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这是皇帝不肯承认的。
    清欢就这样吊着他呢。
    第十七碗汤(四)
    清欢提不起精神来搭理皇帝,但是他九五之尊尚且纡尊降贵来自己这小破落院子,又是一副手脚不知朝哪里放的模样,大抵是这屋里没地方可坐,她便笑了笑,指了指桌边的竹凳:“陛下不嫌弃的话就请坐吧。”
    她是很少笑的,整个人总是懒洋洋,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偶尔露出一个笑靥,皇帝见了,便如珠如宝的疼着。本来嘛,这要是宫妃,敢这样对他,他早收拾了,偏偏人家小姑娘对他爱答不理,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管他命人送来什么宝贝,都是云淡风轻,压根儿就不上心,这一来二去的,即便是皇帝,在这岁数比他小了二十载的少女面前,也忍不住柔声细语起来。
    于是他还真在那竹凳上坐下了,只是难免不舒服,然而瞧着美人的面庞,又觉得别有一番情趣。清欢捧着书看了几页,实在是看不下去——旁边那火辣辣的目光敢不敢不要那么明显?让她如芒在背。于是下逐客令:“都这么晚了,陛下还不回宫么?”
    皇帝一听,这是在赶他走啊,他有些不悦,可在清欢面前又发不出什么脾气。这姑娘也是个聪明的,除了一开始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以外,此后大概是明白他不会怎么样她,就满不在乎了。偏偏又狡黠的过分,一旦他真的发怒,她又比谁都伶俐。“朕想再看你一会儿,不行么?”
    清欢无所谓:“陛下要看便看吧。”她睨了皇帝一眼,知道此刻的自己必然是极美的。
    傅家有四女,名满京都的是三位嫡女,个个容貌倾城才艺双绝,世人推崇,没人知道,其实傅家的庶女才是最美丽的那一个,这好容貌传承自那个一心想要爬上傅丞相床的姨娘,甚至更胜姨娘一筹,否则换了寻常人,听到皇帝跟内侍的话,不被杖毙便是好事,又焉能夺得圣宠?
    皇帝还真就明目张胆的看起来,越看越爱,觉得这丫头生得合自己眼缘,怎么看都好看,每个角度每个表情,都挑不出一丝不美。他看着看着便痴了,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还会为美色所迷,像足了多年前的毛头小子。
    正在这时,广威突然出现在屋内:“陛下,三殿下朝此处来了。”
    到底是皇帝,清欢瞄了他一眼,狗皇帝那眼底的猜疑立马就上来了,瞧那德性,仿佛她跟三皇子有了什么苟且一般。她把书本放下,慢条斯理地道:“陛下还不走,是要等着看臣女跟三殿下卿卿我我么?”
    “你敢!”狗皇帝双眼圆睁。“朕打断你的腿!”
    清欢像是没听到,皇帝想了想,为了证明清欢的清白,他也不走,就闪身躲到了清欢床幔后头,好在床幔颜色深重,也看不出来。清欢倒是惊讶了,没想到一国之君也能无耻到这般地步,她跟他没名没分的,就算是跟外男苟且了,说句不好听的,关他屁事。
    当然,这只是她在心底想想。很快房门被敲响,她没应,根本就懒得应。但门外那人却不满足,硬是一个劲儿的敲,声音之大,清欢严重怀疑会把府里家丁引过来。她下床穿了鞋子,慢吞吞地把外衫穿好,整理好了仪容,走去打开房门。
    三皇子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相见的一瞬间,他面色虽平和,眼底的激动和兴奋却骗不了人。清欢望了他一眼,问:“三殿下有事?”
