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和秦修走过去,温故俯身把猫大爷抱起来,朝他们一笑:“回来了。”
祁昭应了一声, 把手里的小鱼干纸袋递过去,温故接过来放到边上, 笑着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池木, 池小先生,今日才来的云州城, 是杨老的弟子, 会在城主府里住几天。”
杨老年轻的时候来过云州城一次,无意中遇到了迷路的小温故, 把他送回了城主府, 温故很尊敬他。
池木勾唇一笑:“祁昭,秦修,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啊。”
温故坐回去, 捏了一条小鱼干逗猫大爷:“这样也好,你们平时无聊了还能说说话。”
秦修笑而不语。
祁昭看了看池木:“好。”
温故之前和池木说话原本就是因为无聊,现在看到猫回来了,就朝池木笑了笑,打算道别,但告别的话还未说出口,手就被怀里的猫大爷拍了一下。
湛蓝眼瞳里满是控诉,明显是吃醋了。
温故失笑,安抚的揉了揉它的耳朵,眼里的意味深长一闪而过,对祁昭几人告别后,提起小鱼干转过身。
这还差不多。
猫大爷窝在他怀里,惬意的眯了眯眼睛。
一人一猫出了长亭,等到身后的长亭彻底变成一个浅色的水墨点后,温故轻声说:“杨老的小弟子我看着倒是挺喜欢的。
猫大爷:!!!!!
温故继续说:“模样不错,颇有几分文采,能同我说到一起去,看着也是个沉稳的,比放纵的人好太多,让人安心。”
猫大爷:!!!!!
温故还要再说,猫大爷彻底按捺不住了,伸爪捂在他的唇上,温故立即嫌弃的捏住它的爪子:“刚从外面跑回来,脏兮兮的。”
猫大爷伤心了,委屈的缩成一团。
温故笑着揉了揉它的耳朵:“你知道么?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也等了很久,但是他让我失望了,原本我想着一个人过也挺好,但是现在看见谢慎和祁昭,我突然有点羡慕。”
他笑得淡淡的,眉眼微垂。
顾从之细细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很想问,如果你之前等的人回来了,会用尽所有好好对你,你还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提。
温故看着它骤然折起来的耳朵,手指轻轻碰了碰,无声一笑。
……
温故就这么抱着猫走了,祁昭却还得在长亭处对池木假笑。
池木倒是很坦然:“自上次凤凰城一别,你我就未见过,过的还好吗?”
“还好。”祁昭笑。
“看的出来,谢城主把你照顾的很好。”池木说,说罢,又看向秦修,轻声说,“秦小城主,恭喜。”
当时秦修被秦戮一剑穿心,池木也是在场的,这话是何意思秦修和祁昭都懂。
秦修不愿听到当初的事,皱眉:“祁昭,你方才不是有事要和我说?走吧。”
“啊?嗯,好。”
祁昭应下,转头对池木道别,池木唇角的笑容半点都未散:“也好,正巧我也有点事,祁昭,秦小城主,回头见。”
秦修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去,祁昭场面上应了一句,急忙跟了过去。
走出凉亭后,秦修淡淡问:“那人和你很熟么?”
“还好。”
“如果不太熟,趁早和他断了来往,这人城府深,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祁昭点头:“好。”
在秦修眼里,祁昭是那种心很软,也懂得留余地的人,被人这么说的时候最多笑笑,现在能这么不带犹豫的答应,背后一定是有事。
他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秦修的住处,祁昭长朝亭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话,秦修知道他的意思,带着他进去后布下结界,道:“说说吧。”
祁昭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之前秦戮和你的事,八成和池木有关?”
秦修手指一顿。
这事太诛心,已经成了秦修的禁忌,池木刚才只隐约有点意思就已经激怒秦修,现在直截了当提出来的人如果不是祁昭,恐怕秦修已经翻脸了。
秦修闭了闭眼睛,眼里满是隐忍:“……什么意思?”
祁昭斟酌了一下语言,把池木不对劲的地方给他说了,听他说完,秦修垂眼,目光淡淡摇了摇头:“若是如此,你且小心些,至于我……”
他放低了声音:“我和秦戮之间,即便没有池木,走到这步也是迟早的事,就……算了吧。”
祁昭抿了抿唇。
秦修抬头,又是从前慵懒到没心没肺的模样:“我觉得你该回去了,否则谢慎又要找我要人了。”
祁昭:“咳。”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秦修笑着朝窗外瞥了一眼:“你自己看看就是。”
祁昭下意识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谢慎撑着油纸伞站在院子里,清清淡淡:“祁昭,过来。”
“过去吧,还愣着做什么?”
