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其实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该把案情透露出去,也不允许。
    “你们那边偷鸡摸狗是怎么弄晕的?下药?”
    “没听说有下药的。”
    高燃说,“乡下有一种草,只长在山里,样子看起来跟打猪草差不多,鸡呀鸭呀鹅呀都不能吃的,吃多了会晕过去,大家都知道。”
    封北问他,“什么草?”
    高燃说的方言,“三麽子。”
    “普通话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那草我们都不碰的,鸡鸭鹅也不吃,除非是饿急了,也有可能是混在其他食物里面。”
    封北沉吟不语。
    高燃也不说话,想着事儿。
    村长家那两头猪死的太蹊跷了。
    他想的出神,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瓷缸子,水撒了一地。
    楼下传来刘秀的喊声,“小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高燃从房里出去,打开玻璃窗冲楼下喊,“马上睡!”
    他缩回脖子,瞥见隔壁张绒那屋的灯还亮着,很用功。
    人学习成绩好是有原因的。
    见封北要回去,高燃不假思索,鬼使神差,“晚上你在我这儿睡吧。”
    一到下雨天就容易傻逼。
    封北拿褂子的动作一顿,“在你这儿睡?”
    高燃打哈哈,“什么?”
    封北,“别那么笑,像个傻子,你哥我没耳背,听的清清楚楚的。”
    高燃的脸扭了扭,笑嘻嘻的说,“小北哥,我是看外面在下雨,墙壁很滑,你岁数大了,万一爬墙的时候摔着,那可就要疼死了。”
    封北坐回椅子上,“说的也对,我不该冒那个险。”
    高燃点头,“就是啊。”
    封北抬眼瞪他,“就是个头。”
    “我不认床,在你这儿睡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我身上都是汗,不洗澡没法睡。”
    高燃挥挥手,“那你还是回吧,替我把门窗拉上,拜拜,晚安。”
    封北不动,“我接受了你的提议,安全第一。”
    高燃抬头看着封北。
    封北也在看他。
    高燃先收回视线,“今天白天的天气不错,太阳能有热水的。”
    封北挑眉,“内裤呢?”
    高燃给他建议,“你先凑合一晚上,明早回去再换就是了。”
    最后封北穿的是件大裤衩,挂的空挡。
    裤衩不知道是高燃猴年马月穿的,裤腰的皮筋扯坏了,松松垮垮的,他穿着往下掉,就塞柜子里面了,翻出来时满是岁月留下的味道。
    封北把裤衩套上去,裤腰还行,就是裆小,绷着。
    高燃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封北捞起被子盖在少年头上,“祖宗,你小点声,不然你妈又要喊了。”
    被子里传出哈哈大笑声,人还在颤。
    封北额角青筋一蹦,妈的,有那么好笑?
    他拽拽裤衩,空间太小了,堵得慌。
    高燃的黑色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脸红彤彤的,眼里有水雾,笑的。
    “小北哥,你睡哪头?”
    封北,“嗯?”
    高燃换了个问法,“你有脚臭吗?睡觉磨不磨牙?说不说梦话?会不会踢被子?梦游不?”
    封北没好气的说,“我只是跟你睡一晚上,不是跟你睡一辈子,嫌这嫌那的,没完了还。”
    高燃眨眨眼睛,“其实我是紧张。”
    封北啧了声,“看出来了,黄花大闺女。”
    “……”
    高燃关了台灯,“小北哥,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睡。”
    封北在黑暗中笑,“好玩儿吗?”
    高燃实话实话,“有点别扭,但是不讨厌。”
    封北累,很快就眼皮打架,睡着了。
    高燃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他开始数星星数月亮数水饺数馒头包子。
    数着数着,高燃饿了。
    每晚都这样,所以他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了粮食。
    他半个身子出去,从抽屉里拿了夹心饼干,还没拆开包装袋,耳边就响起了声音。
    “老鼠嘴,这都几点了还吃东西。”
    高燃用力拆开袋子,“我饿了,不吃东西睡不着。”
    封北说,“你吃不吃都没法睡。”
    高燃咔滋咔滋吃着饼干,知道还问?
    封北摸到打火机跟烟盒,啪嗒金属声后,火苗窜起又灭,房里多了缕烟草味。
    高燃吃几块就不吃了,他怕吃多了更有精神,“小北哥,你跟曹队长平时不打交道吗?”
    封北抽口烟,挺深沉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青春年少时最不爱听的话之一就是这句。
    大人很了不起吗?
    谁还不是都会长大,变成大人。
    起风了。
    高燃把电风扇关掉,吹着自然风酝酿睡意,“小北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封北嘬烟,“阿拉丁神灯?”
    高燃说,“换一个。”
    封北一大老爷们儿,哪记得住什么故事,他费心想了想,“亡羊补牢?掩耳盗铃?”
    高燃腿一伸,无话可说。
    封北把一根烟抽完,灵感来了,“从前有座山,山里……”
    高燃有气无力的打断他,“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两个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哥啊,你能不能走点儿心?这故事我都听无数回了。”
    封北的面色黑了黑,“灵感刚来就被你给拦了。”
    高燃翻身面朝着男人,“说吧说吧。”
    封北继续,“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小毛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的……”
    高燃又没忍住,幽幽的说,“那山是叫花果山吗?”
    封北来了脾气,“不说了。”
    高燃翻白眼,他哄哄,“小北哥。”
    没反应。
    高燃往男人身边挪,“你别生气嘛,我那纯粹就是条件反射。”
    封北就感觉一小太阳靠过来了,湿热的气息还喷到了他的脸上,他侧头,屈指在少年额头弹一下,“哥再说一遍,不准闹了。”
    高燃嗯嗯。
    “毛猴一天天的长大了,他没下过山,也没见人上过山,有一天,山里出现了一条黄金蟒。”
    封北的嗓音沙哑,“毛猴跟黄金蟒在一棵树底下碰上了,他们都想要树上的青果,两人就打了起来。”
    “黄金蟒变成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
    高燃拽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倒刺,原来是个跨物种的爱情故事啊。
    他不喜欢悲剧,期待是个圆满的结局。
    封北说到毛猴跟黄金蟒不打不相识,成为朋友时,高燃终于拽掉了倒刺,带出一点血,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吸吸。
    封北一边想一边说,“毛猴被黄金蟒说服,跟她下了山。”
    高燃打了个哈欠。
    封北也打哈欠,他掐掐眉心,“山下有个小镇,镇上的人没见过金发碧眼的人,小女孩一出现就引起了他们的围观。”
    “毛猴怕生,不敢抬头,小女孩带他去镇上的铁匠铺子找铁匠师傅,那是她爹,也是条黄金蟒……”
    身边的少年不再有什么小动作。
    封北低声喊,“高燃?小混蛋?傻蛋?燃燃?”
    少年没回应,呼吸均匀,真睡着了。
    封北轻手轻脚起床喝水。
    故事编太长了,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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