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景茂庭不语,神色泰然,仿佛早已做好了英年早逝的准备。
    “你恨朕吗?”
    “不恨。”
    舒泽帝短促的一笑,道:“你本可以成为一代贤臣名垂青史,只可惜你动了不该动的感情,好在你足够自律,仍旧能保持理智,多么难得。”
    景茂庭面色不改,浑身泛着阵阵寒意,果然,皇上果然还是怪他,可想而知,如果他刚才流露出想跟舒知茵长相厮守的念头,换来的会是皇上的忌讳与震怒。
    “去吧,全力审办江南一案,速审速决,依法量刑处治。”舒泽帝欣赏着他的堂堂正正,蔑视着他受情所累。
    “是,臣告退。”
    景茂庭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御书房,仰首望着漆黑夜色,喟然长叹,没有计谋得逞的舒畅。
    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子已再无翻身的机会。时任的杭郡郡守所言的‘怕什么,有太子殿下呢’,以及田隽山让其二女儿进京城找太子商量对策,皆是假,是景茂庭为了说辞的天衣无缝编造而出,将真实病故的田家二女儿故意说成是受玷污后羞愤自杀。他这两日并没有审讯田隽山,只是与田隽山单独的相对而坐,始终一言未发。
    出了皇宫后,景茂庭径直前往那个旧院,舒知行早已等待多时。
    “茂庭。”舒知行披着黑色斗篷,就等在院门内,听到马蹄声,迫不及待的迎到马前。
    “臣参见太子殿下。”景茂庭翻身下马,沉静声道:“臣全按计划行事了,臣向皇上证实福国公主参与了江南一案,那几名刺客实为福国公主所派,故意陷害太子殿下。”
    “父皇准备怎么惩治她?”舒知行兴奋的拍了拍景茂庭的肩膀,无比欣喜他的忠诚可靠。
    景茂庭神色如常的道:“尚不知,皇上震怒,严厉的命令臣要力证福国公主没有参与此案,为她澄清谣言,势必是待江南一案尘埃落定后,再惩治她。”
    舒知行幸灾乐祸的道:“没错,父皇就是这样的人,注重皇室颜面和体统,秋后算账。”
    景茂庭笑而不语。
    “父皇会遣她出京,幽禁终生?”
    “极有可能。”
    “你帮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为我除了心头大患,”舒知行掷地有声的道:“我铭记于心!”
    景茂庭正色道:“是臣应该做的。”
    舒知行以示谢意很想馈赠他些什么,他不好美色和金银财富,只得作罢,忽然转念一想,诚心诚意的道:“你虽与齐媛不是同胞兄妹,我见你待她很好,很照顾她,我以后会多宠爱她,让她多为皇室开枝散叶,更为荣贵,一生荣贵。”
    景茂庭暗暗一怔,太子体内有剧毒,让齐媛受孕会使她小产,恐有不可估量的身体受损,他曾暗示过齐媛莫与太子太过亲密,齐媛当即表示她与太子已然相互排斥,不可能有亲密行为。以防万一,他平静的道:“太子不必刻意如此,随心即可。”
    “齐家该是庆幸对你有收养之恩,此时你因齐家受惠,此后齐家沾你的福荣。”舒知行并不喜欢齐媛的端庄矜持,丝毫没有兴致碰她,但为了能笼络景茂庭,他愿意勉为其难的宠爱她。至于齐家,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就没想再重用齐家人。
    景茂庭不语,思索着寻机见到齐媛叮嘱她一些事。
    舒知行看着他,见他神色平常,没有想象中的喜色,诧异的问:“我要宠爱齐媛,你不乐意?”
    景茂庭正色道:“没有不乐意。”
    “也没有乐意。”舒知行探究着他的神色。
    “此事与臣无关,无所谓乐意不乐意。”景茂庭冷静的道:“这是太子殿下夫妻之间的事。”
    舒知行并不这样认为,他对齐媛照顾有加,齐媛受宠怎会与他无关?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你和齐媛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对她的照顾出于男女之情?”
