹲守的。”
副社长深吸一口气:“然后?要结个伴吗?”
女人道:“一起找吧。我在这里蹲了三天了,还没有发现他的老巢和击杀点。”她坦然道,“我本事不够,斗不过他,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球球开口问:“你这三天,有发现什么吗?”
女人早就注意到了他,因为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夹在几个大男孩间很显眼:“我发现,他每天就是这个时候出现,每天只出来一次,勾一个人的魂,可我实在找不到他从哪里来的。”
球球道:“人失去了魂,七日之内找不到便很容易丧命。你同伴还有四天。”
女人眉梢一挑:“死了就死了,我不急,尽个义务罢了。”
球球不吭声了,摸摸张岳的额头。
秦晓蕾一听只有七天时间,更加慌乱了,抓着副社长的衣服哭道:“副社,我们去找阿岳的魂吧,快点,我们快点。”
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在安慰她,副社长也说了几句,又道:“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找找有没有那个恶鬼的资料,我们现在什么都没准备,贸然前往很容易被一网打尽,不如明天有把握了再来。”
他这话说得很客观,大家巴不得赶紧离开,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纷纷同意了。
球球不放心道:“那个,一定要把我的符收好啊,真的能救命的,不骗你们。”
副社长说:“对,你们听白初的,他的符灵气充沛,是高人相赠。”
众人无言,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黄符,幸好都在。
既然如此,他们也无心多待,副社长找女人要了联系方式,准备明天碰面,扛起张岳便往回走,路上几个男生轮流换着抗。
秦晓蕾一万个不愿意,苦恼着不走,一定要去找张岳的魂,两个女生只得哄着,心里越来越急,这种时候可不能脱离大部队,只有跟着一同离开。
谢一烨看不下去,绕到她背后一掌打晕了她:“我扛着吧,你们快走,别又出什么妖魔鬼怪了。”
女生们十分感激。
社会主义接班人今晚被大大挑战了三观,好歹没有失了神智。
女人在路口跟他们分道扬镳,球球张望了许久也没看到她住在哪里,反而被谢一烨调侃:“怎么?你喜欢那一款的?”
球球摇摇头,默默跟着走了。
他注意了下女人的名字:陈艳芳。
这个名字真是……简单粗暴啊。
第89章 小芳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球球一路低头找, 还真让他找到了张岳丢掉的黄符。
符上沾了泥水,脏兮兮的,即使是对方无意丢失, 球球还是有点不高兴, 用纸巾擦干净后, 自己装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