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肃昏迷了整整一日,他紧紧闭着嘴,汤药即便熬好了也根本灌不进去,齐蓁知道他的病情万万不能耽搁,便派两个力气不小的婆子掰开男人的嘴,用陶瓷小勺舀着汤药往廉肃嘴里头灌,一次只舀出一小点儿,这样一来,既不用齐蓁多费功夫,也不会呛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只不过因为那两个粗使婆子常年做惯了粗活儿,手上又一把子力气,把廉肃的腮帮子都给捏肿了,这倒是齐蓁万万没有想到的。
回到玉颜坊之后,齐蓁马上就拍孙氏出门找了人牙子,人牙子除了给大户人家买卖丫鬟之外,手里头也有不少宅子的消息,齐蓁虽说开了玉颜坊,但对住的地方并不挑剔,若不是因为廉府中有许多忠心的奴才没法安置,她就是直接住在玉颜坊也成,毕竟若是住在铺子里的话,平日里照顾铺子的生意也更加容易。
人牙子也算是齐蓁的老熟人了,很快就找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而且离着玉颜坊极近,之前这宅子离住着的是户部侍郎,后来那位升了官,成了户部尚书,自然就看不上这小小府邸,准备卖出去,这才便宜了齐蓁。
一共花了三千两银子,齐蓁便买下了这座三进的小院儿,老管家按着齐蓁的吩咐,安置了十八个下人留在小院儿中,原本应该是二十人,偏偏青怡蓝羽这一对姐妹花都是心气儿高的,她们原本就想伺候在贵人身边,现在大人被削了官职成了白身,自然不配她们伺候着,与其在一户平头百姓家做丫鬟,还不如嫁给富户作妾。
这两个人丫鬟一直伺候在齐蓁身边,虽然不算得用,但因为齐蓁手里头有玉颜坊,平时就会赏赐一些脂粉给青怡蓝羽两姐妹,两个丫鬟本就长得标致,现在学着齐蓁的模样打扮,还真让她们勾上了一位员外。
这员外今年都过了四十了,标准的心宽体胖,一个人能将青怡蓝羽两姐妹都给装下,原本这位员外只想纳一房小妾,偏偏青怡蓝羽是一对双生姐妹花,若是放在床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纤细窈窕的身子,更能激起男人的兴致,为了心中隐秘的癖好,这位张员外放弃了之前青楼里的一名妓女,买下了青怡蓝羽两人。
老管家一看这两个丫鬟就知道她们是个不安生了,当时因为府中乱的很,他也没特地拿这种小事让夫人烦心,就没跟齐蓁说明,等到将人安置在宅院之中后,这才来到玉颜坊中,站在齐蓁面前,道:“夫人,青怡蓝羽成了京里头张员外的小妾,她们两个一人卖了五十两银子,身契也交给了张员外,除此之外,咱们府里头一共有五十人签了死契,卖了三十人,一人二十两银子,余下的都是雇佣的帮工,一看府中出了事,就都散了……”
手里捧着七百两银票,老管家眼眶发红,看着他这幅老泪纵横的模样,齐蓁心里头也不好受,将银票收起来:“大人今日醒了一回,还吃了些粥,他底子好,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刘伯不必担心,等到大人身子好了之后,我们再搬到宅院里也不迟……”
伸手摸了一把泪,老管家连连点头,他几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亏得大人心善,愿意养活他这个没用的糟老头子,现在大人出了事儿,他一定会好好将府中打理好,不会让人趁乱欺辱了廉家。
送走了刘管家之后,齐蓁往房间走,刚到门口还没等推门进去,就听到房中传来隐隐的哭声:“二叔,你怎么又受伤了,之前不是说娶了娘身体就会好吗?你说话不算数呜呜……”
听到廉仲琪的哭声,齐蓁哑然失笑,推门走进房中,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兄弟两个蹲在床边上,小的那个拉着廉肃的手,偏偏不敢用力,眼眶通红,金豆豆不断往下掉,好像被谁给欺负的狠了似的,而大的那个虽然不像小的那般爱哭,也跟着红了眼眶,齐蓁很清楚廉家三个男人在廉君走后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若是廉肃有个三长两短,两小绝对受不了。
看到走进来的女人,廉肃鹰眸一亮,苍白脸庞上好像多了一丝生气般,沙哑着嗓子开口:“蓁蓁快过来,把这个爱哭的娃儿给领出去,吵得我脑仁儿疼。”
见廉肃醒了,齐蓁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扯了扯红润小嘴儿,她五官本就生的秀丽,一笑时更添妩媚动人,廉肃足足有一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媳妇了,看着她这幅勾人的小模样,心里痒的厉害,偏偏现在只能光着腚趴在床上,那话儿即便直挺挺的整装待发,却只能顶着床板,根本入不到想入的地方。
听到廉肃嫌弃的话,廉仲琪哭的更凶,满脸通红,这孩子今年已经十一了,不过因为最近养得好,他长得白白胖胖,皮肤柔嫩,就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特别稀罕人,齐蓁走到床边,顺手掐了掐廉仲琪的小脸儿,冲着廉伯元道:“先把你弟弟带出去,你二叔刚醒,身子吃不住。”
