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他是雕塑,我是活的。”
“真的那么大尺度?”
他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没有,我不拍裸戏的。”
他挡得住她的视线,却阻止不了剧情里两人欲望纠缠的声音和烘托气氛的背景音乐,她感觉到烈风的指尖钻进她的发际,搔得有些细痒,顿时耳根发烫。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撤下来,冉云素转过脸,一双眸子水汪汪亮晶晶地看向他。
烈风突然就情不自禁地捏起她小巧的下巴,探过头去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一吻使得还未从尴尬剧情中跳脱出来的冉云素大脑一片空白,脊背一僵,抿着嘴垂下眼帘,再也不敢看烈风一眼。
倒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十分治愈,后面的剧情都模模糊糊地从冉云素的眼前飘过,完全没有进入到脑子里,只有烈风在剧中饰演的男主角的脸不停地在面前闪过。她没走心,所以也没再跟着剧情流眼泪。
*
烈风见她不说话,就主动开口逗她说话,“素素,你看过我拍的电影和剧集吗?”
看过啊,每一部都看过,而且还包括花絮和彩蛋,而且还不止一遍。冉云素靠在兰博基尼舒适的座椅里,给了个含混的回答,“嗯。”
“明天我就回鲈市工作了,你照顾好自己。我会每天打电话给你。”
“嗯。”
“素素,我不在鲸市的时候,你可以和穆瑾搬到我那里住,反正我一年里面也在家住不了几天。那边离穆瑾上班的医院也近,顶层的阁楼阳光很好,还可以做你的画室。而且你不用担心我的家人,那里是我自己买下来的,不会有人给你脸色。”
“嗯?”冉云素转头看向他,“不用了,我们住在现在的房子挺习惯的。”
“我想让你住得更舒服一点,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不过真的不用了。”她的手指将衣摆一角叠上又展平,展平又叠上,“烈风,加油。”她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你那里还有多少?”穆瑾抓过自己的背包,将东西胡乱倒在床上,扒拉出钱夹打开,“距离我们发薪还有两周,就是十四天,按照每天三十元的吃饭标准,就是……四百二,起码要留出五百块吧,万一有急事呢?”
冉云素白了她一眼,“八十块钱能办什么急事?起晚了打车上班两次?”她在手机上查看自己的余额,“我只有三千块,加上你的就是一万二,要是不付那笔停车费就差不多凑够了……”
“烈风居然让你替他付停车费?真是为富不仁啊!”穆瑾数着零钱恨恨地说,“不然我们跟吴奶奶商量下,先付两个月的租金,等我发工资了再补上另外那个月的?”
“嗯,也只好先这样了。明天我去画廊一趟。”之前的几幅画明明已经有人询价了,竟然一幅都没有成交,而且一些零散的工作近来也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她真要喝西北风过活了。
穆瑾颓然地一样一样往包里塞着小零碎,“别再去求方晋帮忙,我总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是你对他充满敌意。”冉云素笑她,“帮不帮的,也这么多年过来了,鲸市的油画圈就这么大一点,不管我在不在一方阁,跟他也总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穆穆,文明时代了,不兴连坐那一套,他妹妹的事情总不好一直记在他头上。”
“对了,方舒的个展这个周六开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也会有我的两幅画随展,如果可以卖掉,我们就能过个幸福的新年了!”冉云素充满期待地说。
“有你的,我当然会去啊!”
“素素,秦烈风对你表白了吗?”穆瑾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凑过来。
“想什么呢?胡说!”
“那你对他表白了吗?”
“……”
“你们两个真能憋,看得我都肚子疼。十年前就是那个样子,十年之后还是老样子,一点进步都没有!”
冉云素想起烈风也跟穆瑾一样,怀疑自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禁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你还笑!说正经的,就冲你跟他这层关系呢,随便蹭一下热度,你立马就变成某知名美女画家了,不知甩那个方舒多少条街。要不然,你就画烈风啊,反正他又不会告你侵权,肯定有一堆脑残粉哭着喊着要买的。”
“好了,快收拾收拾睡觉吧,你不起晚的话,我们还能省下那八十块应急费用去看场打折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有糖咯,欢迎品尝!
☆、你的过去,我的现在(五)
“小冉姐,你来啦?”
“艾米,方总在吗?”
