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不复起初暧昧朦胧的光线,大吊灯重新被点亮,又是一片清明。衣香鬓影往来间极为清晰。
季爻的眼睛随意往四处一瞥,正好看到穿着小洋装一脸怒气地在角落里跟一个男人对峙的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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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欣来参加这个所谓的年终晚宴时是没有邀请男伴的,她性格泼辣,以前当经纪人的时候就得罪过一大票人,加上嘴皮子不肯饶人,又多多少少有点看不上那些在星辉混日子过的男人,久而久之便有了“霸王花”的传说。这次的“年终庆典”,便理所当然就被剩了下来。
正好张希瑞也懒得去找女伴,他们两个便搭了伙一起进场,进场之后两个人就径直分开了,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本来还想去找池旭,却看到季爻一直待在人身边,便有些犯怂。
打扰大老板谈恋爱……万一不给她发工资了咋办?难得有那么清闲工资又高的工作,总比千辛万苦地带十几个艺人要好得多吧!
她想得开,索性找了个角台子一个人坐下,就等时间过去就可以偷偷溜走了。
原本自斟自饮也算惬意,结果正在尽兴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个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臭男人——李海洋。
李海洋是作为陈梦洋的男伴出席的,加上rony跟星辉一直都有业务上的往来,现在池旭又已经成为rony的广告代言人,所以李海洋也有晚宴的请柬。
柯欣一看到李海洋就腻歪透了,拿起一块蛋糕就要走。
李海洋却在她身后叫住了她,“小欣。”
柯欣止住了脚步,却也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跟你很熟吗?”
李海洋脸上犹自带着苦笑,“你还是这样任性。”
柯欣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见着四下无人注意到她,才压低声音道:“你离我远点,我嫌你恶心!”
他的脸上无可自抑地划过一抹受伤,声音不觉也低了下来,“你到底要怪我到什么时候!”
“小雪复活的那天。”
“柯欣!”李海洋脸上逐渐现出了蓬勃的怒气,他忍不住往上提了提声音,“小雪的死你起码要负一大半责任,你知不知道!”
柯欣顿时红了眼睛,哽咽道:“你特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如果你深更半夜的不去接陈梦洋,陈梦洋会死吗?小雪会死吗?”
“是!我承认小雪的抑郁症跟我有关系,但我特么地情愿她一辈子都不认识你!”
李海洋动也不动,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无法自拔地染上沉重的痛苦之色,“你明明知道……柯欣,你狠心起来,真的能够要人命。”
柯欣把头一偏,拒绝看到李海洋的眼睛,她低下了头,将拳头慢慢塞到自己嘴里,却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嚎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啜泣。
李海洋看见她哭,脸上神情更是痛苦,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还是慢慢把脚收了回去。
就在此时,季爻大阔步地走了过来,他看着两人的情状时蓦然顿了顿,停驻了两秒钟,却还是走了过去,“柯欣,看见她了吗?”
柯欣茫然地抬起脑袋,眼睛还红着,“谁?”
她的眼睛眨了眨,顿时明白了季爻的意思,“池旭不见了?”
季爻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柯欣立马找出自己的手机,“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她的手停止了动作,无奈地抬起头苦笑了下,“猪脑袋,她的手机一直在我这里的啊。”
季爻早就知道池旭的手机在柯欣这里,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去寻找。
他高大的身躯散发出愈来愈重的寒意,“一定出事了。”
柯欣脸上的苦笑也僵住了,有点懵逼,“不……不会吧,她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能出啥事?”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季爻难看的脸色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季……季总,我跟你一起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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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洋安静地站在那,眼睛死死地看着柯欣离开的背影,眉眼中是层层叠叠的郁气。他慢慢把燕尾服的腕口往上翻了翻,露出手上戴着的那小串念珠,手指在几乎能够沁出水光的珠子上摩挲了下,眼中的悲哀之色越来越浓。
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海哥。”
李海洋顿了顿,飞速地揩了下眼角才转过身来看着陈梦洋,“怎么没去跳舞?”
陈梦洋笑意盈盈,玫红色的唇在灯下泛着光,“我才不要跟他们跳舞,你呢?你又惹到她了?”
李海洋强挤出一丝笑,“死丫头,你明知道……”
陈梦洋提着自己的裙边慢慢踱步过来,脸上的冷嘲之意更为浓重,“海哥,你天天追在她后面跑到底有什么用?我早就说过了,柯欣姐冷心冷肺,除了那个死掉的小雪,她把谁放在过心上?我以前还把她当亲姐姐来看待!结果你也知道她是怎么对我的!”
李海洋嘴角的笑意蓦然消失无踪,“丫头,闹脾气归闹脾气,你柯欣姐人怎样,从小到大一起过来了,你真的不清楚?”
陈梦洋把脸低了下去,眼睛里三分冷四份嘲,剩下的都是恨,“我当初流产就是被她跟那个小明星给害的!”