廉伯元也清楚这个道理,应了一声后,就拉着廉仲琪软软的小手,按着他的脑袋,将一步三回头的小子生生给拉出了门外,偏偏廉仲琪还不配合,小胖胳膊不断挣动着,嘴里嗷嗷着,最后廉伯元失了耐性,直接堵住廉仲琪的嘴,将圆圆胖胖的小子扛在肩头,昂首阔步的走出房门。
廉肃看着两兄弟的背影,鹰眸中罕见的露出柔和之色。
齐蓁坐在床边,转眼看着盖上了一层轻纱的伤处,皱眉道:“老大夫之前给我说了,从伤口结痂之日起,那处的皮肤最好不要有任何遮掩,露在外头方便透气,这屋里也没有别人,露出来也没什么。”
这女人嘴上说的轻巧,偏偏他屁股都快被板子打烂了,现在即使结了痂,也是黑漆漆的一块,要是将那不堪之处露在外头,以廉肃的心高气傲,又哪里受得了?他只想让齐蓁记住自己威风凛凛的模样,而不是满身伤疤,跟被烙糊了的烧饼似的只能趴在床上的这一幕。
齐蓁白了廉肃一眼,幽幽道:“之前你受伤时,是我跟老大夫一起替你处理的伤口,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也不差今日……”说着,齐蓁就将男人身上的轻纱给掀开了,这层轻纱是她用来做床帐的,偏偏现在盖住了廉肃的臀肉,虽然齐蓁没有嫌弃这人的意思,但再将这轻纱挂在床头,未免有些不妥。
当轻纱被齐蓁团成一团扔到角落时,廉肃紧紧抿起薄唇,额头再度冒出冷汗,却不是因为伤口疼痛,而是太过羞耻,他很清楚这女人矫情的程度,最是爱美不过,现在齐蓁看到了自己满身伤疤,会不会嫌弃这幅场景不堪入目?
对上男人略带忐忑的鹰眸,齐蓁愣了一下,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儿,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沾了东西,否则廉肃何必露出这种神情?
正文 第70章 她想要一个名分
“你看什么呢?”齐蓁瞪了廉肃一眼,发觉他身上的血痂并没有裂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女人眼里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廉肃心情大好,一把拉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之后捏起小女人纤细的食指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咬着,又疼又麻的感觉让齐蓁一下子红了脸,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廉肃握的极紧,她的力气远远比不过这个男人,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斥道:“手上脏!你还不快放开!”
“不脏……”廉肃含糊不清的开口,甚至用灵巧的舌尖轻轻舔过女人的指腹,指尖传来的酥麻让齐蓁两腿发软,好在她现在坐在圆凳上,否则说不准就会摔倒在地。
看着女人酡红的小脸儿,眼角处含着淡淡的几分媚态,彷如春水微波,十分动人,廉肃心头一热,偏偏现在自己又做不了什么,甚至连自己用手解决都不行,只能颓然的将小女人的手从嘴里抽出来。
一条细细银丝连在指尖上,齐蓁看见这一幕,赶紧从怀里抽出了一条锦帕,在手指上仔细擦了好几遍。
廉肃叹道:“原来蓁蓁竟然如此嫌弃为夫,为夫还真是没用,不止没能保住锦衣卫指挥史的官位,现在甚至还让你心生厌烦…….”
男人眼底一片青黑,即使他昏迷了一整日,但之前去山西办差,足足半个多月都没休息好,刚一回京面圣,就被打了一百大板,现在身子骨儿都没缓过劲儿来,人也消瘦不少。
翠琏这丫鬟敲了敲门,手里头端着一碗熬煮了一整日的乌鸡汤,孙氏的手艺不差,炖出来的乌鸡汤香气扑鼻,汤色澄黄,上头的油花儿老早就被捞出来了,入口丝毫不觉得油腻,只能尝出来乌鸡的鲜美,以及淡淡的草药香。
接过药碗,齐蓁坐在床边上,舀了一勺鸡汤喂进男人口中,廉肃这厮也是个知道分寸的,清楚不能将媳妇逗弄的太过火了,否则让女人动了真怒,恐怕就不会再理会他了。
一碗鸡汤见了底,廉肃身为男人,胃口自然比女子大了不少,幸好翠琏还端来了一碗鸡丝白粥,也熬煮的十分清淡,廉肃大口大口的喝着,喝完了一碗后,肚子只吃了个半饱,偏偏齐蓁怕他身子吃不住,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多吃,廉肃也是个没骨气的,看着小女人柳眉倒竖,就乐呵呵的不说话,半点儿也没有之前的气势。
小夫妻两个在房中蜜里调油你侬我侬,玉颜坊中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申氏身边跟了个小丫鬟,一手扶着腰,挺着高高耸起的肚子走进了玉颜坊,守在门外的红岚一见着申氏,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红岚之前陪齐蓁去过一次西北胡同,知道这妇人与大人之间说不准有什么关系,所以登时就没了好脸色,皱眉开口:“你来这儿做什么?”
