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眼底面上满是疑惑:“白泽珠?我之前遇见过不夜,他不由分手就与我动手,还让我把白泽珠给他,但我从来没听说过白泽珠,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池木眯了眯眼,似乎在看祁昭是不是撒谎。
祁昭坦坦荡荡对上他的眼:“你能给我说说么?”
“我也只知道一点。”池木收回目光,“传说白泽山下禁地里有白泽神木的一缕残影,若是有人有幸遇见并且为白泽接纳,就能得到一枚浆果,它就是白泽珠。服食后融进识海,滋养血脉,血脉纯粹后修为能提升至少三个层次。”
祁昭知道他没说谎,但是却刻意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
白泽神木是祥瑞之木,枝叶能医死人肉白骨,白泽珠也是如此。
祁昭缓缓一笑:“原来是这样,确实很难得。”
说着,他又皱眉:“但现在我们没有白泽珠,怎么办?”
池木无奈摇摇头:“我也没办法,只能看天命。”
祁昭原本也就没指望他能什么,闻言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罗盘,池木一顿:“这罗盘很是精巧,是哪里买的?”
“好友所赠。”祁昭随口带过去,拨了下罗盘,“但是我看不懂。”
池木眼神晃了晃:“你这位朋友想来极擅占卦,可否告知姓名,将来将与之一叙。”
祁昭却突然想起了原文里渡闻双目被剜的结局。
他心头猛地一颤,面上波澜不惊:“他已然避世,这些便不提了,我不想扰了他清净。”
池木遗憾摇头,没有再追问,祁昭很快将话题绕回了破阵之上,盯着罗盘看了许久还是不知道怎么做,正烦恼着,边上突然有一枝淡白色的藤蔓探过来,不耐在罗盘上一拨:“看你们磨磨唧唧的,白泽真是老了,找到的传承之人一届不如一届。”
罗盘上的指针随着它的话晃了晃,停下来后直直指向东南方向。
祁昭怔了怔,其实他现在不太能相信草木,毕竟从前在植灵秘境的时候就是这样,桃花林里的草木那么软那么萌,末了居然是蛟龙用来降低他警惕心的东西。
这么想着,他伸手触碰上罗盘上的藤蔓,一阵暖意瞬间从指间渡到血脉里,与此同时,识海里的白泽珠也跟着颤了颤。
看来是真的了。
池木听不到草木的话,但他知道祁昭和真正的池木有相同的天赋,暗自眯了眯眼,面上却还在做戏:“这……这能信么?”
祁昭跟着他做戏,不确定的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能的吧,总之我们也没别的法子,先试试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便顺着罗盘的方向往前走,淡白色的藤蔓一直跟在他们边上,见着不对了就在罗盘上拨一下。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郁,但祁昭知道路是对的,因为之后再没重复过。
两个时辰后,正午时候。
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沉郁的雾气淡了些,周围的草木影影绰绰。
祁昭笑眯眯看了看藤蔓:“我是祁昭,你叫什么名字。”
“云华。”藤蔓说,说着,枝叶又在罗盘上拨了一下,“云深泉经常出没的地方要到了,不过啊,你确定要带着你边上的人过去?”
“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从藏魂井过来,但他的血脉绝对是有问题的,有他在,云深泉恐怕不会露面。”
祁昭皱眉,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把池木甩开,但后者同样为云深泉水而来,避开他有点难。
看着他拧眉的模样,云华的藤蔓晃了晃:“不如你亲亲我,然后我给你指条明路?”
祁昭笑了笑,把罗盘端起来,温柔在云华的叶子上亲了亲。
云华害羞的缩了缩,语气却有点狡黠:“那我说了哦,其实你不用担心,云深泉只有拥有白泽珠的人才能见到,即便他在你边上,也是看不到的,所以云深根本不会怕。”
它藤蔓在祁昭鼻尖一点:“让你不好好读书,傻了吧。”
祁昭:“……”
关键是书上也没有记载啊。
他无奈笑了笑,目光很纵容:“嗯。”
倒是云华不好意思了,腼腆一笑后重新贴在罗盘上,认认真真指着路。
又过一个时辰,云华开口:“到了,不过你们得等等,云深惧热,傍晚才会出现。”
祁昭点了点头:“谢谢你。”
“没事没事,白泽看上的人,我当然要帮忙的,而且我也很喜欢你呀,么么哒。”云华开心的晃了晃叶子,“那我就走了,你记着小心你边上那人,其他不用担心,云深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祁昭笑了笑:“好。”
云华便重新缩回了浓雾里,池木见到它了,偏头:“它怎么突然走了?”
祁昭神情迷茫:“可能是已经到了?”
池木目光探究看着他,却只看见一双清澈的眼,想了想,他开了口:“现在就是两条路,要么往前走,要么在这里等,我更偏向于后者,你呢?”
