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这事,只要你自己拿定主意就好,我只是提醒你。当然,只要你不介意,能够顶住他人的压力,那么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天气炎热,常海生还是穿的一丝不苟,额头渗出了不少汗珠滚落而下。
    薛陆郑重的点头,“小婿明白。”说着站起来弯腰替常海生倒了茶,“岳父请用茶。”
    常海生满意的点头,“继续努力,争取一次将秀才考出来。”
    秀才是难考,但是薛陆此次府试得了第十名,只要不出意外,那么八月的院试也将通过,取得秀才的头衔。
    薛陆自然又是一番保证,当天下午休整过后就开始用功读书了。
    而薛家庄的钱氏和薛老汉自然也从别人的口信中得知了薛陆过了府试的消息了。
    钱氏激动的又哭又笑,拉扯着薛老汉的胳膊,大声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家老五就是有出息,他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天生就是考状元的,现在怎么样,我家老五是童生了!”
    薛老汉也很激动,乐的胡子直颤,“呵呵,老五就是有出息,祖宗啊,咱们薛家出读书人了,老五现在是童生了!”
    薛家世代务农,多少年都没出个读书人,现在他生的儿子成了童生了,薛老汉觉得脸上有光。
    而来报信的是薛家的邻居福根,在县城做生意的,上次薛陆过县试的时候也是他来报的信,这次薛陆又找到他,当他得知薛陆成了童生的时候自然高兴的替他带口信。
    薛老汉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突然看到福根,到他跟前道:“福根啊,等你回县城的时候,让老五回来一趟,我得去找族长开祠堂,给祖宗上香!”
    钱氏乐滋滋道:“对对对,得告诉祖宗,咱们薛家出读书人了。唉,老五自己怎么不亲自回来跟我们说?”钱氏高兴完了又想儿子了。
    福根解释道:“老五兄弟跟我说了,他八月份还得去参加院试,等过了院试就是秀才了。时间紧迫,他得好生温习功课,就不回来了。”
    见不到儿子钱氏有些失望,愣愣的点了点头,呐呐道:“应该的,应该的。”
    薛老汉皱眉,“他不回来咋告诉祖宗!不行,得让他抽空回来一趟,不差这一天。”
    “不行!”
    薛老汉正吩咐着,忽然院里传来薛家族长的声音。
    族长今年八十了身体还算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也不知从哪里得知薛陆考上童生了,拄着拐杖让重孙子扶着就来了薛家。
    “四叔,您怎么来了。”薛老汉别看年纪大,到了族长跟前还是小辈。
    族长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种存啊,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咱们薛家总算出了读书人了!”
    薛老汉脸上有光,呵呵直笑,“都是老五自己争气。四叔,我正想着叫老五回来咱们开祠堂呢,这事得告诉祖宗不是。”
    族长看他一眼,道:“听说老五还得考院试,这种时候咱们可不能耽误他读书,一切等院试结束在说,说不得老五争争气考个秀才回来呢。”
    他的话一落,屋里所有人都没吱声。包括薛陆的哥哥嫂嫂、亲爹亲娘在内都觉得薛陆这次能考上童生已经是祖宗保佑了,谁都不敢想薛陆能考上秀才。要知道他们薛家庄总共才一个秀才呢,而这秀才还不是姓薛的!如果薛陆真能考上秀才,那绝对是薛家这么多年来头一个了。
    果然,薛老汉呐呐道:“谁知道他能不能考上呢.....”其实要他说,薛陆能考上童生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薛陆认真读书的时候并不是很长。
    族长摸着花白的胡子摇摇头,“就这么定了,谁都不许去县城打扰老五读书,一切等他考完院试再说。”
    族长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钱氏一眼。钱氏一缩脖子,有些气闷的不说话了。
    她本来还打算杀两只母鸡送去给她的心肝宝贝补补身子呢,现在也不能去了。
    薛老大看了他爹娘一样,对族长道:“四爷爷,老五真能考上秀才?”
    族长瞪他一眼,拐杖敲在地上噔噔作响,“你可是他亲大哥!就不能相信他?这么着,找个黄道吉日开祠堂拜祖宗,求祖宗保佑老五考上秀才!”
    钱氏和薛老汉一听相互看了一眼,高兴道:“哎哎,多谢四叔。”
    开祠堂拜祖宗,她可得好好求求祖宗。
    而薛陆考上了童生,这件事让薛家几个嫂子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大家都是一大家子,自家以后怎么也能沾点光,恨的是为什么分家之前没考上童生,若那时候薛陆就是童生了,她们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分家的好不好?
