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乐儿听了这话儿,有点失落的样子,瞟了吉雅一眼,怏怏地往东北角的沙发炕走去,一边走,一边偶尔回回头,望望扩廓与吉雅的背影。
虽然没有转头,但吉雅能够感受到那对目光透着隐隐的凉意。突然,一个想法在她的心里荡漾开来,难道……
吉雅望向扩廓的眼睛,带着一点儿鄙视,甚至是……一丝埋怨,随便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狠狠地瞪了扩廓一眼,转身走了。
留下扩廓在那里微微愣神,末了,微微品味出这个中意思,不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吉雅静静地走着,微微地笑着,跟众人打招呼,让他们把这里当成自己个的家一样,千万不要客气,谁都看不出来她的内心其实已经翻江倒海了:该死的扩廓,讨厌的扩廓,自命不凡的扩廓,竟然平白无故地给我添了个强劲的情敌!不爱我就直说嘛,干嘛折磨我?
那边扩廓陪着那些朋友说笑谈论,这边炕上坐着吉雅和乐儿,吉雅试图和她说话,但见她手持《后汉书》,看地极其认真,便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只觉得甚是后悔答应扩廓,让他把他这些个所谓的朋友带到这里来,好好的清静没了,倒是多了烦恼,唉,真是活该啊,干嘛答应他啊,中了美男计啦,处事都不过大脑了。
一上午,也没跟扩廓单独说句话,甚至连看都不怎么看他,怕一旁的人察觉出什么来。这个煎熬啊。吉雅都不知这一上午是怎么过过来的。
中午在暖月阁吃饭,除了扩廓,众人都喝了些酒。吉雅特地留意了下,发现这乐儿看起来文静可爱,但酒量着实惊人,一杯接一杯的,谁敬都喝,喝了十几杯,脸不红心不跳,比喝水都利索。直看地吉雅目瞪口呆,心说这人还有缺点么?
再看看扩廓,还是那么与世无争的模样,静静地吃饭夹菜,好似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似的。吉雅心说,你就装吧,看明天我怎么收拾你!弄个完美无缺的妹子来给我当情敌,你是成心怕我活地太舒服啊,你是成心想向我证明你很抢手啊。对了,王爷呢?王爷哪去了?吉雅这会儿才想起来,王爷这一上午都没出现了。
哼,难不成也是你的杰作?
吉雅拿眼角微微白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扩廓,此刻她已经开始在心中鄙视他了:什么玩意儿啊?真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把你的情敌支开了,给我增加一个情敌,还是这么么集美貌、才华、豪放于一身的,不想跟我好,就直说啊。
乐儿边喝边说,倒是十分的健谈,让吉雅大感意外,合着她就是不爱和我说话啊,在他们这些男人面前,倒是像换了个人似的。
乐儿这么能喝,搏得了大家的不断的喝彩,尤其是那个叫沈万三的公子,眼神一直在她脸上打转。
乐儿得到夸奖,欲发地得意了,许是有些醉了,她端着杯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扩廓将军面前,带着醉意,道:“哥哥,妹妹知道你平日里基本上不喝酒,可妹妹今日高兴的很,妹妹今日能见到吉雅妹妹,额——”乐儿竟然打了个酒嗝,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笑道:“太高兴了,哥哥能否陪我喝一杯呢?”
扩廓显然不太高兴她这么豪放,微微皱起眉头,道:“你醉了,去休息吧。脱因,带她去休息。”
“噢,好。”脱因很听话地站起来,走到乐儿身边,道:“走吧,乐儿,二哥送你去休息。”
“我不!”乐儿倔强地甩掉脱因的胳膊,凑近扩廓将军,就要贴到他的鼻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喝,因为你即使喝,也不会跟我喝。”乐儿说着,眼睛里竟然流出了泪水,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挂着泪水看向吉雅,缓缓道:“妹妹,让你见笑了。”说着晕倒在脱因的怀里。
扩廓见状,面上微微一惊,但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如常,他还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夹着菜,吃着饭,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吉雅看着这些奇怪的人,心说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平白的清静日子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没了?好不甘心。
塔娜见来了这么多外人,一直也只是在旁边服侍着,这会儿见乐儿晕倒了,脱因正把她抱在怀里,于是赶紧头前引路,领他们去卧房休息去了。
其实这会儿吉雅并不像之前那么不安了,她突然发现这个乐儿有个嗜酒的毛病,这一喝醉了就跟个疯子似的,完全没有吸引力了,虽然脱因和沈万三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爱慕,不过看扩廓的意思,好像挺烦她的。不禁心中偷偷地一乐,有些洋洋得意。
说起来这学堂的课还真是随意,一个中午,在乐儿的带领之下,沈万三、脱因也都陆续喝醉了,全都躺在卧房睡大觉。
下午就只剩下扩廓和吉雅并塔娜几个人了。
吉雅自然是挺高兴的,终于可以清静一会了。
塔娜不失时机地给主子提供方便,给沙发炕桌上添罢了点心、果品和茶水,就唤秋玉、静香一并退了出去,在外间守着,以防外人进来打扰主子和将军说话。
积攒了一上午的误会,这会儿扩廓也想赶紧把它解开,免得吉雅烦恼,于是也不等吉雅招呼,很热情地跟在吉雅的后面,到了屏风后面,一把便将吉雅揽入怀中吻起来,边吻边道:“我好想你。”
吉雅本来还有好多话想问他,这时也都问不出来,只让他吻够了再说,只是吻着吻着,扩廓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她身上东摸西摸,吉雅也跟着有了欲望,但理智还是压制住了冲动,好一阵子,她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有些埋怨地脱了鞋子,上了炕,取过炕桌上的书,看了起来,一眼都不看扩廓,她的心里还怨着他呢,干嘛不告诉她,他还给她准备了个情敌来这里。
扩廓望着她看书的样子,微微笑道,末了,凑了过来,挨着她躺下,笑道:“这是怎么了?好容易有个单独说话的时候,也不好好说句我爱听的,只挂着张脸给我看。”
“说不说地,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干嘛还来问我?”吉雅瞥了一眼扩廓,冷着个脸道。
扩廓静默了一会儿,笑道:“呵呵,吃醋了?”
