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佑微飞快地爬起来,恰逢那人站起一拳挥来:“贱人!”
殷佑微眼一闭心一横,慌乱之际也不知道自己对着哪里,举着匕首就朝他扑过去。
噗。
她听见熟悉的血肉撕裂的声音。
手中的匕首仿佛被什么卡住了。
她颤颤地睁眼,就看见那人双眼瞪得极大,像是根本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手。
“你……”
她吓得一下子放手,可那把匕首还保持着一半没入胸口的状态。
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一捅就直接捅到了对方的心脏。
杀……杀人了……
那人喘着气,双臂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往后倒去。
一股焦味飘到鼻尖。
殷佑微转头,正对上窗户外隐隐窜动的火苗,两个人忽然出现在窗边:“老三,走……”话音顿住,两人大惊失色地看着这里面。
“她把老三杀了!”
殷佑微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人就迅速跳了进来,一个人锁死她的四肢,另一个人去探老三的伤势。
老三睁着眼,要去抓那人的手:“带我……带我……”
那人看了看匕首的位置,一咬牙:“对不住了!老三!主上会给你家人赏赐的!”
他把老三心口的匕首拔了出来,对另一人挥了挥手:“带不动老三了,我们快走!沈樊成马上要来了!”
他恶狠狠地看了惊恐的殷佑微一眼:“把她敲晕!”
殷佑微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客栈中沿着火油上窜的熊熊火光。
……
殷佑微抱紧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她真的杀人了。
恐惧吗?
当然恐惧。
那么,后悔吗?
不……不后悔。
有人要对她不利,她不能束手就擒,她要反抗。
只是……她还是冲动了些。
虽然杀人非她本意,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她杀了他们的同伴,他们心里也一定充满怨愤。方才来给她喂药时,还威胁性地用她那把匕首蹭了蹭她的脸。
他们留着她的命,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用处。
殷佑微抠着灰秃秃的地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最大的价值,恐怕就是当一个人质。
拿她这个人质威胁谁?
威胁爹娘?威胁大哥?威胁二哥?还是威胁沈樊成?
是了,他们认识沈樊成。
他们不是沈樊成的朋友。
殷佑微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窗。
刀烈春也不是沈樊成的朋友。
可是刀烈春给了她解药。
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她认不认识那几个人?她对这件事知情吗?
殷佑微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何处,也不知道刀烈春究竟是个什么立场,更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她不能指望刀烈春、沈樊成、二哥或是别的什么人会忽然出现来救她,那和坐以待毙有何区别。
殷佑微和沈樊成这段孽缘的起始,便是她莫名被人挟持。那种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受,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殷佑微自嘲一笑。
在她最喜欢沈樊成的那段时间里,她幻想过很多次他们的将来。
沈樊成是一个麻烦很多的江湖人,要成为他的妻子,必须要具备处理麻烦的能力。
比如,有人上门挑衅时,她如何才能把人委婉地劝回去;比如,沈樊成受了重伤时,她如何才能在别人问起时遮掩过去;比如……有人绑架了她来威胁沈樊成时,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给他拖后腿。
她曾经是那么认真地想过。
那时的她还有些天真,没有想到她就算不是他的妻子,也很快要开始独自面对麻烦了。
-
沈樊成和殷俊二人将街上的店铺都探了一遍,皆没有发现殷佑微的踪影。
眼看天都要亮了,他们却仍然一无所获。
殷俊把那枚耳坠紧紧攥在手中,神情憔悴。
沈樊成握紧了剑柄,道:“我们……再回去找一找吧。也许还会有别的线索。”
殷俊沉默地点了点头。
二人一夜未眠,走回烧毁的客栈附近,发现原本缩在街边的男男女女已经散了,也许是被官府送去了别处,而衙役们还在废墟上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
沈樊成和殷俊对视一眼,各自分头再去别处寻找线索。
清晨的霞光从云层后涌出,灼痛了沈樊成的双眼。
殷俊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他身边,摇头:“没找到什么。”
沈樊成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前方道:“是我没睡觉眼花了还是怎样,你有没有看到那条巷子里,有东西在闪?”
殷俊闻言看过去,半晌,道:“好像有。一点一点的,很碎。”
沈樊成拔腿跑去。
那条巷子,刀烈春曾经站过。
巷口还有一星半点的血迹,应当是他昨夜伤她时留下。
巷子很深,平坦的路上,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朝阳之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那东西沈樊成并不陌生,他曾被刀烈春用这玩意阴过一次,后来有了警惕心,便再也没有沾过。
那是追踪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网瘾少年叶不修、叶落知秋、岁久的小西瓜、扶樗
☆、双更二合一
殷俊道:“这是何物?”
事态紧急, 沈樊成没工夫和他解释许多,只好信口胡诌:“这是追踪粉,顾名思义,可以用来追踪人的足迹。我从前给过你妹妹一包,也不知这是不是她留下的。”
刀烈春自己就是弄这个的,不可能无意间漏出, 只可能是在给沈樊成什么指示。但沈樊成摸不清她的动机。
“那三妹的耳坠又为何会在另一条路上?”
“不知, 也许是迷惑之计。”
沈樊成知道自己这个借口站不住脚, 但他现在实在是一团乱麻。
刀烈春究竟要干什么?
一边引他出客栈, 一边派人带走殷佑微,一边丢下殷佑微的耳坠,一边又留下追踪粉。
实在是匪夷所思, 难以揣摩。
沈樊成道:“总而言之,我们先顺着它找过去。”
殷俊点了点头, 眼底燃起希望之色。
-
刀烈春回到了关她的屋子里。
不是跑不了, 只是她的刀还在那两人那里, 需要取回来。何况那两人还算忌惮她, 并不会对她做什么,她等一时半刻也是无妨。
只是殷佑微那里……
她叹了一口气,她现在肩上有伤, 无法带着那分毫武功都不会的小姑娘无声无息地逃跑。
好在给了她解药,情况还不算那么糟。
天逐渐亮了起来,朝霞一点一点地渲染铺陈,这间昏暗太久的屋子里, 终于有了光芒。
刀烈春疲倦地揉了揉脸。
等拿回了刀,她该去哪里呢?
主上被背叛,是万万不可能再容得下她的。
连庄槿那种跟他只是合作关系的人,都无法逃脱。庄槿带着苏柏逃了多远,他就派人追了多远。庄槿为他做了那么多独门秘药,换来的不是他的宽待,而是他的残忍。他要把庄槿拴在眼皮子底下,唯恐这些秘密泄露半分,对他造成不利。
如果栓不住,那就毁掉。
刀烈春很早就知道,他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要把想要的东西,都紧紧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