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忙道:“相互照顾,相互照顾。”
出得兴庆宫,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那边墨青等了一日,正坐在马车上打瞌睡,李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醒来。”
墨青一个激灵,见李白出来了,埋怨道:“李郎让人好等,莫非是圣人太难伺候了?”
李白又敲了一下他的头,呵斥道:“这话也是你能编排的?这还在宫外,你脑袋不想要了。”
墨青忙住了嘴,吐了吐舌头,服侍李白上了马车:“回去吗?”
李白冷冷道:“再过一会儿就要宵禁了,你给我在大街上逛逛试试,我可不陪你去住牢房。”
墨青也发觉自己说了蠢话,觉出李白心情不好,忙不再吭声,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许萱忐忑的等了一整日,哪里也不敢去,生怕中途有什么消息传来,心里虽然清楚今日正是李白人生的转折点,却还是放心不下。
直到外面传来马车,许萱急忙迎了过去。
李白见到许萱就等在院中十分惊讶,他下车扶住许萱:“怎么不在屋里等?外面这么凉,天又黑了,快些进屋里去。”
许萱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的一颗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你,竟然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圣人可有为难你?”
李白道:“没有。”眉宇间却似乎带着一丝忧愁。
回到屋内,李白先给许萱倒了杯热水让她捂着,自己则脱了外衣,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婢女已经都退了下去,许萱低头看着被子里的茶发呆。
李白走过来将她手中已经冷掉的茶拿走倒掉,重新倒了一杯热的,放到她手中,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莫不是在外面受了凉?”
许萱回过神,调整好心情,见李白心情不算太糟,抓着他好奇道:“今日怎的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一直都和圣人在一处?”
李白点了点头,自己倒了杯水喝了,问许萱:“你吃饭了不曾?”
许萱应道:“吃了。”
李白这才答道:“今日进宫后都在和圣人说话,他对我很是好奇,也很是赞赏。”
许萱半是为他高兴半是担忧道:“这不是一件好事么?难道其他人为难了你?”
李白笑了笑,一手放在许萱背上,安抚她道:“谁会为难我?纵然要给我使绊子,也不会在宫内,当着圣人的面。圣人还特批我入翰林院,从明日开始,侍奉圣人左右。”
许萱心中一紧:“明日就去?”
李白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圣人喜欢我的才华,却觉得我只是个会作诗之人,并不觉得我能有其它作为,所以不过是像对待宠物一般,一时兴起罢了,久而久之,便会觉得乏味,倒还不如那些宫人看着顺眼了。”
他如此沮丧,是许萱意想不到的,她还以为李白对唐玄宗的安排甚是惊喜,没想到李白的想法真的不仅仅是入朝为官,他是真的想为黎民百姓做些事情的。
许萱只好安慰道:“有机会总比一点机会也没有的好,李郎如今好歹也是入了圣人的眼的,被圣人钦点入翰林,又特批随身侍奉,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在我看来,是个好的开始,李郎何不努力尝试一下,或许有日圣人对李郎刮目相看,并非今日这般浅薄对待。”
李白被许萱最后一句说笑了:“你竟然敢说圣人浅薄?哈哈,不过说起来,确实比一些人好太多,我这也算不算一步登天呢?”
许萱见他又开始自大起来,无奈道:“李郎也是一步一步走来的,得到今日的恩惠也不是天上掉的馅饼,如何说是一步登天?况且这天子可是圣人,你在外不许这般胡说。”
李白乖乖点头:“是是,在外断不敢乱说的,也就在娘子面前过过瘾。”
许萱见他这样乖巧,心里早就软成一汪水儿,忍不住道:“那便从明日开始,你就要进宫去了,只有晚上才能瞧见你了。”
李白见她不舍,心中十分雀跃:“我也舍不得娘子,实在不行,就不要那什么劳什子翰林供奉了,除了作诗还要哄他开心,也是累人。”
许萱知道他只是说说哄她开心罢了,若是拒绝圣人,可是不想要这颈上的脑袋了,她不与他混闹,认真道:“今日之事,想必又要遭到许多人的嫉妒,还有太子那边,莫要生了什么嫌隙,李郎如今身置官场,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一些关系还是要处置好的,先前有恩的人也不能因此疏远,我倒不是将李郎想成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李郎自己不知,你心中坦荡,便以为别人心中也是如此,不是我将别人想坏了,而是人有时候会产生那么一丝恶意的误会,久而久之,若是不结开,便会成为心中的一根刺,有些人能忍得,有些人不愿忍,必将要把刺拔出才好。”
李白理解许萱的意思,他也是和许萱在一起后才发现,对某些人,不将话讲清楚,怕是要生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来,他以前不在乎,彼此心有默契便是知己,无法沟通便也无须再有牵扯,只是在官场,却不能这般任性了。
“我尽量。”李白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心里去,他除了担心每日毫无作为外,便不会将其他人的所思所想列为重要事之一,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许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些道理李白也是知道的,她多说无益,只是李白向来以自己心性来做事情,到时候也只能听人事尽天命了,起码现在圣人是赞赏李白的,应当不会有人明着故意为难他。
“圣旨估计明日早上到了,娘子等了我许久,先睡下吧,我......”
许萱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儿?”
李白不知许萱为何突然这样紧张,笑道:“本想去书房找本书来着,罢了,这么晚了,陪娘子睡下罢。”
许萱躺在床上,心里仍是不大放心,她看着李白熄了灯,躺回床上,应该也是睡不着的。
“李郎在想什么?”
李白在黑暗中道:“在想明日圣人会让我做什么。”然后他轻笑了一声,“还能做什么,不过是作诗哄他开心罢了。”
许萱沉默了一会儿,道:“圣人日理万机,李郎能让圣人放松一些,也是一件好事。”许萱忽然想到此时正是宦官当道的时候,她少不得提醒一句,“只是李郎切记莫要招惹那些公公,他们跟着圣人身边最久,想来也是圣人最信任的人,万万得罪不得。”
李白闻言疑惑的扭头看着许萱,道:“娘子仿佛对宫内的事情十分了解,阿公原来经常和你提起?”
许萱过于担忧一时忘记了,许圉师纵然再了解,也不能对宫中事事了如指掌,况且许圉师在朝时,已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妾身在家中无聊,便在街上寻了些话本,里面有些关于前朝的趣事,还有写到关于宫闱的禁事,是而联想许多,总归是有利无害的罢。”
李白哭笑不得道:“什么话本,娘子少看些那东西,不是什么好的,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了。”顿了顿,又道,“怎么看起了话本?我一点也不晓得,看来最近的确是我忽略了娘子了。”
许萱忙道:“李郎不曾忽略我,是我在李郎不在的时候才拿出来翻一翻,不常看的,当是打发时间而已,以后不再看了。”
李白似乎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不常在家,却还要限制许萱的所作所为,有些内疚道:“娘子若是喜欢,看看也无碍,只是不要被外人知晓便是,我书房内还有许多书,娘子有空了可去挑些喜欢的看看。”
这是第一次李白让她进他的书房里去,对于李白,许萱知道书房对于他的重要性,让她随意翻看,着实是件令她震惊的事情。
却也是对她极大的信任!
许萱将头靠在李白肩上,手放在他胸膛,感受着从外至内的温暖,微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李郎回头可莫要心疼。”
李白一手搂着许萱,一手握住她的,也跟着笑道:“有什么好心疼的,书不就拿来给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