    她是个说话不客气的,早已懒得跟人虚以委蛇,三皇子微微一笑,笑得是志得意满,仿佛清欢早已是他的囊中物,开口就叫她的闺名:“阿薇。”
    “殿下自重。”清欢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是让大姐听见,我这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三皇子是知道她在府里过得什么日子的,没重生前是不在意,不想为了她一个庶女和未来的正妃有心结,重生后是故意置之不理,想将她解救出去后,她就会更加依赖感谢他。此刻他只是低低一笑:“我只是想见你,阿薇,你莫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清欢没有被感动,也没什么感触,这人心里只有皇位,也许后来多了个傅薇,但傅薇对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她本来还想着,若是三皇子肯放过彼此,那便让他继续做个皇帝,但她心中对他实在不喜,大抵……是对负心男子自带的厌恶吧。“我与三殿下实在是不熟,殿下若是再多做纠缠,休怪我大声呼救,我不过是区区一名不受家人喜爱的庶女,殿下却是父亲眼中的乘龙快婿,孰轻孰重,殿下自行选择。”
    三皇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但他仍旧将面前这柔弱的姑娘当做上一世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代替皇子妃一尸两命死去的女子,他认为她离了他不能活,于是此生决定善待于她,然而他终究是骄傲的,这个世界以男子为尊,他肯放下|身段来主动讨好,已是难得,没想到她却如此不识抬举。
    想到自己今晚特意支开想跟自己过节的未婚妻特意来见傅薇,傅薇却对自己爱答不理,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三皇子颇为恼怒,怒视了清欢几秒钟,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心悦你?”
    清欢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了一眼,似乎能看到床上的狗皇帝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突然很期待三皇子得知自己已经跟了皇帝时的脸色,肯定五颜六色,非常好看。“三殿下心悦我,却要娶我的大姐,难道因为我不受宠爱,又是庶女,便可任意践踏?”
    她问的很平静,三皇子却不知该作何回答,因为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主动要纳她做侧妃,难道不是一种尊荣么?现在清欢却不甚在意,在他看来,无异于是不识抬举。“我没……”
    “有没有都无妨,三殿下日后还是要注意下男女之防,我虽是庶女,却也是有脾气的。三殿下好走,不送。”说完一转身,反手将门一关,好在三皇子躲的及时,否则那高挺的鼻梁估计要报销。
    外头的人停了一会儿,便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清欢低头缄默,不认为三皇子就这么算了。他想要傅薇,是上一世临死前的渴望,在他的一生中,有无数女人,然而只有一个傅薇,跟了他后没有享过富贵,仍一心一意的跟他,为他着想。
    但她死前却希望和他死生不复相见。
    他重生后,却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仍然要和她纠缠,其实就这样放过,不是很好么。
    清欢回到竹凳上坐下,床幔唰的一声被拉开,皇帝跳了下来,问:“心动了?”
    清欢抬头看他,他又继续道:“可惜晚了,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
    见狗皇帝这样跳脚,清欢反而似笑非笑:“没名没分,谁知道我是陛下的女人?”
    “你这是跟朕要名分?”皇帝不爽了,虽然他愿意给,但是主动给跟主动要,那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清欢睨了他一眼:“陛下感觉挺不错啊。”
    “……什么意思?”
    “臣女没想过要名分。”清欢淡淡地说。“陛下给不给都无所谓,臣女只想依附陛下,日后脱离傅家,仅此而已。”
    “你想脱离傅家?”皇帝有点不敢相信。“傅家这样的世家,你身为傅家女,该庆幸才是,怎会要脱离傅家?”
    “臣女没有家人,也不想要家人。日后陛下厌烦了臣女,只消让臣女剃了头去做姑子便是。”
    “好好的姑娘,做什么姑子?!”皇帝斥责,却见清欢神色淡然,说话全无假意,尽是真心,心下也难免有些微着慌。瞧这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的样儿,怕是真想去长伴青灯古佛的。“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你留恋之人?”