李海洋闻言立时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
他们待的地方本就是一个小小的角台,别人都在大厅中央或跳舞或应酬,自然没空关注他们这里的小小角落。
“你不要无理取闹!”他低声道。
陈梦洋精致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泪珠滚滚,像极了一个得不到自己所要东西的小姑娘,“你就护着她吧,你再对她掏心掏肺,她还是把你当杀人凶手,她才是那个最会无理取闹的人!”
陈梦洋愤怒地跺着高跟鞋,从李海洋的身边擦过去。
空留下李海洋无力地看着周围光影,他的手指轻轻地从柯欣拿过的点心盘子里划过。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全部错了?
乃至于到后面,将错就错,已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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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批搜寻,依然没有在偌大的舞厅里找到池旭的踪影,心里的不安愈来愈浓。
季爻的心头冷得仿佛北极寒地,他的眼睛从大厅中央那个台子上划过,话筒上面是红绸,背后有根柱子,隐隐约约被刻上了金光闪闪的“堂皇酒店”几个大字。
他心里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很快就通了,对面一片喧闹,懒洋洋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特么的是谁啊?”
季爻沉声道:“是我。”
乒乒乓乓,对面瞬时鸡飞狗跳,原先喧闹糜艳的声音也瞬间被压了下去,来人显然是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刘以达在那边干干地笑着,“季老大,啥事啊?你怎么突然就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呢?”
季爻面无表情,“少废话,堂皇酒店的监控室到底在哪!”
“哈哈哈,季老大,我们可是正经生意,监控室怎么能够随便给人看?”
“别贫嘴!”
“是不是你捣鼓的那个晚宴出事了?”刘以达的语气听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杞人忧天。
季爻并没有心思跟他废话,“快。”
“好好好,别急,监控室在一区,我现在开个权限,让他们放你进去,你自己去看,咱们这酒店安保系统可是妥妥的,连一只苍蝇飞进来了咱都能知道。一区你知道吧,就从……”
一路有刘家的太子爷开道,加上季爻本身便是贵宾级待遇,自然顺畅得不得了。
季爻跟其他人火速赶到了监控室,里面有三个保安以及两个技术人员,已经接到了上面打过来的电话,正在紧张地把今天从进场开始大厅里的监控画面调出来。
来的一共有四个人,季爻、柯欣、张希瑞、张秉言。
季爻一马当先,风风火火闯进来,大厅里有十六个监控镜头,几乎把整个大厅都给截了进去,十六个画面,也有得他们找了。
季爻面无表情,“从晚上八点钟开始重放画面。”
监控室里的技术人员依言照做,九个人便好办了,一人看两个画面完全绰绰有余。
池旭所在地点很快就被找了出来,柯欣十分激动,“八点钟的时候她在这。”
众人闻言立刻把眼睛凑了过去,正好看到那一白一红对峙着,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不得不说,刘家财大气粗,这些摄像头的画质都非常清晰,人影都没有一丝扭曲。
找到了把池旭框进去的摄像头便好办了,接下来就只要关注附近几个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不断过去,几个人都死死地盯着画面不放。
很快,陈梦洋离开,季爻讲话,池旭无聊地在场中走动,最后在自助台这边停了下来……
蓦然,画面暗了许多,人影也有点模糊不清。
“这是?”
那两个技术人员头也不回地继续操作,“是画面的光线暗下来了,没事,酒店里装的都是红外线摄像头,只要调一下就好了。”
他们捣鼓了几下果然就好了,虽然没有原来那么清晰,但是还是能够明显把人给辨认出来的。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个酒店侍应生打扮的上来托住了眼看着快要倒下去的池旭……
季爻的脸冰得快要冻出了渣子,看到那个侍应生半拖半抱把人给弄进员工通道时浑身的气压顿时降到了最低点。
柯欣他们也有点愣神,他们原来以为季爻是杞人忧天,结果孰料居然真的出事了。
“把员工通道里的画面也调出来。”季爻的声音凉得近乎没有人气。
那两个技术人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迟疑道:“可是……这是酒店的机密啊。”
刘以达一直在通话当中,他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从监控室顶上那个话筒里传来,“机密个屁,叫你查就查!”
那两个技术人员一抖,果然安静地开始重新调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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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旭额头上的冷汗越渗越多,心里熊熊得像是燃烧起了一把大火。
热……特别热,热得快要让人受不了了。
恍惚间,她看到季爻。
她的脑子里彻底晕成了一团浆糊,笑了笑,“你来啦?”
季爻好像在摆弄一个摄像机,他把三脚架架在她对面,镜头对着她,笑得极为奇怪,“好,很好,就是这样,笑得再开心点。来,把衣服脱了。”
池旭皱了皱眉,嘴里嘟囔着“不要。”
“乖,你不是热吗?咱们把衣服脱了就不热了。”
她迟疑地张开手,“你来抱抱我,你身上凉,抱着你就不热了。”
“季爻”桀桀怪笑着,“真是个小.骚.货。”
那个声音不像是季爻,但是那张脸却明明是季爻的。
那个声音在不住地诱哄她,“你把那张字条藏在哪了?”
池旭十分迷惑,“什么字条?”
那个声音终于不耐起来,“就是给王总签的那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