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三天了,听说赵大人派了不少人去查看,也没发现个什么。”云伯悠悠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此时店里没什么客人,大家伙儿都坐在一起聊最近镇子附近发生的事。
“赵大人这回也是尽了力了你们是没瞧见啊,就西山那片儿,山脚全是府衙里的那些人,没日没夜地守着!”小七正磕着瓜子,顺道从云伯哪儿接过了茶壶给自己满上。
“桑落镇也开始不太平了!”云伯说完,桌上顿时陷入了沉默。
“总之……”陆半夏说着说着却没了声音,一张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严肃认真。
“没事的。”阿青平时从来对这种聊天从来都只是听着,从来都不发表任何意见,今天却破天荒地插了一句,听其语气,似有安慰在内。
陆半夏果然放松了不少。
“我觉得也是,我跟我娘在这桑落镇都多少年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故事中,就有不少是关于那西山女鬼的,我以前还不信呢,现如今看来,八成是真的!”小七煞有其事,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哟,什么鬼呀怪的,聊得这么起劲!也说给我听听!”李婶这时候也端着点心过来了。
“娘,你来啦!说西山女鬼呢!”
小七回头喊了声,接过点心盘,不高兴道, “这一看又是给那个傻小子的吧,哎,我看呐,我这个亲儿子倒是都给比下去咯!”
“你这臭小子!”李婶作势要来打他,把众人都逗笑了。
一番下来,李婶也坐了下来。
“对了,立秋呢?怎么今天倒是没有见到他人了?”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就说在我娘眼里我就不如立秋吧!”
“兔崽子你还敢说!”
“好了好了,李婶你就别念叨他了,小七这孩子还小呢!”云伯这时候也插了一句。
“他还小呢,半夏可是比他还小三岁,多懂事啊,他就知道气他娘!”李婶虽是这样说着,但任谁也听得出她话中的疼爱。
“半夏丫头就是太老成了,整天都冷着个脸,年轻人就该跟小七一样活泼才对嘛!”
“师傅,做什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哟,你还……”
楼下正热火朝天,而楼上书房中,陆立秋正百无聊赖地趴在临窗的榻上翻着一本小人书,眼神时不时地朝那边书桌后面的人望去,可那人却只顾着忙手上的活,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这让他心里有些委屈,同时却又不敢打扰了她。
这本小人书还是那天去如意书阁老板额外赠送的,陆立秋很是宝贝,,有事没事都会拿出来翻一翻。
“我早就说了,不用在这里陪着,,你现在还可以下去,楼下的座谈会应该还没结束。”陆长春自然知道他的小动作,只是没管他而已。见他似实在不耐烦,,坐起来又趴下去的,便多说了句。
“不要!我要陪着长春!”听到陆长春的话,陆立秋连忙坐起来答道。
“去晚了,小点心可就没有了。”
“我、我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小点心的!”
陆长春抬起头看着那个明显口是心非的某人,唇角微扬。
“是么?”
“就是啊!那个,我也不喜欢甜食的……”声音渐低,这是越来越没说服力,连自己也不信了?
一声开门声传来,陆长春抬眼望去,榻前果然没了人影。顿了顿,方又继续忙着手上的活了。
过了一会儿,书桌前投下了一个阴影,陆长春抬头,那个傻子手上端着的,分明是一碟子点心,还有一壶茶。平时小七教了不知道多少遍都端不稳托盘的人,这会子竟然能端着东西连着上三楼。那总是堆得满脸的笑容,果然,傻透了!
“长春长春,我给你带了点心!长春忙了那么久,肯定饿了!”
陆立秋将东西放到书桌角上,帮着倒了杯茶,然后便一脸期待地盯着陆长春。
陆长春凝视着眼前的人,不发一言,过了一会儿,低头翻过一页。
“你不必如此,我说过,我早已习惯了一人。”
“可是长春一个人会很孤独呀!我说过要陪着长春的!”陆立秋搬了张凳子在一边坐了下来,那双桃花眼里,是难得的认真。
“随便你。”陆长春转过头,继续忙着,只是那动作不觉得放缓了许多。
“长春,你怎么不喝水呀!”
“待会再喝。”
“为什么不现在喝呀,我都倒好了!”
