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玉璇玑不安排如何救苏绯色和九千岁府,却要进宫见宋凌俢?
“这件事情本督自有打算,放心吧,本督一定不会让绯色有事的。”玉璇玑说道。
听见这话,桑梓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一些,想了想,赶紧开口:“那......要不要让般若带些人去制止那十五万兵马,又或者......和您入宫?”
“不必,本督今日要独自入宫,把马车给我,你也下去吧,在九千岁府等消息就好。”玉璇玑说罢,起身便要来接桑梓手里的缰绳。
“这......”一听玉璇玑要独自入宫,还要亲自驾马,桑梓赶紧摇头:“九千岁,今日不同往日,李熯少爷和宋凌俢既然已经联手,就是设了一个局想要您的性命,您独自入宫,只怕......更何况,您的身份尊贵,岂能做驾马这等粗鄙的事情,还是奴婢来吧。”
“粗鄙?本督什么粗鄙的事情没做过,下去吧,本督说了,这件事情本督自有打算,还有......没有本督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在九千岁府好好等着九王妃回来,您们要记住,从九王妃过门的那一刻,住进九千岁府的那一刻,她便是你们的主子了。”玉璇玑负手站在马车里,目光眺望着远方,那方向......分明是天牢的方向。
他是在想苏绯色啊。
这......桑梓觉得玉璇玑的话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但既然玉璇玑执意如此,她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得乖乖下车,将缰绳交给玉璇玑:“九千岁,您未回来之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奴婢几个都一定会死守九千岁府的,您放心吧。”
桑梓说话的时候有些哽咽,却硬撑着不让眼泪滑出眼眶。
因为她知道,这将会是一场恶战,但......她要坚强,因为她是苏绯色的丫鬟,更因为九千岁府是她的家。
玉璇玑和苏绯色都不在了,那他们......便要站起来保护他们家。
若有人要硬闯九千岁府,只能从她的尸骨上踏过去!
听见这话,玉璇玑突然笑了。
玉璇玑的笑多是戏谑和魅惑,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好比暗夜里至毒无比的曼陀罗。
可这一次,他的笑却是少有的温柔落拓,好似春末零落的桃花,一瓣一瓣飘进不染风尘的河里,就这么随着水流远去,远去......
安静且寂寞。
“本督当日选你伺候绯色,没有选错,今后......绯色便交于你照顾了,她生,你生,她死,你死,明白了吗?”玉璇玑幽幽说道。
桑梓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听见玉璇玑这话,心底就莫名堵得慌,眼泪不听使唤的掉落,碎在地上,好似生离死别。
她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这才用力点头:“九千岁放心,只要奴婢活着一日,一定拼尽全力保护好王妃。”
“好。”玉璇玑伸手轻摸了一下小拇指上的黄金护甲,眼底的芒光流转,万千思绪终究归于无有,只见他用力将黄金护甲拔下,递到桑梓面前:“把这个交给绯色,告诉她,这便是东厂的钥匙,东厂的一切秘密,都由这把钥匙解开。”
“这......”桑梓一听这就是东厂的钥匙,立刻不敢接了:“九千岁......这既然是东厂的钥匙,如此重要的东西,您为什么不亲自交给王妃?”
东厂,玉璇玑和九千岁府之所以能在宋国纵横这么多年不倒,全仰赖众人对东厂的忌惮。
可以说,东厂就是玉璇玑和九千岁府的命脉。
如今玉璇玑却要把东厂的钥匙交给她......
她如何敢接?
“本督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难道连本督的话你都不听了吗?”玉璇玑的凤眸一厉,冷冷道。
这......
桑梓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接下,可不等桑梓开口,玉璇玑已经又接了下去:“本督此番入宫,可能会晚一些回来,等绯色回来,你告诉她,不论是东厂还是九千岁府,对本督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即便一夜之间统统舍去,本督也毫不心疼,唯有她,是本督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本督就是死,魂魄也会保护她的。”
“是。”桑梓觉得今天玉璇玑说的话都很奇怪,却不敢多问,只得低头答道。
见此,玉璇玑也不再多说,而是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九千岁府,那座辉煌宏伟,凝过他心绪,洒过他热血的九千岁府......
他的苦与甜,喜于悲......
