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高燃赖着不走,他告诉自己,再赖一天,如果还是一无所获就回家,顺便上隔壁指着男人鼻子说,看吧,我就说你的猜测是扯蛋,你还不信,还刑警队长呢,我看你就是一神棍。
    雷声轰隆隆作响,大风刮的树木乱颤,垃圾往天上飞。
    要下雨了。
    高燃看刘文英在院子北边的木柴堆那里抖薄膜,就过去帮忙。
    刘文英说,“小燃,这里不需要你,大姨自己来就行。”
    高燃没走,他拽起薄膜的一角,帮大姨牵着。
    “不是说了不需要你了吗?回屋去!”
    刘文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起伏有点大了,她缓了缓语气,“回屋去吧,淋雨会感冒的,再说了你头上还有伤,要是发炎了我没法跟你爸妈交代。”
    高燃走几步又回来,“大姨,马上就要下雨了,柴淋湿了不好烧,我帮你牵能快点儿弄好。”
    刘文英垂了垂眼,“行吧,那你牵过去。”
    高燃把薄膜牵到另一边,余光一直落在大姨身上,这几天倒是没什么异常。
    大姨问他表哥回家那晚他怎么醒的,他说是因为一阵风。
    当时大姨就哭了。
    高燃知道大姨把那阵风当成表哥了,在她看来,救她的不是外甥,是儿子,她以后不会再想不开。
    但是现在很不对劲。
    因为什么?
    高燃走神了,雨点噼里啪啦打身上的时候都没反应。
    眼睛里进了雨水,高燃才回过来神,他卷起褂子套在头上,“大姨,雨下大了,快进屋去!”
    刘文英好像也在走神,她被高燃拉着往堂屋跑,一只脚的裤腿被木柴划破了一条口子。
    高燃听到了撕拉声响,他的眼角无意间一扫,浑身的血液霎那间就凝固了。
    风把刘文英被划破的裤腿吹开了,她的小腿上有一块斑。
    颜色很浅。
    刘文英拉拉突然停在原地不走的少年,“小燃?”
    高燃知道自己不能集中注意力盯着看,但他还是那么做了,他要看清楚那块斑是什么东西。
    可那块斑只是模糊的一块,没有形状。
    熟悉的痛感出现,头要炸掉,高燃一张脸白里泛青,后背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刘文英呆愣过后慌张的问,“小燃你怎么了?告诉你大姨你哪儿疼啊?小燃?!”
    高燃站不住的蹲下来,头疼的牙齿打颤,眼前阵阵发黑,舌头还给咬破了,一嘴血,他恍惚间听到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
    那是大姨的声音,她在神经质的念叨着那句话,期间一直伴随着沙沙声。
    第14章 我真生气了
    这次跟菜市场那次一样,头疼持续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分钟。
    但是要更疼。
    高燃浑身无力,虚脱了,任由大姨把他扶到屋里躺着,他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嘴唇都是乌青的,像是刚死过一回。
    刘文英伸手去碰。
    高燃躲开了,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气氛变的微妙。
    高燃心跳的很快,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反常的表情,他捏捏手指,一手的冷汗。
    原来斑并不是只在额头显现。
    高燃面部肌肉僵硬,他很难过,也很慌张,但他都不敢表现出来。
    表哥的死肯定跟大姨无关。
    这世上对表哥最好的就是大姨,什么都为他着想。
    那大姨小腿上那块浅色比较浅,看不出形状的斑是怎么回事,还有他听到的声音……
    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是什么?
    大姨念叨那句话的时候怎么会有沙沙声?
    她当时在做什么?
    高燃的手指开始发抖,他握成了拳头,把眼睛紧闭起来,怕大姨从自己的眼里看出恐惧跟疑虑。
    刘文英关心的询问,“小燃,你刚才是怎么了?”
    高燃脸上的痛苦未消,“头疼。”
    刘文英在床边坐下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头疼呢?以前有没有疼过?”
    高燃诚实回答,“有过一次。”
    刘文英的眼睛里全是担忧,“你妈没跟大姨提过这事,上医院看过没有?”
    高燃摇头。
    刘文英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家里打电话,叫你爸来接你回去。”
    高燃下意识的喊,“大姨。”
    刘文英以为他还不想回家就说,“你下个月就要开学了,再不抓紧时间做暑假作业,会很赶,回去吧,以后有时间再过来,到时候大姨给你做红烧肉。”
    高燃被接回家了。
    刘秀看到儿子小脸苍白,问话半天都没个回应,整个人呆呆的,丢了魂似的,她心里一紧,赶忙带儿子上大医院看病。
    高燃说他头疼。
    医生让高燃拍了片子,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没看出来名堂。
    这结果在高燃的意料之中。
    头突然疼的要死,又突然消失,一点征兆都没有,也没留下半点痕迹,怎么检查?
    高燃心想,老天爷这招出的真阴。
    他还偏偏不能怨天尤人,得接受,完完全全的接受。
    因为他重活了,这是别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从医院回去,刘秀买了一只老母鸡给儿子炖汤,她喊来高建军,“我不是让你把文英一起接过来吗?”
    高建军剥着蒜子,“人不愿意,我还能硬绑不成?”
    刘秀拿了铜瓢在锅里划划,又舀进去一瓢水,“她一个人在家,万一再想不开……”
    高建军说,“那种事是防不住的。”
    刘秀唠叨起来,“小雨那孩子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自己的工作,钱能比得上家里人重要?”
    高建军在抹布上擦擦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文英平时对小雨什么样,这次小龙被警方带走解剖,她怪到小雨头上了,骂的话很难听。”
    “小雨心态不错,要是差一些,还真不知道会在一念之间做什么傻事。”
    刘秀唉声叹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女儿还不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她姐是个老好人,就一点不好,一碗水端不平,把儿子当块宝,女儿当根草。
    屋里放着《春光灿烂猪八戒》。
    高燃两眼无神,拉长了声音哀嚎,“奶奶,我好烦啊……”
    他使劲抓抓头,后仰着摊在椅背上,不知道怎么办了。
    秘密不能说。
    那他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小北哥?
    自己去查?
    高燃用手捂住脸,他在原来的世界死了,在这个世界醒来就是一个惊天大秘密,之后又多了一个,还因此换上头疼的毛病。
    怕秘密被发现,牵挂原来那个世界的爸妈,不清楚另一个自己的去向,不知道掌握的能力还会不会带来什么东西。
    焦虑,担忧,恐慌,又很无助。
    不失眠才怪。
    现在又发现了大姨的秘密。
    高燃好想找个人来分享压在自己心里的那些事,他担心一直藏着,越积越多,早晚有一天会疯掉的。
    “嘶啦”声突然响起,高燃想到了大姨裤腿划破,露出那块斑的一幕,条件反射的变了脸色。
    他“腾”地一下跳起来,看到老人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把剪刀,对着一件衣服乱剪。
    “奶奶,你把剪刀给我。”
    高老太不应声,继续咔咔剪衣服。
    高燃认出是他妈常穿的那件,眼角就抽了一下,直接抓住老人的手腕,将剪刀给拿走。
    高老太刻满皱纹的脸一板,脾气说来就来,“那是我的剪刀!”
    高燃快速塞进阵线篓子里面,再垫脚把篓子往衣柜上面一放,这下拿不到了吧。
    高老太够不着就去搬椅子。
    聪明着呢。
    高燃嘴巴张成“o”形,他瞧见老人晃了晃,手忙脚乱的扑了上去。
    高老太压着大孙子,她自个没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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