这一句说到吉雅的心里,吉雅顿时脸上一红,没有言语。
扩廓故意凑近了些,贴着吉雅的鼻尖,轻轻地道:“果然是吃醋了。”
吉雅见他离地这样近,顿时有些紧张,禁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推,羞怯道:“好个不要脸的……”
没等说完,扩廓顺势捉住她的玉手往怀里一拽,吉雅便滑进扩廓宽阔温热的怀里,顿时紧张地不行,感觉心儿都要跳出来了。
扩廓的嘴又凑过来了,吉雅连忙把头别向一边。
扩廓察觉到她的抗拒,有些微的失落,贴着她的颈项,落落寡欢道:“原以为你是最懂我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说着侧回身子,躺在枕头上,一脸的漠然,失望。
吉雅与他斗气,本来也就是想气气他,谁叫他给她弄个情敌来呢?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伤心的话来,莫不是真的误会他了?于是又为自己对他的冷淡微微有些后悔,她抿着粉嫩的小嘴唇,凑过来,望着他轮廓完美的脸型和浓密漆黑的睫毛,轻轻地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是……”未及说完,扩廓“呼”地翻过身去,给了吉雅一个冷冰冰的后背,吓了她一跳。
“这是怎么说的?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如今倒恼起我来了?左不过分手罢了,难道我离了你……”吉雅刚想说出难听的话来,蓦然听到一声跟着一声的抽泣,仔细观察扩廓,发现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不会吧,他竟然哭了?
“你没这么脆弱吧?”吉雅扒住他的肩膀,往后翻,把他翻到平躺,凑过去观察他的眼睛,发现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泪珠儿,再看看他的表情,哪里是哭着呢,分明在笑!
“你——”吉雅气地说不出话来,合着他就是成心地,成心地弄来个情敌,成心地寻我的开心,成心的……
吉雅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又把他好一顿批判,寻思着不想再跟他这样的讨厌鬼呆在一起了,于是转身蹭到炕沿处,搜寻自己的鞋子,准备穿鞋下地,离开这个让她恼火的家伙。
一边鞋子一边期待着他会拉住自己,可放慢了穿鞋子的速度,左等右等,人家就是没有反应,回头一看,嘿——人家闭上眼睛,睡着了!
吉雅简直要气坏了,捉起身边一个软枕,“啪”地打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枕头即将拍在扩廓的头上时,只见他把头轻轻地朝旁边一歪,那枕头便拍了个空,砸在扩廓枕着的枕头的一角,再看扩廓,人家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是闭着眼睛躲避的。
哎尼码——
吉雅禁不住更生气了,又是一枕头砸过去,扩廓又是在枕头将触未触之时躲了过去。吉雅很失落,但丝毫没有甘心,又是连续几下砸过去,结果不出所料,全让他轻巧地躲过去了。
吉雅无可奈何,扔了枕头,兀自坐在炕沿上,累地气喘吁吁,盯着扩廓,她突然有种委屈感,感觉自己的鼻子都酸了,就要哭出来了,于是真地哭了,哭很伤心,很委屈,哭地肩膀一抖一抖地。
扩廓本来还是闭着眼睛的,只是想逗吉雅玩一玩,这会儿听到哭声,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吉雅坐在那里,哭地跟个小泪人儿似的,立刻慌了手脚,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迅速挪到吉雅身边,陪着笑脸道:“我错了,我又惹你生气了,你别哭啊,我不敢了,我下次肯定不敢了,别哭了好么,看你的妆都哭花了。”
“什么哭花了?我化妆了么?我这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还用得着化妆么?”吉雅显然没她自己哭地那么伤心,一边哭一边还没忘记和扩廓斗嘴。
扩廓见了,禁不住一笑,瞅着吉雅的花容月貌,道:“是啊,是漂亮,美的跟个天仙儿似的,就只是这一哭啊——”他故意把话音拉长,“就不那个啥了。”
“不怎样?”吉雅停止哭声,望着扩廓,挑衅地问道。她对自己的外貌很自信,听不得他对她长相的质疑。
“再美丽的女孩子,一哭,这美感就减了半分喽。”扩廓望着天棚,叹道。
吉雅听了他的话,果然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抽泣声,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
扩廓见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心中一乐,看着吉雅的俏脸,笑道:“这就对了。这么俊的好妹子,要是一笑啊,不知得迷倒多少人呢!”
