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
祝大伯喊道:“安妮子,你回来,你干嘛去?”
祝小安当他狗吠,理也不理。
祝妈妈道:“没事她一会儿就回来。”
祝大伯坐在那个位置,丫头上茅房不方便,估计出去解决了。
果然,很快祝小安若无其事地回来,洗了手,照旧坐在那里,
祝妈妈看了她一眼,祝小安坐在暗影里,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黑黝黝的闪着光,让祝妈妈觉得不舒服。
祝小安看了她妈一眼,前世他们用考高中来引诱她入陷阱,这一世她怎么也要为自己争取一年的时间!
听祝大伯说的龌蹉,她冷笑,大声道:“爸妈,我看这样吧,我保证要考上县一中实验班,考不上我就不读了,你们要干嘛就干嘛。”
在她自己是有把握的,在别人看来她是破釜沉舟的。
县一中哪里是那么好考的,他们是下面的镇初中,要去县一中就必须要考上实验班。
实验班选拔的是全县各初中最好的学生。
他们县现在有15家初中,实验班也就招不到50个学生,有些学校可能一个都考不上。
能考上的,就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祝大伯又开始想要耍欲擒故纵的把戏,“其实本来我也和你爸商量就是让你先定亲再上高中的,钱不是问题,你爸不出大伯给你出,我一直把你当亲闺女。再说,你读书也是给老常家装点门面,让常三春出钱供你读书也没不对的,只要他乐意,哪怕你读一辈子书也没人说什么。”
“我不会用他一分钱的,在我拿到身份证之前,我也不会跟任何人定亲。”
为了加强气势,祝小安猛得站起来,斩钉截铁道:“谁要是逼我,我死也不会同意的,你们要是不怕背着逼死闺女的臭名声臭遍全县,你们就试试看!”
既然画饼没用,那就戳心窝子好了,你不是要面子么。
她当然不可能真寻死,但凡以死威胁的没几个是想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泼妇的伎俩。
祝小安一点也不介意学一下。
这可都是大娘那里学来的,她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招式呢,今生就一样样厉害给他们看!
祝爸妈也被气坏了,呵斥她,“胡说什么呢,爸妈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气死爸妈的?”
祝小安适时低头,开始无声抹泪,她自然不能像大娘那样坐地上打滚儿,哭天抢地说不活了,但是委屈还是要表达的。
祝大伯也急了,赶紧打圆场,“闺女也是被咱们宠坏了,说气话呢。安妮子你可听好了,这爹生娘养的,身体头发都是爹娘的,一根根儿都不能祸害,要不听的话,可要天打雷劈遭报应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是多少不称职父母用来钳制儿女的尚方宝剑。
祝小安冷冷道:“真要是有老天,我倒是想让老天爷评评理,到底是谁要遭报应!”
“咔嚓”天上传来打雷声。
院子里瞬间凝滞,风似乎都停了。
祝小安冷笑道:“大伯,咱们要不要站在院子里试试,看看老天爷打雷劈谁啊?”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赶紧滚家里去。”祝爸爸怒了。
祝大伯也气得脸色发白,手发抖,他蹭地站起来,朝着祝小安就冲过去,想一脚给她踹翻在地。
就在这时候,东边街上传来祝大娘破锣嗓子,“起火啦,起火啦——”
第19章 换人吧
祝大娘那破锣嗓子一撒开,全村广播不用大喇叭,从南到北四外村都能听见的架势。
祝大伯叫了一声“不好,老二,快担水去救火!”撒腿就往外跑。黑灯瞎火的跑到大门口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扑通”摔出去,正好地上有些碎石头,磕得他下巴和牙齿火辣辣的疼,当时就尝到了一嘴血腥气。
他看着胡同里自家院墙外面的一个草垛烧起来,心疼得顾不得嘴疼,爬起来就往家冲。
好在这时候邻居们都在纳凉,那火烧的也还不很大,大家伙儿担水的埋土的,七手八脚的没一会儿就把火给扑灭了。
祝大伯气得直跳脚,“x他娘的,谁家的混蛋小杂种给点火?”
农村现在都是烧地里收回来的庄稼杆儿,玉米秸、棉花杆、麦秸草之类的,平日堆在各家场里,拿一部分堆在院子和院墙外面方便每天做饭。
村里有些小孩子调皮,有时候会放火玩儿,他们贪玩放了就跑,基本也抓不到放火人,反正就是烧了一垛草没有大损失,最后都是自认倒霉不了了之的。
所以一年里总要起这么几次火,而且一起火大家就会首先怀疑那几个重点对象。
不过一般都是过年放鞭炮或者是麦收小孩子馋嘴烧麦穗的时候多,这个时候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少,尤其还是在人家院墙外的。
除非有仇的,不至于这样。
祝小安也跟着爸妈出去看,望着跳脚的祝大伯夫妻俩,在黑暗处,她缓缓地笑了,随后手插在裤兜里,转身家去了。
爸妈去安慰大房了,家里静悄悄的,她回屋里开灯看书复习功课。
九点祝萍萍兴冲冲地跑回来。
她吃了饭就去别人家看电视,晚上放《浮沉》还有梁朝伟刘德华版本的《鹿鼎记》,她是必看的。
原本祝小安不在家,她要在家帮忙做家务的,不过今晚祝大伯来商量给祝小安下套,就把她支出去,她自然乐不得。
一到家祝萍萍就去翻腾姐姐的书包看带什么回来,被瞪了一眼没敢继续,心里有气故意给祝小安讲精彩的电视剧情节,报复姐姐对自己坏。
可惜现在祝小安根本不在意,前世有大把时间和金钱的时候,她除了看书看剧就是写书,已经看腻歪了。
看着祝萍萍那兴奋的样子,祝小安缓缓将化学书合上,手指拂过俊秀的字迹,“今天大伯又说换亲的事儿,你那么喜欢常三春,怎么不直接说你愿意,幸福要靠自己抓住。”
前世自己那么拦都拦不住,她还是义无返顾爬了常三春的床,今生何不让他们早点在一起。
祝萍萍脸皮厚,被这样说也羞得脸都红了,却也不肯示弱,“你以为我不敢啊。”
要是常三春乐意,她巴不得呢。
哼!
