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任清野说:“不用的。”
    池中月就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
    任清野看了一眼,顺手接过,把瓶盖拎松,然后还给了池中月。
    池中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他以为池中月要他帮忙开瓶盖啊。
    池中月心头忽然悸动。
    这个举动于别人而言再平常不过,与她而言,却是前所未有。
    “我给你买的。”池中月说,“你喝吧。”
    任清野拿着水,仰头喝下。
    他的喉结滚动,有几滴水顺着下巴流下来,线条硬朗又流畅。
    池中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任清野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说:“买点东西,我们准备上门了。”
    这小城随处可见推车商贩,池中月和任清野随便找了一家,买了个水果花篮,又到周边小店买了写保健品。
    池中月说:“就这么上门?”
    任清野把水果花篮和保健品放车里,示意池中月上车,“你真是去看望病人的?”
    池中月不说话了。
    任清野把车钥匙插上,刚摸上方向盘,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说:“你就这么去了,怎么证明你是贵爷的女儿?”
    任清野打量她的脸,“你们父女俩长得也不像啊。”
    池中月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他见过我。”
    任清野一手搭在车窗槛儿上,一手摸着下巴,“你们居然见过?”
    “他是我爸同学。”
    “那他怎么去藏獒那儿了?”
    池中月系好了安全带,再看向任清野时,眼里带了探究的意味。
    “查户口本呢?”
    任清野坐正了,把方向盘打死,说:“行,我闭嘴。”
    任清野把车开到这县城边上的居民处。
    这里的住家户零零散散的,有的还是红砖搭的平方,有的却修成了小洋房。只是这些小洋房的院子里倒不是栽的什么花花草草,而是圈了鸡篷,鸭篷,或者栓着一两条大黄狗。
    池中月站在一座红色三层洋房前,问任清野:“你确定是这家吗?”
    任清野点头,“错不了。”
    这座小洋房用了红色的瓷砖贴在表面,在一片青色的环境中特别扎眼。主人还不满足,这大夏天的,大门口居然还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不知经过多久的风吹日晒,黄色穗子已经跟秃顶的老头一样,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根了。
    看起来挺热闹的,但四周却死寂无声,还怪瘆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我月姐存了什么名字
    第16章
    这户人家的大门没关,池中月和任清野走进去,站到大门口,敲门。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开门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孩儿,妆容精致,剪的中长短发,穿着一身套装。
    她打量了任清野和池中月一眼,一脸陌生,“你们是?”
    池中月说:“蔡奶奶在吗?”
    女孩儿说:“有什么事儿吗?”
    池中月说:“我爸爸是周叔叔以前的同学,听说蔡奶奶病了,我爸爸叫我来看看。”
    任清野适时地递上水果篮子和保健品。
    女孩儿略有迟疑地接过,慢慢往屋子里退了一步,“你们进来吧。”
    她带着池中月和任清野往二楼的房间走。
    这房子,不用看,用鼻子就能感觉到是老人家常年居住的,到处都有一股药味儿和莫名的腐朽味道。
    他们进了房间,床上躺了一个老人,旁边的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削水果。
    她看见任清野和池中月这两个陌生人,疑惑地问后面的女孩儿:“周雪,他们是谁?”
    周雪把他们送来的东西放到墙角,说:“罗姐,他们说是大伯同学的女儿,来看奶奶的。”
    罗姐是蔡奶奶的护工,听着周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不太确定来人的身份,于是站了起来,说:“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她走出去,与周雪擦肩而过的时候,对她使了个眼色。
    周雪会意,走到床边,轻声叫醒了床上的老人。
    “奶奶,奶奶,有人来看你了。”
    床上的老人先是嘴巴撇了撇,哼哼了两声,爬满皱纹的双眼凹陷得能看清眼球的形状大小,看得出来她很努力地想睁眼,眼皮却像粘在了一起似的睁不开。
    周雪回头说:“奶奶精神不好。”
    刚说了,蔡奶奶就睁开了眼。
    浑浊的双眼先是望着天花板,没有焦距,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看向床脚的池中月和任清野。
    她张了张嘴。
    周雪附身在她耳边,抬高了声音说:“这是舅舅同学的女儿,说来看你的!”