吉雅听了,扑哧一笑,旋既想起扩廓这是故意逗她,立刻又恢复严肃的表情,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理他。
“知道你就是误会了。”扩廓又躺下来,交叉双手放到脑下枕着,瞅着吉雅美丽的背影,平静地道。
“我误会什么?”
“你误会乐儿。”
“我有么?”
“你有。”
第五十九章 情之阴影
“呸!真当你是……”吉雅又差点说出点儿好的来。
“她是我表妹。”
“看出来了,亲妹子也不能对你那样儿啊。”吉雅有些鄙夷。
“哪样儿了?”扩廓笑了。
“那样呗。”吉雅也笑了。
“呵呵。”扩廓笑出了声。
“不跟我说一句话,见了你就扯开话匣子了。”吉雅的话有些酸溜溜的。
“那是啊,我是他哥哥嘛。她和你又不熟。”
“呸!”
“你别老呸呸地,行不?”
吉雅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笑,一想着这是跟他吵架呢,赶忙又收住了笑容,坐在那里不说话了,忽而又觉得自己这样表现,倒像是叫他看扁了,好像她特别在意他似的,于是把鞋子一脱,把腿往炕上一挪,重又拾起原先扔在桌上的书,一脸认真地看起来,虽然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些什么。
扩廓见吉雅不理他,也觉有些无聊,便凑了过来,借着空儿地往吉雅的书上瞅,一看笑道:“哟,还看这本呢?看地还真是慢。”
“你啥时候也变地这样没皮没脸了?人家看地什么书,关你哪门子事呢?”吉雅嘲笑道。
扩廓听了却不生气,往吉雅身上一倚,扯着吉雅的胳膊,撒娇道:“原本是不关奴家的事,可如今奴家的身子和心都交给你了,可不就关奴家的事了么?”
吉雅直觉得他又好笑又有些恶心,用胳膊把他往旁边轻轻一推,道:“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随你怎么说,奴家是跟定你了。”扩廓说着往吉雅身上一扑,便把吉雅扑倒在炕上,嘴巴又凑了过来。
“哎呀呀呀——你别闹了!”吉雅直挥着胳臂挡着他凑近的嘴巴。
扩廓本来也只是逗逗她,并不是真地要吻她,于是缩回嘴巴,扯着吉雅胳膊顺势起身,把吉雅揽在怀里,贴着她透着清香的颈项,幽幽地道:“别闹了,行么?”
吉雅听地心中一热,仿佛钻到他的胸膛里,看到了他的真心,渐渐地不闹了,乖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磨蹭着,有些委屈地道:“还说人家闹,难道不是你……”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能再说,其实已经知道他的心就够了,又何必再去争辩什么呢?吉雅偎依在他的怀里,感觉很舒服,很幸福。
“是我额祈葛让我把她领过来的。”
“你的额祈葛不是已经……”吉雅记得扩廓跟她说过,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是我的舅舅,察罕帖木儿,他膝下没有子嗣,我很小的时候,便被舅舅收为养子。乐儿是舅舅唯一的女儿。”扩廓静静地诉说。
“所以你舅舅想把她惟一的女儿嫁给你,让你倒插门,成为他的女婿,亲上加亲?”吉雅帮他说完。
扩廓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吉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舅舅把他这个宝贝女儿按排我这里来,好看着你?”
扩廓摇摇头,道:“其实我更加认为额祈葛把乐儿安排到这里来,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谁?”
“你好好想想。”
吉雅思索了下,沈万三?他那么有钱,莫不是为了沈家的钱财?
于是抬头仰视扩廓,道:“沈家三少爷?”
扩廓微笑了下,道:“他看上我家乐儿还差不多。”
“噢,我说呢,他看乐儿的眼神就有点儿那个。”
“有点儿哪个?”扩廓饶有兴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