“水太烫了。”
“哦哦哦,那我帮长春吹一吹!”
吹水中。
“长春长春,水可以喝了!”
“嗯。”
喝水中。
过了一会儿。
“长春你饿不饿啊?我们来吃小点心吧!可好吃啦!”
“立秋,”
“嗯嗯?什么事,长春?”
“你能先安静点吗?”
“啊——长春你刚才叫我名字了!”
“……”
开心中。
过了一会儿。
“对了,长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哦。”
又过了一会儿。
“长春你现在饿了吗?”
“……”
初夏的风微微吹拂着,摇曳着庆安楼外悬挂着的灯笼,或许西山的事还威胁着桑落镇的人们,但至少这一刻的他们并未受到影响。楼下还在闲谈,而楼上,也还在继续。
“长春,你教我算账好不好,以后我就能帮长春一起算账啦……”
☆、别庄(上)
西山的事到底是平安解决了,,至少最近陷阱里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不明血迹,山脚下的居民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奇怪的声音了。桑落镇的百姓生性乐观,这点事儿没个几天就甩到脑后了,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正值清晨,本该沉寂在睡眠中的庆安楼此时却是不同以往的热闹。
“掌柜的!掌柜的!马车都套好了!”
小七急冲冲地跑进大堂,只见大家都把行李收拾好了,陆长春正在柜台后做最后的整理。
“嗯,准备装行李吧。”
“诶,好嘞!”
正当众人都在帮忙往车上装行李之时,本坐在一边喝茶的云伯悠悠地来了句:
“对了,有谁通知立秋今天咱们去庄子上的事了吗?”
“……”
昨晚陆长春通知众人今早出发去别庄的时候,好像某人的确已经回房睡觉去了。
“我昨儿个倒是跟他说过今天得早起……”这是一边默默地搬行李的李婶。
“小七,你跑一趟。”
“诶诶,我这就去喊他起来!保准准时出发!”
不多时,清晨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洒下,庆安楼的一干人等也终于可以整装出发了。
紧跟着前面陆长春姐妹的马车后,就是云伯跟陆立秋了,后面紧跟着行李马车,由李婶赶车。三辆马车就这样不紧不慢地驶出了桑落镇,而陆立秋也是等出了镇上好一会儿方才意识到什么。
“诶诶?我们是要出远门了吗?”
“倒不是出远门,是去别庄,就在桑落镇郊野,估摸着差不多午时也能赶到了。”云伯倒是和气地跟他解释,外面的赶车的小七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要不是某个睡懒觉的人,我们这会子都到了!”
“这也不怪立秋,毕竟他不知道。”
“掌柜的就是太大度了,依我看就该罚这小子留下来看店!”
陆立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了,一时间有些低落。云伯看出来,也依旧只是温和地安慰他。
“立秋啊,别听小七的,没人怪你,毕竟你刚来店里不久,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况且,掌柜的每年都带着大家去别庄,总会遇到些突发事件,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帘子外的小七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云伯的话引起了陆立秋的兴趣。
“以前长春每年都要去那个别庄吗?”
“是啊,每到秋收的这个时候,都会去一趟,住个几日再回来。”
“为什么啊?庆安楼不好吗?” 陆立秋觉得,庆安楼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
“都说是因为秋收啦!笨!”小七插了句。
“不错,掌柜的在西山脚下有片地儿,种了不少的果树,每到这个季节就该收果子了,虽然有管事的,但是掌柜的也要亲自盯着点方才放心不是,我们这些人也想帮点忙,遂每年都是一起过来的。”云伯慢慢道来,没有一丝不耐烦。
“长春好厉害呀!还有果园呢!”
“哪是!也不看看咱们掌柜的是什么人,不然单靠庆安楼里的那点儿收入,我们大家早就饿死了!”小七附和,不过,单靠庆安楼里的那点儿进账,也的确是养不活这么多人,而掌柜的却坚持把这家酒楼开下去,也着实是不容易。
就这样又过了不久,马车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个并不很大的别庄,却因坐落在山坡上视野极好,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成片的果树,还有不远处农忙的百姓们,再远点就是袅袅升起的炊烟了,那是山脚下的猎户跟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