    周雪的话说完了,过了好一阵,蔡奶奶才反应过来,“什、什么?”
    周雪又说:“舅舅的同学!女儿!来看你了!”
    蔡奶奶昂了昂脖子,这已经是她能活动的最大极限了,“哪个同学啊?”
    这回,池中月自己走过去说,“奶奶!池荣贵的女儿!池荣贵,还记得吗?”
    蔡奶奶又盯着天花板出神,好一会儿,才说:“记得,记得。”
    她扭头,伸了伸手,池中月就走到了床边去,“好多年啦……小贵好多年没来啦……”
    “是啊。”池中月说,“我爸说,奶奶你搬家了,他就找不到了。”
    蔡奶奶咧开嘴笑了,牙龈空落落,还剩几颗稀松的牙齿,“我记得以前,小贵常常和华子一起去河里抓鱼……这得有……”
    蔡奶奶在算时间,思考的样子像在翻白眼一般,“这得有十几年了吧?”
    池荣贵和周华宇是高中同学,以前一起抓鱼的日子,哪儿会是十几年呢。
    “奶奶,你记错了。”池中月说,“三十几年啦。”
    “三十几年了啊……”蔡奶奶扭头看池中月,说,“小贵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啊,多少岁了?”
    “今年二十了。”
    “来,我看看。”
    池中月俯身,让蔡奶奶看得更清楚。
    “瞧着眼睛这鼻子,可不像小贵,你随你妈妈吧?小贵出息了,一定娶了个漂亮媳妇,可亏你不随小贵,不然就惨喽!”蔡奶奶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小贵小时候皮,我们华子就喜欢学习,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在一块儿玩儿。我记得小贵二十岁的时候,家里就没人了,我还常常给他做玉米馍,偶尔还给他弄鱼吃,有一次,他被鱼卡住了,然后我……”
    说着说着,蔡奶奶又睡了过去,话都没说话。
    周雪对着池中月做了个“嘘”的手势。
    三个人走出房间,任清野最后一个出来,带上了门。
    周雪说:“奶奶精神不太好,医生说就这几天的事了,我舅舅生意忙,今天晚上才赶得回来,不过前几天他打电话回来,说有个姓池的老朋友要来……”
    周雪上下打量着池中月,说:“让等着晚上一起吃个饭。”
    池中月爽快地答应:“好。”
    周雪点了点头,准备走,突然又转身,问:“你爸怎么不来?”
    池中月说:“我爸出远门了,嘱咐我来的。”
    “出远门啊……”周雪的表情变得怪怪的,让池中月觉得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原因来。
    “我和罗姐去炖鸡,你们要不自己随意坐坐?电视剧旁边有水壶,渴了倒水喝吧。”
    任清野打量了房间内一圈,说:“我们出去逛逛就行了。”
    周雪看向任清野身上,目光微霁,“你是……”
    “我男朋友。”池中月往前一步,横在任清野和周雪之间。
    周雪哦了一声,“还带男朋友啊……”
    池中月说:“不行吗?”
    周雪说:“哦,我就是问一问。”
    周雪走了,任清野说:“非得来这么一出?”
    “哦,怎么了?”池中月说,“那说你是我哥哥?是我朋友?我就觉得说你是我男朋友合适。”
    任清野懒得跟她在这些事上计较,“行,你乐意就行。”
    *
    进了厨房,周雪看见罗姐正在清理生鸡肉,就站在一边看。
    罗姐腰上系了条脏围裙,老旧得看不出原来得颜色,一双粗糙的手上全是鸡血,远远就闻着一股腥味儿。
    她说:“周雪,过来帮我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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