终是化作了一句:“坐拥天下,不及她眉心一点朱砂。”
看着玉璇玑驾车愈行愈远,桑梓和桌子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却依旧相互扶着对方的手,不让对方倒下。
他们答应过的,他们答应过玉璇玑的,一定要守护好这座九千岁府,一定要等着他和苏绯色回来,一定......
他们......谁都不要失约。
“皇上,九千岁来了。”秦公公快步入宫,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紧张。
宋凌俢正和李熯对坐在御书房里,一听玉璇玑来了,立刻起身:“来了?来了多少人?”
这不仅是对玉璇玑和苏绯色的一次考验,对他而言,更是一场豪赌。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先帝在东厂里藏了多少兵马,万一这些兵马足够玉璇玑造反,那他......
所以他第一个要问的,便是玉璇玑来了多少人,好做准备。
“一个人,只有九千岁一个人,连下人都没带。”秦公公如实说道。
“这......”宋凌俢的眉头微皱,转头和李熯对视了一眼,这才疑惑道:“一个人?玉璇玑他到底想做什么?”
李熯的眉眼快速转了转,脸色也不太好。
他的目的是要玉璇玑发兵和他一起造反,就算玉璇玑不想造反,也应该发兵来找他的十五万兵马算账。
而他和宋凌俢就在这里等着,不管玉璇玑是做什么决定,就算是要找他的十五万兵马算账,他们也可以等玉璇玑和十五万兵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手。
三军交战,一片混乱,到时候谁正谁邪谁又分得清楚?
可他没想到的是,玉璇玑竟然自己来了,没有造反,也没有找他的十五万兵马算账。
玉璇玑啊玉璇玑,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他想做什么,他如今既然已经来了,朕岂有躲着不见的道理,李熯,你先出去,别让玉璇玑看见你。”宋凌俢思索了片刻,终是说道。
想知道玉璇玑要做什么,只有见了玉璇玑才能知道。
否则以玉璇玑如此诡谲难测的心思,他和李熯就是在这里猜到天亮也猜不出来的。
听宋凌俢这么一说,李熯立刻点头,起身朝宋凌俢行了个礼:“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恩。”宋凌俢摆了摆手,重新坐回皇位。
而李熯快走到门外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朝宋凌俢提醒道:“皇上,您可别忘了您与微臣的约定。”
说罢,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玉璇玑此番入宫的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就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好像......就算他已经把玉璇玑逼到绝境了,玉璇玑还是有机会破坏他的计划。
破坏?
怎么可能?
他造反已成事实,难道玉璇玑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李熯走后没多久,玉璇玑便在秦公公的带领下款款步入了御书房。
只见他今日一身常服,没有金丝锦袍,没有刻意打扮,却依旧美得出尘。
“本督见过皇上。”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玉璇玑仍然没有收敛他的嚣张,不等宋凌俢开口,便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若无人。
宋凌俢见此,不禁微微皱眉,却因为分不清玉璇玑入宫的目的,不敢妄动,只得将不满压下:“不知九千岁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本督的王妃被皇上关在天牢里,还下旨赐死了,皇上您说,本督今日来所为何事?”玉璇玑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六百六十三章 先帝隆恩
第六百六十三章先帝隆恩
宋凌俢一听玉璇玑这话,立刻长长的叹了口气:“九千岁与九王妃恩爱无比,羡煞旁人,如今九王妃被抓进天牢,也不是朕想看到的,但......毒杀太后乃是大罪,更何况太后是朕的生母,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九千岁今日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那你大可不必说了,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赦免九王妃的,就算朕想赦免,宋国的百姓也不会同意的,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好一个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如此,皇上为什么不在绯色被抓的第一时间就将绯色赐死,而要将绯色关进天牢,直到今日才下旨赐死呢?”玉璇玑幽幽说道,声音不紧不慢,好似如今被抓进天牢里的人与他无关一样。
而玉璇玑越是这个态度,宋凌俢就越是不安。
他和李熯明明已经把玉璇玑逼到绝境了,可为什么玉璇玑还可以这么淡然?
难道玉璇玑还有后手?
或是......根本早已想好了对策?
