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顿了顿,解释。
    “梦萦的左肩上,应该有枪伤。”
    “那……”苏爹看看三人, 像是在寻求肯定似的反复问道,“宝儿还活着?宝儿……还活着?!”
    三人流着眼泪连连点头。
    “姐夫。”沈敬亭握着苏爹的另一只手向他保证,“你放心。无论需要多少时间还是精力。我一定会把宝儿找到带回来的。”
    ——一定会!
    当年那一枪,现在却成为了确定苏梦萦是否还在人世的关键。
    不仅仅是让苏家没有想到。相信就算是白伊槿,也万万不会想到吧?
    “不可能!!”
    这几天一直被关在白家的白伊槿被人从房间里拖了出来,然后像拖一只死狗一般被丢上车,带到宋家。宋意的面前。
    她跪坐在地,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哪里有半点昔日白家大小姐的样子。
    她想向后倒着爬两步,但却又被阿大用枪抵着头,根本退不了。
    宋意坐在她面前不远的沙发上,浑身都是酒味。但除了衣料微皱,眼睛通红几近滴血外,却并无半丝醉态。
    他看着白伊槿,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白伊槿在宋意的眼神下忍不住瑟瑟发抖,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声厉内荏的厉声,“宋意!你不敢杀我!阿琸好了后……是不会放过你的!”
    宋意听了,似乎又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才微偏了偏头,像是把刚才灌进了耳朵里的话给倒出来,双腿大张,身子前倾,双手枕在腿上看着白伊槿,“你孩子已经生了,我宋家也有后了,……你没用了白伊槿。”
    “不!”白伊槿惊恐的看着宋意,“阿琸需要我!他爱我!宋意!你要是杀了我阿琸会杀了你的!你不可以杀我!”
    ——“阿意想做什么都可以。”
    沉稳内敛,但有些虚弱的嗓音惹得在小花厅里的三人齐齐朝紧闭的门口看去。
    门开。外面是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阿左和阿右的宋琸。
    白伊槿脸上是狂喜,连忙朝宋琸手脚并用的爬去,口里不断的说着,“阿琸!?我就知道最后的胜利者会是你的阿琸!快!快杀了宋意!阿琸……我们的孩子在他手上!我白家……你快杀了他帮我报……”
    ……咦?
    “仇”字还未说完,白伊槿的手还差一丁点儿就碰到宋琸的手,额前就被一只抢抵着,没法再前进半分。
    宋意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只微偏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宋琸拿枪指着白伊槿的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心,看着白伊槿,微勾着笑,“你太脏了。”
    “我不想——你碰到我。”
    白伊槿睁大了眼,眼里满是迷茫和懵懂,但瞳孔里却清晰的倒映着宋琸半点不掩饰的眼神。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的升了上来。
    她看着他,疑惑的喊了一声,“阿琸?”
    话音刚落,看着宋琸的眼里却滑下泪来。
    ————————————————————————————————
    小花厅在宋琸带着阿左、阿右进门后重新关上。
    阿大收了抢,走至宋意身后站定。既然“宋先生”已经来了,自然这里就不需要他了。
    白伊槿要是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二十年就白活了。她只是不肯相信宋琸真的会这么对她。
    她啊?!她不是别人,她是白伊槿啊!!
    白伊槿!!!
    “阿琸。别闹了……”她强笑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宋意,又像是张皇的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说……继续欺骗自己,“哦!你快叫宋意把宝宝交出来。阿琸,我生了个小男孩儿,以后,他一定会很听话很可爱的。你快叫宋意把我们的孩子交出来!”
    宋琸听着,靠放在轮椅扶手上原本轻轻敲打的手指此刻顿了顿,微挑了眉看着白伊槿微微一笑,“我们?……的孩子?”
    宋意听到宋琸的口气,抬起头来。
    宋琸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惴惴的白伊槿,“那是你的孩子不假。……却不是我的。”
    “……什么?”白伊槿呆了很久,才很小声的反问。像是大声了会惊碎什么东西一样。只是眼泪却有了自己意识一般的夺眶而出。
    “我和你上床,永远都是看不见彼此的情况。你难道就没一点怀疑?”宋琸看着白伊槿,手指轻点,欣赏她脸上逐渐出现的裂痕。语气轻松,但眼底却充满了恨意。
    他恨!他恨自己居然没察觉到白伊槿的野心居然比想象中的大不说,还因为小瞧她竟然让她有机可乘的给父亲下了药!