    还有就是,薛陆就算是自己孩子的亲叔,是自己男人的亲兄弟,但是那也是分了家的,不管按照什么来说,那都是两家人了。
    柳氏在屋里恨恨的咬牙:“我早说不能分家不能分家,他们几个非得分家,这次好了,老五成了童生了,大家都得不了好。”
    周氏则真心为常如欢高兴,她小声对薛竹道:“你五婶儿是个有本事的人,你可得好生学着点。”
    吴氏则将帕子都快捏碎了,手指头戳着薛老三道:“当初分家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呢。”
    小钱氏心里也郁闷,不过孩子都生了,也没精力管别的了,还是好好养儿子吧,等着她也要让儿子去读书,自己考个童生回来。
    薛家庄里发生的事,福根回县城的时候告诉了薛陆,薛陆又转告给了常如欢,最后薛陆感动道:“还是家里人好啊。”
    常如欢甩了甩手中的小鞭子,哼道:“在我们常家受委屈了?”
    小鞭子很精致,但是质量也不错,常如欢只是轻轻一甩,便发出清脆的声音。薛陆身子一哆嗦,赶紧讨好道:“没有没有,都好都好。岳父对我,娘子对我,小舅子对我也好。”
    其实薛陆内心泪流满面,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啥那么冲动,竟然主动带娘子去买小鞭子了。
    简直是自己找虐啊!
    常如欢满意点头,笑眯眯道:“这还差不多。我说呢,爹和娘这次怎么能憋住不过来,竟然是族长发了话,下次回去得买上二斤猪肉去看看族长才行啊。”
    自己爹娘被嫌弃,薛陆有些幽怨,“娘子....其实娘也不坏的,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常如欢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说:我娘一辈子不容易,你让着她点。”
    薛陆赶紧摇头:“那不能,我让着娘也就罢了,哪能让你受委屈,你受了委屈岳父就要心疼了,当然我最心疼了。”
    “这还差不多。”常如欢比较满意这个回答。若薛陆真的为了她和钱氏翻脸,那才真的不是东西呢。
    突然薛陆一拍大腿道:“坏了,之前咱们买的书忘了让福根哥捎回去了。”
    他们买了几本关于种果树的书籍,本打算让福根带回去,谁知竟然忘了。
    “上次薛竹还来了,这次也许也会过来,到时候让她带回去就是了。”常如欢道。
    常如欢说的不错,族长虽然不让钱氏他们过来,但是最后家里还是派出了薛竹带着两只老母鸡还有家里新下来的粮食来了县城。
    当天晚上常如欢就炖上一只老母鸡,然后薛陆喝了之后流了鼻血,大半宿没睡着。
    第62章
    薛陆两碗老母鸡汤补的上火, 鼻血直流,一晚上都在洗脸洗鼻子中度过。到了第二日一脸的菜色,鼻子都洗的发红了, 毫无精神可言。
    薛竹一大早本来就打算回村里的,一看她五叔这副模样, 惊呼道:“五叔,你咋成这样了?”
    一旁的常如欢憋笑憋的胃疼, 赶紧捂嘴转头跑一边笑去了, 薛陆一脸菜色的看着薛竹道:“说出来都是眼泪啊.....”
    薛竹见他脸色不好,磨磨唧唧的尴尬笑着跑到常如欢那里悄声问道:“五婶儿,五叔到底怎么了?”
    常如欢憋住笑,幽怨道:“还不是怪你们?”
    薛竹愣住,“怪我们?我们也没干什么呀?”我们好心送来了家里下蛋的母鸡给五叔补身子,难道这也错了?
    常如欢见她不明就里,笑着解释道:“你五叔身体很好,只是、只是昨晚喝的母鸡汤太过浓了, 你五叔流了一晚上的鼻血....”老母鸡汤那可是大补啊。昨天她本来不打算炖上的, 但是薛竹说了杀了的鸡还是赶紧吃了新鲜, 然后自告奋勇的屋给炖上了。
    再然后, 薛竹贯彻执行她奶奶的嘱咐, 一个劲的劝薛陆喝鸡汤, 喝了一碗之后薛陆本来不想喝了,但是却耐不住薛竹殷切的眼神,于是又喝了一碗....