祁昭眼里出现几分犹豫:“我也不知道,听你的吧。”
池木垂眼点头,探了探地上还算平坦,就随意坐下了,祁昭在距他两米的地方坐下,闲着无事,握着腰间的云纹佩把玩,说起来自从谢慎把这个送给他,祁昭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它确实是块好玉,入手温暖,莹润而光洁。
池木往他这边瞥了一眼,对云纹佩没什么兴趣,重新垂眼。
天渐渐暗了,雾气里染上昏色,四周风也微凉。
祁昭抬头看了看,隔着浓郁的雾也能看到渲染的金色,他耐心等着,大约过了一刻钟,风里传来淡淡湿润的感觉,眼前的雾气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手拨开,被遮蔽的景色缓缓出现,一汪泉水,周围缠绕着淡淡的雾。
水面映在黄昏夕阳里,流光一金,波光粼粼倒映着周围的花树,宁静而华美。
祁昭看呆了,知道手腕上的薄荷绿图案一烫,才回过身来,边上池木发现了他神情异常,起身走了过来:“怎么了?”
他看不见云深泉,目光所及之处还是沉沉雾气,祁昭回神,声音平静道:“没有,我只是在想,若是找不到,我们要怎么出去,温故又该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池木却在看到他眼睛的时候猛地顿住了。
那双眼睛很干净,是偏浅的棕色,棕色深处,池木看到了与他所见完全不同的景色,金色的光和粼粼水光混在一起,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上古文字,云深。
池木迅速把眼里的惊愕收了回去,心里冷冷一笑,语气却满是关切:“我想着这事也急,已经等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天命究竟如何……算了。”
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坐回去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祁昭看了看:“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前面探探路,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
池木嗯了一声,朝他摆了摆手:“辛苦了。”
祁昭便转过身,向背后的云深泉走去,背后,池木睁开眼睛,瞳孔渐渐融进赤色。
云深泉与白泽同出一脉,是温热之泉。
祁昭刚踏进云深泉边境,便感觉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暖意,他在泉水边上蹲下,手在水面上碰触了一下,听着一道糯糯的声音从水下传了上来。
“你,你好呀。”很羞涩,“我,我是云深。”
祁昭笑了笑:“我是祁昭。”
云深腼腆的说:“我知道你身上有白泽爷爷的果子,泉水你要的话就拿去吧,但是,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很小的心愿。”
“嗯?”祁昭轻声问。
云深顿时很羞涩了,扭捏片刻,用几乎快听不到的声音说:“我能帮你画一张人像吗?不穿衣服那种。”
祁昭:“……”
云深说出这话用了很大的勇气,说出口后便害羞起来,水面晃了晃。祁昭也红了耳尖,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复下来:“不行。”
云深快哭了:“不,不行吗?”
祁昭郑重道:“不行,因为我是有道侣的人,但是——”
他捂了捂耳朵:“如果……你想那种不穿衣服的图,咳,我这里有好几本,可以送给你。”
云深顿时开心了:“嗯?!”
祁昭从乾坤袋里拿出几本风月卷,展开给云深看了看,一阵沉默后,云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些都是送给我的吗?祁昭,么么哒!”
这就是同意了。
祁昭笑眯眯点了点头,给书加了一道防水咒后,缓缓沉进了水里:“我现在可以取泉水了吗?”
“嗯嗯嗯!来吧!”
云深说,话音落下的瞬间,云深泉水的水面突然凭空被划开一道,泉水分至两边,正中间,一方小小的水潭慢慢升上来,里面有浅浅的一滩泉水,色泽湛蓝。
“云深泉水其实就是我的精魂所化,只有从这里取才管用,你快点哦,很累的。”
祁昭就明白了为什么周老给的瓶子那么小,他点点头,俯身小心翼翼将瓷瓶装满,刚将瓶子的木塞盖上,那方水潭重新隐下去,泉水自两边涌来,慢慢沉静下来。
而就是水面归于平静的瞬间,祁昭心却骤然跳了一下。
水面的倒影里,他看到池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眼瞳赤红,唇角的笑狰狞而冷漠,手里拿着一柄缠绕着黑雾的剑,不带丝毫余地朝他后心口刺了下来。
……
云州城,城主府。
谢慎坐在桌边,静静看着手里的麒麟纹佩发呆。
秦修慵懒瞥了他一眼:“看了一上午了,还没看够?”
谢慎没回应,秦修早就习惯了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之前祁昭走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担心,要我说,既然让他去了,你且安心着,好好等他回来。”
说着,他挑眉一笑:“再说,即便他在里面真的有什么事,你也不是过不去,怕什么呢?”
秦修这才抬头,眼神清清淡淡:“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我同是天阶修为,哪里能瞒得住。”秦修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小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尚好,已经到了云深泉方界,应该不久后就能回来了。”
“那就好。”秦修放下茶杯,“快黄昏了,你且等着,我……我先去看看顾从之。”
谢慎淡淡嗯了一声。
秦修便站了起来,顺带着将面前刚打开的花茶给拿了去,转身刚走到门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椅子磨过地面尖锐的声音,他心头一惊,立即回头,看见谢慎已经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皱着,目光凝重。
能影响他情绪的人只有祁昭,秦修不由问:“怎么了?”
却看见眼前谢慎的影子晃了晃,须臾间便不见了。
第79章 第79次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