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为等人便将事情完整的描述了一遍。
几位听后皱眉:“你们这是不是, 有些夸张了?”
“全是亲眼所见, 绝无半分夸张。”孟为指着外面道,“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激动。”
众人皆是默默抽了口气。
对方如此大动干戈,岂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这头顶的风云, 之后是要在黄河这边变动,还是去京师皇城里翻腾呢?
“此事必须马上查明缘由,且上报陛下。”丁右丞考量片刻,又问:“你们赶到的时候,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在火光附近走动吗?”
梁仲彦说:“并没有,我们到的时候,河道的火已经烧起来了,而粮仓的火已经被扑灭。我们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旁边的官员道:“今日已经太晚了,连夜审案,叫不知情的人知道,恐怕越加难安,还是明日再说吧。”
丁右丞点头。让他们几人散去休息。
这招来修建堤坝的劳工中,总有几个是稍稍认字的。
之前看出了些端倪,不敢开口,待离开孟为等人的视线,才开始解释方才看见的诗句。
于是翌日,这神鬼之说已经传遍了周遭。
“风云变改昆仑脉,天下未定黄河决。”——黄河决口,是因为有人起了反心,危机天子之位,是以神明大怒,挑动黄河以作惩戒。但河神没有烧人,也没有烧粮草,意味着还有反转的余地。只要陛下及时明察,铲除祸害,以安天下,河神之怒亦会平息。
不过一夜,如此完整且有理有据的说辞就出来了。表面看似水到渠成,但说没人在背后推使,他们是不信的。
而能做到这样事的,除了国师,哪还有第二人想?
他的目标已经明晰。京城之中,若说谁有反心,那必是南王了。处置南王的时候,顺手也得把唐毅捎上。
虽然用心险恶,但不得不说,在人心动荡的此刻,实在是太有用了。
一如当年陛下初登基的时候,大梁内忧外患,怨声载道。唐贽既无声望,又无战功,临危受命,这皇位仿佛来的不明不白,叫天下人难以信服。
就是张曦云替他慢慢笼络人心,培育党羽。用着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安抚民心。
张曦云虽说是个道士,但于天象地理,朝堂权术,确实很有一手。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更不可能将自己的眼线安插进各部。
这下,众臣处置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加上劳工这边已被蛊惑,实难配合。询问过几次在场的劳工,都说着火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人。周围越传越玄乎,导致第一个看见的人也受了影响,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
如此一来,什么也查不出。
宋问在京师,等着看张曦云的动作,或是孟为的信。
张曦云那边尚没有动静,倒是可疑的南王那边,先有了动作。
他上禀陛下,道是思子成疾,想出城去探望,请陛下酌情安排。唐贽应允了。
在京城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派兵监视他,南王来京自己带了护卫。此番去温泉馆,朝廷负责守卫,以此为由将他的随行侍卫都扣了下来。
恰巧可以将南王与唐霈霖一起给软禁了。
这实在是……不对劲啊!
宋问还想不明白,忽然认怂,哪是南王本色?烧粮草的事不是还干的挺激烈的吗?现在又摆出一副我听话的模样,想甩锅给谁呢?
为了表示思子迫切,他连行囊都没怎么整理,直接请命出城。临走前,来见了宋问一次。
“此处简陋,希望王爷不要介意。”宋问请他入内,将他引到院子里:“王爷这次为何走的这么匆忙?”
南王叹道:“我儿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放心不下。”
宋问摸摸眉毛。放心不下,也放了几个月了。
南王将自己丰满的身躯挤进她娇小的藤椅里,问道:“宋先生,你见多识广,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火烧不起来吗?”
宋问不明白他的来意,两手环胸,试探挑眉:“水?”
南王:“……”
“本王是说,原本烧得起来的东西,可是现在被火点了之后,它却没有被烧掉。”南王立马补充道,“不是火折子,也不是火把。”
宋问:“那您是说……煤油?”
南王:“……”
宋问在一旁坐下,终于不再和他绕圈,说道:“譬如,用衣服。用一件薄衫包住樟脑,然后取火点在衣服外面。只要及时扑灭,衣服就不会被烧坏。”
南王又问:“那假若没有樟脑呢?”
宋问:“那就用酒精。”
南王:“什么又叫酒精?”
宋问:“就是很浓很浓的酒。不停烧制后得到的东西。”
“原来如此。”南王沉思片刻,又问:“那如何要让那火自动烧起来,又完全不留下痕迹?”
宋问靠上椅背,后仰着头,探究的看着他道:“王爷,您不是要,谋划什么吧?”
南王咋舌道:“哪里的话?不过随口问一问罢了。若是什么稀罕的事,你不告诉我就是了。”
“总之,都是一些游方术士的小把戏。原因大抵是相同的,只是各自本事不一样。”宋问一手放在腿上,笑道:“我想王爷还是学这个东西了,学的不好,容易露馅。重要的是,聪明人都不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