    薛竹有些不明白, “这老母鸡是补身子的,奶奶说五叔读书累,身子虚得好好补补,咋还能流鼻血呢。”
    常如欢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解释:“你五叔身子虽然不是特别壮实,却也是个成年男子了,身子还是不错的。”
    要是别人说的薛竹可能还会不服气,但是她五婶儿说的却百分百信服。在她的想法里她五婶说的都是对的。
    “那五叔没事吧?”薛竹有些心虚的问常如欢。
    常如欢笑着摇头,“没事,鼻血流了,火气就没了,没事了。”
    薛竹松口气,拍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薛竹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面对薛陆的时候,于是吃了早饭便找了牛车回去了,回到家自然将薛陆喝老母鸡汤流鼻血的事说了。
    果然,钱氏对常如欢的言论是不信的,恨恨道:“我老五的身子我这做娘的还能不知道吗,肯定是常氏平日没好好照顾老五才让老五身子虚的连老母鸡汤都受不住。”
    薛竹站在一旁直撇嘴,“我觉得我五婶说的是对的。”
    钱氏眼一瞪,喝道:“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个什么!还不回去和你娘做事去。”
    薛竹也不乐意和她奶奶呆在一起,转身说了声便走了。
    一旁薛老汉抽了袋旱烟,对钱氏道:“兴许真是老五家的说的那样,等我去问问郎中。”
    钱氏点头,“那你去吧,再有一个来月老五还要去考试,这身子可得保养好了。”
    等到了第二日薛老汉果然去问了郎中,从郎中那里得到相同答案后和钱氏说了,钱氏还是不敢置信,嘟嘟囔囔的说她老五怎么就上火了呢。
    薛老汉被她叨叨的头疼,喝道:“行了,别添乱了,老五家的是有成算的,咱们放心就行了。”
    其实说实话薛老汉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自己宠到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像不是自家的一样。但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家了,他们当父母的也不能干涉太多了。
    钱氏有些委屈,坐在一旁心里难受的厉害,“怎么就不能管了....”
    因为这一出,钱氏也不敢再让薛竹往县城送老母鸡了,倒是薛老三来了一趟告诉了他们租种他们地的收成。
    但他们又不回去,两人吃的又少,只能委托薛老三将剩下的粮食给卖了。
    月底的时候,薛陆又去了趟书铺,将上半年话本子所得利润和李掌柜算了清楚,当然之前他们抄书多得的银子也一并退了回去。
    李掌柜不解的看着他,摇头道:“有便宜都不赚,也不知你怎么想的,你们读书不是正需要银子吗?”
    薛陆将银两放入怀中放好,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我们的我们一文也不该多要。贵书铺能让我娘子的话本子再这卖,已经是欠了人情了,怎么能在抄书上再赚便宜。”
    与薛陆夫妻打交道也一年多了,李掌柜可以说是看着薛陆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对这一年多薛陆的变化更看在眼里。初见之时,李掌柜一眼便看出薛陆事事依赖常如欢,而这半年多来却都是薛陆来与他接洽,常如欢倒是不出来了。
    现在这个农家子站在他跟前说话不卑不亢,除去那日在府城对自家东家的无礼,现在他真的挑不出薛陆的错处来。
    “那今后你们是否还抄书?”李掌柜笑道,“你娘子的字确实是好,许多读书人找她抄的书。”
    薛陆摇头,“今后我可能还会抄书,但是娘子不会再抄书了,话本子却会继续写下去,只是娘子的身份还请掌柜的给保守秘密。”来之前他就与常如欢商议过,今后常如欢不再抄书,而是以笔名的方式写话本子。
    李掌柜有些遗憾,但听到对方说会继续写话本子这才道:“那是最好,只是可惜了你娘子的一手好字。”他也明白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求,若是那些书生得知他们找的书是女子抄写,恐怕就不会买了吧。
    薛陆与李掌柜又说了几句话便回去了。这次半年的收益足足有八十两,倒是令常如欢非常惊讶,要知道看话本子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姑娘,但他们只占了两成的利润啊。
    薛陆有些遗憾道:“早知道海船那边多投一些了。”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过去了就过去了。
    常如欢将银子收起来,发现他们除去在府城花费的十两银子,他们现在竟然有二百两银子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如果在薛家庄生活估计能生活二十年了。
    “行了现在银子的事暂时不用发愁,你就安心读书吧。”常如欢看着薛陆在那懊悔,便掏出鞭子来啪的甩了一下,冷了脸,“还不去读书?”
    薛陆委屈的看她一眼,可怜巴巴的读书去了。
    常如欢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要说薛陆现在在人前那也是人模狗样正正经经的翩翩君子了,偏偏到了她跟前就变成了需要安慰需要摸摸头的大狗。
    想象着自己摸着大狗的场景,常如欢浑身一哆嗦,将这画面剔除脑中,开始构思新的话本子去了。
    此后的日子里薛陆潜心读书,一有不懂的问题就问常海生,有时候他的观点让常海生都觉得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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