    景茂庭一怔。
    舒知行不想让他受到惊吓,赶紧表态道:“无妨无妨,我可以成全你们。你们不必压抑,我给你们相处的机会,你们虽不能有夫妻之名,但能有夫妻之实。”
    景茂庭瞠目。
    舒知行很坦诚的道:“我无意横刀夺爱,近四年我没有碰过她了,此后我再不碰她。”
    景茂庭非常笃定的道:“臣和齐媛之间只有兄妹亲情,别无其它,请太子殿下明察。”
    舒知行以为他不相信,指天发誓的道:“我所言字字属实,永不反悔。”
    “臣所言也字字属实。”景茂庭语声坚定,尽管默认太子的猜测能使齐媛免受折磨之苦,又能让太子自以为是的彻底笼络住了他,但他不愿意与除了舒知茵之外的任何女子有暧昧,即使连假装也不愿意。
    迎着他的眉宇,舒知行稍有失落,如果能用齐媛栓住他犒劳他该有多妙,讪笑道:“你对我的忠诚和拥戴令我一直心存感激,我有种无以为报的内疚。”
    景茂庭正色道:“臣明白。”
    二人道别后,已是深夜。景茂庭策马回去景府,归心似箭,他想念极了他的茵茵,莫名的渴求她的陪伴。
    偌大的寝宫里,燃着明亮的烛光,舒知茵慵懒的半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翻阅着话本。
    “茵茵。”景茂庭绕过屏风,阔步行至她的身边,美艳的娇妻在烛光中温柔而明媚,他只是看她一眼,便如初见般心弦震颤。他情不自禁揽她入怀,俯身落下深情的一吻。
    舒知茵偎着他结实的胸膛,合上话本放在一旁,呼吸着他刚用清凉泉水浴身的干净水气,微笑问道:“处理的如何?”
    “顺利。”景茂庭将她拦腰抱起,抱放到床榻上,侧卧在她身侧,轻握了握她的肩,大掌沿着她腰身的曲线慢慢滑动。她的身姿很曼妙,他爱不释手,贪恋的爱抚着。
    顺利就好,舒知茵的美眸扬了扬,瞧了眼他眸中的脉脉温情,不由得朝他怀里挪了挪,懒洋洋的闭着眼睛,耳畔尽是他慌乱的心跳。
    “茵茵?”
    “嗯?”
    “困了?”
    “怎么了?”
    触摸到她柔软的身子已经动情,景茂庭闷哼一声将她压在身下,埋首在她的皓脖,吮咬着她的耳垂,语声粗哑的道:“想要狠狠的取悦你。”
    闻言,舒知茵身心一软,感受到他的体温骤然升高,在散发着雄性狂野的危险气息,她娇哼道:“哪一次不狠?”
    景茂庭吻住了她的唇,高涨的情欲笼罩而下,让她自己用感官体会。
    他刚猛如兽,发狂了似的吻她,仍像以前一样野蛮的占有,霸道的掌控一切,但却是全部投入、近乎所能的取悦她,极有耐心,热情而凶悍的将她吻了个遍。
    强烈的骇人快感瞬间将她吞噬,他的雄壮坚硬源源不断的给予着她,使她享受极度的快慰,一次次一波波的持续处于巅峰。
    “茵茵,我爱你。”
    “檀郎……”
    “茵茵,你要相信我。”
    “嗯……”
    “茵茵,永远不准离开我,永远!”