“听说廉肃醒了,带我去见他。”因为即将临盆的缘故,申氏浑身肿胀,尤其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现在肿的跟磨盘似的,早就不复之前那副千娇百媚的模样,偏偏她自己个儿还是个爱俏爱打扮的,今日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只为遮盖住面上星星点点的斑痕。
只可惜斑点实在太多,申氏皮肤又生的白,即使用了脂粉也遮不干净,说话时脸上的脂粉还噗噗往下掉,看着不止不美,还有几分吓人。
今日玉颜坊中的女客不少,也有人看见了申氏,红岚怕事情闹大,就跟孙氏说了一声,之后转头看着申氏,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厌恶:“跟我来。”
见着红岚这幅模样,申氏心里十分得意,红岚是齐氏那个贱人的丫鬟,现在她对自己这幅态度,是不是说明齐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一旦齐氏跟阿肃生出了龃龉,自己的年纪虽然大些,但容貌却丝毫不差,顶了齐氏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半分可能,毕竟像齐氏那种村妇,又哪里配得上阿肃呢?
玉颜坊连着后头的院子,索性也不算大,红岚很快就将申氏及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带到门边,走进房中,冲着齐蓁福了福身子,好像没看到已经醒过来的廉肃一般,直接开口道:“夫人,申氏现在就在门口,让不让她进来?”
听到‘申氏’二字,廉肃的眼皮子抽了抽,转头看着面色如常的小女人,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但神情如此平静,一看就知道早便清楚了申氏的存在,既然如此,蓁蓁为什么不开口问他?
廉肃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算是想明白了,齐蓁这妇人着实是个有主意的,即使怀疑自己跟申氏的关系,也从来没打算开口,她是不是从未信任过自己?
想到此,廉肃看着齐蓁平静娇美的小脸儿,突然间不敢开口问了,若是答案跟他猜想的一样,他们夫妻两个以后还怎么过下去?额角蹦出青筋,廉肃的面色猛然变得十分狰狞,冲着红岚一字一顿道:“把申氏带进来。”
闻言,红岚下意识的看了廉肃一眼,待发现老爷的脸色狰狞,好似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她吓得浑身一哆嗦,原本心中还憋了一股火儿,现在也不敢发泄出来了,颤抖的好似鹌鹑般连连点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门口,冲着门外的申氏叫道:“进来吧。”
申氏用锦帕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儿,她身上带着一股馥郁的花香,锦帕上的香气更是浓郁,红岚最近一直在玉颜坊中帮忙,清楚这种香气并非花香,而是用一些香料制成的,不是说香料不好,而是申氏现在怀着身子,要不了几日就要临盆了,竟然还用这么重的香料,难道就不怕伤了腹中胎儿吗?
红岚暗自摇头,看着申氏的背影,暗自撇了撇嘴。
申氏今日穿了一件儿靛蓝色的褙子,里头是同色的抹胸裙,她本身骨架子就生的小,即使马上要临盆了,身量依旧不重,只可惜面颊肿的厉害,即使脂粉涂得再厚,也遮不住脸上的斑斑点点,以及眼角处露出的条条细纹,申氏保养的再好,今年也三十岁了,脸上到底也会露出几分痕迹来,偏偏她还不自知,冲着趴在床上的男人抛了个媚眼儿。
早在申氏进来之前,齐蓁就用刚才的轻纱将廉肃的伤处给盖住了,虽然男人腰臀处现在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廉肃好歹是她的男人,就是再不好看,也不能让申氏那个贱人占了便宜。
“你来干什么?”廉肃紧紧皱眉,看着申氏的目光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厌恶。
面对男人这幅神情,申氏身子一颤,娇嫩莹白的手轻轻抚上丰盈饱满的胸脯,那处一片雪白柔腻十分晃眼,偏偏齐蓁胸前的一对兔儿只比申氏生得好,万万没有比不上的道理,见过吃过最好的东西,廉肃现在自然瞧不上申氏的身子。
“阿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不是你说的要好好照顾妾身跟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吗?现在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你是他的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