祁昭一笑,朝秦修摆摆手,而后欢欢喜喜走了出去,谢慎已经走到了门边,眉眼在淡青色的伞面无比深邃。
他走上前来,将祁昭遮入伞下,一手撑着伞,一手握住祁昭的手:“下雨了还一直在外面,不是说了会早点回去么?”
祁昭笑眯眯点头:“这不是等你来接我吗?而且现在也不晚。”
谢慎眼里出现几分无奈,纵容看着他:“好,我们回去。”
祁昭嗯了一声,亲昵的往谢慎身边挨了挨,二人一起出了院落,背后,秦修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的背影,垂下眼睛,手缓缓放在了心口上。
那里有一块狰狞的伤疤,直接纵横到后心口,一到下雨天就隐约的疼。
秦修抿了抿唇,伸手掩上窗。
窗外陶瓷风铃在雨声里微微响动,这年深秋时节的雨,到底是多了一些。
……
回到住处,祁昭到桌后坐下,谢慎把油纸伞合起来放到角落,问他:“和孟然他们玩的开心么?”
大醋包又在闹情绪,祁昭眯着眼笑了笑,说:“本来是很高兴的,就是回来的时候出了点事。”
谢慎皱眉:“什么?”
“你听说过凤凰城演武场的不夜么?之前在岐木城我也见过他,方才他在路上突然对我动手,说是为白泽珠而来。”
祁昭顿了顿,继续道:“我直觉他和池木有关。”
谢慎听出他话里的不在乎:“你是已经有打算了么?”
祁昭点头:“他不是想要白泽珠么?我觉得可以设局,再谨慎的人,当他心里对某事某物有执念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忽略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是个机会。”
谢慎眼神里出现不认同:“又要冒险么?”
“这次不算是冒险。”祁昭笑眯眯,“之前我总被人算计着走,每走一步都是局,这种感觉很不好,现在设局的人成了我,自然不一样。”
他眼里满是坚定,自信的模样也非常耀眼。
到底还是谢慎先退步:“也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有我。”
祁昭弯起眼睛:“么么哒。”
“么么哒。”
谢慎眼神缓和下来,祁昭一看就觉得心里软,想了想,身子前倾抱住谢慎的腰,头埋在他颈窝:“好累啊。”
声音软软的,自言自语,又像是撒娇。
“又要帮顾从之求原谅,又要防备池木,现在背后一堆谜团,还要做戏布局,谢慎,我还是喜欢那种种种花养养鸡再和你说说话的日子。”
谢慎反手抱住他,轻轻嗯了一声。
祁昭抬头,认认真真说:“所以我会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早些拥有那样梦寐以求的日子。”
他一直都是清淡平和的性子,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谢慎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祁昭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之前在禁地的时候做了一个梦,醒来后有点感触……这都是小事,比起这个,你不觉得我们更应该在意一点其他的事?”
“嗯。”
“我饿了。”祁昭说,“回来前和孟然徐岩一起吃的东西,嗯,抢不过他们,没吃好。”
谢慎忍不住笑了:“走吧。”
祁昭笑着点点头,随着谢慎站起来,二人到角落拿起油纸伞,重新出了门。
……
云州城这场雨连着下了七日。
七日后,放晴,徐章把书楼里受潮较严重的书拿出来晒,祁昭过去帮忙,猫大爷也凑热闹的跟了去。
要晒的书不少,几人忙活了一上午才弄好,因为傍晚时又要收,祁昭就没回城主府,留在了徐府。
正午是孟然做的菜,徐章很喜欢,见孟然也是眉清目秀安安静静的模样,有心收他为弟子,就问了几个问题,孟然全程茫然脸,徐章叹气,觉得自己此生大概是没有收徒的命。
吃饱喝足后,祁昭在书楼的躺椅上休息,猫大爷团在边上,对他懒散的模样很不满:“你什么时候帮我给温故说说话?”
“这几日我不是一直在说么?”
“你那也叫说?”猫大爷眼瞳睁圆了,“每天就是找温故喝喝茶看看书,最多聊聊诗词歌赋,其他的根本就没提过!”
“差不多差不多。”祁昭用书遮住脸,惬意的闭上眼睛,“应该就快了吧,之后我会找个时间说,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自己去坦白?”
猫大爷重新团了起来,闷声说:“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敢的。”
“我只是觉得,如果不说,你会后悔。”
猫大爷不说话了,耳朵都折了起来。
祁昭也没再说话,闭着眼睛,不久就昏昏沉沉睡着了,猫大爷没吵他,安安静静待在边上想事情,四周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