    他私心是想清欢说出自己来,那样的话他就能顺水推舟将她带回宫中,许她一个名分,谁知这姑娘却格外平静地说:“没有。”
    “你!”皇帝气得往前走了一步,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反正不管他怎么样跟清欢说话,都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如果说他是火,那清欢就是水,不管他多大的火气,到她面前全然施展不开。“你是要气死朕不成?”
    她袅袅娜娜地起身跪下,十足十卑微的样儿:“臣女惶恐。”
    惶恐你的头!皇帝瞪着那漂亮的璇儿出神,天寒地冻的,也实在是不舍她跪着,“起来吧。”
    人家还就真起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问:“陛下要回宫了么?”
    催催催,就知道催,他来了才多久,就催他走?当真是一点都不上心!皇帝越想越憋屈,想他在宫中,哪个妃子见了他不是拼了命的争宠表现,惟独这个傅薇,每次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除了在床上,就没个人该有的表情!皇帝看着看着就越来越气,心想自己何必留在这看个小丫头受气,于是一挥袖,走了!
    清欢揉了揉太阳穴,知道这事儿远不会就这样结束。
    第十七碗汤(五)
    第十七碗汤(五)
    清欢平日里是不出自己院子的,傅家也就权当家中没有这号人,三皇子倒是有心见她,可惜傅家守卫森严,他作为皇子也不能总是到丞相府叨扰,偶尔来几次,也都被未婚妻傅蔷霸占住,没有空来找清欢。
    清欢落得清净。
    然而她不滋事,事情却不放过她。三皇子本可避开他人下的媚药,偏偏却受了,然后跌跌撞撞地以轻功入了傅家,直奔她的院落,那架势,驾轻就熟的,分明是想像上一世一样,将生米煮成熟饭,那样的话,到时候他提出一并将傅家庶女纳为侧妃,也就是能够理解的了。
    可惜清欢不愿意,然而三皇子似乎是想要杜绝她的这种想法,同时也杜绝她不跟他的可能性,竟然自己来到她院子的同时,还让护卫从正门闯入,请求傅丞相一起寻找三皇子,说是殿下误中媚药,进了傅家,不知到哪里去了。
    其实这媚药哪有不交合就必死的,只是三皇子特别想要清欢,所以把三分严重说出了十分,好像她不献身他就会死一样。清欢原本将门栓死,却被他一脚踢开,院子里的下人懒散,根本就不伺候,这院子清欢一人住很久了。
    她力气小,哪里抵得过三皇子霸王硬上弓,不过他也没上成——本来也没打算上成。上一世因为他强了她,害得她被傅丞相请了家法,险些被浸猪笼,更是被指责勾引未来姐夫,使得傅家上上下下将她恨之入骨,而他为了傅蔷,一字未言。这一世,他虽然想要她,却不打算真的强了她,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只希望能在新婚之夜,两人心心相印,再共结秦晋之好。
    这样做卑鄙了些,但他是真心喜爱她,不想失去她,所以也是情难自控。
    傅家人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三皇子把清欢压在桌上的一幕,虽然他们及时打破这暧昧,又命人将三皇子带去解毒,但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不是假的。傅丞相狂怒!他本就厌恶傅薇姨娘所做之事,是以多年来对傅薇视而不见,傅家人更是个个瞪着傅薇,似是要把她给活吞了!没人注意到这个院落有多么简陋,也没人想起傅薇真的是无辜的,他们苛待她,她没有一丝怨恨之心,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然而他们却将三皇子所犯的错强加到她身上,认为是她不知廉耻,才勾引了三皇子。
    谁叫她有个会给人下药爬床的姨娘呢!