“方总在楼上跟方小姐讨论画展的事情,有急事吗?要不要我给方总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去楼上的会客室等他。”
冉云素扶着楼梯的金属扶栏一级一级往上走,正巧遇到从楼上下来的方舒。
方舒穿了一件中国红的高领毛衫,下身是黑色鱼尾裙,脚上踩着浅金色的细跟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见到冉云素先是一怔,烈焰红唇的弧度有些僵硬,随即勾起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难得见到你来画廊一次,找我哥有事吗?”
冉云素没回答,略一点头就继续往上移步。
大概是她这种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了方舒,两人擦身而过的一刻,方舒冷冷地说,“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就我哥吃你这套,虚伪!”
“你是在说我吗?”冉云素淡淡地看向她。
“八年前你就说过原谅我,可每次见到我都一副好像我欠你钱的表情,何必呢?这么多年我哥补偿你的还不够吗?你为什么成心让我过得不痛快?”方舒一脸委屈愤愤,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原谅你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当年你想要这个原谅,我就给你了。方小姐,你犯的错,后果会跟着我一辈子,你看到我会不痛快,不是因为我成心,而是你看到自己当年枉顾别人生命的不负责行为。”
冉云素继续向上走,身后的方舒顿足,“冉云素!你不要总是仗着我哥在乎你——”
“方舒!”楼梯上传来一声呵斥,打断了方舒的指责,方晋西装笔挺地站在二楼,他放缓了声音道,“刚刚我们说的事情,你赶紧去办。”
方舒提着裙摆,高跟鞋一路带着怒气咚咚咚敲下楼去。
“她最近压力比较大,别跟她一般见识。”方晋伸出一只手托住冉云素的手臂,她借着整理背包的带子,掩饰地避开了。
二楼方晋的办公室里,摆挂着一方阁部分签约画家的作品,其中最显眼的位置挂着方舒的《破碎》和冉云素的《等风来》。《破碎》表现的是一组水中霓虹倒映,彼此冲突的色块和线条凌乱地交织在一起,璀璨斑斓却又歇斯底里。
《等风来》的画面上是一片界限分明的天空和草原,近处的女孩和远处的橘色身影一大一小,一远一近,一清晰一模糊,一暗淡一鲜艳,让人产生一种若即若离的期许和渐行渐远的绝望。
“这幅画,之前好像有人说要买,如果那人还没改变心意,方总就帮我卖掉吧。”冉云素望着画面始终舍不得移开目光。
“原来这幅画里的人,是他。”方晋答非所问。
“小冉,你是个敏感脆弱的女孩儿,那种花花公子不适合你,我保护你这么多年,就是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冉云素回过头,无所谓地笑笑,“方总,您言重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的。”
“所以你今天来,不是为了经济上的问题?”方晋很了解她,一语中的就戳破她的小心思。
冉云素有些窘迫,“我只是有点儿奇怪,为什么最近工作突然特别少,我……的确……有些不宽裕,需要一些工作,哪怕是边缘一点的。”这世上真正欣赏艺术的人并不多,但还有很多附庸风雅的,他们有时会定制一些作品,临摹名画,或者提供照片为自己的家人画像,就是冉云素说的自己不会署名的那一类。
方晋笑了笑,“小冉,我不会让你那么落魄的,在我这里,你还不至于倚靠这种方式谋生。我先转一笔钱给你——”
“方总,我不是来要饭的。”冉云素转身就走,她不想继续留下来自取其辱。
方晋快步拦在冉云素身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小冉,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可能最近因为方舒个展的事情,忽略了别的工作,我向你道歉。不过我真的很愿意照顾你,小冉,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方总,请你收回刚刚的话……”冉云素用力拂开方晋的手,“等你冷静下,我们再谈。”
“我不会收回的,因为这是我的真心话。”方晋移了一步再次挡在冉云素的面前,“小冉,我等了你很多年,你终于长大了,我想我可以一直照顾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解你的一切,我有能力给你更舒适稳定的生活,我也不会像别人那样介意你的身体,我知道怎样照顾好你……小冉,我会比从前对你更好,嫁给我吧。”
冉云素惊讶地听着方晋的表白,迟迟才开口说,“方总,这不可能的。”
“是因为秦烈风吗?”他眼神迫切地询问。
冉云素摇了摇头,“不是,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的,我只想专心画画,而且,我对你很尊敬,很感激,但没有别的感情。”
方晋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冉云素,气息沉重,“对不起,是我太着急,吓到你了,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小冉,秦烈风他不会像我这样专心爱你一个人的,你至多也只是他若干绯闻女友中的一个,你输得起吗?”
