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红糖难卖,村里很多人家都掌握熬糖的技术,熬一次出来足够吃一年,亲朋好友一分,附近的谁还花钱买?
二姑姥又说:“要说熬糖啊,手艺最好的还是村里的老郭头,他今年六十多岁,从十来岁开始就跟着他爹熬糖,郭家的红糖,连村长吃了都说好。”
老郭头是一个老糖匠了,和其他人家不一样,他熬糖出来卖,挑着扁担翻山路十里八村叫卖 ,他熬的红糖里含着满满甘蔗的清香,浓淡相宜,现在年纪大走不动了,就守着两个儿子过日子,当然也把手艺传了下去。
唐兰发现,这里有生长甘蔗的天然优势,温度适宜,昼夜温差大,甘蔗自然会比其他地方的甘甜,再加上适宜的熬制手法,比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红糖,要优质很多倍。
二姑姥带着唐兰去找了老郭头,本来唐兰打算,从二姑姥家少买点红糖块回去自己喝,可既然村里有这样一个手艺人,说不定可以当成一门生意做。
一进院子,二姑姥指着院子里的五口大锅说:“这是九尾灶,全村独一份,其他人家熬糖得借锅,可老郭家不用,人家五口锅全置办齐全。”
老郭头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瞟了一眼说:“又来人买我的制糖秘方了?说了多少遍?不卖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二姑姥脸上有点尴尬:“老郭,你这说的啥话?我一个字没提你就开始撵人,不是来买秘方的,相反,人家是来给你送钱的。”
老郭头抬抬眼皮:“送钱?恐怕是变向打听我秘方吧。”
也难怪老郭头戒备心强,打他秘方主意的人太多了,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市场一活络,人的心思也就活络了,整天琢磨怎么挣钱,村里有大片的甘蔗地,熬糖卖出去是一条发财的路子,于是村长的儿子就盯上了老郭头,整天琢磨怎么把他家的秘方拿到手,老郭头熬糖从来不让人看,也是邪门,村里谁家的糖,都不如郭家的甘甜!
老郭头怕儿子顶不住,每天都得拿眼袋敲打几次,一见陌生人上门,本能的厌恶。
老郭头也不说话,儿媳妇拿着簸箕筛豆子,出来说道:“进屋坐吧。”
老郭头冷哼一声,唐兰脸皮厚,跟着进了屋,儿媳妇说道:“我公爹就这驴脾气,谁的面子也不给,我刚才听你们说是来送钱的,这是啥意思?”
唐兰把想买红糖的想法说了一番,郭家儿媳妇一拍大腿:“只要你们不是打秘方的主意就中,等之后我们一家人商量商量,挣钱的买卖还能往外推不成?”
唐兰和杨琴下午就得走,周一还得赶着去上班,二姑姥安慰她:“老郭头脾气倔,谁说也不听,郭家还是他做主,我看一两天他不能答应,这样,等有信儿了我给琴琴发电报。”
唐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走之前,她从杨琴二姑姥家买了四十斤红糖快带走,她背二十斤,杨琴背二十斤。
山路不好走,两个人背着红糖,杨琴擦了一把汗:“唐兰姐,你买这么多糖做啥”
“吃啊。”唐兰的回答干脆简洁。
供销社里的红糖哪里比得上自家熬的红糖?唐兰砸砸舌,八十年代东西确实比现代要货真价实。
比如她在饭店里买的大肉包子,猪肉块顶两个指甲大小,过年炖肉吃,自家养的土猪肉可比注水肉香的多。
天色变暗,忽然就飘起了雪花,还越下越大,等两个人下大巴车赶到火车站买票,售票员大手一挥:“这趟列车取消了,前面下大暴雪呢。”
前面大暴雪?正常来说,下大雪火车也不会取消运营,最多就是晚点,售票员又说:“哎哎,自己想办法去吧,别在窗口堵着了,下雪下的那段轨道都出毛病了,不一定什么时候修好。”
唐兰:“……”去丹阳市只能坐这趟火车,今天走不了,明天后天如果雪还是没停呢?
唐兰和杨琴面面相觑,杨琴都快哭了:“唐兰姐,这下咋办。”
唐兰对铁路维修的速度没抱太大希望,火车站很小,大厅里挤满了滞留的人,还有人要工作人员给个说法。
唐兰揉揉太阳穴:“杨琴,那你知道其他车次吗?或者咱们可以多倒两次火车?”
可唐兰这个想法很难实现,火车好多趟线出了问题,仅剩的两条线路成了大家的目标,火车刚一停,无数的人急着往火车上跑,门口进不去的,就从窗户上爬,杨琴往后退两步:“可真吓人。”
何止是吓人?这种混乱的情况特别容易出现踩踏事件,为了坐上火车,总不能冒着生命危险。
等唐兰和杨琴出了火车站,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踩上一脚,雪的厚度已经到了人的小腿。
瑞雪兆丰年,可是暴雪呢?
唐兰扯了扯围巾,呼啸的寒风从耳边划过,她叹口气:“咱们去发个电报吧,说晚点上班,你放心,扣的工钱姐给你补。”
“唐兰姐不用,扣就扣,赶不上火车又不怪你。”
电报是一定要发的,不然就算旷工,矿工是要记在工作表现里的,影响年底的各项考察。
发电报的窗口也是排着很长的队伍,唐兰往前面张望了几眼,恐怕这些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坐不上火车发电报报信。
电报要给孙海发一封,说明两个人的情况,另外唐兰还要给黄爱国发一封,免得舅舅担心。
唐兰电报选的都是加急的,普通电报四分五一个字,加急的要加价,一个字八分钱。
交了钱写好电报,两个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找地方住吧。”
火车站附近的两个招待所都客满,两个人找了远一些的招待所,所幸还有空房,唐兰揉揉眼睛,火车是唯一的交通方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还好唐兰的钱都放在了红包余额里,这次买红糖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她还得从余额里再拿出来一点。
唐兰和杨琴在这里住了两天。
大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这时候的长途交通工具主要依靠火车,私人小轿车少之又少,大街上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
全国粮票带的不多,再这样下去饭都吃不上了……唐兰忍不住吐槽,粮票制度真是举步维艰,就算手里有钱,国营的饭店也不理你,没票就不卖。
好在还有黑市,现在的黑市处于半公开的状态,大街上还有人谈论,今天从什么地方买了二斤花生油,价格不贵不用票。
唐兰和杨琴寻了好几条街,在胡同深处找到了一家私人小饭馆,包子馄饨炒菜都卖,就是价格贵一点。
唐兰一惊好几天没吃到荤腥,点了两个炒菜:辣椒炒肉、小土豆烧肉,外加三个大馒头。辣椒入口辛辣无比,嘴里像燃着一团火,唐兰辣的眼里含泪,她大口喝了半杯凉白开。
唐兰抬头抹抹眼睛,没想到在小饭馆里,竟然遇到了那个李同志,李同志也认出了唐兰和杨琴,嘿嘿笑了两声:“这可真是凑巧了,你俩也是没坐上火车留下的吧?”
第90章 货车故障
唐兰撂下了筷子:“嗯, 本来想回丹阳市,结果火车不发车就耽误了, 一直住招待所,也不知道哪天能通车。”
李同志沉思片刻, 问道:“我在镇上见到你俩, 你俩是当地人?”
杨琴举手道:“我老家是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