    当务之急是三皇子,而且无论如何也得等三皇子解毒之后再来处理傅薇。好在三皇子中的药不深,洗了个冷水澡又服用了一粒清心明目的丹药,便又恢复如初。他被傅丞相请到了主位上坐下,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有些激动,他终于有机会提出纳阿薇为侧妃的事了!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从这件事就看得出来。他重生那会儿,跟傅蔷还没有婚约,若他真心想要补偿傅薇,大可请求为他与傅薇赐婚,那样的话,傅薇在傅家的日子也好过些。可他不想让一个庶女做自己的正妃,面子里子都说不过去,因此只想将傅薇纳为侧妃。然而他想纳傅薇,又想保留个好名声,所以干脆借由中了媚药一事,表现出自己的负责和大度,却把嫉妒和猜疑留给了傅蔷,同时也将悲苦和灾难带给了傅薇。
    即便他能护她一世又如何,这样自私的男人,傅薇不想要,她花了一辈子,临死前一尸两命才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决计不愿意另一世的自己将三皇子当做救命稻草,爱他敬他继续为他付出!
    她不愿意!
    她的感情那么纯真美好,三皇子不配得到。
    所以清欢虽然跪在了大厅中央,却仍旧是面色恬淡不卑不亢的。她甚至将已经有些发旧褪色的衣裳整理好,完全不像是一个不被重视,连三字经和女戒都没读过的庶女那样小家子气和胆怯。
    傅丞相率先发难,他看着清欢平静的脸就忍不住生气,上前一步,一巴掌挥下,想要给清欢一个耳光,但清欢却躲过了,然后对上傅丞相不敢置信的眼神:“父亲,我没有做错。”
    “你还敢狡辩?!你勾引殿下,对殿下下药,竟还敢说自己无错?我怎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下贱女儿!”傅丞相大吼,看样子是将清欢恨到了极点。
    傅夫人倒是装作大度的样子,苦口婆心道:“阿薇,你应该知晓,三殿下是你大姐的未婚夫婿,日后就是你的姐夫,你这样做,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一个接一个的,反正就是坐实了清欢勾引三皇子的罪名。
    傅蔷和另外两个妹妹,傅蓉与傅芝,还有两个哥哥傅瑞和傅瑜,都双眼冒火地盯着清欢,其中傅瑜性子烈,直接开口痛骂:“真是和你那姨娘一样不知羞耻!只知道爬男人的床,难道我们相府亏待了你,你要这样害阿蔷!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照我说,这样的贱人就应拉去沉潭!”
    三皇子的手指动了一下,清欢淡淡地望着他,他眼底却没有丝毫愧色。清欢抬头道:“父亲于我有生身之恩,姨娘虽然做了错事,却仍是我的生母,二哥作为兄长说出如此粗鄙之语,真是污了读过的圣贤书。”
    “你说什么?!”傅瑜恼的上去要打她。
    清欢却老老实实给傅丞相还有傅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起身:“我在相府活了十四年,活与不活,在与不在,其实也没什么分别。嫡母自是不曾亏待,然而事实如何,大家心中自有评判。今日之事,并非我错。是三殿下闯入我的小院,欲行不轨。父亲身为丞相,见女儿受人侮辱,不思为女儿讨个公道便算,张口便是女儿下贱勾引皇子,也不知是何道理。难道因为姨娘做错了事,便连我的存在也是错的么?或是,只因为我是庶女,亦或是,因为这个看似美满的家,曾经险些分崩离析,我便做了那替罪羊?”