    第75章 决定
    震惊天下的江南大案,历经一年四个月,在大理寺卿景茂庭的主审之下尘埃落定,牵连数十位官员商贾,皆公正严明的依法处治。福国公主的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经三司会审,经景茂庭的明察秋毫,一律证实为谣言。如此重案,无一位皇族宗室之人涉案。
    一身孤勇的掀开江南一带暗藏多年的罪恶,景茂庭的信义昭彰更为世间传诵。
    春意渐深,百姓们纷纷出门踏青。今日正值寒食节,家家府府折柳插门,宫中设寒食宴,宴请王侯贵戚。
    热闹非凡的宴席上,当景大人和福国公主携手出现时,众人的眼前一亮。多月不见福国公主,她颇为艳丽娇媚,融融春日下,她眉宇间蕴含笑意,有着由内而外的温和,那是被甜蜜的幸福滋润出的神态。景大人一如既往的冷峻傲然,而有福国公主在旁,他轩昂气宇里显现出几分别样温情。
    不可否认,这对夫妻的感情看起来很融洽。
    缓缓落座,舒知茵扫了一眼座无虚席的百余席面,听着上座的父皇畅谈忠孝廉洁。案席下,她的手被景茂庭捉在大掌中十指相扣着。
    在舒泽帝宣布开宴后,歌舞升平,众人频频举杯遥敬共饮。
    舒知茵闲适的吃着蜜枣,漫不经心的瞧着不时有人来向景茂庭敬酒。景茂庭从不饮酒,以泉水代酒饮下。呼吸着一阵一阵的醇香的酒气,舒知茵不适的蹙眉,随着一批人同时来敬,酒气浓厚,她不禁觉得极为不舒服,迅速起身奔去一边。
    “茵茵?”景茂庭立刻追至,旁若无人的张臂将她揽入怀中,见她面色不佳,他的指腹搭在她手腕的脉博上,试探着为她号脉。
    诸多复杂的目光铺天盖地的投过来,舒知茵轻道:“闻那酒气,我胸闷不适。”说罢,随着风中裹着的酒气入鼻,她又是一阵不适,不由得的作呕吐状。
    她的脉博似是喜脉,再瞧她这种状态,景茂庭心中一炙,怀抱紧了紧,低低笑道:“你应是有喜了。”
    “真的?”舒知茵忽而笑了,不禁喜上眉梢。
    李嬷嬷见状赶来,语声关切:“景夫人?”
    舒知茵着急想要验证是否是喜了,若无其事的道:“我身体不适,快宣太医。”
    “是。”李嬷嬷小心翼翼的抚着她前往内殿。
    望着福国公主娇贵的身影,再看景大人神情中不加掩饰的喜色,众人不够猜测,莫非福国公主有喜了?
    当景茂庭回到席位,刚刚坐下,宫中侍卫道:“景大人,皇上宣见您,这边请。”
    目光一转,上座的皇帝不知何时已经离席。景茂庭隐约知晓事态不妙,沉静的起身,阔步跟着侍卫而去。
    穿过宫墙廊榭,抵达寂肃的启明殿,殿外不见宫女太监,只有皇帝的影卫。殿内,舒泽帝负手而立,脸色冷沉。
    “臣拜见皇上。”景茂庭恭敬行礼。
    舒泽帝威视着他,一言不发。
    景茂庭亦不再言语,只是垂着眼帘,任凭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半晌,殿外影卫禀道:“皇上,福国公主有喜了,尚不足两月。”
    景茂庭神色不变,默默的感受着无数无形的锋利刀刃刺来,密不透风的刺来,伴随着冷沉的语声压下:“她怀的是你的骨肉?”
    “是臣的。”景茂庭答得笃定。
    茵儿竟然真的怀了身孕,而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舒泽帝的怒气顿时升腾,抡起拳头重重的一拳打去。
    景茂庭本可以避开,他没有避,闭目承受着胸口被重击,震得他连连后退数步。
    舒泽帝寒声道:“朕叮嘱过你,她受孕后不是小产就是婴儿夭折,你却还让她受孕!”
    景茂庭感受胸口的剧疼,不语。
    “你不仅是在损害她的身体,还是在让她体会丧子之痛之苦!”舒泽帝痛心的喝道:“景茂庭,你就是这样爱慕她的?”
    景茂庭不语。
    舒泽帝震怒道:“你太不珍重她,不怜惜她!”
    景茂庭不语。
    “你对她太狠心太残忍了!”舒泽帝难以置信瞪视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景茂庭不语。
    “是你一时疏忽?”舒泽帝目中刀刃冷暼过去,“还是她?”
    景茂庭不语。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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