宋凌俢深吸了一口气,沉思了片刻,这 才缓缓开口:“毕竟是毒杀太后的大案,犯人又是堂堂九王妃,朕岂能随意定案呢?自然是要各方查证,确定真相才能做出判断。”
“哦?那皇上做出来的判断是什么?”玉璇玑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幽幽问道,顿了顿,再次开口:“本督此番入宫,便是要救绯色,如果绯色必死无疑,那......本督会做出什么事情,连本督自己都不知道。”
“玉璇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造反吗?”宋凌俢猛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把手,心底又惊又喜,一边害怕玉璇玑真的出手,一边又怕玉璇玑不出手。
“造反?本督不早就已经造反了吗?皇上和李熯联手,不就是想逼本督造反吗?既然如此,本督难道不该顺势而为?”玉璇玑挑起眉看向玉璇玑,那眼神丝丝入媚,却带着凛冽的杀气,好似光用眼神就能扼住人的脖子。
宋凌俢被他这么一看,脊背立刻僵了,身后不断有冷汗溢出,好似在做生死抉择。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玉璇玑是怎么知道他和李熯联手的?
难道李熯......已经背叛他了?
又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玉璇玑和李熯设下的一个局?
不,不可能,玉璇玑为什么要设这个局,这个局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至于李熯......
见宋凌俢脸都被吓变形了,却迟迟没有开口,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玉璇玑再度接下:“皇上不必疑惑,也不必猜测本督是怎么知道的,皇上会把御书房里的人全部撤走,如果本督没料错的话,是李熯把御书房里有本督眼线的事情告诉了皇上,既然连御书房都可以有本督的眼线,其他的地方自然也可以有,本督想知道什么事情,还不容易吗?”
这......
玉璇玑这话一出口,宋凌俢便知道他这是把事情全部说开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和余地了......
想到这,宋凌俢立刻开口:“没错,李熯造反的事情朕的确知情,但李熯是这么做了以后才入宫见朕的,他想借此事来向朕表忠心,更想借此事......除掉您,有件事情想必九千岁还不知情,那就是其实李熯一直喜欢着九王妃,也正因如此,他才发动了这次的造反,所以这次的事情其实和朕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说到底,还是你们九千岁府的家事啊。”
在玉璇玑强大的气场下,宋凌俢只想赶紧将这件事情撇干净,责任统统推到李熯身上。
玉璇玑见宋凌俢这怂样,眼底立刻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一抹嘲讽:“是吗?李熯不过带兵打过一次仗,还是出于偶然,虽说这次的胜仗给李熯带来了一些声望,但毕竟没有长久以来的相处,要让十五万兵马对他彻底信服,甚至跟着他造反......皇上不觉得有些牵强吗?若没皇上的密令,这十五万兵马怎么可能这么听李熯的话,若没皇上免罪,李熯这么敢犯这种必死的大罪?”
“这......”宋凌俢没想到玉璇玑竟然已经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了,一句话便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而玉璇玑根本不理会宋凌俢的反应:“至于皇上所说李熯喜欢绯色的事情,本督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日,也在本督的意料之中,唯一偏差的是,本督没想到李熯竟然会玩得这么大,逼得本督不得不辜负先帝隆恩啊。”
“辜负先帝隆恩?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听这话,宋凌俢立刻紧张了起来。
“当年先帝将东厂托付给本督,让本督秘密训练,就是为了给宋国培养一支神秘又精锐的军队,以保他日齐国来犯,宋国会输得毫无招架之力,这些年,本督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将先帝的旨意刻在心上,也确实一步一步的将东厂坐大,成为一支可以与齐国抗衡的军队,可本督没想到的是......本督满腔热血为了宋国,皇上竟然因为东厂忌惮本督,还与李熯联手要对付本督,用本督最心爱的女人当诱饵要本督的性命......皇上,本督这些年震慑京城,在大小事上为皇上,为百姓费心费力,也算是报答了先帝当年的大恩,至于您与本督之间的恩怨......”玉璇玑故意把话停在了这里,惹得宋凌俢一阵烧心。
原来先帝当年将东厂托付给玉璇玑,是为了给宋国培养一支神秘又精锐的军队,是为了抵抗齐国......
也对,当年齐国与宋国的关系如此之僵,先帝会留这一后手,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