    她的视线仍然是平静的,仿佛在场众人跟她是陌生人一般。“殿下问心有愧,我却是无愧。然傅家非我之地,父亲为讨嫡母与各位姐妹兄长欢心,并未将我的名字登入族谱,世人也仅知傅家有三女,我已为父亲嫡母磕了三个响头,便算是了结了十四年养育之恩。从今日起,我傅薇再不姓傅,也不以傅家之名在外讨活,也算是给大姐和三殿下赔罪了。”
    说完,轻搭一礼,连看都没看三皇子一眼,转身离去。
    三皇子却是傻眼了,他是当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虽说和上一世不一样,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清欢会主动脱离傅家!这样的话,他日后如何将她纳入府中?!顿时脸色变得格外难看,而傅家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傅家二姑娘如此刚烈的一面,竟一时都忘了反应,便看着她离开了大厅。
    之后傅家人跟三皇子怎么折腾清欢就不管了,她什么也没拿,离了傅家,外头刚好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她就这样在雨中走着,漫无目的,走了多久也不记得了,反正迷迷糊糊间,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有人给他打着伞,他穿着一身气势威严的墨色衣衫,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她,清欢喃喃地说了句什么,也没等到男子回应,便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发现金川在身边伺候着,清欢愣了一下,随即发觉胸口难受的要命,呼吸困难,鼻子也不透气。金川正看着她,一见她醒了,立马高兴起来:“姑娘醒了!哎呀姑娘这可是你第三次染风寒了啊,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抚了抚隐隐作痛的额头。
    “……姑娘不记得了?”金川哎哟了一声。“您从傅家离开后,侍卫一直跟着,就见姑娘您迷迷糊糊到了这山庄,可巧陛下也在,您跟陛下说了句话,就晕倒了。啧啧……”说着露出促狭之色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奴才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陛下这么会心疼人呢!姑娘的衣裳都是陛下亲手换的,喂药也是陛下亲力亲为……”
    “我自己走到这儿来的?”清欢面露迷惘之色。“我说了什么?”
    金川捂嘴一笑,娘气十足。“那姑娘得亲自去问陛下,陛下愿意告诉您才行,奴才是万万不敢多嘴的。”说着起身去找皇帝,清欢摸着头,做出头疼难忍的样子,很快一只温热大掌握住她柔嫩小手,“别胡思乱想,躺下休息。”
    见是皇帝,她连忙想要行礼,却被皇帝摁在了被窝里:“你身子虚,不用行礼了。”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金川说,你忘了你跟朕说了什么?”
    清欢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不记得我走到这儿,也不记得说过什么了。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皇帝却笑了:“你说,‘没人要你,陛下要吗’?”
    第十七碗汤(六)
    谁知清欢听了,却摇摇头,道:“不可能,民女不会说这样的话。”因着不再是傅家人,她连臣女的自称都改了。
    气得皇帝又瞪她:“你就是说了!”
    清欢瞄他一眼:“陛下说是就是吧。”
    皇帝被她一句话堵的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悻悻然坐到床畔,问:“以后你作何打算?”
    他问的话有意思。“民女想做什么都可以,陛下决不干涉么?”见皇帝面露尴尬,清欢勾起嘴角,“既然陛下心中已有决策,又何必问我。”说着竟是闭上了眼睛小憩。
    皇帝再一次被堵得无话可说。他气恼地瞪着床上已经开始休息的姑娘一眼,也不知为何,在她面前就成了半大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什么话一说出来都是没什么筋骨的,好像完全被吃死了。有心晾一晾她,可又有什么用?人家一不爱慕他,二不想巴结他,三也没有什么把柄能让他抓。皇帝深信,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这姑娘绝对能立马剃度出家!
    也就是说,他还得上杆子的讨好。于是凑近了清欢耳畔道:“朕带你回宫。”
    “以什么身份?”清欢睁开眼睛,眼底有着淡淡的嘲讽之色。“民女已非清白之躯,又无世家扶持,入宫做什么?陛下若真有心,便让民女一个人过,如此民女就万分感恩了。”
    皇帝也是生平头一次遇到这样软硬不吃的人,他没当上皇帝前就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一路顺风顺水当了皇帝后,更是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拿乔,可以说,他活了三十四载,唯一让他有挫败感的就是膝下子嗣凋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清欢是第一个对他不上心的人,因为她别无所求。
    转念一想,自己对她愈发的着迷,每日在宫中都忍不住要想起她,就连上朝的时候,瞧见了傅丞相,都忍不住要想一想,他的小佳人此刻在做什么。有时候政务繁忙抽不出空当儿,他连一个月都难见她一面,真真是没有把她带到身边更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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