他再转身,门已经轻轻被关上了。
*
《捕猎游戏》剧组po了一张剧照,照片有点儿小虐,赤.裸上身的男主角被捆绑住双手吊在半空,双膝跪地。他穿着迷彩裤和黑皮靴,上半身满是健硕的肌肉线条,逼真的化妆技术营造出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视觉效果。烈风顶着汗湿的头发,满脸坚忍与倔强,正不服输地瞪视面前几个反派打扮的身影。
“这地上的是碎玻璃吗?看着都疼。”穆瑾抱着薯片坐在沙发上啧啧感叹,“当个演员也是挺不容易的,看着他挺瘦,没想到脱了还挺有肉。快看评论,粉丝都疯狂了,如今颜狗可真多啊!”
“说得就好像你自己不是似的。”冉云素笑她,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一边惊呼,一边滑动手指将照片越放越大,“不行不行了,我需要人工呼吸,太撩人了。”
冉云素抬手将照片向上移了移,看向烈风胸口一个小小的墨色痕迹。
“你怎么比我还色,看人家胸干什么?哇塞,这个好像是个纹身?”穆瑾捧着pad凑在鼻子上仔细看,“嗷——素素,素素,是r,你署名的时候用的花体字r!快看,快看,好浪漫的表白啊,我要受不了了,我要代表国民老公的所有小老婆们消灭你!”
冉云素的视力要比穆瑾好很多,她已经看出那个r来了,心里也是一阵悸动。
烈风将她的姓氏首字母纹在了自己胸口,这代表了什么,按照正常的理解,应该是想把她放在心上的意思吧。她心里不受控制地就涌起一片欣喜,那欣喜慢慢氤氲开来,好像要将她的心都给融化了。
“快点打电话给他,说你要了他了!”穆瑾把手机塞进冉云素的怀里,怂恿地挤着眼睛。
说来也巧,屏幕上荧光一闪,蜂鸣中显示的来电号码正是烈风的。冉云素滑动屏幕接听,“烈风,你工作结束了?”
“嗯,今天收工早一点,你在干什么?”
冉云素红着脸推了一下凑过来偷听的穆瑾,穆瑾一歪脑袋,又死乞白赖地翻着白眼儿把耳朵贴上来。
“没,没干什么,正在和穆穆聊天。”
“聊什么?”对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问得锲而不舍。
穆瑾圈着嘴巴凑近话筒,“我们在讨论你那张半裸的剧照,还有你胸口的纹身。”
烈风带着笑听着两个姐妹淘在电话那边嬉笑,素素在小声地赶人,穆瑾则大嗓门地嚷着,“我走啦我走啦,你们可以尽情说些肉麻的话啦——”
“你别听她胡说……”冉云素尴尬地掩饰。
“那你有什么肉麻的话要说给我听吗?”
“没有。好不容易这么早收工,你早点休息吧——”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九点钟了。
“喜欢我的新纹身吗?”
“干嘛弄那个?不疼的吗?”
“疼啊,特别疼,这样才能印象深刻。”他语气里带着笑意,“我在赶戏,争取可以回鲸市过年。”
冉云素偷偷笑了,烈风的生日正好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那天,刚好他出生的那一年这天是农历除夕,他就是在震耳欲聋、喧天沸地的鞭炮声中出生的,这似乎预示着他热闹而不平凡的人生,也意味着以后没人会再特意为他庆祝生日,大家普天同庆就已经足够了。
“嗯,还有你的生日,反正全国人民都会帮你庆祝。”她话一出口,想吞回来已经迟了,这样说,等于告诉烈风,你的生日我一直都清楚记得。
“素素,你帮我庆祝,今年我要过阳历那个。”
他在暗示她,要同她一起过情人节,这是一个十分暧昧的暗示,她可以理解成自己算是他的准女友了吗?
“我寄了一些东西给你,都是鲈市的特产,你和穆瑾喜欢吃哪样就记下来告诉我,我再寄给你们。”烈风很体贴地没有继续再逗她,“晚上别总画画了,费眼睛,早点休息。”
“好。”她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先挂断,她便有些不舍地切断了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