    而这件事,是他醒后宋意才告诉他的。
    ——原本在葬礼那天,宋意就想告诉他,却没来得及。
    宋家即便势力再大,但首先也是商人。即便白家暗地里有在走私烟土,但这东西在两三年之前也不过是对所有人来说稀松平常的东西。就像抽烟一样的寻常,即便现在,听说港都也还未完全将烟土列为违禁品。
    宋琸现在好恨他自己错误的将白家用了正常商场的手段。
    当年父亲对于他自以为是的评价实在过于一针见血。但宋琸却万万没想到他的成长会付出这么承重的代价。
    他勾着唇,嘴角抿着冷酷和狠毒,“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是阿左的。”
    不仅仅是白伊槿,就连宋意,以及阿大、阿右都朝阿左望去。
    他当时在丧礼上奉宋琸的命令开车去送沈敬亭和苏爹,路上同样遇见埋伏差点被乱刀砍死,也是这两天才能下地。
    此刻所有人望向阿左,他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现在说的事情和他没任何关系一般。
    “不!”白伊槿尖叫,“你胡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不是在胡说。”宋琸从来懒得争辩这些,只瞧着手指继续淡淡开口,“孩子阿意去连云港的时候,我已经叫人把孩子交给阿左了。那是他的亲骨肉,怎么处理都由他来。”
    说完,微微偏头,和其他人一起看向站在他身后侧的阿左。
    “先生放心。”阿左微微一颔首,“他不会成为未来宋家的威胁的。”顿了顿后又说,“……我已经亲手把他给溺死,确定断气就丢上山了。相信现在应该连尸骨都没有。”
    话音一愣,就连宋琸都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摇了摇头叹息,“……你实在不用那样做的。”
    “……先生到现在也只替三少沾过一次血。这次又是婴儿,您断下不了杀手。……故,我亲手了解反是最好的。”
    宋琸还是摇摇头。但并未再说什么。
    “……不。”
    白伊槿听着,瞳孔不断晃动,几近崩溃。
    “不——————!!!!!”
    第101章 咆咆咆
    白伊槿是被人拖着下去的。她的手指甲一直在不断的抓挠, 嘴里几近疯狂的喊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我是白伊槿啊!我是白伊槿啊!!!”
    可惜这些话, 以后也只能在疯人院讲了。
    阿大等人出去, 只剩宋意和宋琸两人。
    宋琸看着宋意,慢慢的推了轮椅过去, 眸子沉沉。
    ——苏家的事, 他已经全部听阿右说了。
    “阿意……”宋琸张了张口, 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也变成叹息。
    “大哥。”
    宋意坐在那里,手上握着之前没来得及交还给苏家,现在却舍不得交还的那半枚印章, 慢慢抬了头,抬眸看着宋琸。
    笑,眼眶却慢慢红了。
    “以后……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叫我哥哥了。”
    【哥哥~】
    【哥哥,我帮你打这只手!都是它不听话剪得太快了!打手手!打手手!】
    【哥哥~我不痛呀~你别生气, 有仇我自己就报啦~就这样!咻咻!两巴掌。厉不厉害?】
    “你说她……痛吗?”宋意这句话, 不知道是在问宋琸。还是在自问。
    犹如再也承受不住的, 慢慢低下头, 用手捂住了脸。剧烈的呼吸后,恨得彻骨铭心的, 发誓一般的开口, “我宋意。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小姑娘也再也回不来了。
    【哥哥~】
    宋意手捂住脸, 背脊微弓,缓缓握紧成拳,手背上尽是暴突的青筋。
    第102章 咙咙咙
    凌晨四点, 街上已经有人摸着黑起床了。
    这年头, 能睡到八、九点再起的的人大多有一份较为滋润的工作。抛开每月的三餐、房租, 再有写余钱能时不时的满足自己一些小愿望,能请得起三五好友吃顿饭, 就已经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了。
    但依旧有很多人挣扎在贫困线以下, 每天能解决自己的肚子, 不至于让它咕咕叫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这些人都是来自不同地方, 希望能在这个号称“黄金三角”的其中一角站稳脚跟。
    苏梦萦和其他人一样蹲在一边,等着印刷报纸的纸厂开门。不过她的位置比较偏,又靠后, 所以轮到她的时候估计排在最前面的人已经拿了先出来的报纸走了。
    相对卖得也肯定比后拿到的人要好。
    但这没办法,前三十个位置不是你凭借着来得早就能排到的,你得给钱,交“站位”, 人管这一片儿的人才允许你排在前面。不然就只能从第三十一位排起。
    卖报也一样, 有些非常繁华的地界, 你没给钱也是不能去的。想去可以, 在那儿卖一天的报,你得分人家一分利。
    苏梦萦一天也就凭借着卖报能赚十几个铜钱, 要是好, 也就二十出头。卖报的途中, 还接了五位人家的“叫早”服务,30铜钱一个月。
    她也是真的孤身一人了才知道现在的钟表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能用得起的, 很多人家家里都没能看时间的钟表,但第二天又得准时起床上班,所以为了不迟到就会在睡觉前先喝一大杯水,这样就不怕睡过头了。
    但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所以“叫早”的服务就因为这样出现了。
    每天苏梦萦拿到了报纸,沿着固定路线叫卖的时候,就随便可以“叫早”,用长长的竹竿,轻轻敲打“客人”的窗户,直到对方起床打开窗户,才算“叫早”成功。
    比起她的其他动作,“叫早”是里面最轻松的了,就是难免会遇见有人有起床气的时候,打开窗户了被瞪眼吼一声还算好的,就怕遇见泼水下来的情况。要是不小心让报纸沾了水,原本就赚不了几个钱的生意就更不好卖,甚至会赔钱进去也是常态。
    偏偏港都的房屋都挨得很近,甚至很多房间都被房东用薄薄的木板隔开成三间,变成只能放床的小房间分别租给三个人,这样就又加大了苏梦萦的“叫早”工作。
    刚开始干的时候不懂事,敲玻璃才敲几下就被人一杯茶水浇了下来,淋得满头满身,报纸也打湿了。后来又被人吼过很多次后,才终于掌握了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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