谁跟你那么假仙!
“那你去啊?”
祝萍萍气得鼓鼓的,明知道常三春非要她,还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跟自己炫耀!
祝小安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想什么,故意鼓励她,“我和你说,这女追男隔层纱,没有追不上的,你那么爱看电视,以后就去他家看。”
天天看看谈情说爱的电影,到时候郎有情妾有意的,多好!现在的常三春也没见过那么多世面,理应不难。
烈女怕缠男,好男也怕缠女啊,更何况他常三春也不是多专一的。
所以她鼓励祝萍萍加油,免得还像前世那样非跟她抢,逼着她让出来,天知道她真是巴不得跟常三春天涯相隔呢。
她毫不客气地给祝萍萍灌输了一通幸福要自己把握,感情要自己争取,喜欢就要主动,否则永远都没有机会之类的话。让祝萍萍多去常三春跟前卖卖好,说不定常三春就发现祝萍萍的好,有祝萍萍挡在前面,常三春也就不会骚扰她。
她看明白,对于祝爸爸来说,不是她上学花钱的问题,是祝大伯的瘸腿傻儿子必须要一个媳妇。大房不舍的花钱买,所以逼着她换,这样他一分钱不用出!而她爸脑残地一定以为侄子也是自己的责任,一定要用闺女给侄子换媳妇。
祝大伯不可能打消换亲念头,她爸也不可能脑子清醒过来不管大房,所以只有釜底抽薪。
要么祝高升不存在了,要么换个闺女。
只要用闺女换媳妇就行,其实对祝爸爸来说也无所谓哪个闺女吧,祝萍萍乐意,不是皆大欢喜?
看着祝萍萍心思活动一副纠结的样子,她满意地上炕睡觉,睡觉的时候,她那支巴掌长的大铁钉就藏在枕头下面,手一伸就能够到。
躺在炕上,她背对着祝萍萍,淡淡道:“我不许你接他的东西,是不许替我接,不许打着我的名头接,也不许你做他的传声筒。但是你要自己追他,他送你东西,跟你说什么,我可完全管不住的。”
她看不见祝萍萍的脸,祝萍萍的声音激动得发抖,“你、你是真心的?”
“当然,真的不能再真了,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紫色的、白色的闪电一道道地撕裂夜空,照得黑夜惨白。
祝萍萍有点怕,就往祝小安的方向靠了靠,却也不敢太近。
很快大雨倾盆。
祝爸妈冒雨跑回来,在院子里收拾了一下,喊了一声,“下雨了你们也不知道收拾一下院子,做饭的草备好了没?”
祝小安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
上半夜雨狂风骤,下半夜雨歇云收,无月,满天星斗却极明亮。
祝小安换了个方向朝窗户睡,拉开一半窗帘,看着窗外银河灿灿,心情慢慢地平静。
没错,火是她放的!
但是她有不在场的证明。
至于怎么放火,是她前世从常四春那里听来的,私下里实验过,几支火柴和一小截燃烧的香头捆起来,等香头燃到火柴的时候“嗤啦”就会腾起一团火苗。
而大房在院墙外的那个草垛是麦秸草,晒得干干的,一般是做引火草的,极容易点燃。
她做这个也是思量过的,不会出危险,却也能打断大伯强行给她订婚的节奏。
大门外倒了的扫帚、扔的碎石头,也是她随便弄的,没想到真把祝大伯摔了个狗啃屎!
让他夫妻俩心疼肉疼,她才高兴呢。
当然她宁做恶人,是针对前世伤害过她的,并不会无原则随便作恶,毕竟重生的最根本目的是要追求新人生。
星河皎皎,投入她的眼中,灵台一片清明,一夜好眠。
第二日虽然雨停了,可因为夜里雨大,地里泥泞,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下地。
这时候就是祝爸妈多睡一会儿的时间。
祝小安料定早起祝爸要给她继续讲昨夜的事情,索性五点钟就爬起来,喊祝萍萍起床做饭,她去割草。
割了草她特意在外面多看一会儿书,回来的果然祝大伯又坐在她家堂屋门口,下巴和嘴都肿得乌青,嘴唇外翻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他咒骂一通那个没抓到的放火人,把村里那些调皮孩子挨个数落一遍,最后也只能骂骂解恨,现在他们根本不往祝小安身上考虑。
“安妮子肥来了,过……歇歇。”祝大伯虽然恨死她了,却也不得不装不记仇的。
祝爸爸看她又要出去,喊道:“回来吃饭,吃了饭再去。”
祝小安就知道祝大伯使坏,非要逼她同意定亲,还不能再以死要挟。
她冷笑一声,挂好镰刀就去洗手洗脚,然后进屋里准备吃饭。
祝大伯嘴里说着在家吃过的,被祝爸一让还是坐过去,涎着脸,“这小日子过的……嘶……一天吃两顿早晨饭。”一边说着就把茶盘上那个细面馒头拿在手里大口吃起来,“现在生活就……好了……嘶……有细面馒头吃,咱们小时候饭都吃不饱呢。”说着他就开始大筷子夹咸菜,一边吃一边疼死嘶嘶啦啦的,惹得祝萍萍直撇嘴,也不怕齁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